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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第128部分阅读

陈伯真、爱女陈芳予送周岁礼物,想想亦是惭愧,这一对儿女都周岁了,却还未见过爹爹的面!

    陈操之唤因风进来,送谢道韫回冰井台。

    因风得知阿元娘子真的是有身孕了,喜得一个劲笑,小心翼翼地搀着谢道韫,就好比阿元娘子现在成了一个瓷人,生怕碰坏了,同时也深感责任重大,阿元娘子在这里只有她因风一个贴身服侍啊。

    谢道韫摇头笑嗔道:“有必要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吗。”

    陈操之也笑,记起冉盛的信,取出来给谢道韫看,谢道韫道:“小盛要来邺城啊,甚好!对了陈郎,我年初离开钱唐时,荆奴对我说小盛今年二十岁了,北伐既已成功,小盛也该娶妻生子了,请陈郎代为小盛费心,觅一好女子,若定下佳期,荆奴将不辞老迈,要来参加小盛的婚礼。”

    陈操之墨眉一扬:“哦,小盛今年二十岁了啊,小盛可称有史以来最年少的太守,嗯,待他来邺时我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不知为什么,谢道韫秀眉一蹙,说道:“陈郎今年或明年必得回江东一趟,嫂嫂说了,宗之和润儿的婚事可都得你作主呢。”

    陈操之轻轻一拍额头:“是啊是啊,润儿今年都十四岁了,宗之十六岁,也该到谈婚论嫁之时了。”

    ……

    慕容钦忱得知谢道韫有了身孕,极是好奇、羡慕,那夜与陈操之欢好之后,亦羞答答问:“夫君,钦钦也想为夫君生孩儿,何时能生呢?”

    陈操之道:“你才十五岁,还小。”

    慕容钦忱不服气道:“我哪里小了,我母后十四岁就生我皇兄了!”

    陈操之手在她胸脯上按一按,嗯,结实圆翘,实在是不小,鲜卑女子比汉人女子早熟得多,即便是江东汉人女子,十四、五岁生子的也很多,说道:“好吧,那就生。”

    慕容钦忱偷偷一笑,侧身去接着陈操之脖颈,娇腻道:“那来啊,生啊。”

    ……

    七月底,巩县沈赤黔给陈操之送来书信,原来司州刺史桓熙因为母亲南康公主薨,不能赴任,所以改由桓秘为司州刺史,日前桓秘已到达洛阳,开始大兴土木,兴建宫室,为迁都作准备,另,豫州刺史袁真病重,陈郡太守朱辅受袁真密嘱,乃表奏朝廷,欲以袁真长子袁瑾继任豫州刺史,表章上奏,桓温不允,朝议皆知桓温是想把豫州刺史之位留给其子桓熙——

    第六十八章 中秋夜的酒

    八月十四,虎威将军、辽西太守冉盛带着百人骑卫从两千里外的辽西郡长驱至邺城,拜见阿兄陈操之和嫂子谢道韫,冉盛满面虬髯,雄壮威武,顾盼之间,不怒自威,已有雄镇一方的大将气度——

    冉盛恭喜阿兄陈操之喜得贵子和娇女,他这次从辽西带来了北珠百颗、高句丽百年人参二十株、紫貂皮二十件,作为送给陈伯真、陈芳予兄妹的礼物,还有一对名种的牡牝小马驹要过几日才会送至邺城——

    陈操之先询问冉盛治理辽西的情况,然后取家书给冉盛看,这是黄小统月初从钱唐返回带来的新家书,族长陈咸和嫂子丁幼微、还有润儿写给陈操之的书信中都提到了冉盛,夸赞冉盛勇猛善战,为国立功,为家族争光,冉盛览信甚喜,又看了润儿画的二婴俯趴图,赞叹道:“润儿小娘子画得真好——”胸中一口长气,缓缓吐出。

    冉盛又向嫂子谢道韫细问陈家坞近况,得知族中兴旺、荆叔亦康健,极是欣慰,又对陈操之道:“阿兄,高侍中说要我适时回建康觐见皇帝,不知今年能否成行?阿兄又何时回江东?”

    陈操之道:“你谢氏嫂子也有了身孕,而且冀州大检籍尚未结束,所以我准备明年四月间启程回江东。”

    冉盛赶紧向阿兄、阿嫂道喜,说道:“那我明年四月前赶到邺城,与阿兄一道回去。”

    陈操之道:“甚好,你今年也二十岁了,荆叔托嘱我为你择一好女子为妻,看看明年就把婚事办了。”

    冉盛支吾道:“阿兄,此事不急,我独自一人过惯了。”

    陈操之笑道:“你都二十岁了,如何还不急,宗之十六岁、润儿十四岁,都应该要考虑婚姻了。”

    冉盛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陈操之在刺史衙门宴请僚属,傍晚时回到冰井台与冉盛饮酒食瓜果共庆佳节,谢道韫出来小坐了一会便进去了,慕容钦忱没有现身,昨日隔帘向冉盛施了一礼,冉盛答礼很勉强,慕容钦忱对陈操之这个族弟有些畏惧,据说此人不知何故极为痛恨鲜卑人,让慕容钦忱颇为欣慰的是,凤凰慕容冲已投奔夫余国主,有了安身之处——

    陈操之与冉盛坐于庭下对饮,明月当空,夜色沉沉,风中带来铜雀苑中桂花树的芬芳,陈操之难得这般悠闲,与冉盛一边饮酒,一边闲话,先是说宣光殿藏金之事,再说到故乡往事,酒入愁肠,倍及思乡——

    冉盛今夜是开怀痛饮,陈操之亦不之禁,酒到酣畅处,忧从心底起,冉盛忽然放下酒盏,命侍者暂退,然后长跪道:“阿兄,冉盛有一言,虽知不当讲,但郁结心中已有数载,今日借着酒劲斗胆向阿兄陈说,先要请阿兄宽恕——”

    陈操之见冉盛虽然喷着酒气,但言语清晰,并非酒后要胡言乱语,便道:“你我虽非血裔兄弟,但情同手足,我岂会因言语而责怪你,说吧。”

    冉盛钢牙一咬,嘣出几个字:“阿兄,我喜欢润儿。”

    一时间,明月高悬,庭院无声,一切都静止了似的——

    冉盛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一身的酒气化作一身冷汗,湿透了背脊衣衫,低着头,等着阿兄陈操之的呵斥——

    陈操之的震惊可想而知,不过他细一想,这又并非很突兀的事,冉盛是润儿教他识字启蒙的,以润儿是敬爱有加,润儿逐渐长大,美丽可爱,冉盛喜欢润儿并不稀奇,但是——

    陈操之开口道:“小盛,我不会因这事责怪你,但你想要娶润儿很难,我当然清楚你的真实名姓,但我四伯父不知道、嫂子不知道、润儿也不知道,她们都把你当作是我陈氏的远房子弟。就算我为你向她们解说,但你还是无法恢复你的本姓,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家族的事。”

    冉盛俯首跪坐,双拳拄地,眼泪一滴滴掉落,说道:“冉盛是个不孝子,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摆脱自己的宿命,但我实在是喜欢润儿,若阿兄肯让润儿嫁我,我愿辞去官职,与润儿隐居,我若敢忤润儿半点心意,教我天打雷劈!”

    陈操之深知冉盛的性子,冉盛是言必信、行必果的,冉盛为了润儿愿意辞官退隐,这是当初他陈操之为陆葳蕤都不能做到的,当然,陈操之是相信他一定能三媒六聘娶陆葳蕤过门,冉盛显然没有那样的自信,因为娶润儿的困难远远超过当初陈操之娶陆葳蕤——

    陈操之轻叹一声,说道:“小盛,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最主要的是润儿,你喜欢润儿,但润儿喜欢你吗?这已不是父母媒妁能定的婚姻,必须男女双方都有这样的心,你愿意归隐,但润儿愿意与你归隐吗?”

    冉盛摇着头道:“润儿是不是喜欢我我不知道,只是我是真的喜欢润儿,我肯为她做任何事——”

    陈操之感觉到危险的苗头,冉盛的情感狂热炽烈,若不能妥加引导,恐怕会导致难以控制的不良后果,沉默了一会,问道:“小盛,你愿意润儿过得好吗?”

    冉盛应声道:“那是当然。”

    陈操之道:“那你就应该考虑润儿的感受,明年我二人回钱唐,我同意你当面这样问润儿——”

    冉盛赶紧道:“阿兄,我不敢。”冉盛万军之中敢取敌上将人头,却不敢在润儿面前表白自己的心意,润儿是仙女,冉盛自惭形秽。

    陈操之道:“你可以先以书信表白。”

    冉盛苦着脸道:“我的字太丑,还是阿兄,阿兄帮我试探一下润儿的心意吧,若润儿肯,我赴汤蹈火都要娶到她,若润儿不肯——”

    说到这里,冉盛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若润儿不肯,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就回辽西去。”

    陈操之拍拍冉盛的肩膀:“这事我不能帮你问,我会安排一个机会让你自己问润儿,你要娶润儿,怎么能这么点勇气没有!”

    冉盛腰杆一挺,说道:“阿兄教训得是。”

    ……

    这夜陈操之与谢道韫共宿,一边说冉盛的事,一边手掌探入谢道韫底裙,在她小腹上轻轻摩娑,谢道韫已有三个月身孕,小腹已微见隆起——

    谢道韫却无惊讶的表示,说道:“我是早瞧出来小盛喜欢润儿了,陈郎,既然小盛不是陈氏子弟,你当初让他认祖归宗做甚?”

    在谢道韫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陈操之便说了冉盛的真实身份,谢道韫惊诧道:“原来如此,那小盛要娶润儿可真是千难万难。”

    陈操之道:“陈裕陈子盛现在已是名闻天下,很难再给他另外安排一个身份。”

    谢道韫“嗯”了一声:“是啊,若小盛突然不姓陈,改姓别的了,然后娶润儿,这岂不是大笑话,朝野必非议蜂起,对钱唐陈氏的声誉损害极大,不过若润儿真的喜欢冉盛,那陈郎你怎么办?你愿意小盛娶润儿?”

    陈操之道:“若润儿像她的丑叔母爱丑叔那般爱冉盛,那我愿意成全,可以让他二人避居海外。”

    谢道韫一笑,手按在陈操之抚摩她小腹的手背上,说道:“润儿与小盛在一起时还年幼,这两年小盛又从军在外,哪里能有誓与偕老、之死靡它的感情!不过润儿不是俗女子,她有奇思妙想,做出让我们大吃一惊的决定也很难说哦。”

    陈操之笑道:“阿元知否?润儿最佩服的是你,敢男装出外求学、出仕。”

    谢道韫含笑没有答话,心里道:“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你。”

    ……

    冀州大检籍于九月中旬结束,陈操之主持的此次检籍雷厉风行,世家大族无敢藏惹,出户四万余、口二十万,这些都是冀州诸郡大地主私下收容的未有合法家籍的流民,此次被迫缴出,虽有怨怼,但也勉强能接受,因为陈操之擢拔了不少世家大族子弟为官,而且政治清明,税负亦略减——

    而陈操之虽然消减了一些赋税,但因为得到了大批鲜卑贵族的庄园土地,此次检籍又新增了近二十万可供服役纳税之民,官府所有的庄园土地就可以租赁出去耕种,到明年就有大量赋税收入,而晋室朝廷尚未定下河北诸州要上缴的赋税,所以说至少有一年的冀州全部赋税是陈操之可以随意支配的——

    十二月初,从江东传来消息,桓温正式受九锡,虎贲大辂,剑履上殿,参拜不名,陈操之心知桓温下一步的计划就威迫朝廷封他为楚王,桓温篡位的步伐越来越紧迫了——

    同时传来的消息还有,原荆州刺史桓豁病故、豫州刺史袁真病故,袁真之子袁瑾被召赴建康任散骑常侍,豫州刺史一职由桓熙接任——

    秦主苻坚依王猛之计,派遣阳平公苻融赴建康,再与大晋议和,苻坚表示愿意去除皇帝尊号,只称秦王——

    桓温因身体欠佳,已无北伐关陇的谋划,也不愿让陈操之或者其他人建此大功,所以力主与秦媾和,和议遂成。

    第六十九章 春风又绿江南岸

    谢安夫人刘澹,十月初得到侄女谢道韫的书信,获知谢道韫已有五个月身孕,因不堪长途颠簸,决定留在邺城分娩,明年夏日再回江东,谢夫人刘澹极是欢喜,又担心北地没有经验老到的稳婆,就特意在建康雇了两个稳婆,命一名谢府管事带领着八名谢氏私兵护送,远赴河北为谢道韫接生,同去的还有柳絮和另两个侍婢——

    一行人风霜雨雪,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于腊月中旬到达邺城,此时的大才女谢道韫已经是大腹便便,整个人都比以前丰腴了许多,见三叔母千里迢迢送稳婆来为她接生,既感激又好笑,偌大的邺城怎么可能会没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呢!

    冀州司马苏骐腊月初向陈操之告假,要回平舆参加妹妹苏蕙与蔡氏宗主之子蔡焘的婚礼,陈操之备了一份厚礼送上——

    武猛从事刘牢之原本也想年前赶回彭城看望老父,顺便也要完婚,未婚妻是谯郡太守戴循之女,婚期是明年二月十八,但苏骐离了冀州,刘牢之这个武猛从事就必须留在邺城,苏骐答应明年正月十八之前赶回邺城,以便刘牢之可以告假回乡完婚。

    冀州八郡经过陈操之一年多的治理,现在是四境安定清平,胡夷宾服,民众各安其业,八郡百县之间,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工商贾贩不绝于途,州学郡学,诗书声琅琅,清河崔氏、河东薛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以及鲜卑部落大人,对陈操之是既敬且畏,陈操之是晋军北定中原最大的功臣,其在渑池击败秦军、在温县黄河北岸背水一战以弱胜强击溃四万大燕铁骑、晋阳白马一战让鲜卑拓跋部再不敢越长城南下,赫赫战功,广为传扬,而作为一州长吏,陈操之治政也卓有成效,廉政、兴学、抚夷、重农,对地方豪强是笼络一批、打击一批,州右豪帅无不慑服。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正月中旬,苏骐归来,刘牢之告假,二月初,东晋朝廷亦有诏命到,宣冀州刺史陈操之回京述职觐见,作为镇守一方的刺史,若无朝廷征召,是不能擅自回京的,陈操之去年底曾上表朝廷表示要回京觐见皇帝——

    二月十六,谢道韫顺利产下一女,取名陈菲予,小菲予一生下来就眼神清亮,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看人,那眉目酷似谢道韫,陈操之欢喜道:“我家又添一女才子矣。”

    刺史夫人生女乃是大事,小菲予洗三朝时,贺客盈门,邺城官吏现在都知道那个青衫文吏的真实身份了,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咏絮才女!

    翼卫将军沈赤黔特意从巩县赶来恭贺陈操之喜得娇女,得知陈操之四月间将启程赴建康,沈赤黔喜道:“陈师,弟子将于四月十二迎娶颖川高太守之女为妻,本不敢劳动陈师大驾,但陈师既要回建康,便请迂道往洛阳参加弟子婚礼,弟子将不胜荣幸。”

    陈操之笑道:“甚好,到时我与陈子盛会一起来。”

    ……

    三月开始,陈操之便命人准备赴建康的行装,陈操之要运送五百万钱、八千匹绢、六万斛麦作为向皇帝的贡礼,冀州乃是河北第一大州,自应为诸州表率,向朝廷缴纳赋税——

    暮春三月下旬的一个夜晚,陈操之在谢道韫这边逗弄小菲予,小菲予才四十多天,一逗就笑,眼睛眯眯的像极了谢道韫,陈菲予虽是陈操之第三个孩子,但陈伯真和陈芳予小兄妹二人陈操之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面,所以对小菲予是分外宠爱,一有余暇便来探望,难免就冷落了慕容钦忱——

    胭脂武士萨奴儿出现在门前,唤道:“陈将军——”

    陈操之将小菲予递给谢道韫,站起身来,谢道韫含笑道:“陈郎,去陪一下钦钦,她这两日似乎心绪不佳,想必是因为我们即将南归。”

    陈操之走出谢道韫居室,萨奴儿道:“陈将军,钦钦娘子在哭泣,将军赶紧去看看吧。”萨奴儿一直称呼慕容钦忱为公主,现在总算改过口来了。

    陈操之跟着萨奴儿来到慕容钦忱居住的小院,冰井台这边宫室广大,有十余个院落、百多个房间——

    慕容钦忱在书房短榻上侧躺着,书案上还有正在抄写的毛诗,陈操之走过去,坐在榻边,慕容钦忱并不转过身来,背对着陈操之,蜷缩着身子,细腰圆臀,曲线玲珑——

    陈操之道:“钦钦,你也准备一下行装,后日随我一道去江东,你也可以看望一下你母亲和兄长。”

    慕容钦忱还是不转过身来,只是身子微微抽搐,显然是在暗泣,陈操之轻抚她细腰,又唤了好几声“钦钦”,她才突然转过身来,伏在陈操之胸前哭道:“我病了,难受得要死,你却不闻不问——”

    陈操之拍着她的背脊,问:“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适?”

    慕容钦忱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