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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聒噪的女人第6部分阅读


    她很快地低下头。“撕掉就撕掉,反正我业务交代清楚,自己算好薪水,印章盖了,转好帐,就挥挥衣袖,不带走你这边的一片乌云了。”

    叶海旭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你如果敢擅自盖章转帐,我就去警察局报案,说你偷拿印章,侵吞公款,卷款私逃,要警察缉拿你到案。”

    她睁大了眼。“你你你……你好毒!”

    “这招是跟你学的。”他笑得爽朗。“你不是最爱抗议告状吗?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跟你学坏了。”

    “那我去告你威胁恐吓、限制人身自由……”

    她愈来愈不能承受他手掌的热度,温柔的摩掌令她变得痴呆,话到嘴边又忘了,脑海里盘旋的是方才的“梦境”,有她的告白,也有他的告白,是真的吗?万一是作梦呢?她猛然摇头,声音嘶哑了:

    “叶海旭,我不跟你斗了,你放了我吧,你……你还有张梦如……”

    “她结婚了,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叫蜜蜜。”

    “她结婚了﹖”伍忆铃有短暂的迷惘,忽然顿悟了。“我只是后补的?”

    “你是榜首,正取第一名。”

    “走开!”她受不了他的胡言乱语了,右手甩开,不想维持躺着和他说话的姿势,下意识地想要坐起,不料才起身,一阵强烈晕眩袭来,摇得她满天星星,差点跌下床去。

    叶海旭扶住她的身子,急道﹕“你不要激动,慢慢坐起来呀。”

    “呜,头好晕……”

    “靠着我,休息一下。”他站在床边,搂着她的肩膀,让她全身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伍忆铃昏沉沉地摊在他怀里,混沌中,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咚!咚!咚!”,规律,笃实,沉稳,那是她未曾细听过的声音。

    她一向坐在机车后座,只看到他的背面,从来不像此刻,她扎扎实实地面对他,深入他心魂的源头。

    他是她的吗?她不敢乱动打点滴的右手,伸出了左手,想要抓住什么,他的手立刻迎上,用力握紧。

    牵手。

    心情如机车穿越银河,芒草花飞上蓝天,海豚在大海里飞跃追逐。

    她好想哭,管他什么张梦如,什么蜜蜜的,她就是要叶海旭啊!

    “忆铃,不哭。”他轻抚着她的短发,柔声说:“要不要上厕所?”

    突然冒出一句杀风景的话,她气得捶了他一下,赌气地说:“不上!”

    “护士小姐交代,手术时插导尿管,可能影响正常小便,所以你九点要自己排一次尿,万一一直排不出来,还要再插导尿管。”

    “我上,我上!”的确是尿意十足了。

    “来,小心起来,我扶你。”

    叶海旭帮她整理身上的手术衣,掩住走光的部分,挪好拖鞋,再拿滴药袋,小心翼翼地扶她下床……

    伍忆铃好象踩在云端,脚步虚浮,但她不怕跌倒,因为叶海旭在她身边。

    老牛拖车地走到洗手间,叶海旭将点滴挂到墙上挂勾,又叮嘱说:“刚开始可能放不出来,慢慢来,别紧张,尽量尿出来……”

    “你出去啦!”

    伍忆铃关起门。原来当病人这么辛苦,连撒泡尿都要别人帮忙,嗯嗯,还真是尿不出来……呜呜……慢慢来呀……用力用力……

    叶海旭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听到流水声,门里门外两人都吁了一口气。

    门打开,伍忆铃红着脸。“你还在?”

    “这么希望我消失?”他再拿滴袋,笑说:“你恢复的很快。”

    “不过是检查的小手术嘛!”

    “不怎么小,医生拿出一个四公分的芓宫内膜异位瘤,也就是巧克力囊肿。”

    “我长了这种东西?”

    “还有,你芓宫内膜沾黏的很厉害,医生也帮你电烧好了。”

    “唔。”伍忆铃的脚步变沉。“病情”出乎她意外的严重,接下来可能还有更长的治疗过程了。

    回到病床,伍妈妈坐在椅子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阿铃啊,有小便了?呜呜,阿母告诉你,那个女主角被欺负得好掺喔,偶要

    打电话去电视台抗议,他们不能这样安排啦,每天骗掉偶好多目屎……“

    “阿母啊,你好吵,这里是病房耶!”在叶海旭的帮忙下,她躺回床上。

    “阿铃,你都没在看电视,你看了也会迷上……”

    “你回去我那边看啦,我可以自己起来了,不用你陪,你老人家还是要顾着身体,早睡早起,附近有国小操场,记得去慢跑五圈,明天再会啦。”

    “呵﹗交男朋友就不要老母了?”伍妈妈也真的开始收拾东西。“有阿旭陪你,阿母就放心了,趁超市还没关门,偶要赶快去买些东西,明天阿母帮你炖一锅稀饭带来。阿旭,你们家要怎么去呀?”

    “阿母,你不要叫得这么亲热!我也不用他陪。”伍忆铃拉拉妈妈的衣服,低声抗议。

    “嘻嘻,阿铃,阿旭说要追你,叫偶给他机会。”伍妈妈附在她耳边说。

    “阿母,他离过婚了。”伍忆铃讲得很小声。“他不合你的标准。”

    “偶调查他的身家背景,他都跟偶说了。”伍妈妈感慨万千。“唉,人生海海,有缘做伙,无缘拆伙。你不知道,他冲到手术室找你的那个表情,真的是……偶也不会形容,你知道阿母的感情是很脆弱的,就被他感动了。”

    “阿母,拜托你坚强一点,好吗?”

    “他比史艳文好太多了,阿母再年轻三十岁,也要倒追他。”伍妈妈喜孜孜地背起大包包。“他还报给偶一支未上市的明牌,就是他投资的电子公司啦,明年一定会赚钱。”

    “然后你就出卖你的女儿?”

    伍忆铃忽然收声,因为她的手被握住了。

    叶海旭微笑看她。“忆铃,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妈妈回去,然后再回来陪你。这点滴快打完了,我叫护士先换,你自己一个人还可以吧?”

    “你不用回来了。”好矛盾的心情喔。

    “你累就睡,乖乖的,我很快回来。有事按铃叫护士,急事就打我手机。”

    “不会有事。”她转过热烘烘的脸。

    他们离开了,她独自躺在床上,望着白花花的日光灯,护士来换点滴、量血压、测心跳,她则是满脑子的叶海旭,剪不断,理还乱。

    睡吧,说了一大堆话,她也累了;也许刚刚一切都是梦,梦醒了,就没烦恼了……

    伍忆铃被饱胀的尿意惊醒,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她睡在高高的帘幕里,灯光已暗,只留下头顶的夜灯;隔壁床的灯光从帘幕透射过来,那病人哼哼唧唧的,好象十分痛苦。

    转头一看,叶海旭睡在身边的陪病床上。

    她注视着他,他仍然穿著同样一件蓝衬衫,领带已经拿下,身上随意覆盖西装外套,看来根本没有回家洗澡休息。

    他这么高大的身躯,如何蜷缩在小小的陪病床上呀?他不是刚从美国回来吗?这样来回奔波会不会很辛苦?他晚上吃得够饱?身子撑得下去吗?

    她痴望着,左手摸到床边一条薄毯,那是她本来预备给妈妈睡觉用的,现在应该拿来盖他了。

    毯子一拋,噗,她的技术有够准确,正好蒙上叶海旭的头脸。

    “嗯——”闷闷的声音从毯子下面发出来,叶海旭拿开脸上的薄毯,看到病床上蒙着脸的罪魁祸首。

    “喂,鸵鸟。”他笑着掀开她的被子。“想上厕所了,是吧?”

    伍忆铃睁着大眼,忘了尴尬。“你怎么知道?”

    “打点滴都是这样的,打得全身都是水,不上也不行。”他扶起她。

    仍是一路扶持,上完厕所回来,伍忆铃轻声问着:“几点了﹖”

    “两点半,睡吧。”叶海旭也躺了下来。

    “隔壁怎么了?”

    “剖腹生产,大概在退麻药,所以很难受。”

    伍忆铃倾听着,隔壁的老公正在安慰老婆,老婆可能是痛得迷糊了,什么话也接不上,那老公又忙进忙出,大概在帮老婆按摩、擦身体吧。

    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伍忆铃望向叶海旭,发现他眼睛闭起,侧躺面向她,虽然他们分睡两张床,但这种姿势实在有点暧昧。

    “喂,姓叶的!”她轻声唤着。

    叶海旭没有响应,原来他早已沉沉入睡,他真的累了。

    她仔细瞧他,那石膏像似的脸孔还是一样好看,不再有初识时的冷淡神情,而是眉宇舒展,唇角放松,似乎早已完全拋开了他的郁闷。

    熟睡的他像个大孩子,神情无忧。真好,她喜欢他这个样子!

    伍忆铃忍不住发挥母爱,慢慢坐起身子,她不怕扯断点滴针头了,伸长手摊开薄被,轻柔地盖在他身上,顺手抚弄他微卷的头发。

    摸了摸,压了压,扯了扯,她突然噗地笑出来;如果他们一起生小孩,是不是也生出像他一样的卷毛仔?

    她心满意足地躺回病床。反正他已经回到她身边,有什么话明天再问吧。

    梦中的叶海旭也绽出了微笑。

    第九章

    腹腔镜手术的第二天,伍忆铃开始饱受胀气之苦。为了排出体内胀气,叶海旭陪着她,在病房走廊来来回回走着……

    边走边聊,他说张梦如,说他们的过去,说美国之行;她难得安静地倾听,还不小心掉了几泡泪。

    最后,她问:“我还是张梦如的替代品吗?”

    “你是你,她是她,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我跟她是一种过去的感情,曾经存在那一段时空,但不是现在的心情。”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美国找她呢?”她的语气有点委屈。

    “是你叫我去的呀。”他以指头点点她微翘的嘴唇,带着微笑:“见了她,打开心结,我才能彻底忘掉她,忘掉过去,再来全心爱你。”

    “呜,你好文艺腔喔,想欺骗纯情的小女生吗?”她跟阿母一样脆弱,又被感动了。

    “既然都跟你阿母说要追你,当然要甜言蜜语欺骗你的感情了,不然董事长追不到小员工,很没面子的。”

    “你根本就不会甜言蜜语,只会抄别人的歌词,这不算追,我不接受。”

    “哎,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出『芒草香』的带子,看芒草花是我们第一次『触电』的时候,是不是?”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那你也不要抄来让我伤心啊!”她用力戳着他的手掌。

    “哪里伤心了?歌词这么轻快,我还暗示你,请你跟我一起走,请你跟我一起走,你听不出来吗?”

    “什么?我听到的是不回头,不回头,秋神他不回头,你一去不回头了。”

    “哎!!默契不足,害你白伤心了。”叶海旭又笑着搂搂她的身子。

    雨过天青,彼此心意无庸再言。

    此刻,叶海旭的心情无比满足,那是一种携手相伴的踏实感;他更愿倾注爱的能量,珍惜这个懂他的女子,这回再爱一次,他已找到幸福。

    一整天下来,他们深入谈心,说说笑笑,让伍忆铃暂时忘了胀气的不适。

    手术后第三天出院,伍妈妈见到女儿有人悉心照顾,留下冰箱一堆煮好的熟食,很放心地回南部。

    由于胀气疼痛,伍忆铃吃了肌肉松弛剂,很早就入睡,怎知午夜梦回,她又被胀气翻搅得全身酸痛,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

    她爬起身,打开台灯,翻阅桌上一叠资料。

    医生巡房时,给了她一张照片,照的是她的芓宫和卵巢。医生匆匆解释她的手术检查情况,结论是:她患了“重度芓宫内膜异位症”。

    她又翻开一本小册子;她已经看了很多遍,视线总是停在“重度内膜异位患者,自然怀孕机率:小于百分之三十,经过治疗可提升至四十”。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得了这种怪病。芓宫内膜是长在芓宫内,可是她的内膜却随经血逆流跑进了腹腔,把卵巢和输卵管黏得一塌糊涂,还结了一个巧克力囊肿,甚至影响到她的生育能力。

    叶海旭很喜欢小孩,她也想生卷毛仔,然而,空幻的爱情梦想禁得起现实的残酷考验吗?

    肩部突然剧痛起来,那该死的胀气,这么多天了还退不去,她好象变成一只鼓满空气的大肚青蛙,都快胀破肚皮了。

    她走出房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到另外两间空房间,走到厨房,走到客厅,走到阳台,又走回客厅,满地打转,肩膀还是酸得几乎垮掉。

    “忆铃?”

    她被熟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立刻捶上那个黑影。“你怎么在这里?”

    叶海旭搂住她,口气有些焦急。“你不舒服吗?我怕你有事,所以睡在客厅。”

    “对啦,我就是有事,我呼吸困难,肚子快胀破了,你等着收尸吧。”

    “我对尸体可没兴趣。来,走一走,让气消一消。”

    “不走了,再走也没用,都是白走的,不走!不走!”

    她蓦然迸出眼泪,好气他的温柔,好气自己莫名其妙的病;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医院走一回,就完全变了。

    叶海旭察觉她的异样,把她搂得更紧。“忆铃,不要急,医生说胀气要七天到十天才会完全消掉,你这几天忍耐一下。不然去穿外套,我带你下去走走,还是再吃一份药,回去睡觉?”

    “我不走也不吃了,我要去撞墙,把自己撞得碎碎的,就没气了!”她拼命推他,肚子有气,心里有气,就是不知道要如何宣泄自己的“气”。

    “我给你撞。”

    “你铜墙铁壁啊?我力气很大的,撞得你没死也半条命了,你回你家去,不要管我,我不要你对我好,走开!”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胸前。“忆铃,我知道你很不舒服,我没办法帮你一起痛,可是我可以陪你,你想哭就哭,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当你的出气筒,别闷着气,我喜欢的忆铃不是这么别扭的。”

    她迎着他的目光,楞楞地掉下泪,她的“气”正在消散,从他的瞳眸,从他的话语,也从他柔情的拥抱中逸散。

    他不必给她任何承诺,他的陪伴就是天长地久。

    “吻我。”她轻轻地说,好想抓住一种实在的感觉。

    他没有迟疑,立刻吻上她的唇瓣,干柴烈火,在彼此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他们深吻,轻舔,以唇诉出情意,他更用绵密的吻雨洗去她的泪水,再与她深深交纔,彷佛要吸吮尽她魂魄里的精髓。

    “叶海旭,我们不能做的……你别……”她在他唇畔呻吟着。

    “你放心,到此为止。”他在她颊边一吻,很理性地克制住自己的情欲。

    看到他额上细细的汗珠,伍忆铃倒是害羞了;她自己还是病人,就不知节制地勾引男人,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伤口愈合呵?

    管他的,她很快忘掉刚才发飙的原因,她就是这副个性,闷气放了,就爽快了,当然,她也是有话直说的。

    她伸手为他拭去汗珠,热烈地说:“叶海旭,我爱你,你知道吗?”

    她热切的语气令叶海旭心动,他可以直接明白她的心,所以也能直接给她想要的,心心相印,爱恋分明。

    望着她红艳艳的唇瓣,他好想再疯狂吻她,更想里里外外疼她一遍,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按捺欲望,改抚上她的背,轻轻为她揉捏酸疼的肩头。

    “铃铃,我知道,你问第二次了。”

    “铃铃?我喜欢。”她露出甜美的笑容,环住他的腰,脸蛋理进他的肩窝里,深深吸闻他的味道。“我也好喜欢抱你,好希望永远抱着你喔。”

    “你爱抱,就让你抱喽!现在免费试用,以后可要计次收费了。”

    “讨厌﹗”她捶他一下,却是抱得更紧了。

    叶海旭感觉她的手指又在他腰上抠着,忍不住麻痒,终于笑了出来。

    “我每次载你的时候,你指头总是划呀划的,到底在划什么?”

    “划什么?”伍忆铃抬起头,指头又在他胸膛上划着。“我也不知道。”

    划了几下,她手指忽然停住了,脸垂了下来,红晕渐渐浮现,一根指头还在轻轻戳着。

    他抓住她的指头。“别点岤了,我都被你废掉武功了。在写什么?”

    她还是低着头,指头在他胸膛写出大字:iloveyou

    一写完,她立刻跑回房间。

    这女孩子的思考逻辑跟别人不一样,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