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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手记之西夜怨伶第12部分阅读

,求求你,告诉我,斯坦利亚在哪儿?斯坦利亚在哪儿?”

    田启良依然没有说话,杰克的叫声也嘎然而止,眼睛里满是惊讶和恐惧。

    他看见,田启良怀中所抱的,是一具穿着红色袍衫的骷髅!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殷漓趴在司徒翔的肩上,眼睛里是一片模糊,但她依然看见了,看见了那具穿着红色袍衫的骸骨,它朝她张了张嘴,仿佛露出了一道迷人的微笑。

    那道微笑,是她所看见的,最后的景象。

    四十五、似真似幻

    “殷姑娘……”轻柔的嗓音如春风一般掠过殷漓的胸膛,朦胧中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的空白中,如同创世之前那片混沌世界。

    是谁?是谁在叫我?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重逾千斤。她听到那声音由远及近,来到她的耳旁,轻声呢喃:“殷姑娘,我是昭伶,我们要走了,我是来跟你道谢的,如果没有你,我不能再见到良郎,谢谢你。”

    是昭伶公主?殷漓吃了一惊,拼命睁开眼睛,怎奈这身体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任她如何努力,也只能睁开一条小缝,朦胧中,她看到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在她的身边,站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红色的影子朝她欠身一拜,然后挽上白影的手,两人一起转过身去,越走越远,直到淹没在这一片混沌之中。

    殷漓看着他们远走,觉得悬在心头的巨石一下子消失了,身体轻盈起来,宛若飘在云中。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忽然之间,她觉得身体一沉,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将她往下狠命一拉,她惊呼一声,睁开了眼睛。

    白,还是一片纯净的白色,只是在这片白色中,还坐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她,见她醒来,立刻高声尖叫:“小漓!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小雯?”殷漓挣扎着坐起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我怎么了?这里是哪儿?”

    “还好意思说!”秦雯使劲推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流了身体中将近三分之一的血!医生说如果再多一点你命就没有了!你知不知道?”

    “我要救你们嘛,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殷漓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靠在枕头上,说,“这里是医院吗?叶城的医院?谁送我们来的?”

    “对了。”秦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惊小怪地说,“小漓,我跟你说,你一定想不到,那个司徒翔竟然是警察!他是去卧底的,就为了逮捕田叔!那天我们一出墓道,就看见一大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天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的阵势!”

    “哦……”殷漓点了点头,秦雯神色一窒,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扯到自己眼前,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为什么我要觉得惊讶?”殷漓跟她装傻。

    “你……”秦雯皱起眉头,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个嘛……”殷漓翻了一下眼睛,“我只是猜到了一点点……”

    “你……”秦雯跳起来,“你不是答应过我什么都不瞒我的吗?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没办法,他不许我说啊。”殷漓连忙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你想想,要是你不许我说你的秘密,我却说了出去,你会不会生气?”

    秦雯无话可说,喉咙里像梗着一根鱼骨头,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最后终于跺了一下脚,重重地坐回椅子上,说:“那你得请我吃西餐补偿我!”

    “没问题。”殷漓长长地松了口气。

    “对了。”秦雯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漓,说出来也许你不信,那座陵墓没有崩塌。”

    “什么?”殷漓猛地抬起头,“那天我们不是亲眼看见……”

    “是啊,我们亲眼看见陵墓塌了,田启良还被昭伶公主拉进了地陷里。可是那些赶来的警察进了陵墓,却发现里面好好的,所有建筑物都没有丝毫的损坏,可是……”她顿了顿,道,“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殷漓一愣,一时间脑袋竟然没有转过弯来。

    “是啊,什么都没了,罗布草,鬼玉棺材,满地的金银珠宝,还有精美的壁画,甚至连那些殉葬的奴隶,都没有了,里面只是一副用巨石砌成的空壳而已。”秦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奇迹。警方请了很多专家来研究呢。”

    殷漓呆了一呆,顿时豁然开朗,笑起来:“研究?有这个必要吗?那座坟墓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昭伶公主的一切已经随着那座恢弘的陵墓一起沉入了历史的河流。它永远不会落在俗世之人的手里。”

    “也许……”秦雯神色迷惘,喃喃自语道,“也许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罢了。”

    “也许吧……”殷漓的笑容更加明朗起来,像一缕淡然的阳光。

    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殷漓抬头,看到穿着一身警服的司徒翔,微微愣了下,随即笑起来:“你还是穿迷彩服比较好看。”

    “你真的这么认为?”司徒翔放下手里的一大袋水果,望着她的眼神很温柔。

    秦雯很识趣,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最大的苹果,擦了擦,狠狠地咬了一口,说:“我出去逛逛,你们聊吧。”说着对殷漓眨了眨眼睛,出去时还不忘关上病房的房门。

    司徒翔坐到椅子上,道:“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没想到却被你一眼看穿,我真是失败。”

    “没办法,是人都有职业本能。”殷漓耸了耸肩膀,“在看到郭桐尸体时,你问了句‘死亡时间是多少?’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专业的话会从一个盗墓贼的口里说出来。”

    司徒翔深深地注视着她,良久,才说:“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孩,我竟然完全看不出你也中了‘玲珑窍’的毒,而且,你的血竟然能解毒……”

    “我不仅中了‘玲珑窍’的毒。”殷漓打断她的话,“还中了‘九凰阵’的暗示,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也中了毒。”

    “九凰阵?”

    “就是那件红色袍衫上的图案。”殷漓道,“我一直都觉得那图案很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在那块玉佩将我从疯狂中拯救出来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很小的时候曾偷看过外祖父收藏的禁书,书里有许多邪教的阵法。‘九凰阵’就是其中之一,它会让人迷乱疯狂,神智完全被施阵者所控制,即使施阵者已死了几千年,阵法的功效也不会丧失。甚至这种阵法还会自动寻找最适合的受法者,我、李教授、山虎都是中了这种阵法,而小雯才是真正中了‘玲珑窍’的毒,所以她的症状与我们完全不同。在这个世上,能破解‘九凰阵’的只有玉佩蛏云。当时我还太小,不认识这个‘蛏’字,所以对它印象不是很深,现在想来,原来所有的答案都在我脑海里,只是一直被我放进了记忆的抽屉,如果我早一点打开抽屉,也许郭桐和山虎就不会死了。”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浮起一丝愧疚,司徒翔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手,道:“这不是你的错。”

    殷漓感到一股温暖从手一直传上来,流遍全身,她笑了笑,说:“山虎他们也是警察吗?”

    司徒翔脸色一窒,垂下眼帘,道:“为了接近田叔,我的确做过一段时间的盗墓贼,他们是在盗墓的时候认识的。”

    殷漓一愣:“这么说……他们被捕了?”

    “我知道我利用了他们……”司徒翔垂着眼帘,看不到眼中的神情,“不过……我是警察。”说到警察两个字的时候,他抬起头,眼中是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的湖面。

    殷漓叹了口气,说:“田叔的手下都被捕了?”

    “是的,包括杰克。”司徒翔道,“他好象很消沉。”

    “每个人都有些不想为外人所知的过去,杰克也不例外,他还年轻,希望能够重新做人。”

    “能重新做人固然好,不过……”司徒翔苦笑了一下,“他原本是国际器官贩运组织收养的一个孤儿,年纪大一点就会被用作器官移植,是田叔买了他,才救了他一命。二十年来他所受的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教育,而且,他杀过很多人,恐怕……”

    殷漓沉默下来,似乎若有所思,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沉闷的味道,司徒翔仿佛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血怎么能解毒。”

    殷漓笑了笑,抬起自己的手臂,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用纱布包扎好了,但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我不是说过嘛,我外祖父喜欢拿我当药罐子,小时候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我的血就能解毒了,而且是解百毒。”殷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怎么?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几天见得太多了,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司徒翔笑道,“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偷那几具干尸的是谭耀仁。”

    “谭耀仁?”殷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将近一分钟才终于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考古队的小谭?”

    “没错,他的母亲病了,刚好有古董贩子跟他收购干尸,他就想把那些干尸偷去卖掉。”

    “真没想到。”殷漓摇头,“他看起来那么老实,竟然……”

    “没办法,人心这种东西是看不透的。”司徒翔站起身来,“你休息吧,我回警察局去了。”走到门边,他顿了顿,回过头,道,“小漓,你的歌很好听,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听。”

    殷漓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说:“如果还有机会唱给你听,我希望唱的是《诗经·击鼓》。”

    司徒翔退出病房,在门外愣了半天,心想,《诗经·击鼓》是什么歌?

    殷漓转过头去,看着窗户外的世界,天空灰蒙蒙的,连枝叶茂盛的树木都积满了灰尘。医院的小操场上,一群孩子正在踢足球,他们的脸上是纯真的表情,让人看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温暖和平静。

    她突然想起某位文学家说过,生活在阳光和日光灯下的孩子们,对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知道得实在太少了。

    “小漓,他走啦?”秦雯一脸坏笑地走进来,拿出一根香蕉狠狠地咬了一口,说,“怎么样?他有没有跟你表白?”

    “别开玩笑了。”殷漓翻了个白眼,说,“言归正传,小雯,我要你去帮我做件事。”

    四十六、幻梦一场

    “吱——嘎——”一声极为刺耳的钢铁摩擦声钻进秦雯的耳膜,震得她牙齿一阵发酸。她皱了皱眉,跟着一身黑色制服的警察走进铁门,穿过一个不算太大的操场,走进一间大约十平方米左右的小会客室,里面简单地放着一张长桌和两条长凳。秦雯坐到其中一根凳子上,心中有些忐忑。

    她还是第一次来拘留所呢,果然充满了浓烈的霉臭味道。

    门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身穿青色囚服的杰克走了进来,他面色憔悴,头发凌乱,眼睛下面有乌黑的眼圈,看到秦雯的时候不禁呆了呆,随即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走到她对面坐下,说:“你怎么来了?”

    “好歹相识一场,来看看你倒霉成什么样子了。”秦雯装出一副冷硬心肠,说,“你在墓道里对我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杰克笑起来:“看来我又多了条罪名,不过我不记得有强犦过你。”

    “你胡说什么!”秦雯脸一红,拍案而起,“你再说一遍试试?”

    话没说完,站在一旁的警察就投来一束凌厉的目光,秦雯全身一寒,立刻收声坐回凳子上,盯着杰克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救!不知道小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脸上又浮现一缕红潮。

    杰克深深地望着她,眼神里带着哀伤和绝望,像在看一个永远也不能再见到的人。

    “你……你在看什么?”秦雯红着脸说。

    “你真像她。”杰克眼睛里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说话的方式,动作,还有眼神,都很像,我几乎都要认错了……”

    “我像谁?”秦雯惊讶地问,“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她是我的师父,教我中国武术。”杰克回忆着那段过去,像在回忆这一生唯一的快乐,“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在教了我武术之后,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谁都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除了田叔。可惜……田叔已经死了……”

    秦雯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竟然也涌出一股忧伤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用透明塑料纸包着的白色衬衣,递给旁边的警察,说:“这是给他的换洗衣服,你检查一下吧。”

    警察认真地将那衣服仔细地摸了个遍,最后才点了点头,递给杰克。杰克接过来,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送衬衣?”

    “不,我是来拯救你的,希望你以后能重新做人。”秦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朝门外走去,隐隐间听到身后杰克的低喃。

    “斯坦利亚……”

    秦雯走出拘留所,抬头望着放晴的天空,世界如同创世之初一般空白沉默。

    三天之后,拘留所里的杰克在放风时突然晕倒,醒来后竟然忘记了过去的所有一切。听急救的医生说,醒来后的他,眼睛如同被大雨洗涤过的青山,明朗清澈,毫无杂质,像初生的婴儿。

    殷漓告诉秦雯,她在衬衣里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三日方可见效,毒的名字,叫“轮回”。

    叶城的天空是一片广阔的藏蓝,太阳依然没心没肺地照着大地,水泥浇铸的地面蒸腾起缕缕热气,令人眩晕。

    殷漓走到开往喀什的长途汽车前,回过身子,对跟在身后的司徒翔说:“司徒,就送到这儿吧,我就要上车了。”

    “你真的还要继续丝绸之旅?”司徒翔有些惊讶,“真没想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竟然没有直接坐飞机回家乡去,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希望这是在称赞我。”殷漓朝他笑了笑,就看见秦雯从车窗里钻出来,大声叫道,“小漓,快上车,不要再卿卿我我了,车子就要开了!”

    殷漓脸一红,回过头,看见司徒翔也一脸的尴尬,连忙说:“那我走了,你先回去吧,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

    “会有的。”司徒翔看着她踏进车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小漓,什么是《诗经·击鼓》?”

    殷漓一愣,随即笑起来,笑容灿烂明媚。随后司徒翔就听到了她的歌声,美妙而悠扬的歌,曲子透过车窗传进他的耳里,令他在那一瞬间就已迷醉。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司徒翔不懂古文,但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却听懂了,他的胸膛里突然之间涌起极度的感动与喜悦,看着那辆长途客车发动起来,驶入公路,一点一点消失在地平线上。

    会的,小漓,我们会再见面的。

    在去喀什的整个旅途中,殷漓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容,大热的天气,竟然开着窗户,让风沙卷进车里来,呛得秦雯直咳嗽,在经过一番努力却仍然毫无效果之后,她不得不拿出外套,罩在自己的头上。

    陷入爱情的女人不仅仅是可怕的,还是愚蠢和疯狂的。

    所以这场旅途对于秦雯来说是一场灾难。

    到喀什的时候秦雯已经处于脱力状态,殷漓不得不扶着她才能让她不至于倒下去。

    因为资金的缘故,殷漓选了一家偏僻的小旅馆。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两旁是两人高的围墙,也许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原本涂着的白色墙漆已经班驳,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子的恶作剧,用鲜红的蜡笔画着奇怪的毫无意义的图画,像是某种远古宗教的图腾。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的心里都涌动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又走进了那条冗长幽深的墓道,前面等待着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