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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32部分阅读

    ?”

    霍光的神色陡变,盯着张安世看了好一会儿,周身冰冷的气势让杜延年都不禁正襟危坐,不敢抬头,张安世却没有低头,诚恳地看着霍光的双眼,半分不肯退让。

    良久,霍光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知交的肩膀:“子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张安世不禁咬住自己的嘴唇,杜延年却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上官家的地方!”霍光闭眼,想到了早逝的长女与妻,心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他要叛便让他叛!”(未完待续,)

    23、司马杨敞

    朔六年,深得大将军卫青信任、倚重的翕侯赵信,在tt的情况下,投降匈奴,并军同行的右将军苏建全军覆没,造成了卫青战绩上仅有的一抹失败之色。

    元狩四年,汉出十万骑分两路度幕,骠骑将军霍去病出代郡,直匈奴左方兵,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大将军卫青出定襄,当单于精兵,却因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失道,汉军兵力不足,未能完成计划中的合围,让单于逃离战场,汉军连夜追击却未能捕获单于,遂至窴颜山赵信城,得匈奴积粟,大军休整一日后即返回汉,并将城中无法带走的粟全部焚尽。

    ——这是大将军卫青第一次做出这般类似于赶尽杀绝之举的行动。

    在回到漠南之后,遇到失道的李广、赵食其两部时,素来温和的卫青第一次命长史簿责失道的下属,最终,李广自杀,赵食其下吏。

    一年后,李广之子、关内侯李敢出任郎中令,因父死而怨大将军,出手击伤了卫青。

    霍光记得,自己告诉兄长李敢打伤卫青的消息后,他的兄长愤恨地拔剑砍向面前漆案,案角断裂,他还是惊惧中,就见兄长扔开鎏金铜剑,不安地看向他:“舅舅不会以为是我的主意吧?”

    霍光当时也是一愣,却因为室内只有他们兄弟两人,而不能不答,他用力摇头,十分肯定:“舅舅不会。”

    ——卫青对霍去病的疼爱,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怎么可能会因为李敢随霍去病出征过一次便误会若此?

    霍光是这样想的,但是,霍去病却摇了摇头,俯身拾起铜剑,随即便踞坐在大床边,神色凝重地陷入了沉思。

    他的兄长说:“真的不会?舅舅心细得很,自从并列大司马开始,便对我处处退让,连一干故将都推到这边……那是陛下的意思,的确无可虑,可是……这一次……这消息不是舅舅让你告诉我的,是不是?”在得他肯定的答复后,他的兄长再次黯然了神色:“舅舅瞒着我呢……”

    霍光顿时凛然——的确,卫青是不愿霍去病知道此事,当时在宫门前的所有人都被大将军勒令噤声,他本来也是不想多嘴的……

    ——卫青为何如此?

    ——那位大司马大将军当真谦和至此?

    ——抑或是……另有担忧?

    ——比如霍去病地态度?

    ——不知道答案总比失望要好……不是吗?

    他听到剑尖在块块方砖上划过地声音。他听到兄长愤恨地冷言:“为父报仇?他李敢这一年多都是在忍耐吗?”他听到兄长气恼地跺脚:“我就知道。逢上赵信这两字就没好事!早知道……该死地赵信!”

    直到兄长病重时,他才问出自己的疑惑,他的兄长撇嘴回答:“当初用赵信是舅舅力主的,可是赵信做了什么?那不是战败,而是背叛!那就是舅舅心里的一根刺!不然舅舅非去赵信城放一把火做什么?若是平常,我也不在乎,可是偏偏是那会儿!”

    霍光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的兄长冒大不敬的风险,在天子行猎之时射杀随驾的李敢,多少有几分向卫青表忠心的意思。

    ——也许该说李敢选错了时机?

    当时,霍去病已病得不能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却用很坚决的语气说:“舅舅少时艰苦,别看他处世圆融,实际上,对人对情看得极重,受了伤也只是自苦得多。别人不管,我却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再说,舅舅看重的,也是我在乎的!卫氏如此,太子如此!”随即看着霍光道:“你与卫氏没有关系,另有想法也没什么,不过,若是那样,你就不要太亲近舅舅与据儿了!”

    他当时就摇头,说自己绝对不会有其它想法,事后再想却总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当时若是反应稍慢上一些,让霍去病有了想法,他那位意随性的兄长会怎么对他呢?

    ——也许什么也不会做……

    霍去病当时也只是笑着摇头:“你自己应的自己记着吧!”

    ——因为他的兄长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

    霍光记着自己应的诺——应诺再违诺便是背叛了。

    ——上官桀有应诺吗?

    送走张安世与杜延年,霍光忽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想到这个问题,他便不由一怔,随即便无奈地自嘲苦笑。

    ——是的,上官桀从没有许诺一定遵从霍光的想法行事!

    大将军幕府的属吏就看着自己的主官忽然在堂前的庑廊下站住,盯着正堂敞开的大门出神。

    杨敞拦下众人,让大家保持安静,但是,片刻之后,就听到霍光唤了自己:“子明(注)随我来!”

    杨敞不敢怠慢,连忙跟上霍光,脱履登堂。

    “宣不在,子明主持幕府可觉吃力?”任宣是霍光三女婿中郎将任胜的堂弟,因此,霍光对他多直呼以名,对杨敞却是以字称之,亲疏不言而喻。

    杨敞却顾不上思索这些事,任宣不在,诸般庶务都要由他定夺,与之前只主兵事完全不同,他是真的感觉到吃力,可是,主官这般询问,作下属的,谁敢如实回答呢?

    “尚好。”杨敝低头回答,十分含混。

    霍光轻笑:“君不必如此。我知君之大才不在此,近日着实辛苦君了。”

    杨敞感激地拜谢,随即就听霍光道:“君与宣皆是有才之士,给事幕府不过是进身之阶,仆不会委屈君等。”

    这话让杨敞立即抬头,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惊喜之色。

    大将军幕府的属吏虽有实权,但是,终究不及公卿百官光明正大,杨敝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子明可有心属之职?”霍光微笑着询问。

    既然入仕,杨敞哪里会不思考自己的前程,方要回答,却一眼看霍光眼中复杂的笑意,心中陡然一惊,立时警醒地回答:“臣如今只想尽力主持好幕府之事,对于其它……”他不好意思地看了霍光一眼,没有说下去。

    霍光微微挑眉,点了点头道:“此事也不急,君有主意了便告诉我。”随即笑道:“宣倒是说过,对君妻先考的职位很感兴趣。”

    “中书谒令?”杨敞一愣,神色颇有几分古怪。

    杨敞的妻父姓司马,名迁,字子长,出身太史令世家,元封二年继其父任太史令,天汉二年,李陵兵败投降匈奴,司马迁在武帝面前坚持李陵是假降,被下狱受腐刑,之后,武帝惜其才,任其为中书谒令,权位甚重。

    当然,让杨敞惊讶倒不是任宣如此看重权位,而是他居然看中了中书谒令这个官职。

    ——中书谒令掌选署及奏下尚书曹文书众事,是上传下达的咽喉,原称中谒令,有时用士人,有时用宦,武帝将之更名为中书谒令后,一直是宦。

    带着满腹的疑问,杨敞在霍光前往尚书署后回了一趟家。

    杨敞曾经师从司马迁,只可惜杨敞并没有继承太史公学识的天赋,几年后便离开了司马迁门下,不过,秉性忠厚的他并没有断绝与司马家的联系,因此,当年,司马迁被下狱,以为必死,便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杨敞,杨敞也是耿直,当即便聘了其女为妻。

    司马迁之女与杨敞不同,深得家学渊源,通晓天文、星历,连太史公耗费毕生精力所著的《太史公书》,也多是由其最后整理成册的,因此,杨敞遇事多会请她代为参详。

    听夫君将事情原委说完,司马氏便盯着丈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看得杨敞心里直毛:“怎么……怎么了?”

    司马氏不由微笑,抬手以袖口掩唇:“妾想看看吾君何时如此聪明了。”

    温婉的声音让杨敞心中一阵舒畅,不由有些自得的扬起头。

    “……居然对大将军的暗示置若罔闻……”妻子慢条斯里的说辞顿时将杨敞飞扬的心情打落谷底。

    “大将军的暗示……”杨敞茫然地看着妻子。

    司马氏睨了丈夫一眼:“大将军有意安排君的前程,又言任君有意中书谒书令。中书谒令是何职?大将军会轻予旁人吗?大将军既云此事,君岂能不对大将军表示忠诚?君以为大将军真的只看中君的才能便如此善待君吗?”

    杨敞啊了一声,双手撑到地上,沮丧地垂下头。

    司马氏倒是没有再打击丈夫,仪态优雅地理了理衣袖与曲裾前衽,开口道:“吾君也不必如此,大将军谨慎,极重名声,断不会因为君今日之举便毁人前程的。”

    杨敞这才稍稍安心,重新抬头看向妻子。

    司马氏轻笑:“再说,吾君今日之举,也未必无益。”

    杨敞不由好奇:“此话怎么说?”

    “讷言谨慎,忠于职司却无逾越之心,君的表现……大将军未必不满意。”司马氏稍顿了一下,侧头思忖片刻,才确定地点头,“吾君很适合丞相的位置。”随即微笑着看向丈夫。

    杨敞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注:杨敞的字我在《汉书》中没有找到,百度了一下,看到有字子明这个说法,便用了。

    ps:前文出了两处错误,一个是燕王的年纪,应该是四十二岁(感谢夏日的柳树指明错误);一次就是杨敞的职位,他是大将军幕府的军司马,而不是长史。(望天,我究竟是看了什么,让我把杨敞当成了长史了?)(未完待续,)

    24、盐铁议论

    元六年,春二月,天子诏丞相、御史问郡国所举贤良民所疾苦、教化之要。

    贤良、文学对:“窃闻治人之道,防滛佚之原,广道德之端,抑末利而开仁义,毋示以利,然后教化可兴,而风俗可移也。今郡国有盐、铁、酒榷,均输,与民争利。散敦厚之朴,成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寡,趋末众。夫文繁则质衰,末盛则本亏。末修则民滛,本修则民。民则财用足,民侈则饥寒生。愿罢盐、铁、酒権、均输,所以进本退末,广利农业,便也。”

    田千秋没有想到这些名士大家居然直指盐、铁、酒榷、均输之策,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了。

    田千秋茫然,桑弘羊却是勃然大怒。

    ——立盐、铁、酒榷及均输皆是出自桑弘羊的手笔。

    “匈奴背叛不臣,数为寇暴于边鄙,备之则劳中国之士,不备则侵盗不止。先帝哀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边用度不足,故兴盐、铁,设酒榷,置均输,蕃货长财,以佐助边费。今议欲罢之,内空府库之藏,外乏执备之用,使备塞乘城之士饥寒于边,将何以赡之?罢之,不便也。”桑弘羊就坐在丞相的左手边,眉头紧锁,目光严厉,冷冷地否定了贤良、文学的提议。

    提及先帝已经有警告那些贤良、文学的意思,毕竟,大汉还有一个腹诽罪的先例在,只可惜这些自许小民代言人的贤良、文学却是毫不退缩——当然,话说回来,大汉还从来没有因为谁对朝廷的政策存有异议便治罪的先例,对于这些深孚民望的名士大家来说,御史大夫的愤怒不值一提。

    “孔子曰:‘有国有家,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丧。畜仁义以风之,广德行以怀之。是以近亲附而远悦服。故善克不战,善战不师,善师不阵。修之于庙堂,而折冲还师。王行仁政,无敌于天下,恶用费哉?”

    说这话的显然是儒生。  只是听到这番大义凛然的言辞后,不仅桑弘羊连声冷笑,便是素来温和爱民的丞相田千秋也是频频皱眉。

    ——什么叫站着说不腰疼?

    ——“王行仁政,无敌于天下”这种话就是最典型的!

    ——仁政若是有用。太宗孝文皇帝时。汉家哪来地烽火甘泉之危?

    不过。这些话自有桑弘羊来说。田千秋紧皱地眉头在听到桑弘羊出声后。便缓缓舒展。

    “匈奴桀黠。擅恣入塞。犯厉中国。杀伐郡、县、朔方都尉。甚悖逆不轨。宜诛讨之日久矣。”桑弘羊是商贾之子。素来最注重实际。而武帝也是如此。这般虚伪地大义之辞实在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因此。语气竟不由缓了下来。不再冷厉逼人。而是带上了几份嘲讽。“诸君恐难被坚执锐。有北面复匈奴之志。又欲罢盐、铁、均输。扰边用。损武略。无忧边之心。于其义未便也。”

    田千秋低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地笑意——桑弘羊就差指着说话地那位文学。痛斥他叛国了!

    “古。贵以德而贱用兵。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废道德而任兵革。兴师而伐之。屯戍而备之。暴兵露师。以支久长。转输粮食无已。使边境之士饥寒于外。百姓劳苦于内。立盐、铁。始张利官以给之。非长策也。故以罢之为便也。”(注)

    又是一个托古言今地地儒士。

    田千秋忽然觉得这些贤良、文学的言论颇为刺耳。

    ——贵以德而贱用兵?

    ——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既来之,则安之?

    田千秋开始明白,孝武皇帝为什么一面推崇儒家,一面对信奉儒家的士大夫根本不予重用了!

    ——都是一帮只会喊仁义口号的书生!

    ——真论爱民、忠直,还比不上信奉黄老无为之学的人!

    ——城彼朔方、列郡祁连的功业俱在眼前,他们却一转头,眼睛只盯着:花国库里的钱没有?!赋税严苛了没有?!

    ——有?!那就是横征暴敛!那就是劳民伤财!那就是置民生疾苦于不顾!

    ——白登七日!烽火甘泉!侵边扰民!这些全是汉帝文德不修的缘故?!

    ——兴师而伐之,屯戍而备之,是靡费天下!弱女和亲,厚币重赂,北去大漠的不是他家女人,送给单于的不是民脂民膏?!

    田千秋也开始觉得恼火了。

    其实,去年诏郡国举贤良、文学,田千秋是极力赞同的。

    他觉得,泱泱大汉岂会无才俊大家?朝廷聘以礼,命郡国举贤良、文学,以问民生,应当总会有几个大才,能助朝廷定国之长策。昔日孝武皇帝几次下诏求贤良,群士慕向,异人并出,所以,朝廷上下才会名士云集。

    想想孝武皇帝时的群臣,儒雅则公孙弘、董仲舒、儿宽,笃行则石建、石庆,质直则汲黯、卜式,推贤则韩安国、郑当时,定令则赵禹、张汤,文章则司马迁、相如,滑稽则东方朔、枚皋,应对则严助、朱买臣,历数则唐都、洛

    协律则李延年,运筹则桑弘羊,奉使则张,将率则病……那是何等的局面?再看看如今的朝廷,主少国疑,公卿百官,文武之数,何及先帝时的一二?

    他没有想到,这些贤良、文学却尽来这些虚辞,所指还是盐、铁、酒権、均输这些先帝策定的国策长计。

    ——他们轻飘飘一句“不便,请罢之”,所说的道理,好像所有事情都是不需代价便可以轻易解决的!

    ——汉不必兴师,不必屯戍,匈奴自会慕天子仁政而来,四夷自会不战而宾服,边民自会安居乐业不受异族刀兵?!

    田千秋对天子诏令的这件差事已经毫无兴趣了。

    ——明摆着就是毫无意义的辩论而已。

    ——天子也罢,大将军也罢,都不可能罢盐、铁、均输之事……最多也就是为了安抚一下,罢酒榷……毕竟,如今国库空虚,充实都来不及,哪里可能再断收入来源?

    ——若是天下太平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的情况是,主少国疑,四方蛮夷无论之前臣服与否,此时皆虎视眈眈,兵备如何能罢?

    虽然对桑弘羊的敛财运筹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