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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令:陛下请上榻第1部分阅读

    《玄女令:陛下请上榻》

    001子午虚妄,大雨滂沱,谁,在夜半烧纸钱。

    沉凉的雨夜,苍穹低压下,

    有人曲腿坐在窗台上,眸光熠熠的……啃下最后一口苹果。此刻,对面小区楼的最后一盏灯,也跟着飘飘摇摇的灭了。

    她嘴里的咀嚼顿了顿,下意识低头看腕上的夜光表……嗯,很好,凌晨十二点,只差一刻钟。

    于是那人便潜悄跳下窗台,触地的那一刻,脚趾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

    她抓了旅行包,缓慢旋开自己的房门保险。踏的步子极小心,甚至于她的呼吸,控制的自己都听不见……

    这,是十七岁的苏璇。

    高考名落孙山,父母给她寻了工作,明日就要她去打工。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逃,逃离这个城市。

    出路,应该自己去谋,如果依旧呆在这个小城市,依旧和他们做一样的工作,那么,她便已经看见自己的未来了。

    她不甘心被困于牢笼,所以,她一定要出去闯一闯。

    苏璇从房间探出头,细细听了听动静。然而很奇怪,平日里老爸那震天响的鼾声,此刻却一分也闻不见。

    她想了想,却也不以为意,赤脚踩着地板,窗外那些的微小雨声早覆盖了自己的所有动静。

    苏璇很顺利的走到了客厅,可此刻,却忽然感觉到,

    有淡淡的压抑感,在将她包裹,窒闷。那种结郁在心,就好像是被一只芊芊细手,不轻不重的,掐着气管……

    屋子里很空,也极静,这是个视线极微弱的夜。她正走着,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一大滩沉沉的荧光,那光,出现在阳台的方向。

    苏璇侧目去看,看见了一泊月光,它们就这样静冷的躺在地砖上,很柔和的月光……她看着看着却忽而想起————这是雨天,哪来的月亮?

    这个念头刚升起,那点月光,却……不见了。

    她眨眨眼,觉得很正常,不过时有的幻觉而已。

    直到苏璇三步两脚的走出了门,屋子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她阖上大门,心终是放宽了些,

    很好,那些影视剧里常有的,灯一亮就逮个正着的狗血戏码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下楼梯的步子依旧很轻,于是那些声控灯也没有因此打开,楼道里依旧是静的、暗的。

    然而当她终于下到楼门口,当那些潮湿的空气触上自己鼻端时,苏璇笑了笑……不错,此次越狱,圆满成功。

    但她还是不敢大意,因着还没出危险地区,父母随时有可能发现她失踪然后把她拎回家……她却决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所以尽快离开才是王道。

    然,此刻,她兀的闻见,有呜呜咽咽的哭声……那音幽幽缠缠凄凄惨惨,那一点点弱弱的声又被庞大的风吹得破碎模糊,

    就……好像……好像鬼泣。

    苏璇确实想到了鬼这个词眼,可是不知为何,一向柔弱的她,今日却反常的淡定以极。她细细听了会,却觉得那哭声,有点耳熟。

    她在雨幕中探出身子,依稀在远处看见一团摇曳的火,那团火旁边好像还跪了一个人,那个人好似还正向火里面烧些东西。

    她瞧到这些,也就明白了几分,看样子那人是在烧纸钱。哎,大风大雨的,所以说死个人不容易。

    她倒是想不打搅那个烧纸钱的人,只是可惜这人却跪在了出小区唯一的道上……

    苏璇无奈,紧抿嘴,低下头,步伐匆匆却走的潜悄,私心里不想与那人交集。

    然而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走到她跟前时,一阵大风呼啸着卷过,那些摊在地上的纸钱俱飞舞上了天,

    苏璇听着那些哗啦啦的声,猛一抬头,火光摇曳中,一张脸正直勾勾的看向她……

    她的心跳几近停止,然而稳了稳心绪才发现,那人的眼神却并不是在看她。甚至好像透过了她,瞧到了极遥远的地方去。

    苏璇吁了口气,想接着走,可却见风卷起那些雨,扑上来,橙黄|色的火苗颤了一颤————她一霎看到了那张火光下的脸。

    只是那张脸实在太普通,甚至连特征都说不出来的脸,属于一个中年妇女。

    但她却觉得熟悉……怪异的熟稔,嘴里两个字几乎要吐出,但却堵在喉咙里,发不出音。

    这个人,是谁?

    苏璇定在那里,她忽然不想走了,那么,先瞧瞧再说。

    那个妇女跪在雨中,她没有撑伞,雨水落了她满身。风中,纸钱被吹散打湿,然而火光中那妇女的脸上的哀恸不变,甚至颊上仍清晰着两行泪,

    那妇女想要再烧纸钱,却摸了个空,那些纸钱,全飞走了。她只得捂着嘴,断断续续的嗫嚅着,

    “囡囡,今天我来看看你,你爸爸还不让我来,可是我不给你捎点钱妈妈心里不安生。我前些日子还梦见你,梦见你小时候白白胖胖的模样,额上用口红抹了点红,手一伸就要妈妈抱,可是一抱就醒了……才晓得……又是场梦……”

    妇女哀婉的声,在风里散开,雨簌簌的落着,盆里没了东西燃烧,那团本就不旺的火便在雨中渐渐缩小……

    苏璇看着那女子眼里橘色的火光,似乎哪里也有所牵动,模模糊糊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好像也是常常揪着父母的衣服要抱……人总是习惯去记忆那些琐碎的细节,失去了再回忆时忽然会觉得温暖而美好。

    苏璇正想着这些,却猝然被妇女嘴里的一声呜咽震住,她忽然哭着喊起来,

    “是爸妈的错!那时候如果真的让你出了门,也就不会逼的你去跳楼了!你怎么就狠的下心先走!我的女儿!……我的璇璇啊!”

    轰————

    惊雷砸下,最后一场夏雷响彻耳际,大雨倾盆,火盆里的火全然熄灭,

    闪电狞狰划过天际,瞳孔中白色光芒一闪而过,那些仅有的视线里,苏璇看见面前的妇人茫茫然抬头看向她,身子一抖,整个人僵住,雨中,有幽幽的声一点点飘出,

    “璇璇……”

    苏璇看着那个妇人,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妈妈……

    咔嚓————

    仿佛天裂了,雷声一阵阵轰鸣震响,可怕的、恐怖的、黑暗的!

    她全然不顾的转身便跑,那些脑袋里的惊天话语也随着雨点急速坠落————璇璇!璇璇!她就是璇璇!

    景物倒退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晃动摇摆,是了,她记起来了,阳台上的森凉的月光,脚趾在栏杆上腻滑的行走,砸向泥地时的狠烈疼痛……

    那天自己走出房间就被父母捉住了,他们要她留下,她不肯,威胁着要跳楼,然后她就从六楼一头栽下。是的,一年前,自己就死了!

    可她为什么还要在这……哦,她知道的,这是折磨,是惩罚。每天她都徘徊在那间早就不住人的空屋子里,每天都从试着逃脱那里,每天都要在午夜十二点从六楼跳下,她要一直一直重复,重复到阳寿真正完尽的那天!

    淋漓的雨水中,苏璇已近疯癫,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已经重复了一年,整整三百六十五次,还要多久她才能死透?今天这短暂的清醒,明天她又要忘记这所有,又要重复的跳下,重重砸在肮脏的泥泞上,又要面对死一般的静,什么也没有的空!

    为什么要这样!

    “孽障!还不快回你的屋去!阳寿未尽,折磨荏苒,你若还妄逃脱,即便魂飞魄散!”

    一声厉斥,从虚空之上传来,然而下一刻,面前却有人飞旋而下,不过雨落的速度,有谁即将一根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心,也只用了一根手指,便稳住了她。

    苏璇呆呆立着,眼里尽是木楞、茫然,

    墨黑的夜,她只依稀辨得那是一件披风,长长的袍角拖进泥水里,然而那披风,却又在庞大的风里,猎猎伸展……

    苏璇看着那披风,视线上移。模糊的夜里,那张庞眉鹤发的脸在短暂的白光中一闪即逝,其余的,她也只隐约看清,那是……古代人的装束……

    ……

    一场夜半狂暴泄水的雨,戛然停止。

    唰唰————有斑驳的行道树影,渐渐游弋上一张素白的纸钱……而天幕上,不知何时已散开了沉沉乌云。

    一抹凄凉月光,投射在静冷的小区街道,

    如今,一切都可以……安息了……

    003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人……这身份,碉堡!

    苏璇眯了眼,就着折射出的亮光看自己的袖子上繁复的花纹,嗯……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她不认为还有谁会在现代用身汉服做寿衣。

    而自己的身下的这寒冷……她便伸出指尖去摸索头顶的冰块,触到的形状却竟然是凸起的光滑冰面,她发现自己躺的地方竟非天然,而是人造打磨的极光润的冰,

    苏璇微微叹服起这时代人的智慧来,她慢慢撑起自己尚能活动的身子,推了推顶上的冰,心中了然,

    看来……没错了,自己躺的这东西,就是冰棺。

    既是冰,那倒定是比凿上钉子的木质棺材好解决的多了,只是面上这一层棺材与棺材板相冻结在一起的冰该怎样将它破开呢?

    “咔————”

    苏璇微转头,便听得一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似乎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因此而磕在了冰壁上。她闻声拂上发髻上的某样物件,

    于是,嘴角便有一抹浅淡笑意,渐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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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三里外的一处开阔的校兵场上,几方正红色腾龙兵旗飘扬在高空中,而在旗帜之央,蹲伏着一个玄色大字:“蔻”。

    这里,是天下间最为秘晦地方,是一个门派的栖息地————神门圣派,大陆上传说中的那四位辅佐各国君王的神女仙君们,都出自神门。

    而旗帜之下,却驻扎着簇簇兵营,又依稀辩得白篷外燃起的炊烟袅袅……

    “嘿,阿黄,你小子今儿个跟着那位神君,都瞧见什么了?”

    当下,一队守卫兵正值了换差食饭之刻,各各手中端着陶钵,举了筷往嘴里扒拉着饭粒,虽都是些粗劣敝粮,他们却一个个头碰着头吃的飞快。

    这话,是由一个平日里爱多舌的汉子问出的,

    那汉子问话声音扩的极大,不一会,那些兵营里索然过活的兵卒们,一个个都齐刷刷的望向出声的汉子,再由他的视线寻到那个和他头碰头对食的毛头小子,目光里尽是些好奇与探究的意味……

    被唤作阿黄的新兵蛋子听了这话,抬起头,嘴里尚叼着一片咸肉,目光却早已显露了傲然自得的情绪……

    他四处望望,瞧得督军不在,也便胆大了起来,眼神示意那些士兵们靠的近些……兵卒们各自心照不宣,待都凑得近了,将那新兵围了个严实,

    阿黄才压低声音说道,

    “可别说……我今儿,还真瞧到了些不该瞧的,也不知怎得,窝心里难受的紧……大家也不是外人,我赵阿黄要是瞒着你们,也就不拿你们当兄弟了……

    但我也不是个什么没脑子的,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今天要是听了我这话,咱们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若是谁说出去,我就不过一死,可是连累了营里这百位兄弟,我只怕那泄密人就算侥幸活了,我们的冤魂,也定要纠缠的他不得好死才甘心!”

    赵阿黄的这番话说的众位士兵们脖子一缩,刹那间都像是听着了地狱里传来的凄凄呜呜的鬼泣声……

    然而心下一凉的同时,好奇心也水涨船高起来,当下谁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依旧目光闪闪的盯着那赵阿黄……各各都捱长了脖子想凑一两耳朵那“不该瞧的”。

    那赵阿黄捧着陶钵笑的有些呆傻,然而只片刻便再次压低嗓声,对着众人轻轻悄悄道,

    “今儿个,我如常守着御神君的竹屋子。碰见小婢们扫了灰出来了,那时风大,可倒巧了,竟是从那尘灰里飘下一张纸,那纸被火烧了大半,但纸质却是上等的明黄纸宣……我是个有心眼的,而待我将那纸捡起一瞧……”

    那阿黄语气一转,却又不甘心的卖起了关子,

    “嘿!你们可晓得,今次御神君为何要在北疆战事吃紧时回这神门?呵,我这纸上,便有端倪可瞧!”

    这回士兵们心都被高高吊起了,甚者嘴里的咀嚼也停了,筷子掉了也忘了捡,只盼着那阿黄快些讲,

    倒是那新兵不急不缓,将手里的碗搁了,从怀里掏出个麻布袋子,取出一样东西展开给大家巡视瞧着……

    那是一张纸,里面透出的明黄带着隐隐的贵气,也果真如阿黄所述,那纸大半都被火舌吞噬,余留着浅墨色边缘。然而最为惹眼的,还属那纸上所书的字,哪怕那些不识字的粗人,也只觉得那字书的好看以极……

    伴随着的,还有赵阿黄幽幽的语声,

    “听说,那个女神君沉睡以前,曾经给了御大人三个锦囊,在需要时打开以化灾难。前两个都伴着两场重要战役,我猜度着,恐怕这第三个,便就是我手里拿着的这张纸了……

    也是十年了……或许,司离境冰窟里的那位……便要,醒了……”

    “喂喂!你们那一群人围成一团做什么!”

    督军大人洪亮的声音如雷劈进那个包围圈,士兵们心中都有鬼,听得这一声,立时逃也似的人走鸟散了……

    而有些细心的人却忽而发现,那个一直在叙话的赵阿黄竟然似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

    再细细想来,这军中,有人叫赵阿黄的吗?也真的有人……去守卫过御大人的竹屋子吗?

    ……

    不远处,有人背倚在漆玄的盘龙柱上,将掌心一支碧色玉笛收起……

    暗色光影覆上了他微垂的眉目,他伸了指尖揉揉眉心,随后拂开自己竹青色的衣袍,毫不犹豫大步迈开,去向司离境的方位,

    只余留一声轻叹,在那片光影处…聚了,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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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时,神门,司离境。

    只要略对神门有些了解的,都明白,司离境,是个冻寒入骨的地带。特别,是位处中心的冰窟。

    便有那么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小婢,搓着自己冻红的指尖,在这冰窟里守着……与其说守着一个人,不如说守着一样沉睡了十年的东西……

    那女婢皱了眉,眼睛乱转着,守在冰窟口。不时盯两眼冰窟中央的那东西,眼神掺了淡淡的怨愤,直到终于瞧见有个同她一般装扮的女子执了伞过来,才终是松了口气,嘴里不住叨叨着,

    “雅木,你可是把我害苦了!你明晓得我最怕冷,这也不过是代小庄那丫头守一次,就冻的我半死了……呐,我可算得仔细,你比轮换的时间,整整迟了一刻钟!说吧,可怎么补还?”

    雅木将竹骨伞合上,一张瞧着令人舒坦的脸凑了过来,笑嘻嘻的牵了那女婢的手呵气帮她取暖,不忘解释道,

    “可不是嘛!花姑姑你是不知道,我头次来这冰窟的时候硬是叫人抬出来的,缓了三天还不曾有活气……姑姑你这不过偶有几次来守冰窟,便这般厉害了,可是让雅木学着了……

    哎……这司离境的天,说变就变,外头下了雪,山路不好走,这才让小婢来晚了,若是由此冻着了姑姑,令姑姑生了气,那雅木便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这样一番话毕,让那花姑姑听得心里舒坦不少,嗔怪着与雅木话了几句,便也耐不住冻,搓着手告了辞。

    司离境冰窟,就此,又安静下来。

    雅木这才拍落下袍子上残余的雪花,在冰窟一角,寻了张凳坐下。

    她抱着臂膀,盯着摆于中央的那口冰棺静静的瞧,面上露了几分疲倦之色……

    璀璨的冰晶悬挂在洞窟四壁,它们散着寒凉的冰冻气息,折射出七彩琉璃般的光华……

    记忆回溯,有多久,没有见过那些飞檐上的琉璃瓦了呢?它们大多是绚烂明丽的,就像那冰棺里躺着那女人的生前,神灵般的不可亵渎……

    是,或许她真的是神,但她现在呢?还不是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就像是这些洞窟里的冰晶,再好看,也总是会化的。

    雅木神情淡淡,盯着那口冰棺……再好看,也是冷的,是死物,是活不……

    等等!那具棺材里,竟然显现了低低的呼吸!这些年功力未曾丢失,她又怎么可能听错……那里面,有呼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