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郭穰阴阳怪气的话语,而因为原本只是虚握着自己手腕的皇后陡然用力,尽管年幼力弱,但是,其中的意味仍然让人不得不心惊。
兮君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放肆!”
殿内殿外,所有人都不由一惊。
年幼的皇后狠狠地攥着长御地手腕,严厉地质问:“你们处处教我规矩,事事要我依制,今天这都是什么规矩制度?”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跪下了,连倚华也不例外。
年幼的皇后猛地松开手,冷冷地道:“卿等是让我召少府,还是,自诣少府狱?”
无人敢应声,也无人敢请罪。
这位皇后年仅八岁,却已做了三年的皇后。
她也许尚是天真,却绝对不是无知。
比众人知道的更多,倚华很清楚,这位皇后经历的、知道的……远比大家想像的更多……
长跪低头,倚华默默地揣测皇后的想法,却见皇后已经越过自己,径自进了内户,于是,怔忡片刻之后,年轻地长御站起身,目光扫过殿中的诸人,随后,极轻极温婉地道:“诸君真的希望皇后传诏少府?”
宦令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随即站起,转身前扔下一句:“皇后终究姓上官。”
倚华不由好笑姓氏固然重要,但是,何曾绝对至此?
昔日那个支撑起卫氏一门的大将军与卫氏何曾有半点关系?
真论起来,那个不姓卫的骠骑将军勉强还能算是卫家人,而大将军……不过是冒姓啊!
姓氏算什么,可以改,可以冒,远比不得血缘实在。
想让大将军迁怒到皇后头上……
难!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倚华并没有表露出来,看了看内户上垂下地明珠串帘仍在摇摆互击,她想了想,走过去,将珠帘理顺,随后转身出了寝殿。
之前在殿中恳请的诸人已经前去少府领罪,因此,见郭穰在仍殿庑下站着,倚华不由扬眉:“私府令不去少府?”
郭也是眉角一挑,似笑非笑地道:“长御以为中宫说的是我?”
“难道不是?”倚华不由一怔。
郭穰不由失笑:“难道要让朝野尽知,中宫属吏为左将军地行为起了争执?我不去,他们自然不会多说。”
倚华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点点头,随即便道:“我来得迟,私府令为我讲讲经过吧。
”
淡漠的语气着实不像有事相求的模样,让郭穰不由撇嘴。
虽然不满倚华地态度,但是,他也知道,这位长御素来就是这样,自然也强求,撇了撇嘴,便道:“经过也很无趣。”
“大将军根本没有来建章宫,说是在未央画室待罪,不敢入。”
“陛下就传诏召大将军,大将军自然是请罪,陛下就说了,他知道那书有诈,大将军无罪。大将军自然问原因,陛下就说了方才那番话。”
郭穰三言两语地说了经过,倚华连连点头,显然对少年天子的应对颇为满意。
郭穰轻轻挑眉,微笑而言:“长御猜猜,主上最后说了什么?”
倚华一愣,随即便配合着道:“大抵应该是大将军是先帝遗诏所属的辅臣,是忠臣一类的话吧。”
郭穰笑得更加云淡风轻,好一会儿,才抬起右手,轻轻摆动:“非也非也!”
“哦?”倚华奇怪了。
郭穰负手而立,微微低头,极郑重地道:“‘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
倚华不由讶然失色。
这句话岂不是在指责大将军的权势已经足以悄无声息间,颠覆君权?
究竟是因年少不稳重,还是因为心中有此想法?
思及此处,倚华不由冷笑恐怕还是后吧!
郭穰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毕竟,他自己也是同样地想法,因此,略等了一会儿,看到倚华淡淡地冷笑,便轻声提醒:“中宫不知会怎么想……”
倚华不由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番:“君是担心中宫想岔了而故意出声的?”
郭穰讶然:“长御以为不会?”
倚华摇头:“我不知道中宫会如何想,但是,我肯定,她绝对不会为此事开口地,所以……”
皇后如何想也就不重要了。
郭穰想了想,深以为地点头,随即道:“不知道大将军与左将军会如何想?”
倚华冷笑:“我倒是更好奇,接下来会生什么!”
郭穰顿时一愣:“这事没完?”
倚华的笑容更冷:“目地没达到,怎么完?”
掩面……与朋友研究八卦……一时忘了时间……因为本章不足三千,晚上还有一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
50、再无转圜
宣传员功能已开放,还等什么,赶快行动起来加入!!! 诣宫生这一幕可称为闹剧的情景时,未央宫,正上演着同样可以称为闹剧的、相似的另一幕情景。
三层台阶隔出的主席上,霍光端坐在正北主位,上官桀坐在他的左席,张安世、杜延年、韩增以及霍禹、霍山、霍云、范明友等人都分列东西,坐在台下的席位上。
从建章宫回来,霍光便一脸莫测高深的平静神色,上官桀固然是心虚不敢开口,张安世等人也不愿轻易行牺牲自己的试探之举,霍禹等人是晚辈,更是没有先开口的道理,于是,众人在尚书署一坐便几刻,谁也不开口,就这么耗着。
张安世几乎是后悔了早知道他就该继续巡检宫禁嘛!
既然来了,这会儿,谁又敢寻机离开呢?
“天纵英明,大汉之幸。”
一个极为欣慰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中的沉寂,让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莫名地放松了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正是霍光。
于是,所有人面面相觑,心中又是一紧,随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主位上的大将军。
看起来,笑眯眯的霍光的确是老怀宽慰的模样,这个反应也很符合他的身份,但是,张安世与杜延年相视一眼后,心中都是一阵颤栗。
这会儿。这样地话出自霍光之中。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韩增倒是比两位同僚镇定一些。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那位高高在上地大司马大将军人。只是。那个眼神。怎么看都让人想到“虎视眈眈”这么个词。
霍光仿佛没有看到众人地反应。转过头。对上官桀笑着道:“少叔以为呢?毕竟是先帝地少子。非同寻常啊!”
听到这话。上官桀与其他人地反应一样。都是一愣。完全不能理解霍光地心思。
片刻之后。韩增先若有所悟地一挑眉。随即便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帘。掩住了所有心情变化。
上官桀毕竟知霍光甚深。只比韩增略慢了一些。便也明白过来。只是。他却不能像韩增一样掩饰自己地想法。
在霍光若无似无的注视下,上官桀只能开口:“地确非同寻常。”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他以最简练的说辞回应了一下。
坐在这儿的没有愚钝之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没有谁还不明白霍光的所指,于是,上官桀的话音一落,杜延年便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自然非同寻常,任身十四月而生的圣人之相……有圣人之明也是理所当然的。”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霍光严厉地瞪向出声之人,见是霍云,顿时显得颇为无可奈何。
霍云捂着嘴,满脸通红,想告罪又不敢出声,极是尴尬。霍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弟弟一眼,到底不敢在霍光面前教训弟弟。
张安世见霍光一脸为难,便轻咳了两声,笑了笑,重新转回原来地话题:“上年少聪慧,明察秋毫,乃社稷之幸。”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韩增终于开口,却是摇了摇头,叹息着否定了一干人的赞叹,“世事从来如此。年少多慧并非有福之相。”
本是出自韩王信一脉的韩家命数多,他的父亲韩说又有一个极是张扬的兄长,更曾经亲眼看着兄长从九天之上落到尘埃之下地遭遇,自然注重惜福养福,家学渊源,在这种事情上,在座的诸人都不如他理解得透彻。
众人不由都低头思忖“情深不寿,强极则辱”那番极耐人寻味的话语,只是那番话又岂是一时之间能有所体悟的?
杜延年略想了一会儿,便干脆将这十二字记在心上,随即便撂开,浅笑轻语:“光禄大夫这话……也可以上一份劾奏了!”
韩增的话凑到一块儿,说他有诅咒于上之嫌是绝对不为过的。
韩增不在意地一掸衣袖:“谏大夫果然忠于职守。不过,增不过是清谈议论,谏大夫有心的话,不如盯着廷尉寺,看看王君什么时候能把那个上书诈间君臣的小人逮系入狱!”
说到最后,韩增的话中竟带上几分森冷杀意。
上官桀眉角一跳,却仅是如此,并没有说话,倒是眼角一动,瞥了一眼霍光。
霍光一脸平静的浅淡笑容,似乎正在认真地倾听在座诸人地议论,对所听到的内容也十分满意。
上官桀有些沮丧,也很是懊恼。
若是他是大司马大将军,自然也能如此。
双手一直都紧紧握成拳头,此时,不由又握紧了一些,上官桀按捺下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恼意,很认真地开口:“不过是小人而已,连名都不敢留,追究其人未免太为难廷尉了。”
上官桀一开口,众人便都安静下来,十分恭敬地听着,让上官桀不由尴尬,只能迅速说完,随即又想到此时主要还是看霍光的意思,便转头向霍光微微低头:“大将军以为呢?”
室内众人闻言不由都抬眼看向霍光。
在众人注视下,霍光轻轻点了点头,开口却道:“此事且看陛下之意。”
上官桀不由皱眉,刚按捺下的情绪顿时翻腾起来,竟是再也无法压抑。
“大将军是要问罪上书之人,还是问罪于我?”今日他就憋屈,此时一作,便是火冒三丈,让众人都是一惊,连霍光也是一脸惊。
“少叔何出此言?”霍光十分无辜地皱眉,“此事本就是陛下提起的,我等皆为人臣,是否追究,自然需秉上意!”
一番说得在情在理,只是,上官桀如何不知道霍光的秉性,立刻便冷笑连连:“这么说,大将军只秉上意而为了?”
“自然!”霍光理直气壮,“少叔难道不是只秉上意?”
上官桀顿时语塞,瞪着霍光,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半晌,他长叹一声,幽幽言道:“子孟,何至如此?”
霍光淡淡一笑:“早就如此了。”见上官桀还想再说什么,他微微抿唇,看着门外秋风扫落叶的萧索情景,冷淡地言道:“三年就该如此。”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都低下头,无人敢表示自己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上官桀张口又闭口,最后微笑着点头,一言不地起身,径自离开,无人出声,无人阻止。
加更还是补更?这是个问题?各位以为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
51、皇曾孙在哪儿?
宣传员功能已开放,还等什么,赶快行动起来加入!!! 荡宫正寝,门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疏寮绮窗用两三层密,帷幕、屏风,一层层,一道道,围住了整间内卧。
十四岁的天子驱逐了所有宫人、宦与中朝侍从,独自待在内卧之中。
门窗紧闭之后,素来敞亮的宫室立刻变得仿佛昏暗深夜,宫人原本是要点灯的,却被年少的天子不耐地赶出,于是,一干宫人、黄门都极其紧张地站在殿外,生怕殿内响起什么异样的响动。
所有人中,金赏与金建是仅有的几个比较镇定的人,不过,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于是,兄弟俩很默契地退到了僻静的角落,轻声交换彼此的看法。
正在说着,就听外面一阵不小地动静,两人立刻退回原处,不一会儿,就见鄂邑长公主匆匆而来,众人连忙散开参礼,但是,素来都会停步致意的长公主却只是随口扔下去:“诸君免礼。”便脱了丝履,直上玄阶。
虽然满心焦急,但是,鄂邑长公主并没有能够立刻走进天子的寝殿年少的天子很利索地反扣了殿门。
见长公主推不开门,殿外的诸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有料到天子会如此做。只要稍微想想一旦生意外的可能,所有人便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长主,不如让臣等从耳室进去?”黄门令满头冷汗,开口出了一个主意,只是,随即便被众人怒目以对。
无论如何,天子都明确说了让他们退到殿外,无诏不得进入,他们岂能违逆?
不过,这总是一个办法。
金赏给金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上前进言。
金建没好气地白了兄长一眼。却还是依言登阶。在长公主身后低声说了一句话:“黄门令之言虽不妥。然长主却可以一试。”
他们不能违逆上意。鄂邑长公主有共养之责。在这种时候却是可以稍稍违逆一下地。
鄂邑长公主地眼睛顿时一亮。也顾不上给金建回话。便一迭声地让黄门令带路。
恰在这时。殿门被拉开。众人同时一惊。
“主上长乐未央!”金建第一个回神。连忙跪下稽。
一语惊醒众人,除了鄂邑长公主,殿外所有人都跟着跪下稽:“主上长乐未央。”
少年天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从鄂邑长公主身上一扫而过,便径自垂下眼帘,低声道了一声:“皇姊怎么来了?”
鄂邑长公主看了天子一眼,默然片刻,温柔开口:“臣下来报,陛下一意独处,妾委实难安。”
十四岁的天子轻扯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麻烦皇姊了。”
天子的脸色极其苍白,满眼都是黯然萧索,话语中自然而然地便流露出冷淡疏离的意味,鄂邑长公主如何不明白原因,但是,此时此地实在不方便说话,于是,怜惜地看了一眼年少的弟弟,鄂邑长公主轻声道:“外面风大,入内叙话可好?”
鄂邑长公主如此说了,少年天子岂能不应?
只是扯了一下唇角,刘弗陵便敛了神色,默默地转身回到殿中,进了西厢。
鄂邑长公主叹一口气,轻摆衣袖,低头步入殿中。
这一次,宫人没有请示,低头敛衽步入殿中,将西厢的各盏宫灯点亮,随后又悄然退下。
西厢中没有张幄,刘弗陵端坐在围屏大床的正中,没有扶凭几,也没有示意长公主同席,两名宫人见状便在床下右侧,设了一张加铺了云气竹织锦的漆秤。
鄂邑长公主在漆秤上坐下,理了理衣裳才抬头:“陛下可有话要对妾说?”
说话时,长公主一直看着少年,只是,自始至终,少年地神色都是一派淡漠。
很明显她的话根本不曾在少年的心上兴起一丝涟漪。
“陛下!”鄂邑长公主也有些恼了。
提高的音量让十四岁的天子抬眼看向一脸恼色的长公主,随即便笑了:“朕说了,皇姊又能做什么?”
鄂邑长公主不由语塞,
地确,她又能做什么?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天子又何必说与她听?
“……我终究是长公主。”鄂邑长公主无力地挣扎,“怎么会什么都不能做?”
少年天子唇角轻动,勾起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微笑,只是,看他眼中的沮丧落寞,实在是让人说不清,这个嘲讽的对像究竟是鄂邑长公主还是他自己。
“皇姊,你是能让期门、羽林听朕号令,还是让光禄勋从朕诏命?”刘弗陵低下头,轻声问道。
鄂邑长公主惊恐地捂住嘴,好容易才按捺下那声惊呼。
刘弗陵没有看她,静静地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起。
接下来,好一会儿,姐弟俩都没有出声,一片寂静中,鄂邑长公主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正要开口
就听到少年异常凄厉的声音:“或,请皇姊去问问朕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
“陛下!”鄂邑长公主几乎是跳了起来,失声惊呼。
“陛下?”
“主上?”
长公主的惊呼传到殿外,又是一阵混乱。
“没事!”刘弗陵淡然扬声,冷冷地拒绝殿外众人的关切。
金建不由握紧了拳头,盯着关起的殿门看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