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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御邪王第3部分阅读

静。烛火灭了,悄无声息,她约莫是睡了吧。

    他站在她窗外发著呆,心口空空的,也不知遗落了什么,良久,他才恍然回神,回到自己房里。

    他坐在茶几前,怔怔地望著烛火明灭,忽地,心念一动,右手探入衣襟,摸出一条手绢。

    手绢上,绣著彩花蝴蝶,用色淡雅,绣工精致,很符合她予人的印象。

    封无极握著手绢,不知不觉放到自己鼻前,嗅著,仿佛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她的气味。

    这味儿,在他掳著她回到天山这一路上,一直纠缠著他不放。他原以为离她远一点会好些,但不行,她的味儿好像在他心里生了根,令他上了瘾。

    封无极皱眉,拿开手绢,狠狠地瞪著。

    他真不应该老将这帕子带在身上的,就因为时时带著,他才会总是牵挂著她吧!

    他诅咒一声,将手绢揉成一团,作势要往地上抛去,但犹豫片刻,又揣回怀里。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一个大男人,如此婆婆妈妈的成什么话?

    他气恼自己,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烦躁地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半晌,他猛然拉开门,吹了声口哨,唤来负责守夜的一名属下。

    “去把芙蓉叫过来。”

    “是。”

    守卫领命离去后,封无极心下焦躁略退。他之所以会让一个女人搅得心神不定,肯定是因为最近都没碰女人,早该把芙蓉叫来服侍自己了。

    他在房内喝酒等著,不过一刻钟,一阵浓郁的香味便飘来,跟著,芙蓉推开门,袅袅娜娜地进来。

    “教主好久没召唤奴家了,奴家还以为您忘了我呢!”芙蓉一来,便先送上一记妩媚的眼波,笑盈盈的。

    “坐下,陪我喝。”封无极示意。

    “来,就让奴家先敬您一杯。”芙蓉察言观色,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多说什么,一杯又一杯地陪饮。

    才过三巡,她娇容染绯,更添几分艳色。

    封无极默默注视她。

    她确实长得很美,带有西域胡人血统的她,高鼻雪肤,眸色犹如夏日的天池,莹亮动人。比起月姬,她艳多了,也很懂得撒娇要嗲,讨男人欢心。

    当初他会点她侍寝,也是看在她貌美妩媚,又善解人意,不会贸然对男人唠叨些不合时宜的话,也不像某些女子,光见到他的脸便吓得花容失色。

    即便如此,他仍能隐约感觉到,她对他受伤的那半边脸是有些介意的,所以他总会灭了烛火办事,也绝不让自己的脸触碰到她。

    “教主喝尽兴了,就让奴家服侍您就寝吧!”芙蓉见他微醺,嫣然一笑,主动起身扶握他臂膀。

    他没拒绝,顺势一带,她整个人倒进他怀里。

    “教主。”芙蓉贴近他耳畔,轻轻地喊,娇嗲的嗓音足以令任何男人全身酥软。

    封无极却是无动于衷,近乎漠然地听著。

    “教主。”玉手大胆地探入他衣襟,迷恋地抚摸著那健硕的胸膛。“我们……灭了烛火吧!”

    “嗯。”他点头,手掌扬起,却迟迟不灭烛火。

    “教主?”芙蓉疑惑地催促。

    他仍然动也不动。

    “教主怎么了?该不会醉过头了吧?”芙蓉娇笑,主动倾过身,吹熄了桌上烛火,然后赖回他怀里,巧手解他衣带,一面解,唇舌一面在他胸前挑逗。

    封无极微妙地冷笑,勾著她一同起身,将她推落床榻。

    “教主……”芙蓉娇唤,藕臂勾下他肩颈。

    他在黑暗中注视著她,鹰眸炯亮,却是不带一分情感。忽地,门口传来一阵细碎声响。

    他警觉地拧眉,扬声怒吼──

    “是谁在外头?!”

    月姬转身就逃。

    她不该来找他的!

    夜深了,本来就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人家,也难怪会撞破人家好事了。

    她真笨、真笨、真笨!

    就算已经多日不得见他,就算白天他都不在房里,她也不该选在这时候……唉,他一定会很生气吧?一定会责备她吧?

    一念及此,月姬更慌了,方寸大乱,喉咙酸酸涩涩的。

    她双手前伸,试著要自己冷静下来,计算步子,但算著算著,还是忘了他门廊外有个台阶,踩了个空。

    她以一个难看的姿势扑倒在地,跌得好痛,连泪水都忍不住涌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只是摔倒啊!又不是没摔过,顶多擦破一点皮而已,哭什么?

    哭什么啊!

    她在心里骂自己,命令自己爬起来,虚软的双腿却动不了。

    她想就这么倒在这里算了,她不想爬起来,只想好好哭一场……

    “你没事吧?”一道压抑的嗓音追上来。“有没有摔伤哪里?”

    封无极哑声问,一面扶她坐起,察看她伤势。

    “我……没事,没事。”她觉得好丢脸,急忙展袖拭去颊畔泪痕。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粗声道:“你手心破皮了!”

    “没事,没事,只是擦伤而已。”

    “那你怎么哭成这样?”他瞪著她湿润的容颜。“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摔得很疼吗?”

    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

    疼的是她的心。

    月姬吸吸鼻子,努力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我是不是很好笑?只不过擦伤而已就掉眼泪,唉,我真没用,是不是?”

    封无极瞪她,不知怎地,看她笑容愈清朗愈甜美,他胸口便揪得愈紧。“这跟有没有用没关系!”他粗鲁地反驳。“是我不该那样突然大喊,吓著你了。”

    “不,不,不对的人是我,是我不该──”

    “别说了!”他制止她。“我抱你回房吧!”

    语毕,他迳自拦腰将她抱回她房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上床杨,替她调整枕头的角度,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坐著。

    他的动作好轻,好温柔,温柔得教她几乎心碎。

    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要哭了。

    “喝点茶,压压惊。”他替她斟来一杯茶,递给她。

    她捧著茶杯,慢慢啜饮几口。

    他默默凝望她。

    喝了茶,她心神略宁,抬头朝他一笑。“方才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

    “你都听见了?”他嗓音沙哑。

    “嗯。”她点头,脸色一下红一下白,半晌,才又勉强一笑。“她……就是芙蓉姑娘吗?”

    “嗯。”

    她心一沉,表面却继续微笑。“她还在你房里吧?你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封无极不理会,起身端来一盆清水,替她洗净手上的伤口。

    “我可以自己来。”她想缩回手。

    “你看不见,不方便!”他低斥。

    月姬无奈,只得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轻轻地替她清洗伤口,然后拿手巾擦干。

    他为何要对她如此温柔?

    她一面感受著他手上的动作,一面绝望地寻思。

    他们是八竿子绝对打不到的两个人,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两人或许永远没机会再相见……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他会让她无法轻易忘了他啊!

    “你在想什么?”替她洗净伤口后,他仍握著她的手。

    她觉得掌心发烫,想抽回来,又觉得好似……有些难舍。

    “你方才会哭,是因为觉得自己很没用吗?”他又问。

    “啊?”她怔住。

    “你是不是很为自己看不见而烦恼?每天摸黑过日子,不好熬吧?”他尽量问得轻描淡写,她却从其中听出掩不住的关怀意味。

    他是在担心她,怕她因为眼盲而挫折,甚至因此轻贱自己。

    他是这么想吧?她可以感觉得到。

    而这份体会,令她更加柔肠百转起来,纠结得难受。

    “我已经……习惯了。”她刻意用轻快的口气回应。“开始是有些不方便,千过适应了之后,也还过得去。”

    “你的眼睛究竟怎么了?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

    “不是的。”她摇头。“是三年前一次意外,我中了毒,也许是治疗太晚了,余毒没法完全清除,才会坏了我的眼睛。”

    “你中毒?”封无极拧眉。“怎么回事?”

    “三年前,我娘率领我们七圣女到衡山参加一场武林盛会,回程时经过一处县城,见当地居民饱受干早之苦,连年饥荒,我们便为他们办了场祈雨的祭典,后来果然降下大雨。县官很是高兴,宴请我们道谢,没料到酒水里下了毒,县官喝了,我也喝了。”说到这儿,月姬微微苦笑。

    封无极不发一语,神情忽地僵凝。

    月姬没察觉,幽幽续道:“幸好我娘她们见情况不对,都没喝酒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哪里还有大幸?她怎能如此看得开?

    封无极暗暗咬牙。“你说的那处县城叫什么名字?”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许县吧。”

    许县!

    封无极眼神一暗。果然便是当初左右护法救出土坛主的地方!

    那时土坛主是那县官身边的主簿,因为看不惯县官暗中勾结地方粮商,趁大早时囤积食粮,发灾难财,拚死谏过几次,不料县官不但不听,还将他打人大牢,折磨得他奄奄一息,幸而左右护法偶然经过时救了他。

    那毒,便是左右护法投入酒坛里的,说是这贪官既然敢发干旱财,就让他一安死在毒水下……

    “怎么了?你为何不说话?”月姬总算发现他不对劲。

    他无言地望著她失去瞳神的眼眸。

    她的眼,是天魔教的人弄瞎的,等于就是他这个教主……

    封无极倏地咆哮一声,掐握双拳,胸膛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懊悔。

    “你是不是想回房了?”她误会了他的焦躁。“没关系,你回去吧,别让芙蓉姑娘等太久──”

    “你不用管她,她见不著我回去,自会离开。”他忿恼地打断她。“你来找我,应当是有事要说吧?”

    她愣了愣。“嗯,我的确是有事,不过明日再谈也行。”

    “现在说!”

    他究竟在气什么?她又哪里惹恼他了吗?

    月姬惊疑不定,一时忘了回话。

    “快说啊!”他忽地激动地握住她的肩。“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你想要什么吗?是不是衣裳不够穿了?还是厨子做的菜不合你口味?”

    “不是的。”她惊愕于他的激动。“不是那样。”

    “那是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不论是什么,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尽己所能满足她。

    “我什么都不要啊。”她摇头,顿了顿。“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伐木如何?”

    他愣住,怎么也没料到她会突出此言──

    “伐木?”

    第六章

    “伐木?”

    “嗯,她说这可以成为我们长久的营生之计。”

    议事厅内,众人面面相觑,片刻,方由左护法代替大家不屑地发声。

    “她以为我们没想过吗?问题是伐木容易,运木困难,难道要我们施展‘大力金刚臂’,一根根慢慢扛下去吗?”

    封无极眸光一闪,想起自己也曾问过月姬同样的问题,嘴角若有似无地一挑。

    “就是啊!”右护法接口。“教主,那小丫头也未免太不深思熟虑,也不想想真那么做,木材还没卖到钱,咱们教内弟兄便先累垮了!”顿了顿,细眸怀疑地眯起,双手一拍。“我知道了!莫非这就是那死丫头的算计?先把咱们折磨得不成丨人形,再乘机歼灭咱们?”

    他哪来这种鬼念头?

    封无极横右护法一眼,又好气又好笑,面孔却仍是漠然板著。“她没要我们扛木头,她说要‘引水流木’。”

    “引水流木?”

    众人又是一呆。

    “教主,您也晓得流经这天山的河道,弯弯曲曲,上游水量极小,漂不动木头,下游水量虽大,但险阻甚多;再说这里气候严寒,一年倒有半年封在冰雪里,上下游融冰的时节也大不相同。引水流木这想法倒是好的,只是不切实际。”水坛主蹙眉说道。

    “说得好!”右护法大表赞同,嘴角又不以为然地一撇,冷哼。“死丫头太天真!”

    天真吗?

    封无极沉吟,清锐的目光一一扫过参与商议的每个人。

    他原来也以为如此,不过……

    “你们听过‘木马’吗?”

    “木马?”大伙儿愕然。“那是什么?”

    “是一种专供行走雪地的交通工具,‘其状似盾而头高,其下以马皮顺毛衣之,令毛著雪而滑,如著履屐’──”

    “慢慢慢!”左右护法听得头都晕了,同声求饶。“教主,能拜托您说点我们听得懂的白话吗?您说的这些什么其什么之的,咱们这些粗人根本听不懂啊!”

    封无极微一勾唇。“总之,就是一种前端翘起的长形木板,用马毛皮以顺毛的方式包于木板底面,以绳将木板缚于脚下,手上拿一根木撑子,好似划舟一般撑木滑行。”

    “听起来像是一种雪上旱船。”水坛主惊异扬眉,脸现佩服之色。

    “这就叫‘木马’?”风坛主沉吟。“那丫头怎会知晓有这种玩意儿?”

    “她是从一本史书上看来的。”封无极解释。

    “可是这和运送木材有什么关系?”土坛主还是不解。“难道要我们撑著那木马扛木材下山吗?”

    “说来说去,还不一样得累垮?”右护法翻白眼。

    “她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筑一条专供木材行走的‘木马道’。”

    “木马道?”又一个新名词!火坛主拧眉。“那是什么?”

    “以圆形坚硬的木材排成路轨,将木料捆绑于木马上,以人力拖其前行,只要将这木马道建于有些坡度的山路上,拖行时应当不致费太多力气。”封无极解释。“所以在河道能漂流木材之处便使用河道,不方便之处,便修筑木马道。”

    修木马道?

    大伙儿好生讶异,这真是个他们前所未闻的主意。

    “这……能行得通吗?”右护法相当怀疑。

    “不试试怎么晓得成不成?”封无极淡淡一句。

    “说的……也是。”众人陷入沉思,愈想愈觉得这或许是可行之法,眼神都是一亮,跃跃欲试。

    若是真能成功,天魔教众的生计便有著落了,也不必再与山下那些江湖帮会争斗,说实在的,这几年血战江湖,他们早厌了,也想过过那种不问世事的平凡生活。

    只是……

    “为何那丫头要为我们想这么多?”风坛主道出一干人心中的疑惑。“她又怎会如此博学多闻?”

    “她从小便爱读书,经学史籍,地理方志,明月宫藏百~万#^^小!说有的,她差不多都读遍了。”

    “她读书?”右护法哇哇叫。“可她不是瞎子吗?怎么读啊?”

    封无极脸色一沉。“她并非天生眼盲,是三年前在许县误喝了毒酒水,才瞎了眼。”

    “许县?”听到这地名,土坛主一震,惊愕的眼神望向封无极。“这么说她喝的是……”

    “不错。”封无极冷然颔首,垂下眼,不让人瞧见自己的情绪。

    “也就是说她的眼睛,等于是咱们弄瞎的?”右护法再度哇哇叫,眼眸大睁,又是惊愕,又是不敢相信。“左拐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丫头会变成瞎子,居然跟咱们有关?这、这、这……该怎么说才好?”

    “这个嘛……”左护法也慌了,倒不是因为他对月姬有多少歉意,只是看著教主不愉的脸色,心中暗惊。

    他看看死对头右护法,又一一扫过风、水、火、土四坛主,大伙儿眼里,好似都浮现了与他相同的心思──

    他们这位从不曾对任何姑娘动情的教主,该不会喜欢上明月宫那丫头了吧?

    “……还有,勘查地形的时候要注意,若是容易发生雪崩的地方,就别建木马道了,最好能绕过去。”

    “是,我知道了。”燕儿应道,毛笔蘸了蘸墨,将月姬提示的要点写下来。

    这些天来,两人都待在房里,由月姬口述,燕儿记录,不只是如何建造木马道,月姬还把自己记得的所有关于伐木运木可能遇到的问题,全数告知燕儿。

    “你真厉害!月姬姑娘。”燕儿佩服不已。“你怎么能懂这么多?”

    “多百~万\小!说就知道了。”月姬微笑道。“这些都是我从前在书上看来的,借花献佛,也没什么。”

    “唉,我也真想多读些书。”燕儿羡慕。“我娘虽说教会我写几个字,但只能记记帐而已,连要写下你交代我的这些事,都挺困难。”她窘迫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