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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1部分阅读

    《阳光大宋》

    一、楔子

    北宋天禧五年,即公元1021年初夏,夔州路普宁州群山茂翠,古木蔽日,山间一条曲曲折折的驿道不见首尾。虽然已经是五月,似火的骄阳却也穿不透这山区厚厚的植被。山路凉爽之极。

    此时道上正慢悠悠走着一主一仆二人,主人梁丰,十七岁不到,长衫白幞头,手拿折扇,眉清目秀,两眼有神,是个健康的帅哥。仆人梁永,四十岁左右年纪,身高力壮,腰板挺直,肤色黝黑,身穿粗布短衣,挑着行李走在后面。

    一路上梁永已不知感叹了多少回,小主人父母三年前去世后,家中原有仆人七八个,全都被他欺负得作鸟兽散。每日里斗鸡走马,遍洒金钱,也算普宁城里一大纨绔,引得些游手好闲之徒趋之若鹜,生生把他万贯家财挥霍一空。还欠了一屁股债,差点被人捉去为仆抵债。幸亏自己平日处处留心,暗暗替小主人存了十几贯钱,一见债主急眼,连夜扯着梁丰逃出县城。

    出城的时候二人还牵着一匹青驴,专给梁丰代步。谁知这倒霉孩子到了第二日中午,吃饱了抽风,要试试驴子的脚力,叫声“永叔慢慢跟来,我先走也”。驴蹄哒哒,扬尘而去。可怜梁永身挑行李,哪里追的上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跑远。梁永紧紧走了大概一二时辰,眼看已是申时,两边大山慢慢转暗了,心下焦急,正没开交处,远远就听得一阵阵的呻吟。急忙走进看去,却正是梁丰扑在地上干嚎。吓得梁永手脚酸软,赶紧把他扶起来,取出水袋灌了两口清水。这小子才慢慢平复下来,却两眼呆呆地不知道想什些么。

    梁永不知道,此时的梁丰,原名王小二,孤儿,死于公元2012年,也是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忧心忡忡不知道怎么还钱,每天走在街上都神神叨叨盼望发一笔横财。谁承想就在恍恍惚惚之间,一辆小奥拓把他送上半空,等到掉下来时,已然附体到了梁丰身上。神还没回过来,就看见几个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恶人手拿大棍朝自己当头就劈。下意识躲过前面,后面的闷棍再躲不过,顿时从驴背掉下,晕了过去。可怜他先被车撞,后遭棒槌,接连两次打击,五荤七素的时候,忽然被这中年汉子灌了几口凉水,不发呆又能做什么?

    发了几天癔症,适应了各种不适应,连蒙带问搞清楚了形势后,还算能够接受,债主换了,命还在,时代变了,脑子还没坏。当即如簧巧舌,痛悔前缘,向永叔拍胸脯咬舌头发誓要重新做人。永叔感动得泪牛满面,小主人遇上强梁,吃这一亏,居然因祸得福知道悔改了。真是老爷娘娘保佑,老奴这可有交待了。当下发誓,要伺候小主人痛改前非,发奋图强,来日衣锦还乡光耀门楣才好。

    一路上二人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没了驴子,就慢慢步行往中原走去。主仆二人心下高兴,自然走得神采奕奕。梁丰也曾后世无产阶级同情心发作,主动要帮永叔换换肩,挑挑行李,又把永叔感动得满脸鼻涕,却坚决不准。上下有别,别说自己身强体壮,就是没力气,累死也是活该,岂有少爷挑担之理?倒也乐得这个两世懒鬼放下内疚,优哉游哉地细细欣赏起这一千多年前的原生态山山水水。

    过了数天,已离普宁州300余里,当时走得匆忙,只为躲债主上门,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梁丰说道既然已经出来,不如就朝东京去,反正现今故乡也在不得了,何不就去看看有何机会,倘若不行再做打算。那永叔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仆人,要不也不会忠心耿耿保着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听梁丰如此说,摸摸包袱里还剩的十几贯钱,点头就答应了。心下计较:少爷眼看已经改头换面,且随他去,就算盘缠花光,凭俺这膀子力气,也能养活少爷。当下无话,二人取道夔州,过江陵府,径朝京西南路走去。

    行行停停。这一天,到了襄州。

    襄州,频临汉水,物阜民丰。西汉初年设襄阳县。卞和献和氏璧、刘备马跃檀溪、诸葛亮躬耕南阳、关羽水淹七军都发生在这里。天禧之前就已经名闻天下,再过后数十年,大书法家米芾将出生在这里。

    此时的襄州城,因为水路众多,尤其是距汉水不到20里,因此也成为附近州县货物集散地,市中热闹,医卜星相、杂耍唱书、客栈青楼一应俱全。襄阳气候极热,当地民风彪悍,然经过千年文化浸润,读书之风却也不低于中原。

    此时梁丰已经没了纨绔习气,路上极是简朴,但来来去去总不过梁永身上那十几贯钱,出门半月月,已用去差不多两贯,梁丰表面潇洒,貌似观赏风物,心里却在暗暗计较,哪里找个生财的门路才好。

    城中熙熙攘攘,却让两世为人的梁丰颇有时空混乱的感觉,仿佛看到哪一部古装电视剧的拍摄现场一样。收回思绪,苦笑着摇摇头,回头对永叔说:“永叔,咱们这就找间大车店歇息一下吧,连日奔波,你连个好觉都没睡。”梁永心下感激,咧嘴笑道:“少爷真有心了,只是身上盘缠不多了,住大车店却折了少爷。”梁丰道:“唉,都这样了还什么折不折的,要没你,我早饿死了。今后永叔啊,你这些客气话就别说了,咱们现在不是没挣钱么。等有钱了再花销花销。眼目前还是将就些吧。”二人穿街过巷,终于找到一家“陈记客栈”,虽然钱少,却也不能太委屈了少爷。于是要了一间二人的北屋,一晚要价二十钱,房子光线不错,勉强算得干净。

    店家烧汤送来,洗了把脸,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凉爽了许多。梁丰推开房门,站在台阶上,对着墙外的晚霞发呆。

    “少爷,该吃饭了。”永叔叫道。“好”梁丰回头进了房,坐下来吃饭。北宋时的饭菜只有蒸煮炖焖几种,其时很多香料如花椒、辣椒等等还未传入中国,一直都颇不合梁丰的口味。他一直寻思怎么样改良一下大宋的食品问题,也许能发笔小财。可惜这厮上辈子因为是孤儿长大,成|人后生活又极不规律,有口吃的能填报肚子就行,虽然生活时而落魄,时而阔绰,好东西也不是没吃过。只是当时哪里去管它怎么做出来的。如今空自怀念,却老虎咬王八,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这时远处隐隐好似有人大声说着什么,更时不时地传来众人轰然喧闹之声。客栈嘈杂,听不真切,不过能确定是附近瓦肆夜生活的热闹。梁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只有断断续续几句飘来“·····佛祖微笑,叫猴行者自去······那法师端严曰:‘此行者亦是大罗神仙。元初说他九度见黄河清,我将谓他妄语;今见他与佛祖这般熟悉,乃是真言’······”梁丰细细听下去,好像说的是《西游记》故事,但又好像不太一样。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明明觉得有个重要线索马上就要出现,可总是找不到头绪,他不停地思索,越想越乱,发起急来。于是饭也不吃,丢下碗筷直接上床躺下,两眼瞪着房梁。

    永叔看他神色异常,也不敢多嘴,自己轻手轻脚把饭吃了,收拾碗筷端出去清洗。有道是“越小心,越扯筋”,走到门口,冷不丁就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手里跌下一个碗来,哐嘡摔得粉碎,永叔不由得“哎哟”一声,嘴里直念“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梁丰在床上听到“碎碎平安”四字,灵光一闪,想到《西游记》里孙悟空大闹五庄观一回里写过猪八戒逮住福星的衣服翻来翻去,嘴里也曾念叨“番番是福”······梁丰越想越快越想越快,突然间大脑“轰”的一下,眼前一黑,恍如掉入一个无底深渊,只觉得脑海里各种信息纷至沓来,那感觉就好像《生活大爆炸》的片头一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自己眼前不停地涌现······。梁丰“啊哈”大叫一声,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围着屋子转圈,又是激动,又是高兴。原来这一下子的功夫,梁丰也不知搭通了哪根天地线,前身生活所了解的信息居然通通进入了他的记忆,而且历历在目,好像不褪色地刻在脑子里一样。他以前根本不在意的东西也能完完全全回忆起来。这时抬头看天,回想吴承恩所著的《西游记》,清清楚楚了无阻滞,简直到了可以倒背如流的地步。

    二、唱本

    唐末时候,开始出现评书话本,流传到大宋,在瓦肆中犹如后世茶馆一样,说书人按话本内容说书卖艺。刚才听到的那几句,正是北宋刚刚出现不久的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只是此时话本流传伊始,文中还夹杂大量书面语言,加之故事创始之初,人物还不丰满,主角只有唐僧和猴子两人,根本就没有猪八戒和沙僧的影子。故事简单,描写也相对粗疏得多。

    梁丰心想:“你妹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爷正想怎么赚钱呢,看来这第一桶金就着落在这个话本身上了。

    “永叔,永叔”。

    “少爷,啥事?”永叔在门外用浓浓的乡音应道。“你明天到街上替我买些笔墨来,我要用”。“少爷要笔墨么?这店家就有的,要是急,我现在就去借来。”梁丰一听大喜,趁热打铁啊。忙道:“好啊,那就快去借来。”永叔应了,径去店家借笔墨纸张。不一会儿,拿来了笔墨纸砚,在桌上铺开,又去找勺来舀些水放在砚中,用墨细细磨起来。梁丰背负双手,在房中来回踱步,回忆《西游记》原文。待永叔磨好墨,梁丰坐下,提起笔,左手摩挲纸张,心里默默念道“对不住了吴大师,小弟初来大宋,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好剽窃大师作品混口饭吃,望您老泉下有知,千万恕罪则个。”忽然又想到,此时乃是大宋,距离吴承恩出世还差着几百年呢,不禁失笑。幻想着要是吴承恩看了他的《西游记》,会不会佩服得五体投地?作为一个身无长物,几乎完全没有能力独立生存在这个朝代的穿越人,也许唯一的途径,就是充分利用好自己独有的资源,为自己的发展、壮大服务了。至于什么知识版权,面子等等,只好先统统放到一边。

    他忽然想起好多年前谋电视剧的一句歌词:要生存,先把泪擦干,走过去,前面是个天。

    梁丰笔下不停,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已经默写出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写毕,已近子时。抬眼看看身边的永叔,已经双手伏在桌上沉睡多时。梁丰轻轻唤起,主仆二人上床歇下。

    第二天,梁丰把抄好的稿子递给永叔,吩咐他去隔壁瓦肆寻找昨日唱书之人,务必把稿子亲手交到那人手里,请人家过目。又千万交代,态度要恭敬,但如果那人不屑,只管拿了回来,切不可觍颜求人。永叔依言去了,梁丰在客栈安然静候好消息的到来。

    快掌灯时,永叔回来了,进门就对梁丰道:“少爷,那东西我已交给唱书人了。”

    “哦?他看了么,怎么说?”

    “他好像挺忙的,没功夫当面看,不过倒是很客气,问了我两句话,有关少爷的。又说等他下书了一定仔细看。我就回来了。”

    “哦,这样啊,辛苦你了永叔,那就等等呗。”

    梁丰在客栈等了三天,还不见有人回音。从自信满满渐渐变成疑神疑鬼,难道这玩意儿已经流传出来了?不可能啊,那天听他说书,明明就是原始本的,要是有,他不可能不用啊。我又不是全部抄出来给他,才第一回,不值得人家霸占版权吧?梁丰一边心想,一边烦躁起来。简直度日如年啊,要是这一炮打哑了,再想辙可就难了。唉······

    第四天,梁丰大少爷基本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一大早起来,吩咐永叔,吃完中饭,结账走人,继续北上。有道是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等到了东京汴梁,机会还是大大的。

    午时,永叔收拾行李,梁丰双手枕头靠在床上无聊地躺着。

    “请问,有位梁小官人在这屋住么?”

    门外有人问道。声音不大,可在梁少耳朵里却跟打了个炸雷似的。一跃而起答道:“在下就是,哪位找我?”一边说一边开门,一个头戴垂翅软幞头,身穿灰蓝色直裰的干瘦身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站在门外,脸上挂着谦卑的笑。“你是?”梁丰问道。“小可乃是隔巷翠花楼的,贱号钱小乙,平日唱书为业,今天特来拜见小官人。”钱小乙唱个肥喏道。梁丰听完,心里气立马就涌上来“好啊你个王八蛋,书稿都给了你四天了,迟迟不来,老子这都要卷铺盖走人了你才姗姗来迟,一个臭说书的还摆架子!”当下虎着脸道:“不知钱先生所来何事?”那钱小乙一听,马上作揖拱手:“先生二字可不敢当,小人就是一瓦肆唱书的,只因为前几天贵下人送来书稿一事,今天特来求教!”

    “既是书稿的事,在下倒奇怪了,如何这几天都不见音讯?想是那东西没什么价值,不值得钱······钱兄跑这一趟。也罢,在下这就要离开襄州了,后会有期!”梁丰说完,拱手转身作送客样。

    “官人慢走,容小乙一言。”这老钱看来也是急了,顾不得礼貌,一把抓住梁丰袖子道。

    “松手松手,你搞基啊,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梁丰也急了。

    “啊?么子叫搞基?”钱小乙愣了一下,又道:“小官人容我分说,不是我怠慢小官人,实在是小的不太识字。”说完有些不自在起来。梁丰一听也愣了:“你不识字?我在隔壁听你的吧的吧说得听顺溜的啊。”

    “那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本事,我们这行,多是贫苦出身。没几个有钱入学。为口饭吃,都是师父口传心授硬背下来的。”“哦!”梁丰恍然道,原来如此。问道:“那你今天怎么又来了?”钱小乙见梁丰口气转好,急忙道:“那日我见贵下人来的慎重,实实不敢怠慢。只是一来因为上书时分走不开,二来不识字也不知道写的啥。只好下书之后,找了个先生,请他念给我听,才知道官人送来的是天降石猴的故事,端的精彩之极,却是小的学书以来,从未听过。原本第二天就要来的,谁知刚要出门就崴了脚,走不得路,在家歇了三天才得出门,还望小官人恕罪则个。”

    其实这钱小乙孤身一人,家贫如洗,说是在家躺了三天,实则几乎是饿了三天。全家最值钱的东西,莫过于这身上班的行头了。自那天听了别人念给他的《西游记》后,凭着职业经验,知道此书若流传出来,必然大火。是以穿戴齐整,肃然上门,希望给人一个好印象。

    听了解释,梁丰心情舒服了许多,换了付面孔,笑眯眯地对钱小乙道:“原来如此,还是我错怪钱兄了,请进、请进。”一边说一边把钱小乙让进屋里。

    二人进屋坐定,没茶,就叫永叔倒了两碗开水。举杯道:“请、请。”

    就着白开水润了润嗓子,钱小乙开口道:“小官人的书稿端的不凡,只不知小官人的意思是让我以此为唱本吗?只是官人想必知道,在下依身瓦肆唱书,名义上虽是东家请来,实则是每天须缴歇脚钱的,仅能糊口而已,所入不多,这唱本一处,必然轰动,但想要赚大钱恐怕是指望不上啊。”梁丰听了,笑眯眯竖起大拇指道:“钱兄果然爽快,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我虽外行,却也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有个问题要请教。”

    “官人请讲。”

    “以你的名气手段,在这瓦肆唱书,每日能进钱几何?”

    “说来惭愧,在下在这襄州城内,实在不算顶尖,城内共有瓦肆六七个,这里是城西,最是贫穷之地,况且也不是我一人能唱,四日一轮,我和其他同行共唱一本,以使唱本连贯。遇到有事,如我前几日跌倒,则有其他人顶上。则我一回,只好净进三四十文钱,勉强糊口而已。不过,如若小官人能将书稿教与在下,假以一个来月时间,在下定能到那东城繁华之地如醉花楼、百盛苑这些有名的瓦肆站定脚跟,到那时,怕每天不有百十来文的进项。”

    “这样啊,那倒不错。说句实话钱兄莫怪,那天我请永叔前去寻你,原是不曾料到钱兄居然不识字。其实那天去遇到的是张三也罢、李四也罢,我都完全不在乎。既然是和你遇上,那就是咱俩有缘。你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