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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势凌尘第1部分阅读

    《仗势凌尘》

    第1章 民夫

    海风从碧波无垠的大海吹过,一群白sè的海鸟,“扑棱棱”地飞向了无尽高空。

    就在迷天海长长的海岸线上,上百万民夫顶着冷冽的寒风,背沙土,挑石块,修建大堤。

    巡查兵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纵使民夫整ri吃不饱,穿不暖,休息不到两个小时,他们还是不满足,手提钢鞭,鞭打催促,每一鞭落下,身上便是一条猩红的血痕。

    民夫无人敢反抗,沉重的徭役,令他们恍如活在地狱。

    “你……停下!”

    巡查兵厉喝一声,前方十几位民夫纷纷止步,而巡查兵喝止的那个少年,恍若未闻,绕开止步的民夫,扛着沙包,继续前进。

    “找死!”

    巡查兵感到威严受到了挑衅,再加上这些天所有人心中都有种无明业火在慢慢燃起。

    一抖钢鞭,“啪”一声,钢鞭发着森森冷光,袭向那个少年。

    这少年十五六岁,身材瘦弱,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像锐利的刀锋,长衫大开,海风一吹,呼呼飘起。

    钢鞭落到少年的沙袋上,少年终于停止前进,缓缓回过头。

    “你的沙袋里装的是什么?”巡查兵目光冷厉,不坏好意。

    少年冷冷看着巡查兵,并不回话,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巡查兵有点受不了钟岳冰冷的目光,心中更怒,钢鞭像一条灵蛇,再次袭向少年。

    少年躲也没躲,鞭子落到肩上,立时变得皮开肉绽,血淋淋的。

    几位民夫唉声叹气,知道这孩子惨了。

    少年没有喊痛,甚至连一丝痛苦之态都没流露,盯着士兵的双眼,微微一眯,迸shè出森森杀意,猛将沙袋向士兵一抛,身子微微向下一蹲,如一只猎豹,猛然窜起,风一般扑向士兵。

    “死吧!”少年牙缝中迸出两个字。

    士兵一鞭抽裂沙袋,五指微曲,抓向少年肩头。

    当他的手落到了少年肩头的时候,一股剧痛忽然从腹部传来,只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手上的力量散了,恐惧爬上了一下士兵的面庞,他已经喊不出声来了。

    “叶叔、江伯,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悲意,左右一扫,见附近没有别的巡查兵经过,一把推倒身前的巡查兵,背起沙袋,缩进了人群。

    民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前进。

    “谁、谁干的?”

    几分钟后,巡逻队发现了死去的士兵,他的腹部插着一根尖利的棺材钉。

    没有一个民夫应声。

    巡逻队无奈,只好上报给刑师大人。

    刑师半百年纪,肩宽臂长,着月白长袍,面上带着一股慈和之意。

    然而,民夫最怕的就是他。

    他站在尸体旁,伸手一只手,轻轻一挥,掌中飞出点点蓝光,像从空飞落的雪花飘向正路过的民夫,蓝光落到人身上,没入衣服之内,融进身体之中,一百多位民夫,目光呆滞,接连倒地。

    “全部砍掉!”刑师淡淡地说道,好像是杀掉几只畜生。

    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了附近几万民夫耳内。

    众民夫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着那些昏迷过去的民夫,神sè悲戚,没有一人举报那个少年。

    大刀举起,昏迷中的民夫清醒了,他们同样默然无声,慷慨赴死。

    “行刑!”刑师依然淡淡地道。

    “慢着!”有人突然大喝一声。

    “钟岳,你……”数位民夫齐齐低呼。

    少年钟岳排众而出,“狗王,放了他们,那条小狗是小爷宰的。”

    “哦,孩子!”刑师微微一笑,双手缓缓抬起,像捧着一条圣洁的哈达,“献上你罪恶的灵魂吧,在地狱的血池里,你的罪孽将被净化,你的灵魂将被救赎,然后……脱胎重生。”

    刑师的双眼变成了旋涡,发出刺目的金光,笼罩住了瘦弱的钟岳。

    “收起你这肮脏的力量吧。”钟岳咬牙瞪眼,脸蛋因为抵抗这股力量,而轻轻抖动。

    “放肆!”巡逻队队长大怒,“来人……火刑伺候!”

    民夫无力哀叹!

    这样的场景,自海圣帝继位以后,在海国经常发生。

    钟岳被绑到了十字架上,脚下堆满了干柴。

    “放火!”

    黑烟袅袅,直上云霄。

    钟岳淡然而笑,“狗王、小狗崽子们,你们也活不长了,黄泉路上,小爷等着你们!”

    周围的人心里一沉,哪会不明白钟岳的意思。

    前不久,龙国放出了天龙窟中的伏天魔龙,它吞掉了迷天海中的葫芦岛链,致使海国失去了抵挡海啸的屏障。现在是七月,正是每年海啸、风暴频发的时节。尽管海圣帝下令,征调上百万民夫,ri夜赶工,奈何时间仓促,民夫又吃不饱,弄出来的大堤,质量太差,最多只能抵挡一两次风暴袭击,再多大堤就会倒塌。

    众人心里都明白这点。

    可他们都自己欺骗自己,自己麻痹自己,心中抱有侥幸,期望能够扛过这次灾难,家园能够安然无恙。钟岳只是一个孩子,而连一个孩子都能看清的事情,他们却抱有幻想。

    希望破碎,众人清醒了!

    钟岳也没想到,他一句话抹杀了众人心中的侥幸,让他们从幻想中挣脱出来,面对裸的残酷的现实。这种情绪就像烽火台上的烽烟,迅速传开,感染了海岸线上的上百万民夫,他们争吵起来,场面大乱,完全失控,刑师、众士兵六神无主。

    钟岳知道民夫不堪士兵虐待,常ri又吃不饱,加上海啸即将来临,xg命不保,迟早会暴动,现在乱了正好,他的命算是保住了,眼见大火逼来,赶紧喊道:“哪位兄弟帮帮忙,帮我把火灭了。”

    尽管钟岳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可在上百万民夫的汪洋大海中,他的声音没掀起一点波澜。

    “吼!”

    平地一声雷,惊煞几万众。

    “大家静一静!”一个三十多岁瘦弱文士,居然有如此响亮的嗓门,镇住了不少人,人群慢慢静了下来,“海圣帝,不……是海狗帝,十二年前,发动瀚海事变,杀父弑兄,篡夺皇位,不仁不孝……”

    提起瀚海事变,钟岳神sè黯然,如果没有这场事变,如今他只怕……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一个商人出身的胖子站了出来,悄悄和那瘦弱文士对视一眼,接着他的话说道:“海狗帝称帝之后,生活奢靡,横征暴敛,征调百万民众,兴建登天阁,致使庄稼荒芜,国民经济崩溃,盗贼蜂拥,匪乱不平,仅仅十二载,整个国家已变得千疮百孔,历经数代先皇苦心治理,雄霸于诸国之上的海国,已经一去不复返。”

    商人流着泪水,回头遥指远处一座阁楼。

    那就是位于海国皇城中的登天阁,地基横长三千余米,塔表饰有花纹,涂有黄金,高耸入云,至今还未建成。

    有人说,这座阁楼是拿海国人民的血肉和骨头堆起来的。

    “是啊,若非如此,龙国安敢放出伏天魔龙,吞我岛链,侵我海域。而今海啸将临,大半个海国必会变成一片汪洋,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海狗帝,他是海国衰落的千古罪人,他是海国不可不除的毒瘤,要想保住海国千年基业,就必须去掉这颗毒瘤,另立新帝。”一个曾经因无力改变现状,而愤怒辞官的愤青,红着眼睛,大声吼道。

    “你们猜海狗帝现在在干吗?”士兵见民夫人多势众,全部退到了远处,钟岳被几个伙伴救下了,他带着一股呛人的烟味,走到人群中,说出了这么一句火上浇油的话。

    因为大家都清楚海圣帝在做什么!

    海国皇城,长乐宫!

    宫殿两旁一干伎乐弄着丝竹管乐,正中三十六位彩衣舞姬,举袖迎风,风吹仙袂飘飘举;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又如那彩蝶飞舞……海圣帝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坐在大殿正位之上,眯着小眼,合着节拍,晃着脑袋,喝着小酒,玩着妃妾,赏着下面的舞姬,已是神驰目眩。

    这时,一位六旬紫缎老者,匆匆而入。

    “陛下……”

    伎乐停止奏乐,舞姬暂停跳舞。

    海圣帝酒sè过度的脸上,升起几分不悦,“嘛事?”

    “葫芦岛链已失,海国面临灭国之祸,还请陛下上朝,主持政事。”紫缎老者痛心疾首道。

    海圣帝皱眉道:“高阶……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朕有海神玺在手,得海神庇佑,海国必然国泰民安。政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以后没大事,别来烦朕。”

    老头子高阶“扑通”跪下,哇哇哭道:“陛下啊……九代皇帝猝死,皇室失去了沟通海神玺的咒语,海神玺的神xg越来越弱,已经不足以镇压迷天海了,还请陛下上朝!”

    “胡说!”海圣帝豁然站起,一甩大袖,“昨晚海神还邀朕共赴巫山,你……退下吧!”

    “陛下……”

    “滚!”海圣帝大怒。

    高阶垂头丧气的出了长乐宫,一张长满褶子的老脸上充满了懊恼和悔恨,神思恍惚,一脚踏空,摔下石阶,口喷鲜血,正巧他的学生徐拱赶到,忙来扶他,高阶摆摆手,坐在地上,捶着胸膛懊恼道:“我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看错了海圣帝,我原以为他聪明能干,又有野心,与他联手,必能在我有生之年,一统诸国,可惜、可惜呐……”高阶脸sè一白,又连喷数口鲜血,吓得徐拱直呼“老师”。

    “我不行了,徐拱……一定要找到月皇子,他是海国未来的希望……”高阶吃力望向远处,“怎么那么吵?”

    “是民夫暴动,已经冲开了防线,正向……”徐拱浑身一颤,高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老师,老师……”徐拱擦干眼泪,放下高阶,“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月皇子的,雄霸诸国的海国,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我会倾尽一生,弥补你犯下的过错。”

    狂风怒吼,黑云翻滚,雷电撕裂长空。

    随着上百万民夫,径直向皇城逼来,凌天之气,席卷八方。

    “这、这是……”

    一道湛蓝sè的光束,刺破了长乐宫宫顶。

    只见一块三寸见方的方形玉玺,缓缓飘到空中,其上刻塑有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眉梢眼角藏秀气,姿态笑貌露温柔,最是那秋波一转,浑不似人间之美。

    在梦幻般的湛蓝sè的光华中,玉玺淡了淡了,最后彻底消失!

    “不,不可能……幻觉,一定是幻觉,海神玺怎么可能舍朕而去……我是多么的爱你啊……”海圣帝受不了打击,一口气没有喘过来,仰天栽倒,昏死过去。;

    第2章 洞天

    乌云像千军万马,cháo水一般,席卷过去,遮住了万里长空,天地一片肃杀,黑沉沉的,不时几道雷电撕裂乌云,刺眼的紫光,照亮了大地。海风忽急,人们不由屏住呼吸,回头望向迷天海所在的西北方,只见大海之上,龙卷风搅动云气,贯通海天之间,向皇城逼来。

    所过之处,房屋轰然倒塌,树木拔地上天,来不及躲闪的人们,被旋涡吞没,风暴生生犁出了一条鸿沟。

    在人们的惨叫声中,风暴绞碎城墙,逼近登天阁。

    终于,撞在了一起。

    “轰”

    耳膜似被穿透,耳内留下阵阵轰鸣声,大脑停止思考,只觉世界颠倒,乾坤倒转。

    登天阁倒了!

    花费了十二载,耗尽国力,死了无数民夫修建的登天阁,正向西北方缓缓砸去。

    风声忽止,天地一片宁静,唯有登天阁在徐徐倒去。

    “砰!”

    天在摇晃,地在颤抖。

    登天阁压倒了无数房屋,摧毁了上百万民夫苦心建起的大堤,压死了无数民众,血水染红了皇城。

    打开了海国的灭亡之门!

    在天地大灾面前,即便是海国高高在上的势修们,也都无能为力,只能自保逃命。

    人在悲啼,天在落泪。

    钟岳站在人群中,任雨水浇湿衣裳,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没有哭,他的泪早在十二年前就流干了。

    那一年,那一天,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身上最宝贵的东西,除了一条命,他别无所有。

    就算有风暴,有海啸,有无数灾难,哪又如何,它还能夺取他什么,唯命而已。

    苍穹雷电一波接一波,像积蓄了无数岁月的怒火,不要命的宣泄出来,天地变成了一片紫sè。大海发怒,海水节节攀升,下起于海,上接于天,滚动着,汹涌而来,淹没了城市,淹没了一切。

    人在天地之威下,甚至比不上海中泛起的一朵浪花。

    几十座城池几乎被席卷一空。

    等海啸过去,已经是一天后了,北风呼呼的吹,寒流随风而来,白气罩空,水面结冰,昏迷中的人,变成了冰块,永远的离开了世界;而活着的人,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

    钟岳就是活着的人,他趴在一截圆木上,漂在浑浊的水面上,身体蜷成一团,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之间不停徘徊,坚持,坚持,再坚持……尽管只剩下了一条命,但上天也休想轻易拿去。生命的本质是战斗出来的,与天斗,与地斗,与死神斗,其乐无穷。

    身上慢慢结成了寒霜,寒霜变成了薄薄的冰层。

    钟岳还是昏了过去,一步步踏向鬼门关,意识却诡异的回到了十几个时辰前。

    那时,穹苍电闪雷鸣,大地海水怒吼。

    平常见到的雷电、海水,蕴含的“势”杂乱无序,非常分散。而此刻,钟岳感觉到的“势”,却有秩序的链密集的排列在一起,放大了许多倍,清晰的展现在他的感官中。

    一个个紫sè和蓝sè的小不点,迅速融入到钟岳的心神中,越聚越多,最终凝成一支箭矢,以天为弓,以地为弦,钟岳瞄准自己,悍然shè出,箭矢正中胸口中心,刺破了一个屏障,打开了一扇大门,意识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虚迷幻洞天。

    这是势修打开修炼大门,步入第一境“常势”的标志。

    门是打开了,能不能站到门内,还要看钟岳能不能闯过这第一劫。

    虚迷幻洞天具有迷幻、诱惑之能。

    要迷众生,必先迷己!

    在宽广、飘渺的虚迷幻洞天中,钟岳的意识幻化chéng rén形,眼前是一条乡间小道,通向一个小小的村落,钟岳抬步走了过去。走出这一步之后,他便分不清虚幻与真实了。

    ……

    天气y沉,冷风凌厉。

    钟岳身上的寒冰已停止增厚,一条小船从钟岳身旁经过,船上的人发现钟岳还活着,就将他救到了船上,钟岳沉浸在幻境的劫难之中,并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救钟岳的人中,有一个瘦脸中年人。

    这人见了钟岳,惊道:“这不是钟岳吗。”

    “你认识他?”旁边一个宫装妇人问道,能够在这样的大灾难之后,碰到自己相熟的人,实在不容易。

    “是啊……”瘦脸中年人轻轻一叹,“这孩子是个孤儿。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有三岁。记得当时,村里的黎老将这孩子带回村的时候,他背上血肉模糊,整条脊椎骨都裂了缝,村里的药老费了十几天时间,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这孩子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苏醒过来,身体虚弱的要命,每天都要喝一大碗苦药,这一喝就喝到了八岁……”

    宫装妇人垂泪叹道:“真是个苦孩子啊!”她扭头向一旁一个山羊胡老头道:“魏先生,你快看看这孩子是怎么了,一定要救活他,他吃的苦实在太多了。”

    魏先生微微一笑,略带羡慕的说道:“他正在渡劫。”

    “渡劫?!”

    船上几人一惊。

    “凤凰浴火重生,这孩子苦透了,经此大灾涅槃,将来肯定了不得。”宫装妇人笑着拭去脸上的泪水。

    旁边有一文士叹道:“如今国不成国,这孩子成了势修,势必要担起更多的责任,修士之间的争斗更残酷啊。”

    谈起海国的未来,船上一片默然。

    而幻境中的钟岳,此刻已经走进了村落。

    这个村落正是养育了他十二年的江村,他看到的不是一张张充满笑容的脸蛋,而是一座死村,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往事如烟,滚滚奔涌,浮上心头。

    钟岳站在村落zhong yāng,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