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看着他一阵阵心烦。若是他表现得有骨气一点，对往事不再重提。大家就当从前从来不曾相识。碰面了，不卑不亢地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那样的话，以秦小婉心软的性子，看在大家同乡同学的份上，说不定还会对他关照一二。
可是他居然还心存妄想，以为磕个头哭几声发个誓，就想重归于好。他当秦小婉是什么人，想丢就丢，想捡回来就捡回来的阿猫阿狗？
六十三夫人看了看秦小婉的脸色，察觉了秦小婉的心意，便对护卫们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坨脏东西扫出去！”
护卫们再度上前来，架起寇南往外拖。寇南继续高声叫喊着，“小婉，小婉，我爱你！我真很爱很爱你！离开你的日子，我每一天每一刻脑子里想的念的都是你！小婉，我……”
寇南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枚白晶币从他的眉心射了进去，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鲜红血洞。
秦小婉一惊，扭头张望，想知道是何人出手。
她身边的莺莺燕燕们则如大祸临头一般，噤若寒蝉，吓得直哆嗦。糟糕了，家族的大佬们怒了。她们这下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蛋糕
陈尚蓝、百里默彦、张寅、齐清辉、尤修并陈家的一干栋梁快步走了过来。
百里默彦道：“小婉，这家伙的嘴太碎了。我听着心烦，就随手射杀了他。你没有舍不得吧？”哼哼，敢向本王相中的女孩求爱，还求得这么恶心，杀你是轻的。本王要杀你全家！
秦小婉摊摊手。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是张丹师唯一的弟子。张丹师，您看，平阳王他不知道……”
张寅两眼酸涩。他在寇南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看到寇南身死，说不心疼那是假的。“秦小姐，是他自己找死！”张寅摆了摆手，转身走了。他的后背一下驼了不少，背影相当萧索。
陈尚蓝瞪了一眼那群陈家女人，喝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六十三夫人等女子腿儿一软，全都跪下了，扑在地上，眼泪奔流。
陈尚蓝又对秦小婉赔笑道：“小婉啊，是我们防护不周，让你受惊了。老夫代表陈家给你陪不是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严惩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来人，把她们统统给我赶出陈府去。”
“是。”一群护卫涌上来，就要去拖六十三夫人这些女子。
秦小婉愣了一下。这不是他们家的夫人少奶奶吗？怎么说赶就赶？就算要休妻卖妾，也该有个章程说法才对。沧源可是有国法的。
稍愣一下神，秦小婉才反应过来。陈家这些男人，大概就没把这群女人当自家亲人看过。这群美人儿，不过是他们手中的玩物而已。陈家乃是大势力，这些女子的娘家人多半对她们避之不及，不可能替她们出头了。即便想要出头的，也拧不过陈家这根大粗腿。
“慢着！陈冕下，你这是为何？”秦小婉拦住护卫们，“我刚才和六十三姐姐她们聊得正开心呢。若不是辈分差异有别。小婉都想和她们义结金兰了。”
秦小婉把六十三夫人等人挨个给扶起来。六十三夫人她们都用感激地目光看着秦小婉，低低地啜泣着道谢。
“陈冕下，我还会在大都小住些日子，可不可以让几位姐姐有空的时候，过来陪我坐坐？”秦小婉说道。
陈尚蓝满面堆笑。“既然她们入得了小婉你的法眼，自是她们的福气。只要小婉你不嫌弃。让她们今晚就陪你过王府去。等你那天厌烦了，再遣她们回来便是。”又对那些女子说，“你们还不快快给秦小姐磕头谢恩。”
六十三夫人等人齐齐给秦小婉磕头。
秦小婉傻眼了。这是夫人，是少奶奶啊！这里面还有三个是正室夫人呢。怎么听陈尚蓝的意思，是直接丢个秦小婉当解闷的玩具了？腻烦了再送回去？只怕送回去就会被陈家人活活打死！
百里默彦笑道：“陈冕下。小婉既然和她们以姐妹相交，这礼仪就不可废了。不若等过几日，我命人收拾几个院落出来。再派人来迎接几位夫人，如何？”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陈尚蓝笑道。
秦小婉生怕陈家又为难这些可怜的女子，便拿出一瓶瓶肉丹丸来，分送给她们。“小婉和诸位夫人一见如故。来得匆忙，不曾备下礼物。这点小玩意，是我平时爱吃的零食。请诸位夫人不要嫌弃。”
几个女子一人一瓶，看得陈尚蓝的眼睛都笑弯了。陈家族长立在后面，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让自己最爱的那个小妾也来陪秦小婉好了。还有。应该多派几个过来的。怎么就才派了七个？
从陈家回到王府，已是半夜时分。丁夜房间里的灯依旧开着。秦小婉抬步要过去敲门，但丫鬟迎出来时。秦小婉又迟疑了，只说：“让丁公子早些安歇吧。就说我醉了，先回去歇息了。”
其实。秦小婉想找个人说说寇南的事。
在半年前，她还始终认为，寇南会是那个会陪伴她一生的男子。可是依照丁夜的性格，她多半只会说：两个字，“该杀！”三个字，“杀得好！”四个字，“死有余辜！”
尽管有小碗儿可以说说话，但秦小婉更想找个懂自己的人倾诉。无论如何，她曾在八年的时光里，对这个少年倾注了无数心血。哪怕是养一条狗，看到他患了狂犬病，被人杀了，心中也难免会波澜起伏。
随着寇南的死，秦小婉知道，属于她的纯真的少女时代，或许已经结束了。
浴池里水汽氤氲。秦小婉在水里待了很久，才缓缓起身。
早有侍女等着，侍候她穿戴整齐，绞干头发。
从浴室出来，要穿过一道回廊，才是秦小婉的卧室。
明月当空，百里默彦背着手，立在秦小婉必经地这条回廊里。见到秦小婉走过来，便轻声唱道：
鱼在水里哭
我握着你的手说
鱼在水里哭
你笑着说别傻了
鱼并不会哭
它们是一种没有眼泪的动物
树在雨里哭
我抬头看着你说
树在雨里哭
你温柔看着我说
树并不会哭
它们是没有思想情感的植物
我突然的无助
没有眼泪的悲伤没有人清楚
只能呼吸着不被了解的孤独
一个人静静祈祷一切会结束
……
歌声轻柔，有淡淡的伤。他注视着秦小婉，目光是那么温柔。唱到“一个人静静祈祷一切会结束”时，他自然的张开了双臂。
情不自禁，秦小婉扑了过去，埋头在他臂弯里。他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哄小婴儿一般，柔声说道：“都结束了。”
是啊，都结束了。寇南死了，她也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从今以后，她要做个大姑娘！大方！大气！大胆！大步向前，永不畏惧！
“再唱一首吧？”秦小婉离开了他的怀抱。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是秦小婉还没有习惯。
“想听什么歌？”百里默彦柔柔地看着她，抬手去摸她披散的秀发。但秦小婉躲开了。
“随便什么，王爷的歌很好听。”
“别叫我王爷。叫我默彦，或者默默。不然不给唱。”百里默彦眨了眨眼。
“默默？真幼稚！”秦小婉轻笑了一声。“那么默默，呵……唱一首吧，随便什么。”
百里默彦转过身去，留了个侧面给秦小婉，望着遥远的夜空。清清了嗓子，欢快地唱了起来。
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
她的名字叫作小婉
她有双温柔的眼睛
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小婉啊
你可知道我多爱你
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
看那星星多美丽
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
……
他越唱越大声。王府里好多已入睡的人，都被他吵了起来。当然没有人冒冒失失地跑出来搅扰王爷的兴致。不论有多好奇，也只能远远的藏在墙根下偷听，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丁夜的房间本与秦小婉隔得近。她推开了窗户。便可以看到对面回廊里歌唱的男子。丁夜抱着剑，坐在窗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越唱越动情的百里默彦。
百里默彦身边。已经没有了旁人。秦小婉在听了几句之后，就红着脸，飞快地跑回了房间，砰地关紧了门。
但百里默彦没有在意，他唱得更用心。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好像这首歌本来就是要送给星星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秦小婉顶着一对黑眼圈。让小碗儿度了好些灵气过来，才把熊猫眼的颜色给修正过来。
百里默彦唱那么直白的歌。是在向她示爱吗？秦小婉心如鹿撞，都不敢出门。
侍女们捧了一大桌子精致的早餐过来，秦小婉也没什么心思吃。
“秦小姐。这是王爷亲自为您烘烤的蛋糕。为了这一份蛋糕，王爷昨儿一宿没睡呢。”侍女把一盘奇怪的糕点捧到秦小婉面前。
糕点分为四层。两层松软的淡黄|色中间夹着一层皮冻膏一样透明晶莹的物质，依稀可看到一颗颗水果粒。最上面一层。是用软膏状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堆成的玫瑰花。
一共有九朵，每一朵都精致美丽，合在一起，排成爱心的形状。当中间还插着一对正在亲吻的小糖人儿。
侍女解释道：“这是用面粉和牛奶做成的糕点，中间的那是果冻，最上面的奶油。全都是天底下最可口美味的食物。秦小姐，你尝尝吧。纵然不合口味，好歹是王爷一番心意。秦小姐，你不吃，王爷会伤心的。”
秦小婉看着这一盘隆重精致的蛋糕，心里是喜欢的。尤其那一朵朵玫瑰花，和真的一样，好漂亮。可是，如果她吃了，是不是就表示接受了百里默彦的心意？他若只是一般的好意，秦小婉肯定就领，但他若是那个意思呢？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丁夜盯着蛋糕。“小婉，你不吃点？”
秦小婉倾了身子，凑到丁夜耳边，又想起侍女还站在一边，便抬眼看向侍女。
几个侍女知趣地退了下去，立到门外去了。
“夜哥，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秦小婉小声问道。
“追你呗。想你嫁给他呗。”丁夜玩着筷子，不过，她的脸上却有一种冷意。
“夜哥，你是不是觉得不妥？”丁夜的表情不像是看好她和百里默彦的。
“当然不妥。大家族子弟的婚姻，有几个是自己能做主的？除非他是家族里的废物，透明人。但他是皇子，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之一。是斗皇，是百里家族新一代最瞩目的希望。而且，他已经有了王妃。”
第一百七十五章 魅惑邪妖
纳兰柔柔昨天想要搬进王府来，被百里默彦叫人给拦在门外了。纳兰柔柔丢了人，哭着回纳兰家去了。但她名义上总是百里默彦的王妃。
秦小婉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妥。这糕点，还是叫丫鬟送回去吧。”
“别，干嘛要送回去？赏我吃了吧。”丁夜端起蛋糕盘子，起身走了出去，在侍女们眼前晃了一圈，就坐到院子中央的凉亭里，大口吃起来。
“奶油甜而不腻，蛋糕松软可口。最好吃的，还是这果冻。”丁夜一边吃，还一边大声对廊上的侍女说。全然不管侍女们的尴尬。
齐清辉等人进来给秦小婉请安，看到丁夜吃得那么欢快，便凑了上去。“丁公子，您吃的这是什么？很好吃？”
“说是叫蛋糕。来尝点吧。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丁夜立即招呼侍女过来，拿了小碟子来，分出五小份来，给齐清辉、颜静姝和龙秋韵他们五个。
大家正吃得热闹，百里默彦顶着熊猫眼跑了进来，指着这帮吃货，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百里默彦冲进小婉的房间，却发现秦小婉已不知去向。百里默彦一跺脚，暗道：糟糕，我操之过急了。把小丫头吓到了！再回头看丁夜，恨得牙痒痒。
百里默彦旋风一般冲到凉亭里，抓起桌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蛋糕，反手扣在丁夜脸上，扭身就走。
事发仓促，丁夜全没反应过来，就被盖了蛋糕，糊了一脸。丁夜也不是吃素的，一把将蛋糕从脸上抹下来，抬上要给百里默彦砸过去，却发现奶油都沾手上了。
丁夜跳起来，紧跑几步。追上百里默彦，拦住了他的去路。
百里默彦瞪着丁夜的蛋糕花脸，说道：“你不是本王的对手，想打架的话，你是自取其辱。”
丁夜逼近了百里默彦，与他脚尖对着脚尖。
百里默彦横着眼。“我对男人没……”话没说完。百里默彦就主动闭嘴了。丁夜沾满了蛋糕和奶油的手抹到了百里默彦脸上。若非百里默彦闭嘴得快，蛋糕就直接糊嘴里了。
这下，两个都一样了。都是一脸蛋糕奶油。
彼此瞪着眼，然后同时转身，走了几步。才发现没对。
方向正好整反了。丁夜应该往里走却往院外走了。百里默彦要离开，却往里头走了。
两人又同时转身，朝各自正确的方向走。
“哼！”
“哼！”
中间相遇。相互冷哼。擦肩而过。
齐清辉、颜静姝等五人以及一干侍女早瞧得目瞪口呆。
虽是清晨，大都却已完全醒来。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独自走在大都繁华的大街上，秦小婉脸上依旧一阵一阵的泛红，心绪不宁。
以前她可以淡定的对待盛荣轩，没道理会被百里默彦搅乱了心绪。秦小婉如此安抚自己。可是，她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小碗儿看不下去了，说道：“主人。至于那么烦心吗？心动了就娶过来好了，不喜欢就一脚踢开。”
“哪有那么简单？”秦小婉那缜密的小心思里想到的事可多多了。“你说什么？娶？我是女生，你当我是你的前主人食神吗？”
“女生怎么了？还不都是人。女生又不低人一等！”小碗儿振振有词。“要我说啊。看到美男就娶呗。十个八个那是少的，最好娶个军团，以后攻城掠地。都不用再招募人马了……”
噗！秦小婉失声笑了。“小碗儿你当我是蚁后和是蜂后？再说了，人家蚁后蜂后也只有几只雄蚁雄蜂啊！那里就有一个军团了？”
“工蚁工蜂不也是蚂蚁皇后的？”
“别闹了。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秦小婉把小碗儿召唤出来，藏在袖子里，捏揉着。就当小碗儿是个锻炼手劲儿的玩具了。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谁也不知道秦小婉袖子里的游戏。
“那百里默彦肯定不行了！如果是唯一的，想要配上我的主人，怎么也得有斗神的修为。”小碗儿很傲娇。
秦小婉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跟头。斗神？那种传说中的人物，她怎么可能有机缘相遇。
但小碗儿紧跟着一句话，立即把秦小婉彻底打败了。
“可是，主人，斗神的话，一般都是活了几万几十万的人物，最新嫩的，怕也有几千岁了。这样的男子就算没有三宫七十二院，至少也会有个女人啊！不太可能找得到老光棍哦！处男就更加不可能！哦，对了，鳏夫倒是有可能……”
如果小碗儿是个人的话，秦小婉现在一定会掐住他的脖子，使劲掐死他！
“谁说的？本神就是个十足的童子身，不信你可以验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小碗儿的神推论。
秦小婉险些直接昏了过去。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小碗儿暴露了！天，居然有人可以听到小碗儿的声音。
小碗儿哧溜钻进秦小婉的眼瞳里，沉到虚空最深处，瑟缩如小鹌鹑。
“嗨！美女，认识一下。我是天云子大斗神。”一只纤长的手伸过来，要与秦小婉握手。
秦小婉连忙把手背在背后，后退几步。说话之人白衣如雪，银发如瀑。俊美到给人极度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尤其一双明亮的紫瞳，透着妖孽。
这会儿，这双紫莹莹的眼瞳，正在给秦小婉抛媚眼。看起来又邪气又放浪。
秦小婉短暂的愣神之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妈呀，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