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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生存第7部分阅读

    的磁带,本尼·阿历西亚已经听了三遍。听到精彩之处,他往往要揿停止键,倒带重听。两天前,他又听了一次,那是他乘飞机去佛罗里达的时候。他坐在头等舱,套上耳机,一边听一边呷着饮料。当听到帕特里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求饶声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这几天本尼·阿历西亚却难得发笑。他已经肯定帕特里克作了全部招供。而仅凭这些供词,是无法找回那笔巨款的。帕特里克知道自己终究要被逮住,于是把钱交给那个姑娘,并让她藏了起来。除了她,谁也不知道钱在哪里,包括帕特里克在内。真是聪明绝顶的做法。没有丝毫纰漏。

    “你看找到她要花费多少代价?”本尼·阿历西亚问斯特凡诺。两人正在房内用午餐。这个问题,他已经提了无数次了。

    “你是指钱,还是别的什么?”

    “恐怕是钱。”

    “很难说。我们只知道她是哪里人,不知道她藏在何处。不过她很可能会在比洛克西一带露面,因为她的情人就在比洛克西。这方面可以想想办法。”

    “要多少钱?”

    “我想想看。大概10万美元吧,不能保证一定成功。把这笔钱划出来,花光了我们就停止。”

    “联邦调查局会不会察觉?”

    “不会。”

    阿历西亚搅拌着他的午餐——西红柿汤面。那笔巨款已经追出一点眉目,就此罢休未免太傻。虽说干下去困难很大,但得到的回报也更大。这四年来他一直在打这个主意。

    “假如你找到了她呢?”他问。

    “那就让她说话。”斯特凡诺答道。想到他们要用对付帕特里克的那套办法来对付一个女人,两人相互做了个鬼脸。

    “他的律师那里呢?”阿历西亚最后问,“我们能不能在他的办公室和电话线上安装窃听器,偷听他和委托人的谈话?他们肯定要谈到我那笔钱。”

    “这是可能的,你真想偷听他们的谈话?”

    “还用说吗?想想看,杰克,9000万美元。扣除三分之一给那几个吸血鬼律师,也许有6000万美元,我当然想这么干。”

    “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你是知道的,那律师可不笨,他的委托人也很谨慎。”

    “得了吧,杰克。你的本领我是知道的,你准有办法对付。”

    “我们先盯梢他几天,看他有什么安排。事情急不得,反正他的委托人一时也动不了。眼下我关注的是联邦调查局不要碍我的事。有几件事,像撕掉办公室的封条,拆除电话里的窃听器,我需要他们马上替我办。”

    阿历西亚挥手不让他说下去。“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说不上,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先吃你的午饭,那些律师正等着我们呢。”

    斯特凡诺先离开套房。他走出饭店,朝一辆违章停在i街的汽车里的两名特工客气地挥了挥手,然后加快步子,向相隔7个街区的律师的办公室走去。过了10分钟,阿历西亚叫了辆出租车,也离开了宾馆。

    斯特凡诺在挤满律师和律师助理的会议室里呆了一个下午。双方的律师——斯特凡诺的律师和联邦调查局的律师——用传真机来回传送协议。最后各方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联邦调查局同意不对斯特凡诺和他的客户进行起诉,而斯特凡诺也答应把有关搜捕帕特里克·拉尼根的一切情况告诉他们。

    斯特凡诺确实打算把自己掌握的大部分情况告诉联邦调查局。既然搜寻到此终止,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审讯收效甚微,只问出了一个藏钱的女律师的名字。鉴于该女律师已经失踪,联邦调查局未必愿意耗费时间和精力来寻找她的下落。干嘛要找她?那笔巨款并不属于他们。

    尽管他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其实非常希望联邦调查局停止对他的马蚤扰。斯特凡诺太太整天唠唠叨叨,家庭压力非常大。倘若他不能很快恢复使用办公室,公司就得关门了。

    所以他打算满足他们的愿望,把大部分情况告诉他们。不过他花了本尼·阿历西亚的钱,总得继续设法寻找那个姑娘。要是运气好,也许能将她逮住。他还派了一些人去新奥尔良监视拉尼根的律师。这些具体事情都不必让联邦调查局知道。

    鉴于联邦调查局比洛克西分局没有任何合适的地方,卡特要求治安官斯威尼在县看守所替他找一间办公室。想到联邦调查局要把触角伸进他的管辖地,斯威尼感到极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勉强同意了。他腾出一个杂物间,搬进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拉尼根专案室算是挂了牌。

    然而他们却没有多少材料。帕特里克诈死时,没人把车祸和谋杀联系起来,因而没有努力搜集一些物证。后来那笔巨款被窃,怀疑产生了,但破案的热情早已降了下来。

    卡特和哈里森县探长特德·格里姆肖仔细清点了他们少得可怜的材料。他们有10张车祸现场的彩色照片。这些照片是当年格里姆肖拍摄的。两人一道把照片钉在一面墙壁上。

    现在他们知道了火势特别旺的原因。显然,帕特里克在车内放了几塑料桶汽油。正因为这样,铝质座位架熔化,车窗毁坏,遮泥板断裂,尸体不像人样。那10张照片当中,有6张是关于尸骸的。它位于前排右侧座位,看上去像一团黑乎乎的焦炭,仅露出半截髋骨。那辆汽车连续翻了几个跟头,离开公路,翻人一条深沟。它是从右侧开始着火的。

    治安官斯威尼将汽车残骸保留了一个月,然后将它连同其他报废的失事汽车,卖给了废品收购商店。之后,他为这事感到非常后悔。

    那10张照片中,还有几张是关于失事汽车周围的现场。树木野草均烧成了黑色。志愿者战斗了一小时才把火扑灭。

    非常凑巧的是,帕特里克已经要求将自己的遗体火化。按照特鲁迪的说法(她曾于葬礼后一天接受了一次问话),帕特里克是突然作出这种决定的。他要求死后遗体火化,并将骨灰葬于该县最美丽的公墓——洛克斯特格罗夫。这时离他失踪不到11个月。他甚至修改了遗嘱,加上了有关火化的条款:他死后,由特鲁迪负责将其遗体火化;万一她和他一道死去,由卡尔·赫斯基负责将其遗体火化。此外,他还在遗嘱中就葬礼之事做了具体安排。

    他的这一动机来自某个委托人死后的家庭纠纷。由于计划不周,该委托人死后其家人对殡葬方式争吵不休,最后连帕特里克也卷入其中。他甚至劝说特鲁迪挑选自己的墓地。特鲁迪将自己的墓地选在他的墓地旁边。但两人都清楚,只要他先死,她会马上另做选择。

    负责火化的工人后来告诉格里姆肖,帕特里克的遗体火化已在那辆汽车里完成了90%。当他把尸骸推入2000度的炉内烧了一小时后,扫出来的骨灰仅4盎司重。这是他迄今所见到的重量最轻的骨灰。而且他不能对尸骸做任何判断——男性,女性,黑人,白人,年轻,年老,大火发生前死活,等等。他并非不想说实话,而是实在没法说。

    在卡特和格里姆肖手里,没有尸体,没有验尸报告,也没有那个屈死鬼的任何信息。帕特里克凭借一种最能毁灭证据的方式——火,极其出色地掩盖了自己的一切痕迹。

    那个周末,帕特里克是在一个破旧的狩猎小屋里度过的。该小屋在格林县境内,离利夫镇不远,毗邻迪索托国家林地。两年前,他和杰克逊县的一位大学校友把它买了下来,并打算略加装修,作为度假之用。那里太具有乡村气息了。秋冬两季,他们猎鹿;春天,他们打火鸡。随着夫妻感情的逐渐恶化,他在小屋过周末的时候越来越多。从他家驱车到小屋仅一个半小时。他声称可以在小屋上班。那里是多么宁静。他的校友——小屋的另一主人——听了没有在意。

    特鲁迪假装埋怨他周末经常不在家。但其实,兰西就藏在附近,正等待帕特里克外出。

    1992年2月9日晚上,帕特里克打电话给妻子,说就要离开那个小屋。他刚刚完成一份复杂的上诉辩护状,非常疲倦。兰西继续鬼混了一小时才悄然离去。

    在斯通县与哈里森县交界处,帕特里克把车停在一家乡村商店的门口。他买了12加仑汽油,共计14美元21美分,用信用卡付了款。他还和店主维哈尔太太聊了天。两人已经很熟。这位老太太认识许多过往的猎手,尤其是像帕特里克这样喜欢在商店停留、并自夸会打猎的人。后来她回忆,帕特里克情绪很好,只是说自己很累,因为整整工作了一个周末。她听了这话觉得奇怪。一小时后,她听见警车和消防车从门前急驶而过。

    帕特里克的那辆布莱泽牌汽车被发现翻倒在8英里路之外的深沟里。这条深沟离路面80码,整个车身吞没在熊熊大火中。一位卡车司机最早看见火焰。他试图上前救火,但在离着火汽车50英尺处,眉毛就被烤焦了。于是他用无线电呼救,然后坐在树墩上,无可奈何地看着它燃烧。由于它是向右侧着的,底部朝外,所以无法知道里面是否有人。

    等到县治安官起来时,火势已经大得看不清车身。野草和灌木也烧起来了。其他志愿者开来了一辆小消防车,但找不着水源。交通堵塞越来越厉害,不久围观的人成了堆。大家默默地站在路边,看着下面呼呼作响的火焰。因为没有发现失事汽车的司机逃脱,每个人都相信他或她将要连同车内的一切化为灰烬。

    两辆大消防车来了,火终于被扑灭。治安官斯威尼不知疲倦地守在现场,等候汽车残骸凉却。差不多到了半夜,他发现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心想这可能是尸体。验尸官就在身边。最后那根髋骨证实了他的猜想。格里姆肖拍下了照片。等到尸体完全凉下来后,他们把它收拾干净,放进了硬纸盒。

    他们用手电筒照了照牌照上凸起的字母和数字。凌晨3时30分,特鲁迪接到了电话。在好歹做了四年半妻子之后,她成了寡妇。

    治安官决定夜间停止清理汽车残骸。拂晓,他带着五个副手来清理现场。在公路上,他们发现了90英尺长的滑行痕迹。于是他们猜测,也许有头鹿窜到车前,致使可怜的帕特里克失控。因为火蔓延到各个方向,一切可能有用的线索都被破坏了。唯一感到意外的是在离汽车残骸131英尺处发现了一只鞋。这是一只没穿多久的耐克牌运动鞋,尺码为10号。特鲁迪一下子就认出它是帕特里克的鞋。面对拿鞋给她辨认的官员,她伤心地哭了。

    治安官猜测,帕特里克的汽车准是连续翻了几个跟头才坠入深沟。也许在此期间,他的躯体也随着翻滚,并将一只鞋脱落,甩出车外。这样解释是非常合乎情理的。

    他们用拖车将汽车残骸拉离了现场。到了下午,帕特里克的尸体被火化。翌日举行了追悼会,接下来是短暂的安葬仪式。他躲在树上用望远镜观看了这一情景。

    卡特和格里姆肖望着桌子当中那只运动鞋。在它旁边,摆着一些证人的证词。这些证人是:特鲁迪、维哈尔太太、验尸官、火葬场工人,甚至包括格里姆肖和治安官。他们的证词均在人们的意料之中,唯一令人惊讶的证词出现在那笔巨款失窃数月之后。有个住在维哈尔太太商店附近的年轻农妇作证说,她的的确确看见一辆1991年制造的红色布莱泽牌汽车停在路边,位置正好在失事现场附近。事实上她目睹了两次。一次是在星期六晚上;另一次大概在24小时之后,也即汽车着火的时候。

    该证词于帕特里克的葬礼举行七星期之后由格里姆肖在那个农妇的家中笔录。这时帕特里克的死已裹上了怀疑的外衣,因为那笔巨款已经失踪。

    16

    这位年轻人叫海亚尼,巴基斯坦人,是高级住院实习医生。他天生富有同情心。他的英语带有浓重的土音。似乎他乐意到病房和帕特里克交谈,谈多久都行。在他的治疗下,那些伤口正在痊愈。

    不过帕特里克没有摆脱精神上的忧虑。“那种难受我无法准确地表达。”他说。这时两人差不多谈了一小时,海亚尼把话题引到了这方面。帕特里克对联邦调查局的诉讼提出后,各家报纸都以醒目位置报道了这个消息。从医生的角度看,诊治一个遭受如此可怕伤害的病人非常难得。任何年轻医生都会为自己接近社会风暴中心感到荣幸。

    海亚尼同情地点点头。继续谈下去,他的眼里露出了恳求的目光。

    今天,帕特里克当然愿意这样做。“我睡不好觉,”他说,“最多过一小时就听见说话声,后来觉得自己的肌肉在燃烧,再后来我醒了,一身大汗。直至现在,我还是这样。按理说,现在睡在这里,该安全了吧。可我老是觉得他们还在那里,还在追寻我,我无法睡觉,也不想睡觉。”

    “我给你服几颗镇静药。”

    “别,千万别给我服镇静药,那种药我受够了。”

    “你的血液化验结果是好的。有一些残余物,但不严重。”

    “我再也不想服麻醉药。”

    “你需要睡觉,帕特里克。”

    “我知道,可我不想睡觉。要不,又会难受。”

    海亚尼在一张表格上写了几个字。接下来是一阵寂静。两人都在思索下面该说些什么。海亚尼觉得很难想象眼前的人是杀人犯,尤其是以那样可怕的方式杀人。

    房内黑沉沉的,唯有窗缘透入的一丝亮光。“我想坦率地和你说件事,行吗?”帕特里克问。他的声音比以前更低。

    “说吧。”

    “我需要长期呆在这里。这里,就在这间病房。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吵吵嚷嚷地把我转移到哈里森县监狱了。在那里,我将和几个流氓合住一间小牢房,那样我就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你转移到那个监狱?”

    “压力,大夫。他们必须逐步增加压力,直至我说出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把我丢进可怕的牢房,同强j犯、毒品贩子关在一起后,会给我传递这样的信息:最好开始招供,否则将如此度过自己的余生。那监狱在帕奇曼,可以说再也没有比它更可怕的地方了。大夫,你到过帕奇曼吗?”

    “没有。”

    “我去过。我曾经有个委托人在那里,简直就是地狱。县看守所也好不了多少。可是,大夫,你能把我留在这里。你只需不断对法官说,我仍然需要你的看护,这样我就能留下来了。大夫,我求求你啦。”

    “行,帕特里克。”海亚尼说着,又在表格上填了几个字。接下来又是一阵沉寂。帕特里克闭上眼,呼吸加剧。想到即将被转移到监狱,他极其不安。

    “我打算给你作出精神病方面的结论。”海亚尼说。帕特里克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笑。

    “为什么?”他假装不明白。

    “因为我有这方面的怀疑,你不同意吗?”

    “不,我同意,什么时候?”

    “大概两天之后。”

    “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那就慢一些。”

    “慢一些好,在这里,一切事都应该慢慢的。”

    “我明白了,放心,那就下星期吧。”

    “可以,下下个星期也行。”

    那男孩的母亲叫内尔登·克劳奇,住在哈蒂斯堡郊外的一处活动房屋内。不过她儿子失踪时,她是同他一道住在卢斯代尔郊外的一处活动房屋内。从卢斯代尔到利夫大约有30英里。按照她的回忆,她儿子是1992年2月9日失踪的。这个日子恰好同帕特里克·拉尼根死在15号公路的日子相同。

    但是按照治安官斯威尼的记录,内尔登·普鲁伊特(这是当时她的婚后姓名)是在1992年2月13日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诉说她儿子已经失踪。当时她还给邻县所有的治安官打了电话,连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也不例外。她为这件事非常着急,有时近乎歇斯底里。

    她儿子叫佩珀·斯卡博罗——斯卡博罗是她第一个丈夫,也即佩珀的所谓父亲的姓;不过她也无法肯定这孩子的真正父亲是谁。至于佩珀这个名字,谁也记不清是怎么叫起来的。她在医院生下他时曾给他取名拉维尔,但这个名字他一直不喜欢。他选择了小时候的绰号佩珀,并执拗地说这就是他的正式名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