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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第58部分阅读

    府。裕王在封地被乱党杀死,京中这处王府就空了下来,正好老夫来京,圣上就赐给我住了。我还琢磨,要不要把上面的绿琉璃瓦掀起,换上灰瓦。是圣上吩咐,一切都不必动,只管入住。这些规格,都是有圣旨特意加恩给我的,谁也说不出二话来。”

    王和胜点头道:“了不起,这就住上王府了。”

    唐旭道:“说起来,老哥你如今在哪里落脚?我看你人马众多,京城地方就这么大,怕是不好住吧?我这里还空着不少地方,于脆咱们老哥俩挤一挤?

    王和胜道:“不必。我是皇上金牌宣调回京的,岂能没有我驻扎的地方?唐兄想不想参观我的驻地?很是宽敞,你府中这些人都填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唐旭悚然心惊,从王和胜的口风中,他已经听出了京城格局的重大变化,不由暗骂自家情报不利,虽然探知了四大柱马调动,却没一个消息分析出竟有人挥师进京。倘若早知道王和胜驻兵京城,他断断不会就这么进城。

    当下他冷笑道:“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连安国将军也能被一纸调令调入京城,改日怕是四大柱国拱卫京师的格局就要实现了。”

    王和胜道:“连唐兄都因为一道圣旨,丢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入京,我朝廷军将,奉旨调防,又有什么稀奇?只是我劝你一句,这里是京城,不是荆州都督府,唐兄可得小心,不要沾染什么麻烦事。不然连皇上都会为难的。”

    唐旭听他扯了半日,这才扯到正题,已经提高了戒心,点头道:“老夫一向谨言慎行,从不做违规的事。王兄的话,我就听不懂了。说了半天,还没请王兄进去用杯水酒,是兄弟的不是,请进,请进。”

    王和胜见他不接自己的话茬,不问自己的来意,暗骂这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终于还是挑明了道:“酒水我不吃,今天我来此,是公事,可没有功夫跟你闲扯。我直说了吧,有一个逃犯,逃到了你府上。劳烦你让一让,我们进去拿人。”

    唐旭听了,点头道:“拿人?那也简单。有府衙的批票么?还是京防营的勘劾?或者你老兄分外有本事,直接请了圣上的旨意?”

    王和胜冷冷道:“这些我都没有。可是今天我必须进去拿人。不然我这些兵士们就不走。老弟你替我想个办法吧,既能安抚我的士兵,又能顾忌你的颜面。”说着一勒马缰,胯下坐骑不住的用蹄子刨地,呜呜有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唐旭听他直言威胁,不由得火气上冒。他在节度使中,也是以强横著称,要不是作风强硬,打仗凶悍,也不能脱颖而出,位列“天下藩镇三杰”之一。这数十年来,向来只有他威胁别人,没有别人威胁他的。如今斗转星移,他也有被人堵着门威胁的时候。

    他毕竟老辣,只是运了运气,淡笑道:“老兄不顾忌我的颜面,可想到了圣上的颜面?他舅舅和老丈人起了冲突,不知圣上如何为难?”

    王和胜听到他将话题引到两家外戚纷争上,心中少存顾忌。向来皇帝的母族和妻族之间纷斗不断,他和唐旭之间也互相厌恶,恨对方不死。但不可否认,大齐的朝廷能维持,当今皇帝的龙位能坐稳,一靠内有四大柱国支持,二靠唐旭在外平衡。今日得罪了唐旭事小,朝廷内外失衡事大、倘若冲突大了,今日将唐旭一刀杀了,明日自己便成众矢之的,天下藩镇发动“清君侧”也不是不可能。

    唐旭看他心存犹豫,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他现在只有更紧张,不知道王和胜到底带了多少人来,倘若果然起了冲突,自己死于非命,却给别的节度使做了口实,那可是不值得。当下趁热打铁,继续道:“就算你不给我面子,难道你不给天下藩镇面子?今日你这一搜,得罪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王和胜皱眉道:“危言耸听。你一个人,难道和天下藩镇都有瓜葛?我还不知道你的人缘有这么好。”

    唐旭笑道:“往常我是没有这个面子的。但今天不同。你看我穿的这身正装何等郑重?倘若只是我一人在此,何必如此盛装打扮?”

    王和胜打眼一看,他穿的果然比寻常豪华,很像是宴会的吉服,皱眉道:“难不成……”

    唐旭道:“正是。今天寒舍正在大宴宾客。与会的有进京的诸位大帅和少帅,主宾更是贵不可言。不然你看我为什么只身出迎,没有小儿在侧?只因犬子正在厅中替我陪客。”他慢条斯理的道,“王兄,你这一搜不要紧,惊扰了贵客,明天可就传遍天下,到时人家怎么说你?你还是思量思量吧。”

    王和胜端坐在马上,良久无语,突然从马背上翻下来,道:“唐兄不必激我。贵客我是不想得罪,可是人我也非搜查不可。咱们不妨换个法子。”

    孟帅从墙头上跳下来,轻若落叶。

    他是不敢大声的,因为他知道,这一座府邸里,当真有不少高手。

    当初策划退路的时候,他看重这唐府是棵遮风躲雨的大树,能阻止外人进来搜索。但同时他就必须冒着被府中本来高手发现的危险。

    为了规划路线,他来这个府中不是一次两次,路线还算比较熟悉的。他知道这里驻扎了至少五位高手,还有一千官兵。

    一千人,在京城里算的一个极大的势力了。就连那王和胜带进城来的兵士,也未必有这么多。但对孟帅来说,不在旷野中遇到大军队,就不存在人海问题。他在意的是府中看家护院的高手。

    能在唐家保护唐旭的高手,至少也是一流以上的人物。唐旭本身也至少是一流,虽然孟帅刚刚踏入了一流的门槛,但还是小心为上。

    不过,他可不会硬来。

    从僻静的角落里转出来,孟帅已经换上了一套罗帽直身的衣服,打扮的像个小厮。这一身也是早准备好的,按照唐府的小厮的标准款式做的,孟帅可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黑灯瞎火的,就算面对面,也不易查探出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道王和胜敢不敢进来搜查。

    倘若不敢,事情就简单了。他随便找个角落就能躲上一晚,明早混出去就

    倘若王和胜真的混不吝,连唐府也敢搜,那就麻烦了。孟帅得找一个有名有姓,登记在册的替死鬼,才能保证搜查的时候不出岔子。

    一路往前,孟帅一面垂手走着,一面四下里偷瞧,他要瞧瞧到底谁适合做替身。但这个时间还在院中乱晃得人实在是不多,要么在下房休息了,要么就是有差事的,基本上两人以上行走。

    走到前院,但见最前面的客厅灯火辉煌,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孟帅心中一动,暗道:今日倒来的巧了,赶上了宴会。那正好,人越多的地方越是混乱,我也越容易混进去。

    他小心翼翼的往前厅走去,却不敢飞檐走壁。要知道能被唐旭邀请的人,自然地位高,地位高的人,身边的高手就多,他还真不敢胡乱使用武功。老老实实地易容混入安全得多。

    正这时,就见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拿了食盒从路上走过。孟帅暗自笑道:这不是正瞌睡呢,就送来一个枕头。

    那小厮正好好走路,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猛地按住他的嘴,力气之大,不容他呼唤一声。那手往回一抽,将他拖入树丛之中。

    过了一会儿,从树丛后面又转出一个小厮,提着食盒,按着原路继续前进,往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

    〖

    一八八 朱楼宴宾客

    大厅之中,灯火通明,欢歌艳舞,闹不绝耳。孟帅却不往前面去,只绕过后面,来到花厅后面的廊道上,家丁小厮们都在这里等候,等掌事的一叫唤,就到里面伺候。

    其中几个大汉坐在仅有的椅子上,显得身份高些。这时就见孟帅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进来,都现了喜色。

    其中一个大汉道:“快快快,把东西放下,大伙儿正饿着呢。”虽然语气兴奋,却也不敢高声,显然顾忌着厅上的宾客。

    孟帅早知道自己顶替的小厮地位很低下,根本就不是给厅上的贵人送吃的。只不过是下人中几个有头脸的因为在此值夜饿了,叫他去厨房叫来的夜宵。

    孟帅走上前去,将食盒打开,端出满满两盘子火烧,另有一盘糟肉,一盘咸鱼。

    一个大汉骂道:“厨子里头那些悭吝鬼,就给我们吃这些冷的剩的,油水都给他们自己独吃了,回头我去收拾他们。”

    旁边那大汉道:“老铁,你得了吧,就算这当口给你肥鸡大鸭子,你能吃得下去?吃得满脸满手油水,回头主人一招呼你,你就瞎了。”说着用手先拿火烧,抢先抓起糟肉往火烧里夹去。

    那老铁骂道:“好家伙,你最贼了,竟抢这个先。”当下也去抓鱼肉。其他大汉哪还不抢?纷纷上手抢夺,一时间乱作一团。

    就听脚步声响,一个穿金戴银的丫鬟从前面下来,道:“来几个人……”刚刚说到这里,看到这里的乱象,不由得目瞪口呆。

    众大汉正抢的火热,突然面对这个丫鬟,全都傻了,手中拿着的火烧鱼肉之类还没放下,嘴却张着,一句话都说不出,连吃了一半的的东西也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那丫鬟俏眼圆睁,叉腰喝道:“铁四,刘二,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那铁四慌忙抛下火烧,手胡乱在衣襟上擦了擦,讪笑道:“玫大姐,兄弟们……兄弟们有点儿饿了……”

    那丫鬟截口道:“混账东西,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么?果然在京城的宅子里面野惯了,没人管束,就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了?就你们这德行还像帅府的人?我去回了二管事,把你们都打发到庄子里面做苦力。”

    她年纪比这几个大汉小了一半不止,但训丨这些人跟训丨三孙子似的,无人敢还一句口,显然地位不低。

    呵斥了几句,那丫鬟道:“现在我还有事,回头收拾你们。你你你你——”她用手指连点几个人,都是年纪比较轻,地位比较差,刚刚没资格参与抢肉的,道:“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不许动,在原地等候处置。”

    孟帅不巧,就在她点到的人当中。

    虽然有些讶异,但孟帅觉得还不错,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混入大厅去了。大厅是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光服侍的下人就不知道有几十上百号,混在其中最安全不过。而且大厅里那些客人都是外面来的,想必都是些生面孔,互相之间并不认识。孟帅在其中也不突兀,找个机会就能换个身份。

    哪知那丫鬟并不把他们带入大厅,反而从廊后下去,一路往庭院深处走。

    孟帅全不知道她的意思,也不便询问,只得跟着其他人一起低着头走。就听旁边一个小厮道:“玫大姐,咱们……这不是往武库去了吗?”

    那玫大姐挑眉道:“哟呵,你知道的不少,还知道咱们是往武库去。确实是。厅上两位贵客手下正好有两个新晋的少年门客,他们要在席前斗剑助兴。但是今天来参加宴会的,除了外面守卫的侍卫,别人都不许带兵刃,因此大帅吩咐,去武库给他们选几把好剑来。”

    正说着,已经到了武库外面。那玫大姐出示了唐旭的令牌,道:“也就是寻常门客之间的斗剑,开第一层足够了。”

    大门打开,众人就觉寒意扑面,肃杀之感从心底升起。玫大姐领着几人进入,但见方圆十丈的房间内,刀枪剑戟摆列整齐,俱都擦得锃光瓦亮,气氛森然。

    孟帅经过几年磨练,已经颇有见识,随意的看了一些,就知道这些刀剑不过是寻常兵刃,只比军中的制式兵刃好一点儿,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银子,倒是保养得不错,看来是有专人养护了。

    他暗自琢磨道:听那丫鬟说,只开了第一层,想来真正的神兵利器就在后面那些层了。可是这个武库从外面看,只有一层而已。

    想到这里,他脚下微一用力,发出“空”的一声。心下登时了然——这个地板下面是空的,想来那第二层、第三层武库,应该就在下面。

    那丫鬟进来,随手一指,道:“那边,那边的剑架子,看见没有?就从第一排拿到第八排,每一排取一把。你们各自去取。知道怎么取么?”她做了一个好像怀抱婴儿的动作,道,“一手托着剑鞘,一手托着剑柄,这样举着。你们给我仔细了,要是磕着碰着一点儿,就要你们的脑袋。”

    孟帅一看她说的位置,就知道这丫鬟很是于练,从第一排到第八排,每一排各取一把,这样大小、长短、软硬都顾及到了,外人选择也大有余地。只是拿剑的姿势太仔细了,那是拿贵重之极的神兵宝剑才用得上的手法,就厅中这些剑,最多几两银子的事儿,不值得小题大做。

    那些小厮哪有这些见识,本来就是地位比较低的,临时抓过来,又听得那丫鬟如此郑重其事,不免心惊肉跳,捧着剑的手都在颤抖,胡乱抓了一把离着自己最近的,就排队出来。

    孟帅随手拣了一把,正是最标准的三尺长剑,鲨鱼皮鞘绿吞口,样子还算不凡,但最多也就是一把青钢剑。

    那丫鬟领着小厮们出去,道:“你们记好了。我进去之后站定,你们就以此站在我边儿上,不许乱动。那宾客要选剑,他自己会上前选的,不要你们说一个字。给我老老实实的,谁做多余的事儿,就是不要脑袋了。”

    如此再三威吓,她才带着一众小厮进了大堂。

    就见大堂中明烛高照,热气蒸腾。一股焚香混合着酒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厅摆放着好几席酒席,当中一席是主位和主宾,其余两边各三席。每席做两三个人,一共是十来个贵客,分了六帮。主宾坐在席上,另有护卫和从人站在席后。再加上唐府原本在厅上有丫鬟仆从伺候,人数就不少了。

    正中央空出了一大块地方,两个少年各站一旁。因为没有剑,姿态还比较放松。

    孟帅只扫了一眼,心中暗自奇怪,心道:怎么不像是要开打的样子?”

    那丫鬟也愣住,但见主位上空无一人,唐旭不见踪影,只有唐家公子站在那里,不免有些无措。那唐家公子看她来了,点头道:“玫心,刚刚有贵客临门,父亲出去迎客,比剑暂时不急。你先站在一旁。”

    那丫鬟这才明白,道:“是。”带领众小厮退到墙角。

    孟帅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当口出现的贵客还能有谁?王和胜找上门来了。也不知最后要怎么收场。

    明知道外面发生了影响自己命运的一幕,孟帅却丝毫不能于涉,着急也是无用。镇定了一下心神,心道:与其慌乱,还不如趁现在查看一下形势,以免以后不知所措。

    但见主宾位子上只有一人,那是一个头戴白玉冠的青年人,生的唇红齿白,甚是俊俏,孟帅目光瞥见他腰间束的玉带,暗道:这是皇家的制式,这小子是个王爷。卖相不错,赶得上当初的昭王了。

    再往下看,左首第一席,孟帅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见席间端坐一名汉子,三十来岁年纪,英气勃勃,目光炯炯,气派番茄。

    正是姜期。

    孟帅不知是喜是忧,暗道:好吧,东家也到了,这倒巧了。到底是唐家的宴会,规格好高。

    姜期自然是他这一边的,必要时也可以作为逃脱的路径,可是姜廷方不许他节外生枝,多跟姜期联络。若是这次要搭上姜期的线,一是计划破坏,将来有些麻烦。二来岂不显得他无能?

    若非迫不得已,他真不想走这一步。

    底下其他的贵客,他就不认得了,但看这些人各个气派不凡,又能和姜期比肩,多半是其他上京的节度使或者他们的代表。尤其是能和姜期坐对面的那位身材高挑,俊眼修眉的女子,莫非是和姜廷方、唐旭齐名的“天下三杰”之一的益州都督马云非?

    唐旭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胆子,竟敢一下子把这些人都宴请到了,好像皇帝还没做到这一点吧?

    他是什么意思?

    孟帅略一思忖,便即摇头——这压根不于他的屁事。随即目光往中间两名少年那儿看去。

    那两名少年都是劲装结束,武家打扮,但掩饰不了两人的俊秀之气。两人一个十七八岁,一个才十五六,都是少年年华,眉梢眼角透着热血与骄傲。

    孟帅乍一看还罢了,紧接着差点忘了手中捧着剑而去揉眼睛,使劲儿看了两眼,心道:我去,还真是他?

    〖

    一八九 席上酒生风

    盯了那少年两眼,孟帅回过头,心中满是疑惑,暗道:他怎么在这里?还成了哪家权贵的门客,要在大庭广众下比剑?这怎么可能?

    人有相似,难道不是他?

    但他的目光看向对方时,已经引起了那人的警觉,一道目光扫了过来,在他脸上一停。

    孟帅登时感觉出来了,对方好像认出了自己。

    得……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