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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第22部分阅读

    了一次,我们在村子前嚷了几回话,说孙饴谷这小贼连同统率的千余团丁尽数被我兵所破,孙饴谷已被斩于阵前……”

    柳畅问道:“有什么回响没有?”

    瞿振汉答了一句:“村里的团总都没回话,只是开了一阵鸟枪!”

    柳畅笑了:“现在不是施行仁义的时候,是向他们展示我们红巾军兵威的时候,兵威一到,谁敢不拔这白旗。”

    他对徐凤飞说道:“挑数匹健马,数员勇士,提上孙饴谷的人头,到有白布会的村子让他们亲眼看看孙大少爷的人头,让他们知道对抗我红巾军的下场!”

    他又说了一句:“把昨天俘虏来的白布团丁,凡是带伤的都送回去!”

    前次清军攻击磐石寨,丢下了过百名伤员,柳畅把其中的重伤员、老弱都派人送回府城去,看到这么多浑身都是鲜血与伤口的败兵涌入了府城,登时全城震动,兵勇士气大跌不说,还知道柳绝户手下都是些三头六臂的怪物,幸好这些怪物不杀降兵俘虏。

    现在仍是用上这一故智,金佩铨补充了句:“除了伤员,尸体也派人给他们运回去,这几百具尸体一摆开,谁不知道我红巾军的兵威。”

    官兵、反贼、孙老爷离普通人很远很远,可是柳畅这么一谋划,不管是普普通通的团丁,那是统率的团总,还是他们的家属,都对红巾军有着一种自然而发的恐怖。

    当你无法用仁义来征服对手的话,恐惧与杀戮往往是会实现最高效率的征服,柳畅继续说道:“告诉那些团总团丁,咱们红巾军是最讲道理最讲义气的,只是想借个道而已。”

    “若是还敢插着白旗,那便是一条心与我军红巾军对着干,那我们也不客气,开了村子该干就干什么,你们也清楚得很!”

    柳畅这话带着杀机,红巾军的头目们却是连连点头,这才是柳绝户啊!

    “若是肯共襄盛举,与我们红巾军联成一气,那好办,麻烦拔了白旗树上黄旗,那是我们的好兄弟好朋友,我们只是借个道过境,保证秋毫无犯,如果碰了你们个指头,来找我们瞿帅,一定给你们个公道。”

    “当然了,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干,不是好朋友,但也愿意两不相帮,保持中立,那也简单,不用拔白旗下来,请你们再插上几面黄旗就可以了!”

    “当然了,虽然是保守中立,但是大兵过境,人吃马嚼,怎么也得帮衬帮衬我们一把,出几个夫子,借几石粮食。”

    “好!”瞿振汉已经连声叫好:“快把孙诒谷那小贼的人头找来,检点果然神算。”

    只是金佩铨却在担心一件事:“铁了心跟着我们干的村子恐怕没几个,到时候多数村子恐怕起都树两种旗,这种墙头草最是可恨,不得不防啊!”

    “只要他们保持中立,愿意帮衬我们一把就行了,只要树了我们的黄旗,就得乖乖听话,就得给我们出夫子送粮食筹军饷,到时候再把夫子扣在手里不放,再想办法把丁壮都动员起来,有人质在手里,难道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

    原来还有这么恶毒的后手,果然是专出绝户计的柳绝户啊!

    刘公瑞这个狗头军师又问了一句:“那要是他们全树了黄旗怎么办,我们说过保证秋毫无犯,一个手指头都不碰!”

    柳畅大笑起来:“如果全树起黄旗来,那便是咱们的天下了,既然是咱们红巾军的天下,我们干什么不成!”

    他拍着手说道:“接下去还得找一只鸡杀来给这群猴子看看。”

    大家只有一个念头,清妖叫他柳绝户,果然是名符其实!

    幸亏这人站在我们这边。

    第96章 黄旗

    陈庄是附近十几个村子里最显眼的一个,庄里都是陈姓,有两百亩的族产,这一代又出了不少能文能武的强人,在县里府里都能搭上关系,平时宗族械斗能拉出几百号男女,即便是县里的望族大户都不愿招惹他们。

    只是现在的陈家庄内却是一片肃杀之色,乡间的道路根本看不到几个人,男女老少都上土围子的寨墙,不但张弓搭箭,甚至把珍藏多年的鸟枪和土炮都架了起来,还准备好擂石滚木,只是大家的神色一点也不敢放松。

    几百条人都在围子里,陈姓整个家族的命运就悬在这几个强人的一念之间,他们凝视着土堡之外,一点也不敢大意。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大路上根本看不着人,只有凛冽的北风吹过,远远望去不知隐藏了多少杀机,寨墙上插了许多面白旗,只是大家都离这些白旗远远得,生怕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来了!来了!”

    几个乡勇头目都站了起来,他们听到那轰鸣的马蹄声,接着几骑健马风一般地奔了过来。

    在属于亚热带的温州府,找这么几匹快马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所有人看到他们手持黄旗,头扎红头巾,心都悬到嗓子眼上去,不少老人都低声议论起来。

    “呯!”一个骑兵朝天放了一枪,接着驭马一阵小跑就奔了过来,朝着土堡上瞅了一眼,就吼开了:“陈家庄好胆子,到现在还挂清妖的白旗,是准备替孙家老贼卖命到死吗?”

    寨墙的几个乡勇头目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面对这一骑红巾的喊话,却是没人敢开口,那马上健儿冷笑一声,朝后叫道:“给他们长长胆识!”

    有人架起了一根长木棍,寨墙上的女人们已经尖叫一片,有个乡勇头目大声叫道:“这是孙大少啊!”

    “孙诒谷孙小贼带一千多团勇和我们红巾军作对,被我们杀得干干净净半个不剩,可怜他们家中的孤儿寡母啊!你们陈家庄是铁了心跟着孙家老贼和红巾军作对了?”

    孙诒谷的人头高悬在木棍之上,寨墙上的乡勇头目胆气已经去了大半,这位大少爷可不简单。

    人家的父亲和叔叔都是中过进士点过翰林,平时在乡里纵横连知县老爷都不敢管,可现在就这么无声无息没了。

    他们早就听过白布会这次受了挫了,死伤了好几千人,送下来的尸体和伤员就从陈家庄附近过境,流言把红巾军形容成三头六臂一般:“枪打得象雨点一般,我们过千人才一刻钟就被全被打死了!”

    在这个时代,家族重于一切,陈家庄虽然能拉出几百号男女来,可是红巾军这般巨寇,连县城都开过,陈家庄能挡得几刻钟,若是红巾贼开了陈家庄,那庄里的男男女女又是怎么个下场。

    一个平时被认为很有胆略的乡勇头目在寨墙回应了:“兄弟,这位兄弟,给个面子,不是我们不想挂黄旗,实在是仓促找不到黄布,我们已经派人到县城去买了!”

    下面这员轻骑冷笑一声:“不管你是怎么个说法,你们陈家庄若是还不把黄旗挂出来,等到大兵杀到之时,开了庄子后我们该干就干什么?知道永嘉县的杨善人府是怎么个结局吧?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不给面子!”

    乡勇头目赶紧说道:“兄弟,兄弟,千万给个面子,娶了娘子没有,我给你介绍个好媳妇,我就立即找几块黄巾来,把你们的黄旗挂出来!”

    “挂旗的规矩知道?”

    “知道知道,全挂白旗是要破了庄子不收刀,全挂黄旗是一心跟着贵军干,保证秋毫无犯,一半黄旗一半白旗是两不相帮,但要替大兵支差支粮!”

    “那便好!等会我们就回来!那时候若是还不挂旗,便只能请柳绝户的龙枪哨来了!”

    说着,这几骑轻骑已经驭马飞驰而去。

    几个乡勇头目在寨墙上都擦了擦冷汗,族中有见识的老人连声叫道:“找几块黄布来,找黄旗来!咱们虽然是世代忠义人家,跟三位孙老爷有交情,但也不能把几百条人命都填进去!赶紧把黄旗挂出来!不然柳绝户就上门了。”

    有些人问道:“白旗拔不拔?”

    “不拔不拔,咱们哪边都不靠,也算是对得起三位孙老爷了,谁过来咱们都支差支粮!”

    “找不到黄布怎么办?家里找不着黄巾,怎么办?”

    “马上去买,不管花多少钱都给我买来,买不着就现染,一定要把这黄旗挂出去!”

    不过一天时间,原来全是白色旗帜的瑞安县大为变色,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村子已经挂出了旗子,虽然往往白旗多些,黄旗往往只有零星几面,却也代表着一种倾向--这场大战和他们没关系,谁来他们都是好生侍侯着。

    越是靠近红巾军,挂黄旗的村子越多,而且连柳畅都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村子把白旗全拔掉了,只挂黄旗,还裹上红头巾,这是愿意跟着红巾军一起干的意思。

    柳畅稍稍打听了一下就清楚了,不是这些村子有多高的觉悟,他们也不是要跟着红巾军杀官造反,而是和民间的宗族矛盾有关系。

    孙家和在县里最有威望的几个宗族可以算是白布会的中流砥柱,但几百年风光下来,自然有无数仇家,更不要提农村最容易引发冲突,不论娶妻嫁女,争地争水,甚至是芝麻大的小事,都能引发成百上千人的宗族械斗。

    平时处于弱势的这些村子好不容易逮到了复仇的机会,就干脆树起黄旗跟着红巾军大干一场,准备把过去几十年受的委屈都还回去。

    不过在地方上有了接应,红巾军的声势大震,结果进兵速度不快,但是已经多了上千新兵前来投效。

    只是这样一来,县城几家布店的生意就红火得不行,只是掌柜的眉头却紧锁着,黄布平时用量少,不到半天卖断货了,从哪里调黄布来?

    头脑灵活的人就想着从府城甚至福建调黄布过来,而黄布的价格涨了五六倍,在市面上还是买不到,几家染坊也停了所有的生意,就全心染黄布,官府管了几回,却怎么管不了。

    连被视为白布会骨干的不少家族都在偷偷在收买黄布,衙门里的杂役们自己都受了不少请托,让他们帮忙多采办一些黄布,这样下来怎么可能管得好,现在要染几匹黄布,光有银子不成,非得有门路才行。

    有心的人已经盯紧了现在还无人关注的红巾,准备偷偷囤一批红布备用。

    即使是太平军兵围桂林的时候,孙锵鸣也不曾这般气急败坏:“红寇恶毒到这般程度,实出于我意料之外,我如何向兄长交待!”

    虽然他兄长孙衣言正值壮年,还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年龄,而且幼子聪慧,一直随父在京读书,但这种丧子之痛,又岂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旁边孙嘉言好声劝慰兄长:“红贼恶毒之处更胜于发匪,这一应手段,据说皆是那柳绝户给瞿振海出的毒计,只要我等兄弟捕获此贼,必然将其千刀万剐,替诒谷侄儿报仇雪恨!”

    “柳绝户,柳绝户!此贼可恨之至!”孙锵鸣恨得咬牙切齿:“他若犯瑞安城,必叫他有去无回!”

    旁边徐牧谦安抚道:“亲家公,莫气过头了,瑞城攻防,皆在你一人之身!”

    他又说了一句:“还有,台勇方面,我已经和人联络过了,三百壮勇只需要两千七百银圆就愿意替朝廷效力!”

    “多谢亲家公了!”孙锵鸣咬了咬牙:“有这三百台勇,又多了几分胜算,我这就派会中首脑前去联络。”

    这三百台勇一直在瑞安附近活动,算是给钱就是娘的角色,但是战斗力还算不错,这对孙锵鸣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尽力想从侄儿阵亡前军尽没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却听得远处有几骑快骑奔驰而来,嘴里还叫道:“康正基身为守土之官,不战弃城而走,罪无可赦,斩立绝,传首全府!”

    那是康正基的首级到了,一同来的还有运司、道台、知府和总兵等一应府县大员的一道密令。

    徐牧谦在城墙上倒是松了一口气:“亲家公,看来援兵已经出了府城。”

    第97章 决断

    这几骑带来的确确实实是好消息,他们进城的时候连人带马都是汗水,却是马不停蹄,向大家宣布着最新的消息:“运司庆廉老道台在府城运筹帷幄,已经调了三万精兵来救援瑞安了!”

    “请大家放心,三万精兵指日可到,必能破贼于瑞安城下,到时候军功保举应有尽有!”

    他们的嚷话给大家都吃了定心丸,看来瑞安城是保住了,但是也有了解内情的人小声说道:“咱们府哪来三万精兵,能调出一万援兵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事实也是如此,孙锵鸣见到他们第一句就问道:“运司、道台派了多少援兵来救援我们瑞安,不要说三万精兵,那只能骗骗那些无敌小民!”

    这些轻骑一面跪在地上,一面向孙锵鸣和在座的诸位大员回报:“孙翰林,知县大人,副将大人,此次救援瑞安,运司亲自统兵,镇台和府台都亲临其阵,只留道台在府城留守!”

    这个豪华阵容就知道庆廉下了多大的决心:“此次援军共有三千七百兵勇,其中还有处州镇刚刚派来的六百精锐,他们刚到府城就调来支援了!”

    这差不多是庆廉可以搜刮出来的全部机动兵力,就现在而言,温州镇下辖的三个协,乐清协已经全军尽没,平阳协要反攻县城,而瑞安协就在瑞安城内,一个兵丁都抽调不出来,同时又要在府城留驻守兵,庆廉能拼凑出三千七百兵勇,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他之所以宁愿牺牲府城的城防,抽调这么多援兵出来,关健就是总兵叶炳忠的劝告。

    此前温州镇两批大兵渡江都被红巾军击破,损伤极大,叶炳忠总结出来的经验便是:“敌众我寡,贼兵太多,我兵太少,非有大兵结阵不能破贼!”

    根据他的说法,池建功的七百兵勇明明占了上风,但是红巾军前后继进,前后冲击十数回,每回都投入兵力两三千人,最后导致了失败,而磐石寨贼兵更众,更在清军冲上寨墙之际,以真长毛数百统带新附红巾贼万余在背后杀出,导致大兵溃北。

    正是因为这样的经验,庆廉才调了三千七百兵勇:“我兵与贼兵交战,贼纵然冲跨我一营一队,仍不致全军皆溃!”

    这就是企图用兵力的厚度和深度来对抗红巾军特别是柳绝户的冲击,叶炳忠向庆廉保证:“三千七百兵勇,足以有六七重队列,柳绝户无论如何悍勇,终究只能冲跨我一两重队列而已。”

    不过这三千七百兵勇绝对给了孙锵鸣以极大的信心:“有运司亲率四千大军来援,瑞城已万无一失!”

    只是来报讯的千总却仍是跪在地上,手一扬说道:“孙翰林,还有一桩事要报与翰林,得罪了!”

    一听到这话,孙锵鸣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何事?”

    这千总叫道:“把康正基的人头拿来!”

    “乐清县令康正基,守土有责,却不战弃城而走,远遁青田,导致大局糜烂,罪无可赦,斩立绝,传首全郡!”

    千总的话很有力量,旁边的徐牧谦已经不由擦了一把额头,而康正基的人头已经提在千总的手上,向每个人倾诉着恐怖的力量。

    “此次红巾生事,全郡糜烂,首恶者瞿振海是也!”这个千总已经提起人头:“但激起民变,祸首实为三人也!武将者,为副将姚氏,平时不修兵备,祸害乡里,军无斗志,念其为贼所害,免予追究!”

    “为文官者,为知县康正基,平时横征暴敛,办事不公,又不战弃城远遁,致乐城失陷,罪无可赦,斩立绝,传首全郡!”

    接着这个千总就死死地盯住了孙锵鸣:“在乡间为祸者,徐牧谦是也,滥办捐输,勒索无度,横行乡里,故此运司问一句孙翰林,是想要保全瑞城,还是想要保全徐牧谦一人?”

    到了这个关健时候,庆廉不得不抛出几个替罪羊来,而徐牧谦已经吓软了:“亲家公,冤枉,冤枉,我与红贼誓不两立啊!”

    千总却是向前一步:“翰林,是要保全瑞安全城,还是想要保全徐牧谦一人!”

    “这是我亲家啊!”孙锵鸣在心底悲嚎一句:“运司你是要把我在火上烤啊!”

    他知道自己这位亲家在乐清搞得天怨人怒,红巾军起事至少有一小半的原因是想要讨伐他,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处置徐牧谦。

    可是庆廉却毫不留情地把这件事摆上了台面来,逼他做出一个选择。

    “翰林,你是要保全瑞安全城,还是想要保全徐牧谦一人?”

    “也罢!”被逼得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