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长乐夜未央 > 长乐夜未央第30部分阅读

长乐夜未央第30部分阅读

    想法……”

    “可是主上才是皇帝!”兮君颤栗地反驳,“卫太子已经死了……”

    ——无论那位以母姓为号的皇太子曾经是如何的独一无二,如今,他都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仿佛激怒了霍光,他抬眼看向外孙女,眼神严厉,语气决绝:“但是,卫太子的血脉未绝!”

    倚华蓦然低头,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并不长的指甲抵在掌心,浅浅的钝痛无法挽回飞转的心思。存一人而已……

    兮君震惊不已,然而深思起来却是满心茫然,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片迷雾之中——她不敢动弹一下,因为,她不知道,哪怕是多走一步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豁然开朗的如砥直道,但是,也有可能……她此刻所站的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的边缘……

    ——她不敢动……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迷雾中隐藏地东西……

    看着外孙女眼中一片惶然无措地神色。霍光心疼了。他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只是道:“这些事情都与你没有关系……兮君。你只需要做好皇后地职责便可以了。其它……所有事情都与你没有关系。”

    仿佛是为了将这句话印在彼此地心上。霍光十分刻意地将“没有关系”说了两遍!

    兮君茫然地点头。看着霍光行礼退下。

    殿中一片沉静。清冽地苏合香氤氲弥散。无措地皇后与郁郁地长御都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纯粹在愣……直到宫人叩响文杏木地殿门。两人才蓦然回神。

    “中宫。上在后殿等了两刻了……”

    兮君讶然,一转,便看见同样一脸惊讶之色的倚华望着殿门缓缓皱眉。

    ——皇帝……是什么时候来的?少年天子的性子是沉静的,从他的神情上,倚华看不出他究竟知不知道霍光与皇后说了什么,只能寻思着待会问一问宫人。

    年少地天子很快就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在外侍奉吧!”

    刘弗陵将稽参礼的皇后扶起。随即便携了女孩的手往内寝走。

    帝后两人的随侍宫人、中人都愣了一下,回过神,大家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疑惑,却是没有人动弹,过了一会儿,大家便十分默契地按照规矩,分了内外守候之人,该在哪儿候着便在哪儿候着,一个个都离着内寝的那道门户远远的。

    兮君的手腕被天子紧紧握在手中。她却没有感觉到太明显的痛意,因为天子的手心与她一样。全是汗,湿腻腻地。

    看着进入内寝之后,便坐在床上一言不的天子,兮君满心不安,良久才嚅嚅地开

    “陛下……”

    “我听到了……”少年天子低着头。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的左手,面无表情。“我听到你与大将军的对话了……”

    少年天子平静的话语让年幼的皇后立时脸色惨白,浑身僵硬。

    “他将是大汉的天子……”刘弗陵轻声重复着霍光的话。兮君再无法压抑心惧,看着低头轻语的天子。无声地颤栗。

    “不用害怕。”右手仍然紧紧握着女孩纤细地手腕,清晰地感觉到女孩惊惧的颤栗,少年天子侧过头,轻轻微笑,柔声安抚自己地皇后。

    看着天子温柔的笑容,兮君却感觉更加害怕。

    咬紧牙关,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年幼的皇后将自己的手搭在天子紧握着自己手腕地那只手上,她想笑,却怎么笑不出来。

    刘弗陵微微叹息,抬起空着的左手,右手微转,将皇后地双手包着自己的两手之间。

    “你地手比我还冷

    女孩的双手如冰如玉,寒冷地感觉直刺心田,刘弗陵眨了眨眼,敛起所有情绪。

    “真的不用害怕。”刘弗陵无奈地重复,“大将军说的是实话。先帝属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卫太子,没有别人。”

    兮君颤抖了一下,如羽的眼睫轻轻颤动,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卫太子已经死

    话音未落,女孩便感觉到素来沉稳淡定的少年天子颤栗了,她抬眼,清楚地看到天子眼中尚未完全敛去的恐惧,于是,十三岁月的天子狼狈地摔开手,倏地站起,连退数步,直到将玉几撞到才不稳地站住。

    “是的……他已经死,然后握拳点头。

    兮君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压下恐惧尖叫的冲动。

    ——那种身处迷雾之中的感觉又来了!

    她害怕极了。

    这一次,没有人心疼,没有将迷雾缓缓驱开,少年天子伸出手,拉着自己的皇后一同感受那份恐惧与未知。

    “他死了……在阿翁赦免他之后,他死了……”

    ——暴怒之后,他的父亲还是赦免了起兵的太子……

    ——太子……即使是暴怒。即使是大军对阵,他的父亲也没有废去那人的皇太子之位!

    ——除了那人,谁能有幸若此?

    “阿母说,他回来,不知轮到谁家族灭……他没有回来……阿翁说,他没有儿子

    ——他地母亲满腹怨恨,却不敢让他的父亲看出半分,只能在寝殿肆虐地毁坏一切,以泄所有的怨恨与恐惧……

    ——除了那人,他的父亲可曾视哪一个亲子如子?

    “江充、李广利、刘屈……谁家没有灭亡?”

    ——那一日。渭水染赤,举城默然……

    ——即使如此,也未能平息他的父亲心中的怒火……

    “八月初八,他的忌日,阿母再没有消息……”

    ——掖庭记录中只有短短的一句。

    ——甘泉,有过见谴,以死,因葬云阳。

    ——他知道那是长兄的三年忌辰。

    “昌邑哀王死了……他甚至不敢来朝……他害怕阿翁的怒火……”

    ——他地那位兄长有一个传说中拥有倾国倾城般美丽容貌的母亲……

    ——霍光说,她深得先帝宠爱。有资格配食先帝,上尊号曰孝武皇后……

    ——若是真有那么深厚的宠爱,她的亲人会被族灭两次

    “我也怕啊……可我就在他身边……我害怕……害怕他再不喜欢我,更害怕他想起我是阿母的儿子……”

    ——那一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也不知道啊……

    “阿母做了那么多事情……她想要东宫之位……最后除了一个云陵,什么也没有得到……”

    ——也许,那样也算是满足母亲的毕生之愿了……

    ——大汉的皇太后啊……

    “大汉的天子……朕真地是大汉的天子吗?”

    ——高台前殿之内,稽的百官可能忠于大汉,忠于刘

    ——谁真的忠于他?

    兮君低着头,双手仍然捂在嘴上。无声地落泪。

    她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但是。泪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年少的天子捧片迷茫的双眼,随后无奈叹息:“颀君,你为什么会是我的皇后……也许……因为你是大将军地外孙……并不姓霍……”

    ——姓霍。便注定了与卫氏牵绊甚深……

    ——他的大将军甚至不愿让亲女入宫啊……

    ——即使是嫡女所出,即使是倍受宠爱……他地皇后终究不姓霍……

    兮君睁大眼睛。为天子的话语,也为他话中浓烈的悲伤。

    她能感觉到天子的心思在滑行不可测的危险深渊。却不知如何才将之拉回安全地平地……

    望着皇后无措的神色,刘弗陵缓缓放下手。唇角慢慢扬起,轻轻拍了拍皇后死死绞在一起地手:“不要想太多……其实……这些与你没有关系……”

    说完,少年天子便决然起身,大步走出内寝。

    锦帷飘荡,珠帘轻撞,年幼的皇后听得见外面忙乱地声音,听得见天子登辇离去的喧嚣,她却一下也动不了,只能十指交叉,默然端坐。

    ——为什么都说与她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对她说!

    七岁地皇后挺直腰直,微微仰头,强忍下满心的委屈与盈眶的泪水。展了眉头,一脸平静。

    郭穰没有应声,他看得出,霍光并不需要答案。

    “我知道了……辛苦私府令,也替我向长御转致谢意。”霍光语气淡然,却毫不失礼。

    郭穰行礼,准备告退了,又直起腰,对霍光道:“左将军……应该也知道此事

    霍光一愣,随即颌,再次道谢,十分诚恳:“多谢私府令。”

    注:副主,储君,谓太子。《汉书&8226;史丹传》:“丹之辅道副主,掩恶扬美,傅会善意,虽宿儒达士

    17、曾孙有什么想法?

    (最近几章进展慢……我也有感觉,但是,最近卡文啊……我又习惯在卡文期琢磨文字表现形式……我会努力调整,以感谢各位的支持的

    杜延年与郭穰在尚书署门口,一进一出,正好碰上,中宫私府令很恭敬地给谏大夫行礼让道,让杜延年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但是,随即便被长史催促着进了门,只能向长史询问,那个中人是谁。

    “是中宫私府令,姓郭名穰。”任宣知道霍光看重杜延年,自然是知无不言。

    杜延年微微挑眉,却并没有在意。

    ——皇后是霍光的外孙女,但是,与霍家十分亲近,有事与霍光联系也是很正常的。

    进了尚书署的听事阁,看到霍光端在满是简牍的漆几前,一脸沉思之色,杜延年不由就想到了郭穰,于是脱口而出:“中宫出事了?”

    霍光讶然抬眼:“什么?”

    杜延年在霍光的书几前坐下,干笑两声,解释道:“方才碰上中宫私府令,进来便见将军如此,还以为是中宫出了什么事呢。”

    霍光诧异莫名:“皇后能出什么事?”

    ——他的外孙女素来乖巧,便是伤心也只是自伤自苦,哪里像是会出事的人?

    想到这儿,霍光一愣,暗暗思忖,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过严厉了。杜延年无言以对,只能摇头,见霍光又陷入沉思,便不再吭声。

    霍光也就是一恍神。片刻之后。便想起杜延年还在。连忙收了心思。道:“事情都妥当了?”

    杜延年也正色回答:“是地。事情都解决了。”

    霍光很满意。也不禁追问:“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杜延年来之前便已经想到。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因此。没有半点踌躇。直接就道:“那两人地兄长曾是卫太子地宾客……”

    杜延年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也没有必要了。

    霍光点头。却没有话。沉吟半晌才道:“幼公觉得如何?”

    很模糊的问题。杜延年却了然地低头微笑:“将军可是拿不准如何处置他们?”

    霍光没有隐瞒,点头承认:“幼公以为呢?”

    杜延年微笑:“从律从严。”

    霍光不由皱眉,却听杜延年淡淡地道:“少主在上,大汉正统明确,却言曾孙为正统嫡系,其心可诛,大不敬。”

    其实谈不上其心可诛,那两人与刘病已同在东海复中翁的门下进学,只是在得知刘病已的身份后。选择了将往事告知,但是,他们说得太多了,多到霍光甚至不敢让刘病已自由行动,只能暂时羁押。

    霍光也罢,杜延年也罢,不敢确定,十岁的少年在听到那样充满偏颇情绪的说辞后,究竟会产生什么样地心思……

    霍光凛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就依幼卫太子只有刘病已这么一点血脉了!

    ——他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既然有必要杀一儆百……那么。就杀吧!

    杜延年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事涉皇曾孙,霍光必然以他的安危为第一考量。

    “将军打算如何……应对曾孙?”犹豫了一下,杜延年找了一个还算妥当的说辞

    ——应对……

    ——总不能将刘病已一直关在光禄外部吧!

    霍光默然,半晌之后,扶几起身:“去光禄勋寺。”

    “大将军去了光禄勋寺?”

    被打出去的佐史回来肃手禀报。上官桀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佐史连连点头。却见自己的主官将金印拿在手中,细细惦量摩挲。神色复杂,却是一言不。

    刚刚入仕不久的佐史不知为何。忽然觉得紧张起来,咽了咽唾沫,正要退出房门,却与要进门的人撞在了一起。

    “……长……长史……任……任长史……”

    见自己撞上的竟是大将军宣,不过弱冠之年地佐史小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还不退下!任君前来可是大将军有令?”上官桀断然地阻止了自己属吏的请罪,随即便和颜悦色询问任宣。

    任宣不好与左将军强项硬顶,只能按捺下火气,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步入上官桀的公事房。

    “大将军另有急务,命臣将这些奏记交左将军处置。”任宣生硬地复述霍光的命令。

    他的话音方落,便有两名佐史小吏抬一只摆满简牍的漆案走进房中。

    上官桀的嘴角抽了抽,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示意他们将漆案放到自己书几的左侧。

    见上官桀收下奏记简牍,任宣也不多留一下,立刻行礼退出。

    随手取了两份奏记,大略浏览了一下,上官桀便冷笑着简册扔在书几上——果然都是一些必须尽快处理地民生琐务。

    霍光对属吏、亲信是敢于放权的,但是,对上官桀、桑弘羊却是多有防备,要紧的事务从不让他们插手,兵事更是独断裁决,连商议都很少与他们商议。即使逢他休沐,上官桀代其处分奏记,也没有办法接触军政事务——尚书署受天下士庶上奏,但是,军务奏记则是直送大将军幕府。

    “霍子孟啊霍子孟……”光禄外部。

    干净整齐的囚室中,一个少年只着逢腋袍衣,凝神低头,在漆几前端坐,悬腕执笔,认真地在一份简册上书写着什么,可能是刚刚沐浴过,湿漉漉的黑报散着,不时有水珠滴到衣裾上。

    霍光不由抬手阻止狱吏的通报。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外,才问道:“曾孙在做什么?”

    一名年长的狱吏躬身禀报:“是光禄勋为曾孙带回的功课。”

    霍光满意地低头,示意他们与自己的随从都退下,自己一人站在狱室门口,静静地打量着专心致志的少年。

    尘封地记忆仿佛被触动了,霍光眯起眼,压下恍惚地心神,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是刘病已,不是卫太

    攥紧地双拳中,指甲刺入掌心。阵阵痛意却无法压下翻涌的回忆。

    霍光闭上眼,放纵自己在这个独处的机会中,稍稍沉入回忆的深渊。

    ——温和的少年、专注地少年、任性的少年……飞转地记忆画面定格在少年悲伤的一刻,再无变化……

    震惊、愕然,霍光蓦地睁眼,不敢置信瞪着眼睛,却茫然地看不见任何东西……

    ——竟然……全是悲伤

    摇了摇头,霍光不可自抑。才勉强控制住摇晃地身

    细微的声音惊动了专注于功课地少年,几乎是一瞬间,刘病已撂开毛笔,将小巧的铜书刀抓在手里,随后才转身看向狱门。

    “大人。”

    看清来,刘病已蓦地瞪大了眼睛,立即站起,随即觉自己手上还抓在书刀,不禁手忙脚乱将书刀丢下。

    少年手足无措的工夫中,走入囚室的霍光已平复了所有情绪。一脸沉静之色,看不出任何破绽。在看到少年将铜书刀丢回书几上时,他不由皱眉,低声斥责:“拿好!”

    刘病已一愣,随即省悟过来,尽管不明白霍光为何这样要求。他还是立刻将书刀拿回手中。

    “这种莫名其妙的环境中,你怎么能轻易地将自己的安危交予他人?”霍光毫不留情地教训他。“我记得之前教过你,无论如何。你自己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刘病已低头受教,不敢多吭一声。

    他与霍光没有见过几面。但是,每一次见面,这位大人都会教导他一些莫名复杂地事情,而且极其严厉,有时还会因为他平时的过失惩罚他,他对这位大人着实是敬畏非常。

    等霍光说完了,他才觑着霍光的脸色,小声地道:“大人不会害我的……”么知道?”霍光狠狠地瞪了他

    “我相信大人。”霍光虽然严厉,但是,与张贺一样,都让他感觉亲切,十分想依赖。

    霍光不由心软,但是,想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