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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16部分阅读

才吃完,待宫人将食案撤走,刘弗陵便摆手让其它也退下,只留下金氏兄弟叙话,这是天子的习惯,宫人早已见怪不怪了,自然没有人多话,立刻按吩咐全部退下。

    殿中再无旁人,原本端坐在床上的刘弗陵立时歪了身子,倚靠在旁边地凭几上,两腿伸直,毫无形象可言地踞坐着,金氏兄弟见状,一边摇头,一边也有样学样地在床边踞坐,金建还不时地踢踢脚、伸伸腿,刘弗陵还自在。

    刘弗陵眼珠一转,用足尖点了点金建的后背:“你也有点规矩,不然以后就不只是大将军不把女儿许给你了!”

    这种时候,三个少年间没有什么君臣的讲究,金建不屑地摆手:“陛下封我一个列侯的爵位,别说大将军的女儿,便是陛下地女儿,我也能配!”

    这话让刘弗陵与金赏同时一愣,片刻之后,刘弗陵将头伏在凭几上的臂弯中,闷声大笑,金赏则抬手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瞎扯!等陛下的女儿能议婚了,你都多大了!”

    金建夸张地揉着后脑勺,苦着脸争辩:“说不定我会很巧地与公主先后遭遇失偶嘛!”

    “哈……”刘弗陵再压不住暴笑的冲动,伏在凭几上放声大笑,双手还不住地拍着手边的凭几或床面,金赏也是彻底地失去了在此事上教训弟弟地兴趣,无奈地摇头,片刻之后,终于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一通笑闹过后,用膳后的倦怠感稍退,刘弗陵倚在凭几,屈肘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颌,皱着眉努力思索着什么。

    “主上?”金赏小心翼翼地出声,轻声唤他,刘弗陵蓦然回神,盯着金赏的眼睛问道:“有什么事情会让皇姊那么惊慌地赶来呢?”

    “长主没有进来啊!”金建随即补充了一句,金赏却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赏?”同龄的近臣就这两个,刘弗陵怎么可能不了解他们。

    金赏看了天子一眼,微微垂眼,低声道:“应该是长主知道了一些事情吧。”

    “哦?”刘弗陵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盯着金赏的眼神愈地凌厉。金赏却还是在犹豫,直到金建也不解地催促:“哥哥,有什么事主上不能知道啊?”

    ----他是天子啊!

    ----这是催促也是提醒。

    金赏苦笑,想到那天无意间听到父亲与霍光的交谈,因为过于吃惊而被察觉时,父亲惊讶却无奈的苦笑,霍光也只是摇摇头,两人都没有叮嘱他什么。

    ----想来也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地消息吧!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自己会不会猜错……”金赏尴尬地干笑两声。

    刘弗陵眨眨眼,金建撇了撇嘴,没有开口对金赏那本就不多的“瞎扯”天赋表示嘲讽。

    “……七月时,我听过父亲与大将军为太子孙的事争执……”金赏知道在这两人面前,自己没有太多的挥余地,却还是努力地斟酌用词。

    “……父亲说,无论大将军做了多少安排,掖庭都不是个适合孩子的地方……他觉得由史家继续照顾他比较好……”

    “大将军怎么说?”刘弗陵垂下眼帘,打断他的叙述,平静地问道。

    金赏欲言又止,片刻之后,他看着年幼的天子蜷着腿,静静地缩成一团坐在凭几旁,不由心酸:“大将军说,他应该适合掖庭,卫太子的元孙怎么会不适合未央宫?……”

    面对已经对这些有预感的天子,金赏只能将霍光的原话复述出来,其它什么话都说不出。

    9、老套的对策

    (这两天上级组织活动,实在脱不开身,昨天的更新拖到现在……各位见谅了,今天活动结束,晚上会更新的。)

    ----卫太子的元孙怎么会不适合未央宫?

    听到金赏复述的这句话,刘弗陵不由苦笑,双臂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的膝头,将脸埋在臂弯中,良久没有抬头。

    原本还悠哉地坐在大床边的金建几乎是跳着站起来,惊惧不已地望着兄长。

    金赏在说话时便已站起,此时更是躬身肃手而立,看都不敢看天子。

    “……敬侯如何说的?”刘弗陵没有抬头,闷声问了一句。

    ----敬侯?

    金赏与金建都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敬侯是指他们的父亲。

    ----尽管金日下葬已经一个多月了,金赏与金建仍然没有习惯将父亲与敬侯这个谥号联系在一起。

    金建不禁也看向兄长,听着兄长用有些艰涩的语气回答天子:“……先考对大将军言:那个孩子是卫太子之孙,但是,他不应当只是为卫太子之孙这个身份而活。大将军道:那是自然。随后,他们就现臣在门外了……”

    在金赏说话的时候,刘弗陵抬起头,神色仍有些惶然,却已经能够克制地平静下来。待金赏说完,他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却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幄帐上垂下青翠长羽:“如果太子哥哥没有出事,就不会有那么多扰乱人心的流言了吧!”

    ----如果是刘据继位。就不会有任何人敢质疑半分。

    ----先帝驾崩前两天。他才被立为皇太子。让天下人如何不疑?

    对这种话题。金赏与金建除了沉默。还能如何?

    片刻之后。刘弗陵蓦然回神。对两位近臣眨了眨眼。笑道:“不说这些了。无论如何。朕现在是皇帝。”

    金赏与金建用力地点头。

    天子地暮食素来是与鄂邑长公主一同用地。今天也不例外。宫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宫人进呈膳食地工夫。刘弗陵便感到长公主频频注目地视线。不由皱眉。好奇地看向姐姐。

    “皇姊可是用话要对我说?”

    鄂邑长公主看了看天子,犹豫之后还是摇头----虽然已是成|人的身量,但是,他终究是个孩子。

    “……臣只是想提醒县官,最近天寒风大,千万不要室外肆意玩耍。”找了个勉强的说辞。鄂邑长公主稍作解释。

    刘弗陵乖巧地点头应承。

    姐弟俩用过暮食,黄门将食案依次撤下,鄂邑长公主正在思忖要对刘弗陵说多少、怎么说。就听刘弗陵坦然地吩咐内令:撤了皇姊的幄帐,请皇姊过来叙话。”

    在天子身侧坐下,鄂邑长公主还没有开口,就听天子关切地询问:“皇姊可安?午前为何至宫门又回转?”

    鄂邑长公主不由一惊,随即抬手抚额,又捋了捋鬓后才放下手,笑道:“临时想到些事情,谁知路上吹了风,头痛得难过。我便先回去请太医了。”

    刘弗陵眨了眨眼,确认姐姐看起来没什么事后,才用好奇的语气询问:“皇姊想到什么事了?”

    鄂邑长公主之前那样回答时,便已想到天子可能会这样问,此时自然一点也不意外,笑得更加优雅,温和地回答:“也没什么,就是担心县官身边有人妄言是非。”

    刘弗陵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是非。

    看着宫人服侍天子就寝后。鄂邑长公主才走出帝寝,轻身吩咐随侍地黄门丞将殿中的宫灯熄灭数盏,抬眼便看到了在殿外准备值宿的金赏与金建。

    目光在行礼的两人身上游移片刻,最后,鄂邑长公主抬手指向金赏,笑道:“金侍中,我有些事想问你。”

    “……诺!”金赏一惊,却不能拒绝。

    跟在长公主身后,却迟迟不见其问。眼见即将走出宫门。金赏不禁有些疑惑。

    “见过未来的侯夫人吗?”鄂邑长公主蓦然停步,问得很急。

    金赏不由一愣。却也下意识地点头。

    他当然见过,霍光素来视他们兄弟如子侄,他去霍家的机会自然不少。

    看了看略有成|人气质金赏,鄂邑长公主笑了笑:“品貌如何?”

    金赏隐约觉得长公主地问题别有深意,却怎么也猜不透,也不好犹豫不答,再想到自己的小妻子,他不由垂下头,尴尬地点头,脸上隐隐烫。

    “这有什么?”鄂邑长公主轻声调侃天子的亲信,“孔子不是说什么食色性也吗?少年人喜爱颜色是理所当然的。”

    霍光的容貌不俗,霍幸君也是容颜姣好,她记忆中,那位早逝的大司马骠骑将军更是风华天成的耀眼,既然不是正妻所出,能得霍光的青眼,想来那位女子的容貌也应当不凡,这样算来,金赏未来地妻子无论如何也应该是不错的。

    “大将军的女儿,金侍中都见过吗?”鄂邑长公主轻笑,“大将军与敬侯素来亲善,应该是选最好地许予侍中吧。”

    金赏的脸色愈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心中却是大震。

    鄂邑长公主一直微笑着等他回答,金赏不能不硬着头皮回答,他虽然猜出了长公主的用意,却毕竟年轻,哪里想得出应对之策,最后,他只能老实地回答:“不是……渺君……不及长姊……”

    ----不及霍幸君?

    鄂邑长公主遗憾地摇头,道:“霍幸君的确是好……可惜……”年寿不永。

    感觉鄂邑长公主还盯着自己,金赏只能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情:“……容颜……也不及小妹……”

    “大将军的厶女?”鄂邑长公主若有所思,“今年才三岁吧……名为何?”

    “成君。”金赏如实地回答,因为他低头行礼,鄂邑长公主没有看到他不悦撇嘴的动作,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金赏只是在评价容颜。

    “……年纪确实太小了……”思忖片刻,鄂邑长公主摇头,随即便笑出声,“这也无可奈何,金侍中不要介怀才好。”

    “不会不会……”金赏连连摆手,涨红了脸,竭力表明自己决无此意,正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应当有的表现。

    鄂邑长公主轻笑两声,拍了拍金赏地肩:“侍中回去吧!”言罢便径自走出宫,乘辇离去。

    待长公主的仪驾行远,金赏才起身往回走,他走得很慢,满心的无力。

    ----这些大人就想不到其它主意了吗?

    ----除了婚姻,他们就没有其它手段了吗?

    想到自己的婚事,金赏心中愈感无奈。

    ----大将军当日如此,长公主今日也如此打算……难道结成婚姻,就是绝对的保障吗?

    ----连他都知道不可能!

    ----为什么大人们仍然要这样做啊!

    10、父与女

    始元二年,春,正月,天子奉先帝遗诏,以捕斩反虏重合侯马通之功,封大将军霍光为博陆侯,左将军上官桀为安阳侯。

    因为金日已经受封,霍光与上官桀的封侯也就是水到渠成的理所当然。

    在崭新的门阙前下车,金赏对霍家门庭若市的热闹毫不意外。

    六礼过四,婚事已定,他是霍家的女婿,自然不会与那些道贺的客人一般待遇。事实上,他的马车刚入宣明里,便有守候的奴仆赶回急报,因此,金赏与金建刚下车,霍家的家老便领着奴婢迎了上来,殷勤地将金氏兄弟送到后院。

    北堂正房,霍光正与上官桀亲切叙话。上官安在堂下站着,见到金赏与金建,眉角不由便跳了一下。

    金日之母教子甚严,金日自然不可能放纵子弟,因此,虽然知道霍家与上官家的关系微妙,霍幸君又已过世,但是,上官安既然在霍家持子婿之礼,金赏便不会失礼。

    “姊夫。”在上官安面停步,金赏拱手唤了一声。

    金赏将要嗣侯,上官安也不敢真的受他的礼,侧身让了一步,笑道:“快进去见礼。”

    在正堂与霍光、上官桀等人见过礼,金赏与金建便被霍光打去见东闾氏,两人还没告退,就听上官桀道:“让安儿也过去吧!”

    霍光明白上官桀的意思,却不由迟疑,直到瞥见上官安期待的神色,才不忍心地答应。

    上官安连忙谢过,与金赏、金建一同离开。

    一出北堂地院子。上官安便频频催促金赏、金建走得快一点。让兄弟俩不禁猛翻白眼。金建最后忍无可忍地道:“上官公子。这是霍家。我们是客人!”不能失了礼数!

    上官安这才摸摸鼻子。尴尬地对两人解释:“我好久没有见到兮君他们姊弟了……”

    兄弟俩一怔。金赏迟疑地问道:“夫人总不会不让姊夫见外甥吧……”东闾氏不像那样地人。

    上官安干笑两声。实在不好解释。金赏与金建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笑了笑便加快步伐往后院走去。

    霍光尚有三女未嫁。独子霍禹也年少。不少客人都带了年纪相仿地儿女过来。上官安与金氏兄弟越往后院走。碰到地孩子就越多。

    笑闹声越来越大。金赏与金建童心未泯。听着还觉得兴奋。上官安却是频频皱眉。

    霍幸君与小兮君因为倍受宠溺,有时难免会骄纵任性,但是,一般都是极安静的。上官安平素在外面都是意气风,对家里的恬静氛围只觉得十分惬意,此时听到那些玩闹的喧哗。不禁就有些不适。----还是自家好啊……

    上官安不禁有些伤神----霍幸君去世,他可还能遇到另一个更合适地妻子?

    沉浸在感伤的情绪中,上官安没有注意前方急速奔来的少年,十多岁的少年尚未加冠,穿着未缝衽的青紫长袍直奔院门,明显是在躲避什么,金赏与金建一眼便看到少年身后,一个小人儿跌跌撞撞地追过来,细碎如带的红色圭衣下摆飘在身后。将小人儿映衬得更加娇俏灵动。

    “小舅舅!你停下!”不过四五岁模样地小女孩哪里追得上十多岁的少年,两人显然已追逐了不短时间,小女孩气喘吁吁,眼见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她不甘地停下脚步,气急败坏地大声呼喊。

    少年听到呼唤,脸上立时满是懊恼,回头看了一眼,却又不甘愿停步。这一分神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已冲到上官安面前,下一刻便狠狠地撞到上官安身上。

    “啊……大姐夫……”少年捂着鼻子,双眼满含雾气,刚要作便认出了上官安,只能更加懊恼地向他行礼。

    被少年这么一撞,上官安自然也回过神来,他随口应了一声,却没有在意少年的行礼,目光直接落在追过来的小女孩身上。

    “……兮君……”上官安绕过少年。柔声轻唤。

    小女孩在稍远处停步。怔怔地望着上官安,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弹一下。也没有出声。

    上官安的笑容不由有些勉强:“……不认识父亲了?”

    “阿翁!”

    他的话音方落,小女孩便||乳|燕投林般地奔向上官安,上官安立刻蹲下,正好接住扑向自己的女儿。

    “阿翁……你怎么都不来看兮君?”兮君在父亲怀中哭得极其委屈。

    上官安紧紧抱住女儿,良久也说不出一个字,直到感觉女儿借着蹭脸的动作,把眼泪什么地全擦在自己胸前的衣服上,才收拾起感伤的心情,单手托高女儿,另一只手屈指轻弹女儿地脑门:“兮君不乖了!生阿翁的气了?”

    小兮君吸了吸鼻子,撅着樱红色的粉嫩小嘴,用力点头:“阿翁不要兮君与阿弟了……”

    提到自己的弟弟,小兮君在父亲怀里扭头寻找小舅舅的身影,看到少年已经退到廊道的转角处,正欲离开,立时高声喊道:“小舅舅耍赖!我要告诉大父去!”

    少年的身子一僵,却不得不耷拉着头转回:“那是阿翁给我的。兮君,换一样吧!”

    “不行!”小兮君脸一板,“阿弟就要那个!”

    “什么东西?”上官安大概也猜出原委了,看了一眼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少年,他轻声问女儿。

    小兮君依在父亲怀里,乖巧安静地对着手指,听到父亲地询问才抬眼看向父亲,一脸天真的愉悦,伸手比划着回答:“金剑!有闪闪的石头!凉凉的!阿弟好喜欢的!”

    上官安看向少年腰侧鎏金短剑,剑具上满是茎样的扭索纹与涡纹,各种形状玉片镶嵌其上,组成各种图案,贯带悬系短剑的剑鼻则完全由玉石制成,当然,最特别的还是剑缀饰的一颗硕大地红宝石,熠熠闪亮。

    上官安微微扬眉,对女儿道:“阿翁也有,晚上让人送过来,我们不要小舅舅的。”

    “真的?”兮君惊喜非常。

    上官安点头。

    这是出使西域的使回来后献给霍光的礼物之一,一共三支,除了花纹与宝石的颜色不同,其余完全一样。

    在骠骑将军幕府待过的霍光对这种纯粹装饰性的武备没什么兴趣,转手就各送一支给上官安与前日才与其四女完婚的中郎将范明友,自己只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