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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第88部分阅读

    这样的大会,放在狭窄的西偏殿未免局促了,也显不出璇玑山七大派之首的气魄,因此就搬了出来

    其实冼正真的意思,只要搬到东宫的正殿便可,但皇后听说此事,立刻出面鼓动,说此类难得一见的盛事定要大办,不但要朝野同贺,更要广邀嘉宾,权臣显贵不说,连武林中的耆老也要邀请,最好办出来一个千古罕见青史留名的大盛会。

    冼正真却是拒绝了,他虽然也喜好名声,但也清高自诩,对俗世的权贵不屑一顾,更不觉得这些人前来观礼脸上有什么光彩。且要是广邀嘉宾,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他出来时间不短,已经有思归之意,迫不及待从俗世抽身,等不得那么长时间。

    饶是如此,他还是接受了皇后的建议,将这一场大会挪到了太极殿正殿举办。那是只有大朝才会开启的大殿,平时连皇帝都不会随意涉足,在这里举办,可说是天下至高,独一无二了。

    其实在这里举行,把璇玑山捧得是高了,却难免要惹得其他宗门弟子不满。毕竟璇玑山先一步占了天下最好的地方,没给后面的升土大会留下地步,就算升土大会也在太极殿举办,倒好像六大派要步璇玑山一派的后尘一般。

    但这都是后面的事,今日斗印大会已经举办,这一场盛事也就成了事实。

    皇后的能力毋庸置疑,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一场大会办得比祭天还隆重。金银珠宝,火树银花堆积如山,另有舞乐助兴,笙歌处处。奏乐有全套的宫廷礼乐,也有丝竹管弦,从大雅小雅奏到时新小调,无所不有。燕语莺歌,从早上开始就不停歇,为斗印大会预热。

    这场大会的观众按照冼正真的意思,除了六大派的弟子,东宫的学院,只邀请了一些俗世的封印师和武林前辈。封印师大部分是田景莹的封印师会上邀请到的,武林前辈则以靠近京城,来的方便为宜。至于那些权贵,那是一概不请。

    如此,场面未免显得寒酸,在大殿中显得空荡荡的。皇后便使出人海战术,让宫娥宦官一排排的站在后面,以制造万人空巷的视觉效果,一个太极殿倒也满满当当,插不进人去。

    虽然说是邀请封印师和武林高手,但那些高手和封印师显然不在冼正真眼下,充数之意再明显不过。不但几个有心结交的封印师连他的面也没见到,连座位的安排也在东宫的弟子之下。在冼正真眼中,那些天才少年还有三分可能成为同道,这些所谓的高手永远也只是路人甲乙丙丁。

    虽然如此,这些俗世高手和封印师们对于能参与此会还是心情激动,倍感荣幸,纵有一二人心怀不满,至少没表现在脸上。

    孟帅和众弟子,就像前世被拉去充数的小学生一样,从清晨就到场,坐在前排,一个个老老实实,端端正正,该鼓掌鼓掌,该喝彩喝彩,断无差错。

    这其中大部分弟子丝毫不关心比赛的结果,无非就是出来看个热闹,但总有个别人情势关心,乃至坐立不安。

    方轻衍从早上一来,就有些不对劲,脸色有点发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由白转青的意思。

    孟帅就在他身边,看了他的样子,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低声道:“你行不行啊?虽然今天是群玉堂的关键时刻,但你好歹有点出息行不行?前几日我见到她了,她比你可有强多了,简直霸气侧漏,光彩夺目。我看她有十分信心,你别替她于着急,做出十二分的坚定,给她当好后盾就行了。像这样子,一会儿你要紧张的晕过去了,难道还要她替你操心?”

    方轻衍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为比赛结果紧张。说到底,璇玑山也不过是一个门派,又不关生死,进去了就进去了,不进去另寻前途也就是了。我只是……有不祥的预感。”

    孟帅道:“怎么说?”

    方轻衍眉梢微微抽动了一下,道:“我也说不清楚。昨天晚上我有点担心她,就去找她。结果她不见我,只打发一个侍女出来跟我说,昨晚是完成她从所未有的大封印的最后一刻,任何人都不见。”

    孟帅道:“那也不奇怪啊。群玉堂的性情坚毅专注,又有事业心,昨天晚上正是关键时刻,她不愿分心也不奇怪。你们两个以后还有的是见面机会,一次不见有什么了不起?”

    方轻衍咬牙道:“我当然明白。可是……不知是我胡思乱想,还是冥冥中有天意,我总觉得事情不对。昨天晚上还不怎么担心,今天早上却是越来越担心,刚刚手脚都有些发凉了,全身冒虚汗。”

    孟帅道:“你这症状有点低血糖的意思,吃早饭了么?”随即正色道,“如果你真的担心,那就打点精神准备好吧,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必是山崩海啸。有你在此,她便多一层保护。倘若真是天意示警,你反而要感谢上天给你这个力挽狂澜的机会。我会帮你的。”

    方轻衍深吸了一口气,道:“多谢——但你今天不是有事么?”

    孟帅惊道:“你怎么知道?”他真是颇为惊疑,今天他当然要做事,但是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被看出来?

    方轻衍道:“一到这种大场面,你准保有事。凡是可能出事的时候,你绝对要在里面掺一脚,从无差错。”

    孟帅烦躁道:“这个理由不算,还有没有其他的?”

    方轻衍道:“没有了,只是我在想,你会不会有事,就仔细观察一下,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比如你眼睛一直往后面看,看通往出口的小道,大概就是看一会儿怎么出去吧。你瞒我于什么,一会儿你溜出去,难道不需要我掩护?

    孟帅无奈道:“我不是瞒你,只是今天这个场面十分重要,众目睽睽,我一会儿溜出去,可要十分谨慎。当然最后还是瞒不过其他人的,但被发现的时候要越晚越好。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到结束之前都发现不了?”

    方轻衍道:“交给我了。”

    孟帅见他轻描淡写,似乎心有定计,道:“计将安出?”

    方轻衍道:“一会儿我坐到你的位置上去。我的位子是边上,旁边都是装饰,就是少了一个人也看不出来,你两边都有人,若是人走了,凹下去一块岂不显眼?咱们一排坐着,一眼看过去是七八个人,到底是七个还是八个,谁会在意?一会儿我把旁边的装饰花篮放在椅子前面,和周围融为一体,谁也不知道这里少了一个人。”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装饰别移过去,就把边上的椅子空出来就行。若真移过去了,傻子也知道你在帮我了。”

    方轻衍道:“你别管。什么时候走?”

    孟帅道:“现在太早了。等到一会儿斗印开始再说吧。”

    正在这时,只听金钟三响,正在台上载歌载舞的女乐登时如潮水般退下,场面一时肃静下来。太监高宣道:“皇上驾到。”

    只见皇帝被两个太监搀扶着从后面出来,穿着厚重的朝服,珠冕垂下,面孔在帘后若隐若现,看的影影绰绰。

    还是唐羽初。

    比起一个月前,她的化妆水平大有精益。当时隔着帘子还被不熟悉她的牧之鹿一眼认出,现在有冕旒冠的掩饰,若不提前告诉孟帅她是唐羽初,他也未必能看出破绽。

    这个时候,他忍不住想要去看田景莹,看看她对这个皇帝有什么反应。但马上想到现在那些斗印的弟子还在后殿,准备一会儿的正式出场。唐羽初倘若机警,绝不会在这里久坐,两人之间未必有交集。

    就算田景莹在此,她双目已盲,恐怕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唐羽初让众人免礼,有气无力的道:“今日斗印大会……实乃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咳咳……”说了一句,便上气不接下气。

    底下人不知道皇帝怎么了,心中暗自嘀咕,却也没人敢说什么。唐羽初又说了几句话,道:“朕有心一观此盛事,怎奈近来身体不适。朕先回去,众卿随意。”说着让人搀扶着,摇摇晃晃走了。

    毕竟这是斗印大会,皇帝不过一个高级看客,说走就走了,也没人在意。有司仪继续主持,道:“请冼正真公子上台宣讲这次比赛的规则。”

    冼正真上台,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道:“这次比赛,分三轮举行。我昨日已经将第一轮的题目出下,尔等一个个上来拿出制好的封印检看。我只选看上眼的九个人进入第二轮,先来的先评,满了九个人即刻截止。”说着往正中的椅子上坐下,那个位置就摆在刚刚皇帝的龙椅之前。

    方轻衍道:“有这么多人参加斗印?第一轮选九个还有选不上的?咱们学武的一共才八个人啊?封印师倒像大白菜一样。”侧头一看,见孟帅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只道台上有什么怪异,也仔细看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从后台出来一人,高高壮壮,手捧一匣,道:“弟子泽春堂,现有一封印在此,请公子检看。”

    孟帅等他上台,道:“终于等到了。”

    方轻衍道:“哦,这人是谁?”

    孟帅道:“我哪儿知道?只是台上没开始我不好出去,现在终于开始了,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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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九六 一二三,排排站

    孟帅离开之后,方轻衍果然挪了一个位置,坐在他原本的位子上,用装饰将自己靠边的位置挡上。

    至于孟帅出去于什么,他丝毫不关心,现在他的心思已经回到了台前,安心等着张瑶卿的出场。

    按照一般的规律,高手都留在最后出场。开头连续两个封印师上场,献上封印都没落下好来。第一个冼正真看了还点评两句,第二个封印师拿上封印来,他只看了一眼,冷笑道:“如今的世道大不同了,连弱智也能当封印师了。你是来给你们堂尊丢脸的吗?”

    那封印师失魂落魄,在台上不知如何下场,冼正真一拂袖,道:“滚。”一道劲风吹过,把那人吹下台去。

    如此一连五六个,方轻衍看的莫名其妙,颇觉无聊。其实他跟张瑶卿交往数月,也曾耳濡目染一些封印师的常识,对封印师比一般人了解很多,但这次封印大会的形式是在沉闷。每一个选手上来,也不见他们公开自己的封印,也不见他们详细介绍自己封印的好处,只是拿着匣子往冼正真面前一摆,冼正真看一眼,立刻就有结论。从娱乐性来说,无限趋近于零。

    倘若晋级的人数多一些,至少还有些刺激,可是这么久一个过关的都没有,封印师上去一个下来一个,跟涮菜过水一样,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方轻衍看得无聊,又不知如何解闷,暗道:孟帅这小子倒好,不知如何刺激。

    想到这里,他随意往出口看了一眼,看孟帅会不会回来。

    哪知看了一眼,方轻衍心中咯噔一下,还怕自己看错了,又看一眼,这才确定——自己身边一共有五个人。

    这里一共八个,孟帅去了,还有七个,除开自己,理所当然应有六个人,怎么只有五个?

    他心中凛然,又数了一遍,果然是五个。

    少的那个是谁?

    六个人的名字在他心里过了一遍,便发现了目标——少的那个,是小天真

    对于小天真,方轻衍没什么印象,既无好感,又无恶感。按理说此时有一两个人去更衣,暂时离席也不算什么,但方轻衍却不敢掉以轻心——

    关键的问题是,他出去的时候,为什么没声音呢?

    方轻衍固然在专心看斗印大会,但他也是武功高手,感官敏锐,不会因为看一场比赛就注意不到周围的变动,倘若有人能无声无息从他身边离开,必定是故意为之。

    小天真也是私自离开。离开必然有事。

    前有孟帅,后有小天真,都在今天行动,可见是多事之秋。

    方轻衍遽然一惊,暗惊道:难道我不详的预感,却不是因为阿瑶,而是因为孟帅?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立刻起身,也从座位上溜出去。

    眼见溜到后门口,突然殿上一片哗然,又是一片惊叹。他回头一看,只见台上冼正真已经站起身来,拉住对面一个少年。那少年十六七岁年纪,相貌颇为英俊,唯一有些不协调的就是一双眼,白多黑少,俗称三白眼,显得人有些刻薄。

    冼正真的神色和刚刚完全不同,带着满腮笑意,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少年道:“在下邹哲,自学入封印师的门,至今没有堂号。”

    冼正真笑道:“封印师以封印为名,堂号什么不过小节。你看我也不以堂号自称。你小小年纪实力不俗,将来定能有一个响亮的名号。”

    那少年道:“多谢前辈,那我过关了?”

    冼正真连连道:“过关,当然过关。你若不过关,就没有能过关的人了。”说着让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台下赞叹之声四起。

    第一个过关的人,就这么诞生了。

    看到来了过关的人,方轻衍心中一紧。倘若一直没有过关的人,好像时间很宽松,永远也到不了头一样,但一旦有了第一个,立刻便觉得时效迫在眉睫,不由自主为张瑶卿担心。

    此时自己一离开,倘若阿瑶后来有什么不利,谁能帮她?

    这时外有孟帅,内有张瑶卿,方轻衍竟不知往哪里去。

    正在这时,只听背后声音微响,方轻衍立刻回过头来,就见一人翩翩而来,往他这边走来,擦肩而过时,脚步一停,与他背向而立。

    因为角度的问题,方轻衍只看见对方一个侧脸——也是个年轻人,脸色青白,瞳孔幽深,露出几分阴沉。

    “你是……苏醒?”

    苏醒微不可查的点头,道:“你先回去。外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方轻衍险些失笑,一个嘲讽的笑容到了嘴角,又强压了回去,皱眉道:“这是哪来的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么?”

    苏醒道:“孟帅的事情。你不是担心他么?我这就去帮他。”

    方轻衍愕然,道:“你于嘛要帮他——怎么帮?”

    苏醒道:“我们自有安排。”

    方轻衍嘿了一声,道:“你们?”

    苏醒道:“兄台,你知道孟帅此去,是办什么事么?”

    方轻衍皱眉道:“不知。”

    苏醒轻笑道:“什么事都不知道,你这不是去添乱么?”

    方轻衍额上青筋突突直跳,道:“我不去添乱,让你去作死,不是仁义之道啊。”

    苏醒嘿嘿一笑,道:“人各有其道,回去吧,回去凉快。”说着身子一动,已经消失在门口。

    方轻衍在门口抿着嘴站了片刻,终于还是走回了座位。

    这时的座位上只剩下五个人,倒也不用费心为孟帅遮掩了,除非是瞎子,否则一眼就看出人少了。

    也不知这件事如何收场。

    倒是斗印大会的台上,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第一轮淘汰赛。

    随着一个个封印师上来又下去,名额一个个决出,方轻衍心也渐渐提起,暗道:阿瑶,你怎么还不出场?时间不多了啊。

    孟帅从大殿溜出来,一溜烟溜到了东宫。

    东宫空荡荡的,所有的弟子都在太极殿参与斗印大会。虽然还有一些宫女留守,但人已稀疏太多。最重要的是,那些宫女纵然有些武功在身,毕竟比不上弟子的本领,根本发现不了孟帅的行迹,因此他行动自由。

    从自己的偏殿穿出,眼见四下无人,孟帅从廊后绕过,往一家偏殿走去。

    孟帅刚刚走过,廊下又闪出一人,身材瘦小,正是小天真。她望着孟帅的背影,笑吟吟道:“先去那边?我还道他先往我那里去呢。好吧,怎么都好,今天都要好好玩玩。”说着一蹦一跳闪了过去。

    等她走远,后面再次跟上一人,却是苏醒。

    他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先去我那里啊。这可真够抢时间的。还有这个小天真……这回跟来,真是没错。我看你玩出什么花样来。”说着身子一轻,已经跟上。

    推开门,房中的陈设一览无余。

    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也没有,半新的装潢透出几分寂寞。

    这里就是苏醒的寝殿。

    孟帅走进去才觉得,真的是太清净了。像他的房间,决不能这么清净。那些女官如同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想要这么清净也不可得。也就只有他的寝室安静一点。不过他一离开,谁想进他的房间,他也止不住。

    要想人在与不在,都这么清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此间主人手段了得,二是……有人安排下的。

    安排把人都撤走了,方便孟帅进来。

    要是如此,能做到此事的,定然是宫中最有权势的人,一个手能数的过来的人。

    反正不是田景莹。

    孟帅此来,本是田景莹要求的,趁着众人都在前面观看斗印大会的时候,来东宫找重要的东西,也就是一个人。

    一个身受重伤的钦犯。

    虽然田景莹没说是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时间能被这么大张旗鼓找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大概只剩下一位了,中山王田景玺。

    满世界都在找的田景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