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起来，可老汉根本不听，又是一棍子照着他打来，沐风慌忙躲开，他们三人生生被老汉用一根棍子赶出了厂房，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在车边等着沐风的赵大壮赶紧跑过来，沐风见他要对老汉动手赶紧叫他住手，几人跑出三四十米后，沐风站住回身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老人说到：“老人家，我们真是来看一看编织袋厂的，没什么恶意”，这时候一群人从厂子后面跑了出来，人人拿着棍棒，其中一个大清早穿着汗衫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铲，来到老人身边问道：“老厂长，怎么回事”。
张廷利见到这么多人，小腿肚子打颤：“老板，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看也看了，等下次打了招呼再来”，沐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摸样这些都是编织袋厂的工人，这时候走，显得自己心虚，以后就很难取信这些人了。
老人将木棍横在胸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也没有回答中年汉子的话，就是呆呆的看着沐风他们一行人，刚才他也是一时气愤才出手打人，现在想想，这些人除了解释以外就算被打也没还手，看样子不像坏人，要知道对方可是四个壮小伙，要真的认真起来自己一个老头子怎么可能打得过。
沐风往前走了几步：“老人家，我叫沐风，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我到这里就是看一看编织袋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有恶意”，说完一步一步的朝人群走去，李鹏飞知道沐风的脾气，硬着头皮和赵大壮一左一右的跟在沐风身边，张廷利揉了揉被打的肩膀，鼓足勇气跟了上去。
“副县长，哎呀是副县长”沐风这么一说，那群人有些就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中年人好像对当官的十分记恨，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又是一个狗官，这些当官的没有好东西，我一棍子打爆他的头”说完就要冲上去，老汉这时候说话了“二狗你给我回来”，汉子好像十分听老人的话，站住了脚，不过手里的铲子却没有放下。
刚才汉子的动作沐风看在眼里，心里虽然紧张可也没停下脚步，走到距离人群十米的地方沐风站住脚，老人冷冷的看着沐风，心想这个年轻人有胆子，有了这个想法对沐风的态度就变了些。
”老人家，我分管工业，只是想看一看编织袋厂到底怎么了，想了解一些第一手资料，真的没恶意，请问你贵姓“沐风说着又朝前走了两步，老人没说话，倒是身边的中年人说到：”这是我们老厂长，俺们都听他的，有屁就放有话就说”，李鹏飞一听这口气，立马要上前理论，沐风抬手挡住他，老汉开口了：“二狗给我住嘴”。
“老板，我看这人估计就是曾经的厂长黄天伦，听说整个编织袋厂的工人都听他的，不过这人已经退休了和现在的厂长熊成关系很僵，成天对着干，熊成曾经还写报告要把黄天伦给开了，可是因为县里的不少老干部反对，这事情就脱了下来”张廷利站在沐风身边小声的报告着。
熊成竟然想把一个已经退休的前任厂长给开除，让人家连退休工资都拿不了，这是多大的矛盾啊，不过对于这位素未蒙面的现任厂长沐风没什么好印象，从不少蛛丝马迹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沐风又往前走了三步“原来是老厂长，那能不能坐下来谈谈，现在这样搞的我脚都迈不动道”。
沐风说了这话，老人身后的几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老人警惕的看了沐风一眼，点点头，朝汉子耳语几句，汉子看了沐风一眼，嘴里嘟囔两句，带着一群人散了，沐风这时候走到老人身边，从包里摸出烟，递给老人一支，老人接过烟，沐风又帮他点上。
“老厂长，编织袋厂我是第一次来，你能带我四处看看吗”，老人抽了口烟：“看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把设备卖了”。
“谁说的要卖设备？”沐风有些疑惑，自己分管工业，这卖设备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黄天伦疑惑的看了一眼沐风：“熊成那个王八蛋不是说县政府已经决定了，把设备卖了换点钱让大家过年”，“胡说八道”。沐风断然否认“这种事情县政府怎么会做，把设备卖了今天过个年，那明年呢，后年呢，大家以后不过日子了”。
黄天伦听了沐风的话，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真是副县长？”，沐风苦笑一声，从包里把工作证拿出来递给黄天伦，黄天伦接过证件看了看，递还给沐风：“你和其他县领导还真不一样”，沐风对这个酷老头真的无语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一看”黄天伦走在前头，沐风跟着他，黄天伦对每一幢建筑，每一台设备都十分熟悉，三十分钟走下来，沐风了解了大概，看得出，黄天伦对编织袋厂充满感情。
“老厂长，编织袋厂难道就没想过除了保证水泥厂，在找一找其他销路”沐风看了差不多，问出了这个问题，黄天伦没回答，把沐风领导一幢建筑前，看摸样就知道是库房之类的地方，门没有上锁，一推就打，一进门，一股浓重的塑料味扑鼻而来，沐风打眼一看，里面全是成品编织袋，最顶上的一层同样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灰，黄天伦拾起一条散落一边的编织袋，沐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黄天伦双手一撕，哗啦一声，塑料编织袋生生被撕成两截。
“知道为什么了吗，现在转身当做没看见还来得及，没人会笑你”黄天伦把撕破的袋子丢在地上，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沐风没想到质量会差到这个程度，原先他打算让贾贵帮忙消化一些，真要是卖给贾贵，那不是害人家吗，一听黄天伦这话，沐风知道以前也有不少人问过这个事，可都没有下文，老人这是心碎了“走，为什么走，发现问题就要解决，这就是我的态度”。
黄天伦又看了沐风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库房，沐风跟在他身后：“要是原料和质量问题解决了，厂子能不能好起来”，黄天伦想了想：“前两年我不敢保证，不过这两年有不少私人厂子用得上编织袋，去年还有人主动到厂子里来买，可看到货色，就把人吓跑了”。
沐风想想也是，编织袋属于消耗品，装粮食要用，私人大宗货物也要用，本来就因该是不愁销路的，可编织袋厂的问题看似简单，其中牵涉很多，单是供应水泥厂拿不到钱就是一个大问题，何况还有账务，背地里的烂帐，管理等等，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蛀虫黑幕清理出来。
走了一圈下来，沐风心里的事情越来越多，黄天伦停下脚步：“看也看了，说也说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见黄天伦要离开，沐风连忙喊住他，真诚的说到：“老厂长，现在我不能给你什么答复，不过我希望你能为我写上一份编织袋厂的真实材料”，黄天伦看到沐风的真诚的眼神，喉结动了动，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搭着沐风的小汽车冒着烟开出编织袋厂，这些年他看着厂子一天不如一天，心如刀绞，同样也四处奔走，可一目了然的问题领导们都像是看不见一般，推诿，敷衍，冷嘲热讽，甚至传出要把他这个已经退休的人开除了，当时多亏了已经退休七八年的一位老领导帮他求情才逃过一劫，老领导同样告诫他，让他少管这些事情，这一切让他的心慢慢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张年轻的脸，让他早已冷却的心又恢复了一些热量，黄天伦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向家里走去。
这时候不少好奇的躲在一边观望的职工们走了上来，纷纷向他打听是不是真要买设备的事情，有的是让他反应医药费报销的事，一大群人围着他，让他的嘴里充满苦涩。
坐在车里，沐风知道，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人的问题，一群玩忽职守的蛀虫怎么可能把厂子带好“廷利，那家供货的公司是什么门路，你了解了吗”，听到沐风的问话，一直在一边想着怎么劝劝沐风的张廷利打了个冷战，沐风是他新靠上去的大树，这里面的水很深，沐风要是一不小心倒了，他的日子也难过：“老板，这事情我看还是缓一缓，当务之急是找一笔钱，把年底这关给过了”。
沐风转过头，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张廷利又打了个冷战，怏怏的说道：“我打听了一下，这家公司的法人是一个水泥厂停薪留职名叫宦新福的人挂靠在州贸易公司，不过幕后的老板却是却是”张廷利本不想说，可看到沐风的态度他知道这位年轻的领导是铁了心想抖开这个黑洞，那站在一条船上他就只有硬走下去，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让沐风多几分胜算“幕后老板是邓副书记的亲弟弟”。
“哪个邓副书记？”
“县委邓红娟邓副书记”张廷利说完看向沐风，沐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吃惊，反而从一上车就锁着的眉头纾解开了。
第十八章 推包袱
更新时间：2012-10-23
坐在前头的李鹏飞听了张廷利的话，吃惊的转过头，沐风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总算抓到一些头绪，可按道理说，事情也就是这三四年发展起来的，光凭一个邓红娟难道就罩得住这么大的场子，水泥厂每年的原料采购就有上千万，编织袋厂也有上百万，几年时间下来，这是一笔多大的金钱，或许这笔钱他们并没有完全吃下，而是用他编织出了一张大网。
“这事情就到这里，其他人都不要说，我来处理”有了突破口，沐风松下了一口气，他不打算把这事情汇报给赵启明，在州里的领导顾虑比起县里更多，先把事情掀起来，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日子过得平淡，接下来的几天沐风到县属的各家工厂作坊转了个遍，总体上来说全县的工业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或者已经破产只不过被人为的吊着一口气，偷卖设备，倒卖厂里的物资，各种问题都有，唯一有点亮点的就是家具厂，不过限于规模，这点黑暗中的一点光并不那么耀眼。
县里的各位大佬们自从常委会以后都注视着沐风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全县企业跑了一圈，回来后就蛰伏起来，没有半点动静，浑然不像他从前的风格，邓红娟也是一样，常委会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从前目空一切的摸样不见了，相反的见到一般工作人员也是笑脸相迎，甚至在几次例行会议上，也对沐风释放出了善意，这局势，让人愈发的难以捉摸。
时间已到十一月下旬，各项年终工作都开始动了起来，政府办公会上也要对全年度的工作做一个总结，越是年底，日子越是难过，全县三千多国营企业职工的工资放到了办公会讨论的议题上。
“马上年底了，困难企业的工资和一部分困难职工的医药费又成了大问题，县里财政就是这样，州里也不可能指望，大家想想，找个好点的办法把这关混过去”堂堂一县之长，竟然说出“混过去”三个字，可想而知这问题实在让人头痛。
陈金生说完话，何荣点上一支烟，工业以前是他分管的，现在他又主抓财政，每一样都和这事情沾边，抽了口烟：“这事情棘手，县财政今年稍有改善，可物价上涨，全县干部的工资增加了一部分，这一出一进，基本等于没增长，按理说向往年一样跟银行借一点熬一熬也就过去了，问题是今年银行不但不借钱，还催着让我们还钱，我这里透个底，县财政能挤出二十万”，沐风一改往日的张扬，按兵不动，也让他大伤脑筋。
沐风在政府这边排行第三，其他事情谈完，怎么解决这问题大家展开讨论，反而是沐风，不发一言，陈金生和何荣都以为沐风是怕了，他刚分管工作，现在不说话以后也少沾些关系，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也是这么个做法，可分管领导不管，其他领导更是不想沾手，反而是陈金生和何荣有些着急起来，两人说完话，一起看向沐风，等着这位老三发言。
“我没意见”沐风好像神游天外，这会儿反应过来还在开会，歉意的笑了笑，陈金生只想把水杯扔到他头上，什么叫我没意见，大家压根都还没出一个意见，何荣心底暗想，沐风这是鱼跃龙门化为龙啊，一升到县里，从前的那些混劲全没了，反而将官场上的太极推手玩的这么顺溜，不过沐风没意见他就有意见了，他是从前的分管领导，出了问题他的责任比起沐风要大的多。
咳嗽一声，何荣不等陈金生说就率先开口：“沐副县长，你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这事情还得你拿大主意”其他的政府办公会成员仿佛都没带脸部器官，连眼神都没飘一个过来。
沐风见差不多了，自己也点上一支烟，把火机放在手心里把玩：“我刚分管工业工作，对整体情况不少解，所以还是以领导们的意见为主”，何荣嗝了一下，心想，你不是不了解，你是了解了以后才这么做的，转头看向陈金生，意思是你来。
“沐副县长，这样的态度要不得，时间差不多过了一个月了，怎么能把自己分管的工作一推六二五呢，要是人人都这样，还要分管领导做什么”本来他还想说要是不满意就把他分管的这趟子事情撸了，吓吓沐风，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撸了不是遂了这家伙的愿，再说也不是什么好分工。
“县长教育的是，原本我有一项计划，可是后来想想，这行不通，所以我觉得我不适合分管这项工作，请领导们重新考虑我的分工问题”沐风抽了几口烟，字正腔圆的说到。
这是名目张胆的撂挑子，陈金生和何荣对看一眼，分管副县长撂挑子，这事情闻所未闻，最主要的还是在这关键时刻撂挑子，这个问题谁顶上去，这可是搞不好要丢帽子的，陈金生宦海沉浮这么久，定了定神，就找出沐风话里的含义。
“沐副县长，无论是什么计划都要实践，不能想一想就放弃，要是这样的话何来的发展，重新考虑分工的话不要再提，倒是你的计划可以谈一谈，可行的话我们是会支持的”说到后面，语气甚是和煦。
何荣也听出了陈金生话里的意思，死道友不死贫道，现在就是沐风提出把工业口的领导全换了，他也支持，离新历年底没有几天，农历年底也就看看两月，光把人换了就能变天不成，没钱什么都干不成，现在沐风调出竹林乡，竹林乡财政也纳入县里，小几万有可能挪得到，可要超过这个数字就不可能，到时候工人一闹，沐风就只有靠边站，这个关口一过，天不是又变回来了，沐风就是个替死鬼的份“陈县长的话很中肯，又是计划可行，我也是支持的”说完看向沐风心想快点接下，快点接下，说到底，他比陈金生还心急。
沐风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叹了口气：“两位领导都这么说了，我就说说我的计划，不过现在我觉得这个计划太鲁莽，行不通啊”。
陈金生和何荣哪能这么放过沐风：“沐风你放心，说出来我们帮你斟酌斟酌，要是不行就算了”陈金生鼓励道，其他副县长都纷纷点头，事情就这么僵着也不是事，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想明白为什么政府这边的一二把手这么捧着沐风，不过大家转念一想，沐风是常委副县长，沐风一倒，大家都有机会，纷纷对沐风投以鼓励的眼神，就连石平，都忍住没说话。
沐风摇摇头，苦笑一声：“通过我的调研，我发现问题还是出在人事上，特别是工业局，监管力度不够，再其次是水泥厂，明明销路很好，可就是不赚钱，问题一样是出在人事上，所以我认为，只要用人得当，我们县的工业是会改善的”。
啪啪啪，会议室里在陈金生的带领下鼓起了掌，陈金生脸色通红的说到：“沐副县长，真是一语中的，我是会支持的，你列一个名单出来，我找包书记，明天就开常委会讨论”。
看到他这幅模样，沐风心里冷笑，从前的那点香火情再也没了，为了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自己，连最后的一点脸皮都不要了，用人是一个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可不是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现在就是要找钱发给工人，让大家过年，要是没钱，沐风自己恐怕连这个年都过不去，或许在年头的时候沐风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反对，可在离过年不足两月的情况下提出来，事情就成了这样。
沐风看了一圈会议室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