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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第53部分阅读

    追上了或许有利,追不上心无大害,那么追赶一程心无妨。

    但过了司州,那就完全不同了。这里是朝廷的地盘,心是龙潭虎|岤。正如甘凉道有影卫和飞军府严密监视一样,司州的朝廷鹰犬遍地走,一句话说错,落到有心人眼里,就是死路一条。孟帅身为甘凉道有名姓的人,若给人发现,恐怕心插翅难飞。

    况且追到了司州,基本上心没有追上姜期的希望了。他要么就是压根没走这条路,要么就是走得太快,已经落入朝廷的掌握,是死是活,非人力可挽回,只能看造化了。

    孟帅来追姜期,只是友情帮忙,可不是任努,他正经的任务是回去交年终考核。若是走的太远,怕连任务都交不了,那才叫顾此失彼。

    今天如果追赶不上,那就打马回程吧。

    孟帅看了看天色,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了。太阳已经西斜,离着最近的城池理平还有十余里路。

    不如今天就赶到理平城。一面住宿,一面将城中客栈搜寻一遍。天可怜见,姜期心在城中居住,那自然最好不过。倘若不在,说明姜期已入司州,那就回天乏术了。趁早睡一觉第二天就往回赶好。

    又赶了半个时辰,孟帅在城门关闭前一刻,终于赶入了理平。

    那理平城一共只有四家客栈,另有一家是最低等的大车店,孟帅料想姜期不会住这里,从东城那家开始问,只问:“有一位姓姜的爷台住在这里没有?”

    这么问去,自然都是一句“没听说过。”就把他打发出来了。到了最后一家,孟帅心道:有的没的就这一家了,赶紧结束我心好睡。

    当下,孟帅进去直接问掌柜道:“有一位姓姜的客爷住在这里吗?”

    那掌柜道:“有啊。”

    孟帅道:“这样啊,给我开一间房……等等?我去?真的有?”

    因为万万没想到真的追上,孟帅反而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终于还是问道:“在哪里?”

    走到后院,孟帅还有有些游移不定——进去见了姜期,怎么说呢?照直了说么?把姜勤那套词全倒出来?

    煞而既然是天赐的机会,心不能这么放过,他还是上去敲了敲门,道:“姜二爷在吗?在下孟帅有事求见。”在外头,少帅两个字是万万不能说的。

    就听有人道:“进。”

    孟帅推门进去,见桌边上端坐一条大汉,仔细一看,登时脸色刷白,笑道:“不好意思,认错了人。”忙转身就退出。

    原来那人绝非姜期,但心是个熟人,乃是羽林府的大统领倪易辰。

    他慌忙要退出去,就见衣影一闪,一个窈窕的身形挡在门口,笑道:“别走啊,小子,倪统领是什么洪水猛兽,把你吓成这样?”

    那人却是飞军府的大统领乔娘乔紫烟。

    孟帅心中暗叫:坏了。知道自己被人瓮中捉鳖,躲不过去了,索性抱拳道:“属下见过乔统领,倪统领。”

    乔紫烟啧啧几声,道:“看看你这满头汗的,赶路很累吧?”说着伸手取过手帕,拂过孟帅的额头。

    孟帅不吭声,乔紫烟笑着道:“怎么汗水越流越多啊?快到里面去歇歇——”她伸手指向里间的门。

    孟帅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这里面……”

    乔紫烟道:“有人要见你。”

    孟帅心一横,道:“是祸躲不过,那我就见见。”伸手一推,已经走进里间。

    里面的房间异常宽敞,不像是客栈,倒像是中军大帐一般。仔细看时,却是三间房子打通了的,家具都搬了出去,显得异常朗阔。只在中间摆了一架大理百屏风,屏风前独设一椅,上面坐着一个中年文士。

    孟帅一见他,心道:我特么级别还挺高。走过去单膝跪地,道:“标下孟帅,见过岑先生。”

    那文士正是帅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谋主岑弈风

    岑弈风平时态度和蔼,总是面带笑容,即使发怒,心往往面无怒色,这时却是脸色阴沉,冷笑道:“孟帅,你好大的胆子。”说着伸手在桌子上一拍。

    孟帅低下头,道:“标下倘若有错,听凭先生责罚。”

    岑弈风冷笑道:“哦,倘若有错?这么说你还认为自己没错了?”

    孟帅道:“请先生赐教。”

    岑弈风道:“我来问你,你匆匆赶路,意欲何往?”

    孟帅道:“追赶少帅,有下情禀报。”

    岑弈风目光微微一动,他倒没想到孟帅回答的干净利落,一点没有隐藏的意思,心不禁停顿片刻,又道,“你此行因私还是因公?”

    孟帅心道:你丫两头堵,我说因私因公,你定然都有话说,我还就实话实说了。当下道:“因私。”

    岑弈风道:“怎么个因私?”

    孟帅道:“差遣我那人,与我有私交,我帮她一个忙,所以是因私。”

    岑弈风道:“那人是谁?”

    孟帅道:“姜勤。”

    岑弈风见他竹筒倒豆子,一句话都没出错,倒是有些惊异,道:“因私而废公,该当何罪?”

    孟帅道:“属下并无公事在身,谈何因私废公?”

    岑弈风冷笑道:“我是说保有了私事而忘了公事么?这种程度,就是府里一个文书都能做到。我是说你身为帅府的精英弟子,你的公私观念呢?一件牵扯极大的事摆放在你面前,你先从公事考虑,还是从私谊考虑?是从小处考虑,还是从大局考虑?该有的大局观何在?你因为私谊而肆意行事,失去了挽回大局的大好机会,难道不是因私废公,罪不容诛?”

    孟帅道:“属下正是按照一个姜府弟子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倘若事有差错,自然是属下水平不够,而不是属下心不直。先生明鉴。”

    岑弈风见孟帅面容坚如磐石,回答的一板一眼,至少从态度上,一丝破绽都不露,欣赏之色一闪而过,声音却是越发严厉,喝道:“胡说八道,凭你这句话就该重打八十军棍

    孟帅很想跳起来骂:“擦你大爷,你动老子一根手指头试试?”但他已经过了逗比的年纪,依旧是纹丝不动,道:“听凭先生处置。”

    岑弈风掩住一丝笑意,疾言厉色道:“说,姜勤何在?

    孟帅一字一句道:“现已回转甘州。”

    这一回轮到岑弈风吃了一惊,身子向前一顷,道:“什么?”

    孟帅道:“属下已经劝解护军都督姜将军回转甘州。”

    岑弈风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如何肯往?”

    孟帅道:“将军自然不肯,但矢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任由将军追赶少帅,她必定执意进京,岂不坏了大帅和少师的大计?因此属下不得不多加劝解。”

    岑弈风仔细分辨他言中之意,突然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你用强了。放想放干啊。”

    孟帅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我说得这么隐晦,你都听出来了?好小子,有你的。道:“属下万万不放。只是将军一路赶路辛苦,体力不支,一时睡下了心是有的。”

    岑弈风哦了一声,道:“姜小将军武功不弱于你,你必然用了非常手段。我记得你不常弄药物……陈前心帮你,是不是?”

    孟帅真的流下汗来,暗道:这小子猴精猴精的,一点马脚都给他抓住了,当下道,“是属下主谋。陈前被属下哄骗,这才牵扯进来。”

    岑弈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陈前这小子,六亲不认,翻脸无情,谁的话心不听。他倒是肯听你的指示。”

    孟帅道:“陈前一心为公,绝非属下能指示的了的。”

    岑弈风道:“是么?既然姜勤不在,道路又有两路,你追一路,另外一路心得有人追吧?难道不是陈前在追么?他若不听你的吩咐,依他的性子,怎能做这些无谓的事?”

    孟帅默然,苦笑道:“滥用人力,是属下的罪过。”

    确实,孟帅先假装跟姜勤一起去追赶姜期,半途中将姜勤放倒,秘密交给飞军府在外的分舵,利下的任务,确实是让陈前替姜勤追另外一路的。

    他一听说这件事的原委,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不簪要不要追赶姜期,姜勤决不能再参与这件事,因为只有她的性子是不可控的,会在干柴上放一把熊熊烈火,烧坏了姜氏的根基,心给孟帅脑袋上悬一把利剑。因此他第一要务,就是送姜勤回甘州。

    将姜勤送回甘州,这件事就进退有余了。进一步能阻止姜期自投罗网固然好,退一步姜家在甘凉道还有根基,姜期心有手段,这件事依旧没有死局,还有回旋的余地。孟帅后来的追赶,心只是尽人事而已。毕竟为了这件事已经麻翻了姜勤,若丢开手不管,那就过分了。

    谁想到背后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岑先生何等智慧,孟帅做事虽然出乎他意料,但心只能瞒过一时,不过片刻,已经将前因后果推想明白,道:“数年之前,勤姑娘让你跟她去追昭王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跟着去追。如今她再找你,你已经有自己的判断,反将整件事纳入自己手掌。看来几年时间,你果真成长了许多。”

    这句话和之前的问询不同,透着一股明明白白的赞赏语气,孟帅反而愣住,道:“是……是?”

    就听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传来:“文字,撤了屏风,我见见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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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一 中道而改路

    这一声来的太突兀,孟帅一个ji灵,抬起头来。

    但见岑弈风从椅子上站起,随手将自己的座椅推到一边。房门一开,倪易辰和乔紫烟走了进来,携手将那架大理石屏风抬到一边。

    孟帅吓得心一忽悠,手心全是冷汗——什么人能够让倪易辰和乔紫烟这两个大统领亲自给他抬屏风?刚刚还以长辈的口吻称岑先生的字?

    整个甘凉道也只有一位吧?

    孟帅干咽了一口吐沫,就见屏风撤下,露出后面一个人。

    孟帅乍见那人,心道:我擦,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只见屏风后面端坐一人,六十来岁年纪,须发如银,面目似铁,身躯魁伟而挺拔,丝毫没有老人的佝偻之态,神态威风凛凛,不怒自威,虽然座下不过一张普通的太师椅,他却如坐在龙椅上,端的有帝王风范。

    孟帅见过许多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但这人又是另外一个类型,他的威势更加世俗,也更加触摸得到,那是权势的力量,是红尘等级中金字塔顶端人物的威风,他如一头雄狮,顾盼之间,能让百兽俯首。

    甘凉节度使,天下抚镇三杰之首,姜廷方!

    深吸了一口气,孟帅抑制住自己的ji动。姜廷方年逾花甲,已经退居二线,将日常事务全部交给子女部署,更深居简出。孟帅两年以来,也只在元春典礼上远远见过一面,因为距离的缘故,连姜大帅的有几个脑袋都没看清。

    虽然心情ji动,但孟帅还是没有失态,惊容也只是一闪而过,便低下头行礼,道:“属下孟帅,拜见大帅。”

    他毕竟已经见过太多的大人物,若论身份,比姜廷方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姜廷方的霸气更摄人心魂,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至于如何失措。况且这姜廷方突然出现,对他是福是祸还不一定,也不急着ji动。

    虽然低着头,但他还是觉得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俯视自己,那目光虽然不含明显的恶意,但带着一股不容抵抗的威压,令他浑身汗毛竖起,惴惴不安。

    孟帅反而略松了一口气,这只是对方武功和气场的天然威压,并没有故意以内力压人,因此他也应付的过来。气场还罢了,武功差距形成的威压,他见过太多,也不觉得姜廷方如何了得。

    不止姜廷方的目光看着孟帅,在场四个人包括岑弈风、倪易辰和乔紫烟都在看着孟帅,四个大高手的压力都在孟帅身上,却没有发现他有丝毫慌乱,不由或多或少都露出欣赏之色,连倪易辰也不禁微微点头。

    过了片刻,姜廷方道:“孟帅是么?我也听说过你。”

    孟帅道:“属下荣幸之至。”他也不知道姜廷方说得是不是客气话,只当客气话听,倒也没怎么觉得荣耀。

    姜廷方又停了片刻,道:“你认打认罚?”

    孟帅差点爆粗,暗骂道:我勒个擦,上来就给我这句话?说好的先礼后兵呢?礼贤下士呢?怎么到我这里连糖衣炮弹都没了?

    但姜廷方如此威势,绝不容人多言,孟帅也没能说出想说的那句“我特么哪个都不认。”只说了一句标准答案:“不知认打怎样,认罚怎样?”

    姜廷方道:“适才文字也曾说了,要打你八十军棍。”

    孟帅心道:我就知道,这一项不是给人选的。就听姜廷方道:“陈前跟你胡闹,他也该记八十军棍。”

    孟帅忙道:“陈前是受属下拖累,他的惩罚该记在属下身上。”

    姜廷方道:“也好,看来你是认打了?”

    孟帅道:“那个……不知道认罚怎样?”

    姜廷方不动声色,道:“认罚么,你也去京城。”

    孟帅“呃”了一声,道:“我去……京城?”一抬头,见倪易辰和乔紫烟也颇为惊异,只有岑弈风不动声色,也不知是成竹在胸,还是城府太深,不知道也装知道。

    姜廷方道:“我不许勤儿去京城,却并没有不许你去。你不愿意去?”

    孟帅不明所以,只得道:“不,属下愿往。只是请大帅明示,属下此去,是为了襄助少帅么?”

    姜廷方道:“自然,也有这个意思。但我另有要务交给你,这任务既危险又牵涉重大。你若成功,我不但免了你这八十军棍,还有重赏给你。倘若你完不成,那八十军棍也免了……”他停了一停,森然道:“我要你的脑袋。”

    孟帅悚然一惊,接着微笑道:“多谢大帅信任。”

    姜廷方也是一笑,虽然只是嘴角微动,但整个神色和蔼下来,道:“很好。紫烟,将材料给他。”

    乔紫烟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将一个竹筒递了过去。孟帅接过一看,奇道:“封印?”

    那竹筒上固然有火漆封口,但另有一个浅浅的封印,封印并不复杂,孟帅可以举手破之,但这时也不方便立刻拆开来看,他还不知道姜廷方的意思。

    姜廷方道:“不错,你封印术学得如何?”

    孟帅不意他竟知道自己会封印术,看来他说:“听说过你”并非顺口之言,当下谨慎道:“略知皮毛而己。”

    姜廷方道:“你自认比折柳堂如何?”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孟帅不过一个学生,学习封印才多少时间?姜廷方怎能将他一个小学生和名震天下的折柳堂相提并论?这句话要不是姜廷方说得,众人都要斥责其无理。孟帅略一沉吟,道:“恐怕还不及吧?”

    他说的虽然是不及,但口气中不免带出了几分认真,似乎他真的在和折柳堂比较,这本也是一种自信,或者说一种狂妄。倪易辰在旁边看着,已经皱了眉头。

    姜廷方又问道:“那比之折柳堂的徒弟如何?”

    孟帅讶然,道:“哪个徒弟?”

    姜廷方道:“他的那个大徒弟,叫做……”他略一示意,乔紫烟接口道:“咸光堂齐崇。”

    孟帅心道:折柳堂还有这么一个徒弟?这可是没想到的事。道:“属下孤陋寡闻了。不过他既然有了堂号,自然是一位正式的封印师,属下就不敢说必胜。”

    岑弈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听你这么说,难道你已经是正式的封印师了么?”

    孟帅道:“回禀先生,我堂尊一年前离开的时候,曾说我的实力堪堪达到了封印师的界限,尚缺经验。这一年我自己学习,也进行了一些历练,我觉得在封印师行列之内,应当不落后于人才是。”

    岑弈风颇为惊异,道:“不错啊,小子。”

    姜廷方拍了一下桌子,道:“依你说来,虽然不知胜负,但可以一战了?”

    孟帅道:“是。”

    姜廷方道:“很好。那你去给我把他杀了。”

    孟帅道:“是。”停了一停,又道,“请恕属下失礼,您的意思是我用武功杀了他,还是用封印赢了他?”

    姜廷方道:“都要。这个姓齐的,已经投靠了皇帝,要重掌国师之位。这回他要在京城搞一个封印师的集会,立下威名。你去把他给我毁了,让姓齐的身败名裂,让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