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独家皇后 > 独家皇后第63部分阅读

独家皇后第63部分阅读

    等候之时,萧敬在一旁与之闲话了几句,所以他是知道谢迁此次前来的意图的。只是他待在陛□边这么久,甚至当年庇护年幼的陛下他也参与其中,对于陛下的脾气禀性他不说是完全摸透,但也是了解颇多的。所以,他料定谢大人这次肯定会碰个软钉子。而谢迁好歹做了那么年多陛下的先生,这一层想来也是知道的,只眼下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姑且试一试。

    半个时辰之后,谢先生苦着脸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谢大人,如何了?”萧敬迎上前问道。

    谢迁摇头叹气:“别提了,陛下一点答应的意思都没有。”

    萧敬不禁笑道:“连谢大人如此能言善辩之人都说不动陛下,看来此事确实是无望了。”

    “陛下青出于蓝,我那点道行跟陛下比可差远了,”谢迁一脸苦笑,“陛下至今无嗣竟还是坚持不纳妃,这于社稷立本、安稳人心都极不利,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严重了,这可是大事。朝中的同僚几乎挨个儿都劝谏过,可是全被陛下驳回来了。王恕王大人气得跳脚,几次三番地拿撂挑子威胁陛下,但仍是没用,陛下每次都是不软不硬地驳回他自请致仕的奏疏,他虽气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萧公公想也知道王大人那暴脾气,他眼见着局势越来越僵,就把气都撒到了我身上。说若非我当年给陛下上奏要求顾着三年之丧暂不纳妃,说不得眼下也没这许多的糟心事。唉,我真是有苦难言啊。”

    萧敬试探着问道:“当年谢大人之所以会呈上那份奏疏,是否……乃为陛下授意?”

    谢迁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陛下当年曾经私下里跟我商量此事,还请我到时说服几位尚百~万#^^小!说老赞同奏疏所言,之后就演了一出双簧,三年内不提纳妃这事就定了下来。”

    “陛下真是太会选人了,”萧敬笑道,“一来谢大人是陛下多年的恩师,自是比他人亲厚些,谢大人不好推脱;二来谢大人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劝人可是一绝,经办此事那可是事半功倍;这三来,陛下想来是料到将来会有人把气撒到谢大人身上,但凭着谢大人舌灿莲花的本事,必定可以自保。陛下思虑周全高瞻远瞩,着实英明。”

    谢迁哭笑不得:“萧公公还有兴致说笑。我如今虽然尚能招架,但朝中可不止一个王大人啊!尤其这都逾期将近四个月了,陛下仍不肯纳妃,这明显就是不管有无子嗣都要独宠中宫到底的势头啊,朝中不少同僚如今都对我颇有微词,我都快顶不下去了。唉,不过陛下可比我的处境艰难多了,也不晓得陛下是如何顶到今日的,真是佩服啊!我是踌躇了好久才决定进宫来见陛下一面的。今日的结果虽是在意料之中,但我已经尽力了,算是无憾了。”

    萧敬无奈地笑道:“不说笑还能怎样,就算哭死在陛下面前不也没用么?咱家是一路看着陛下长大的,多少知道些陛下的脾气。在政事上陛下可以虚心纳谏,但此事不一样。陛下对皇后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咱家因着是内臣之故看得更是真切。陛下宠皇后那真是宠到骨子里了,吃穿用度上从来都是紧着最好的给,赶上皇后有个头疼脑热的,陛下必定亲自守在身边喂药端水,那细致周到的,回回都能看呆满殿的宫人。”

    “陛下跟皇后真是伉俪情深啊!”

    “谁说不是呢。所以咱家从来不劝陛下纳妃,因为知道那根本没用。”

    谢迁长叹口气:“帝王无妃——看来陛下当真是要开这前无古人的例子了。”

    萧敬无奈地笑笑,也是一阵叹息。

    谢迁出去之后,暖阁里就变得静谧异常。

    三足瑞兽形香炉上缭绕的袅袅轻烟,游动到半空打了几个旋儿后便化为无形,默默地氤氲了满室的馨香。屋子里极静,熏炉里红罗炭燃烧的轻微劈啪声都听得十分清楚。

    祐樘靠坐在通体透雕的靠背玫瑰椅里,目光凝滞在某一点,静静出神。

    方才他虽然说笑间七拐八绕外加动之以情地驳了谢先生的话,但这不表示他的心里没有触动。要求他纳妃的声音他已经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其实不多这一次。可这次有些不同,来劝他的不是别人,是谢迁。他青宫时的恩师亲自来给他施压了。

    他刚才就在暗暗感叹谢先生的口才果然是实至名归。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给他摆出什么社稷立本之类的大阵仗,而是像闲话家常一样,从太祖皇帝起事前的凄凉艰辛说起,然后用漫谈的口吻,由太宗一直说到先皇。

    打江山不易,坐江山更不易。从开国几位皇帝的励精图治,中间经历几代经营,大明立国已逾百年,各种隐患和弊政都逐渐暴露,尤其还遭受了他祖父和他父皇的几番折腾,传到他手里的是怎样腐朽霉变的一个烂摊子,他最是清楚。

    祖上创业艰辛,家业得来不易,不能败在不肖子孙的手上。他是大明帝国的掌舵人,肩负着的是整个江山社稷,他身上寄托着太多人重兴大明的希望,所以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想怎样就怎样,不要急着驳回众人的请求。这就是谢先生想要告诉他的。

    他承认,这些都有道理,很有道理。谢先生走之后,他也一直在思虑他的话。

    只是,那又怎样呢?

    难道他独宠她就一定会误国么?他自问他一直都调节得很好,并没有因为她而耽误政事,反而有她的陪伴,他能做得更好。

    且不说他和乔儿都还很年轻,不见得就没有孩子。就算他们真的没有子嗣,他也可以像当初跟乔儿说的那样在宗室里过继一个。社稷不是单靠立储来安定的,他可以通过励精图治,让大明在他手里重新振兴起来,他可以做得更加出色,来弥补他没有为皇室开枝散叶。

    “……朕相信,你一定能重振我大明江山,弥补父皇的缺憾,成为万古流芳的一代明君……”

    “樘儿啊,咱们爷儿俩的性子有一点是极像的,那就是对一个女子情深不移。朕和贞儿这辈子算是错过了,希望你和那丫头能好好珍惜彼此,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耳畔忽然响起了父皇临终前对他说的话。祐樘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浓重的追忆之色,眼前浮现出父皇灰败的脸上那憾恨的苦笑。

    父皇临终时才明白自己的荒唐,才明白他其实辜负了挚爱,甚至是害了她。他死都不瞑目。可是,已经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祐樘突然感到压抑得喘不过气,胸口憋闷得慌。他扶着椅子的扶手,起身推窗。

    他的眼眸,比眼前默然的积雪还要沉静。

    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重压不足为外人道,包括漪乔。他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虽然有时他也会感到累极,但他深感只要有她在,什么都是值得的。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可以拥有无数佳丽,但他只要她。

    他不是先皇,漪乔也不是万贞儿,他们不会重蹈覆辙。无论前路多么艰辛,他都不会畏惧。

    至于那份被谢先生激得更深重的负疚感,便由他独自承担下来吧。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透,祐樘从南郊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来得及休息,整整一天的折腾积攒下的疲倦便渐渐涌上。他将奏疏批览完后便就寝了,连晚膳都未用。

    翌日一早,漪乔早早地就绑好了绿绮和焦尾,就等着祐樘下朝之后跟她一起去向太皇太后禀明事情的真相。她先去跟太皇太后请了安,随后便在乾清宫里等待。

    因为朝务冗繁,祐樘回来时已是辰时过半了。

    漪乔将一应相关证人都召了过来,然后在太皇太后面前把事情的前后仔细地陈述了一遍。太皇太后听着听着脸色就越发难看。

    原本她以为这件事她们只是各取所需,但是如今看来,她完全是被一个宫婢当枪使了。她老人家越想越气恼,忍不住打断漪乔的话,暴怒之下命人将绿绮拖出去杖毙。

    然而就在此时,自进来后便没怎么开口的祐樘却突然出面拦了下来。太皇太后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家孙儿这是何意。

    祐樘轻笑了一下;“皇祖母也不必动怒,为这么个人不值当。不如把绿绮交给孙儿吧。虽说这是后宫中事,但她这也算是欺君,牵连到孙儿,由孙儿来处置亦不为过。”

    一直都面无表情的绿绮这时突然抬头看向祐樘,目光中满是惊疑不定。

    虽然这都是昨日他们私底下说好的,但看着他如此波澜不兴的神色,漪乔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件事其实最应该气愤的人是他,她刚才在他面前的一番陈述相当于又让他回忆了一遍,他怎么能这么平静?

    漪乔又将目光投向绿绮。她原本麻木的脸上如今写满了惊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祐樘。漪乔收回目光,默念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不愿再想下去。

    焦尾因为是从犯,且坦白交代了绿绮的罪行,所以从轻发落,打了三十大板便将她打发回喈凤宫了。

    绿绮之前就想到会有事发的一天,不过她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与其一辈子呆在冷宫里做个卑微的宫婢,不如搏一搏。可如今看来,她可能会生不如死。

    绿绮在无限惶恐中被带到了一处阴暗的牢房。她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天也不见陛下来,期间也没有人对她用刑,反而有狱卒送了两顿饭过来。她原本不敢吃,但转念一想,陛下没必要在饭菜里做手脚,于是也就放心地用了饭。

    她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但是耳旁除了火烛的劈啪声,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撑着眼睛一直熬到半夜,她简直要被一直折磨着她的惶恐不安逼得疯掉了,居然也觉不着了冬夜的深寒。

    就在她倦极之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瞬间清醒,警惕地看向牢房外。

    在周围飘忽不定的光影里,一个颀长的身影渐渐进入了她的视线。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她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

    外着一件云龙海水纹披风的人不疾不徐地来到牢房外,借着旁边的火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一站定,一旁便有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要亲自拿钥匙打开牢门。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退回去。

    绿绮跪坐在稀疏的稻草上,仰视着面前的人。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端量着她,久不出声。

    她心里实在熬不下去,稳了稳心神,强自镇定地道:“陛下不是拖沓之人,处置一个小小的奴婢无需费那么多思量。”

    她想尽快知道他的打算,这么一直悬而未决更折磨人。

    “朕只是在想,什么才是最适合你的,”祐樘轻轻一笑,“你这话是在激朕么?你想死个痛快是么?你应当能猜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于是索性放开胆子去说。她冷笑一声道:“陛下想如何?把这里的刑具都过一遍?随便找人糟蹋了奴婢?或者这些还不解气的话,难道陛下想效法吕后,把奴婢做成|人彘?”

    “你倒是想得齐全。若是你能挺住的话,其实不用挑,这些可以都来一遍的,”他见她方才还算镇定的脸上霎时一白,不禁笑道,“你放心,朕不会那么做的,你全都猜错了。你为了跻身后宫为了挑拨离间如此不择手段,朕怎能用那些俗法子处置你。”

    “陛下是否气恼于奴婢冒犯了陛下?”

    祐樘笑道:“朕懒得和你多言,你自己琢磨去吧。”

    绿绮见他转身跟一旁恭立着的锦衣卫指挥使低声耳语了几句,而后那指挥使目露讶异,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绿绮不禁浑身发寒,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手心里全是汗。

    祐樘又交代了牟斌几句,瞥了全神戒备的绿绮一眼,不做任何停留,转身离去。

    牟斌目送着自家主子,心里感叹主上的心思真是难捉摸。他可是一早就将一应刑具都准备好了,没想到都没派上用场。虽然他不太理解主上为何要那么吩咐,但他相信主上既然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他照做就是。

    眼下已经是腊月了,临近年关,然而似乎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让人省心。近日由于彗星频出,令得朝中的大臣们躁动不安,祐樘自那日起便开始斋沐。

    漪乔不禁感慨古人果然看重天象。做个好皇帝也真是不容易,日理万机不说,来个彗星居然也要清心自省。这下好了,被晾在一边的人变成她了。

    那日从清宁宫回来,她本来想跟他表达一下她可以随他回乾清宫的,但最后还是没开得了口,乖乖地回了坤宁宫。可是窝在坤宁宫冷冷清清地扒了两顿饭之后,她就有些呆不下去了。

    她回想了一下,她好像也没对他怎么样,就是把他晾了两三天不闻不问而已……他眼下这样,真的不是故意回敬给她么?

    她腹诽他小心眼,但想想好像是她冤枉他在先,于是又没了底气。那日用完晚膳后,她思想斗争了很久,最后决定跑到乾清宫找他。然而批彼时已经亥时了,她打听到他还在批奏章,便没去打扰他,而是选择去寝宫堵他。

    她这一路顺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哪个宫人内监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他的每处寝殿她都可以随意进出,没一个人敢拦着。不过,这是常态,她并未多在意。

    所谓狡兔三窟,他可不止三个窟。她选了他常驻的一个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坐下来就开始等。

    然而可能是那茶太淡了没什么作用,她还没等来他的人,自己就先困了。后来不知怎的,她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不是趴在桌子上,而是正姿势惬意地抱着蓬松柔软的被子,安安稳稳地躺在温暖的炕床上……

    她不梦游,所以这肯定是他做的。

    她好像默默在他面前丢了把脸。

    漪乔蒙着头窝在被子里哭笑不得了半天,被自己囧得无以复加。

    漪乔回到坤宁宫后便决定静观其变。既然他说要斋沐,那她就等他斋沐浴完好了,到时看他还怎么说。

    他从南郊回来的第三日便敕谕文武群臣,大意是他已斋沐告天省己修德,以期消除异变,并希望食君之禄的群臣能同休戚、内自省。漪乔见他如此,以为他这是打算“还俗”了,但是没想到他还是老样子。漪乔又等了他一天还是不见动静,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再去找他,看看他在做什么。

    然而她走到他书房门口刚要进去,就看到沈琼莲从里面走了出来。沈琼莲看到她后微微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向她行了礼。漪乔礼节性地微笑颔首,随即推门便走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才想起她好像应该叩一下门的。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管清润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乔儿居然连门都不敲就径直进来了,这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呢,还是太过迫切地想见到我?”

    漪乔一时语塞,转头斜了他一眼。

    “臣妾方才突然发现一件事,”漪乔笑吟吟地走到他身旁,“不晓得陛下发现没有。”

    “洗耳恭听。”

    “陛下好像总是和名字里带‘莲’的牵连不清,比如什么沈琼莲啊,郑金莲啊,”漪乔说到绿绮这个名字就不由想起了某本明代四大奇书,她顿了一下,笑看着他,“于是臣妾琢磨着,陛下是否对‘莲’情有独钟。”

    “若是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臣妾干脆改名叫张莲莲好了,”漪乔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她们都只有一个‘莲’,我有两个呢。”

    祐樘侧了侧头看她一眼,强绷着脸端起了御案上的一盏茶。

    “然后陛下以后就管我叫莲儿好了。至于我嘛……陛下是想让我叫你三爷还是大爷?”

    祐樘放下茶盏,淡定地拭了拭嘴角:“为何一定要这么叫,明明有那么多正经称呼——乔儿找我何事?”

    “都三日了,我是来问问陛下斋沐结束了没。”

    “若是没结束呢?”

    “那可由不得你。”

    祐樘略一挑眉:“乔儿好大的口气——你要怎样?”

    “我今日收拾收拾,明儿个就搬回来,管你答不答应。”

    他勾唇一笑:“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开荤的。”

    漪乔看到他嘴角略带揶揄的笑,瞬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你!”

    “乔儿若是无心于此,那晚却又为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