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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19部分阅读

    邴吉一愣,好一会儿才恍然回神,连忙回答:“臣为豫州从事(注1)时,研读过经学典籍,不敢言精,只是通晓大义。”

    “那么,有件事正适合你做。”霍光转瞬便做了决定。

    “凭将军差遣。”邴吉立刻起身离席。

    霍光却又犹豫了,抬手抚着嘴唇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这事交给你也好,但是,却也有条件。”

    邴吉闻言便觉惊愕,不由抬看向霍光。

    “曾孙养在掖庭,如今已有七岁,将至就学之龄,张贺学识不足,启蒙无妨,经文大义却难以胜任,少卿可愿勉为其难,授教所知?”霍光曲指轻扣凭几,问得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这个问题猛然砸到头上,邴吉竟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这样地结果本也在霍光的预料中,因此,霍光只是微笑地看着素来精干的长史一脸怔忡地愣,甚至忍耐着没有出一点声音。

    “……大将军为何……”邴吉终于回神,语气艰涩地问了一个不成问题地问题。

    霍光讶然挑眉:“很奇怪吗?”

    邴吉点头:“将军不欲让曾孙知晓所承恩惠,不是吗?”

    自从他将病已送去史家,先任车骑将军军市令,再迁大将军长史,看似是亲信属吏,但是,皇曾孙属籍宗正入掖庭,他却是事后才知道的,可见霍光也罢、金日也罢,都不愿让刘病已与“恩人”之类的人物扯上关系。

    ----当然,也有可能,在他们看来,自己当时所做的一切也算不得恩惠。

    ----当日,郡邸狱上下有多少是他们的耳目呢?

    “是!所以有条件。”霍光没有否认,“你只受张贺之请前去授业的,其它什么都不是。”

    邴吉在霍光的目光下低头行礼:“敬诺。”

    ----至少,他可以再见到那个孩子了……

    礼毕抬头,看着已经开始处理政务的霍光,邴吉暗暗皱眉,起身回席,开始处理自己案上的简牍奏记。

    ----之前他们翁婿二人谈了什么让霍光竟然想到了皇曾孙?说那些地!”

    上官安没有抚脸,而是转头吩咐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的女儿:“给祖父见礼,然后就回房间吧!”

    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祖父,兮君深吸一口气,低头参拜大礼,深深地伏,直到上官桀闷声叮嘱:“自家人不需拘礼,我们家没有霍家那么多规矩,定省什么的都可以免了,你自随意就好。”

    “唯。”兮君恭敬地答应(注2)。

    注1:《汉书魏相邴吉传》记“邴吉字少卿,鲁国人也。治律令,为鲁狱史。积功劳,稍迁至廷尉右监。坐法失官,归为州从事。”从事,官名,三公与州郡长官所聘的僚属。因为鲁国属豫州,所以我便说了是豫州从事。

    注2:《礼记曲礼》记“父召无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礼记内则》记“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多,应唯敬对。”郑玄注:应唯,恭于诺也。唯、诺的区别说辞各异,但是,对父母师长应该是必须应“唯”的,也就说多用对尊长的应答,但也有人说,急则应唯,缓则应诺。

    (我知道各位朋友快等得不耐烦了,下一章兮君就入宫了!谢谢打赏的朋友,其实,有订阅我就很高兴了,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各位花钱论如何,谢谢各位订阅支持地朋友!!!最后,对手指,装可爱,期待地说红票能投几张给本文吗?

    21、入宫

    孙女随保母离开,上官桀的怒意也消了不少,示意儿子坐下,无奈地问道:“疼吗?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上官安这才呲着牙,在几侧坐下,难过地抱怨:“阿翁,你打得真狠!”

    “你再不说清楚,我把你拎到家庙去打!”上官桀眼一翻,恶狠狠地教训儿子。

    上官安哪里听不出自己父亲的真实意思,自然是毫无惧意,不过,那一巴掌也着实凶狠,让他连笑都觉得痛,只能捂着脸对父亲解释:“大将军那样说了,我们才好说服长主与县官!”

    “说服长主与县官?”上官桀根本不接受这个解释,“那根本没必要你如此多事!”

    捂着轻触便生疼的脸颊,上官安知道自己的脸恐怕已经肿了,但是,他还是将手紧紧地贴在明显烫的脸颊上,垂下眼帘,轻声道:“仅是入宫自然不需要!”

    上官桀一愣,就见自己的儿子抬眼望着自己,满眼困惑:“难道父亲只是要兮君入宫就满意了?”

    上官安用力摇头,不顾脸上的疼痛,冷笑一声,郑重宣告:“阿翁,我的女儿要么不入宫,要么……就必须作皇后!”

    ----他的女儿才五岁……

    ----即使是不得不用她为筹码,他也必要给她最好的地位!

    上官桀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刚回神便再次陷入怔忡,良久才满身疲惫地摆手道:“为何?”

    上官安放下手。挺直腰身端坐。恭敬却也极坚持:“无论如何。只要送兮君入宫。我们与霍家便必生嫌隙。大将军不是仁慈恕尔之辈。不可能坐视我们离心之举而无所作为。”

    看着自己地父亲。上官踌躇了一下。还是将心里地话全部说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难道真地只是为了保住今上地帝位?”

    “唯有椒房后位之重。方能抵得上我们所冒地风险!”

    “阿翁。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上官桀怔怔地看着儿子。似乎忽然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阿翁……”上官安被他看得心中不由惴惴。

    上官桀终于开口:“你既然有心,便照你的意思做吧。”

    这般痛快却让上官安愣住了。

    上官桀不由失笑:“本以为你终于成|人了,怎么还是这样?”

    “阿翁的意思是……?”上官安想笑。却因为扯动伤口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意思?”上官桀轻笑,“……的确……也只有皇后地副笄六珈才配得上我的孙女!”

    ----他也是春秋正富之时便得天子青眼,而立之年位列九卿,官爵犹在霍光之上,他的孙女就拿不得皇后玺绶吗?

    轻拍了一下手,上官桀很认真地考虑:“若是那样,倒是可以让霍子孟来为外孙女加笄赐字。”

    上官安愕然,随即抬手捂住红肿的脸颊,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

    “好了!”拍了拍儿子的肩。上官桀笑眯眯地问儿子,“是否已有定计?”

    上官安放下手:“我想……还是通过丁外人。”

    上官桀示意儿子说下去。

    “让长主与县官知道,大将军忠于汉室却未必忠于今上。想对抗兵权在手地大将军,他们必须依靠我们!”上官安的脸上显出一丝狠厉。

    上官桀的手臂搁在凭几上,淡淡地反问:“他们会相信?”

    一直以来,霍光都恪守君臣之礼,对天子都十分恭敬,从无僭越之举,去年还简拔了刘姓宗室入朝为官,其中楚元王孙刘辟强更是以光禄大夫守长乐卫尉之职,不可谓无实权。

    ----长公主一介女流。县官不过黄口小儿,岂会怀疑他?

    上官桀有些吃不准了。

    “大司马大将军……阿翁说过,遗诏的确是先帝之意,那么,先帝将举国兵权交给他,用意为何?”上官安耸了耸肩,“县官可能想不到,经历过卫氏鼎盛之期的长公主会想不到?”

    ----不可能的。

    ----即使是现在,提到大将朝中公卿百官先想到的也不是霍光!

    有时候深思一下,上官安便会很怀疑,若是先帝驾崩迟个五年,刘弗陵还能不能坐在九五之位。

    ----大司马大将军、车骑将

    ----那位天子临死惦念的究竟是什么啊!

    上官桀没有回答儿子显然不需要回答的问题,而静静地思索了好一会儿,上官安等了一会儿,见父亲还在思忖,便悄悄示意外间服侍地奴婢去给自己取药,那个婢女却是战战兢兢地对少主人摇头。让上官安一阵皱眉。

    “胡闹!”上官桀思忖完便看到这一幕。立时便拧眉训斥,“议事的时候。伺候的人能随便出入吗?”

    上官安吓了一跳,立即长跪请罪:“臣疏忽了!”

    “你这性子若再不改,日后出事便出在这上面!”上官桀毫不留情地教训。

    一番教训,见儿子低头受教,上官桀便是摆手让他退下:“今日,孙儿孙女归家,我便不罚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丁外人知道上官安前日将儿女从外家接了回去,因此,接到上官安地邀请时,他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对前来送名谒的苍头道:“转告羽林令,我定然按约前往。”

    说了按约前往,谁料当天哺时,鄂邑长公主派人召见他,他只能送信给上官安将当天晚上的见面改到次日。

    第二天,丁外人从承光宫直接去了上林苑的平乐馆,与往常一样,上官安早已各了珍肴酒酪在等候了。

    丁外人看了一眼只着皂衣的上官安,没有入席,而是从置于熊足承旋之上的鎏金酒尊中酌了一勺颜色清淳的酒,倒入漆卮中。随即持卮走到上官安的案前,恭恭敬敬地举卮敬酒“公子相邀必是有所教,先敬公子,仆方敢入席。”

    上官安挑眉看了丁外人一会儿,便伸手接过漆卮,一饮而尽。却没有将漆卮奉还,而随手搁到一边,笑道:“丁君从宫中来,酒虽好,却不宜饮,先进热汤吧!”随即伸手示意他到对面的案前入席。

    一碗葵汤用完,丁外人刚想开口,便听上官安淡然询问:“长主有意以周阳氏主椒房?”

    丁外人没料到上官安如此直接,但是。这种坦然地询问却让他心里异常熨贴,因此,他很随意地一边举箸一边回答:“周阳氏有此意。长主尚未应承。”

    看到丁外人的举动,上官安地眉头稍皱即展,没等他抬头便再次询问:“丁君觉得周阳氏女为后于君何益?”

    丁外人挟了黄卷(即豆芽)的竹箸顿时停在半空中,他自己抬头看向上官安,见对方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不由苦笑,再见黄卷已掉在案上,便缓缓将竹箸放下:“周阳氏本是长主夫家,与仆能有何益。”

    “既然如此。君为何不取有益于己助之?”上官安眨了眨眼,一脸不解地反问。

    丁外人轻笑:“有益于我?霍家女还是尊家女?”

    上官安随意地摆手:“大将军主政,岂在意椒房之位?若是霍家女有意椒房,周阳氏何敢起意?”

    丁外人点头,直截了当地问他:“尊家女公子容貌必无可忧,可是,我如何劝长主以其为后?”

    上官安微笑,自酌了一勺酒,饮尽后才抬头回答:“金家无女可致。大将军不言致上,桑氏女有疾,先帝遗诏辅政天子的四大臣都不与上结姻,天下人如何想?”

    丁外人沉吟不语。

    “长主没想过,大将军为何不将幼女致上?”上官安淡淡地加了一句。

    丁外人恍然颌:“公子所言甚是。”却再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上官安了然地微笑:“息女诚因长主得入为后,以臣父子在朝而有椒房之重,成之在于足下。足下何忧不封侯乎?”

    丁外人欣喜若狂,却听上官安又加了一句:“汉家故事。以列侯尚主。”

    “公子信诺。仆必不遗余力!”丁外人断然应诺。着鄂邑长公主为自己分析。直到她说完期待地望着自己,才侧着头反问皇姊:“大将军无意致女,左将军女孙在列,朕还能选旁人吗?”

    鄂邑长公主顿时语塞。

    “况且,募民徙云陵,左将军居功,朕岂能无视?”

    ----霍光对云陵规制多有黜限,起园庙后,一直不肯募民徙陵,以聚邑,前些日子大朝议,上官桀忽然提起此事,公议之下,霍光没有才制诏用玺。

    “那么,就诏左将军女孙入宫为少使?”鄂邑长公主询问天子的意思。

    少使,后宫女爵第十等,天子纳女多赐此爵,与一般采选入宫的良家子只为家人子备选不同。

    刘弗陵支颐轻笑:“既然要立后,不如直接以婕妤宣下,皇姊以为如何?”

    鄂邑长公主一愣,回过神想反对这种违背惯例的作法,却找到任何理由。

    ----反正是要做皇后地,何必再坚持那些规矩?

    “陛下所言甚是。”鄂邑长公主轻声叹息,看着一直微笑地幼弟,不由一阵心疼。

    “陛下,我在博陆侯家见过此女……”她想告诉他,这个选择并不坏,但是,她贵为天子的弟弟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容貌清雅端正。赏对我形容过。”刘弗陵的声音很轻,嘴边始终带着一丝笑意,黑眸闪亮,却让鄂邑长公主无法面对。

    “听赏说,她的品性温柔娴静,的确是皇后的最好人选。”刘弗陵轻声笑言,却不知究竟是对谁说的。

    (泪终于把字数提高一千了!仰天长笑,终于进入三人世界了!弗陵一脚踹飞无良作:建章宫是二人世界!飞向遥远星空地作疾呼:“要粉红票”)

    22、笄礼、婕妤、天子

    北阙甲第要天子赐予,非功勋卓着的显贵无此殊荣,上官桀虽然是先帝指定的辅政大臣,却还没有得到这种赐予,因为,辅臣之的霍光对北阙甲第没有兴趣。

    不算大将军与骠骑将军的幕府,昔日北阙甲第中最显赫的便是分属长平侯与冠军侯的宅第,如果天子要赐第,必然先考虑那两座已经无主的宅第,毕竟,那两处离北阙最近,最符合他们的身份。

    对于那两座承载了太多美好回忆的宅第,霍光颇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念头,因此,成为大司马大将军后,霍光没有搬家。

    上官桀却在今上即位后,搬到了宣平门,那里权贵云集,不少诸侯王的邸第也设在此处,素有“宣平之贵里”的称呼。

    霍光不是第一次来上官家,但是,这一次,却从未进门便感到深深的违和。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吧……

    ----他上一次来上官家还是长女免身那日……也是她的忌日。

    这一次却是为了外孙女的笄礼。

    上官安郑重拜请:“上诏弱息(注1)入内,将加笄于其,愿大人之教之也。”

    这是相当正式的拜请戒辞。

    霍光没有料到上官家会请自己为兮君入宫加笄,一怔之后,本就因此不高兴的他立时有些恼火了。没有再让礼辞,霍光直接拒绝:“女子许婚加笄,素来由亲族行事,君不应请我!”

    本来伏参礼地地上官安闻言抬头。看了妻父一眼。重新低下头。轻声道:“兮君很想念外祖父。”

    兮君与弟弟是九月归家地。如今尚不足一月。霍光自然没有再见过他们。而笄礼之后。待嫁女子不见外姓。

    想到这儿。霍光便犹豫了。

    犹豫片刻。霍光长叹一声。说出正式地礼辞:“某不敏。恐不能共事。敢辞。”

    上官伏再拜:“某犹愿大人之终教之也!”

    “君重有命。某敢不从?”

    既然答应了做笄礼正宾,正式加笄的前一夜,霍光便需要在上官家住宿。

    上官安将霍光迎入正堂,又是一番惯例的礼辞应对后,便将霍光领至客居。

    “西院便是兮君与无疾的居处,阿公是现在去看他们,还是用过哺食再去?”上官安毕恭毕敬地请示。

    霍光没有太急切的表示:“先进哺食吧!”他从宫中赶来,一身疲惫,实在没精神。

    上官安知道。月初日食的麻烦尚水了,益州又报西南夷不稳,霍光还能记得外孙女笄礼地日子。主动赶来,他都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需要等到日暮之后,派人入宫提醒霍光。

    “赞何人?”等候奴婢送上膳食的工夫,霍光随口问了一句。

    上官安肃手而答:“臣请了……”

    “大父!”翁婿俩客套有礼的对礼被一个欢快的童音打断,霍光立时缓下原本严肃的神色,微笑着看向被屏风挡着的内户门。

    清亮地声音似乎仍在回响,霍光与上官安便看到一身红色锦衣的兮君从屏风旁奔了进来。

    “阿翁……”看到上官安也在,兮君立刻停步,肃手参礼问安。

    上官安看到女儿用眼角余光频频望向自己与霍光的小动作。不由莞尔,伸手抱起女儿,走到霍光身边:“明日外祖父要给你加笄取字,现在,你就好好陪外祖父用哺食以答谢吧!”

    “兮君一定好好陪大父!”揽着父亲的脖子,兮君愉悦地回答。

    从上官安手中接过外孙女,还没有来得及与上官安说话,就听到兮君乖巧地问安声,霍光只能对行礼告退的子婿轻轻颌。随即便低头与外孙女交谈。

    刚说了一会儿,兮君忽然想到一件事,苦着脸对外祖父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