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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京师第20部分阅读

    已按下丧门钉的枢钮,你一击不中,我飞身而出,你反身向后,轿里的暗器便向你背后招呼——”

    “你不暗算我在先,我也不会这样暗算你。”

    “你注意力全在我身上,仍能躲过致命的两排丧门钉,在江湖上,已经值得骄做了——”

    雷小屈痛苦地摇摇头,白衣下襟尽是淋漓鲜血,双膝半屈,双手分开,手心向上,仰身望天,长叹一声,终于缓缓向后倒下,磕然长逝。

    雷小屈冲上石壁,欲暗算轿中人而与黄天星大打出手之际,“逢打必败”邝无极,已挥动二丈长乾,与一名紫衣重大战不休,而竹剑、兰剑与梅剑,亦三剑围攻一名紫衣童。

    这两名紫衣童使的都是长枪,而且武功比“四大恶神”高多。

    所不同的是,“四大恶神”时是四人战梅、兰、菊、竹四剑,而今是三剑斗一枪,战了一阵,紫衣童攻的少,守得多!

    这紫衣童几招狠着,正想冲出剑门,忽然青影一闪,一名幼童已冲了过来。

    紫衣童笑叱道:“螳螂之臂,也来挡车!”

    话说未完,那青衣童已拔出银光闪闪的剑,一出手便是“清风十三式”,剑势飘忽不定,剑意若清风徐来!

    紫衣童心中一凛,回枪连守,十三式已过,已退了七步,青衣童短剑一收,退身叫道:“小二子,到你了。”“飕”地一声,又一名青衣童闪至,拔出一柄金光闪闪的小剑,剑势一展,居然是沉着诡奥的青城派“断肠剑法”!

    紫衣童知道非同小可,打醒十二分精神,招架了一阵,汗湿重衫,正欲反攻,谁知这小童剑招一点,边退边道:“小三子,该你了。”

    又一青衣童飞扑而至,“刷刷刷刷”一连四剑,又急又快,居然是天山派“落鹰剑法”,辛辣无常!

    紫衣童边打边退,差点挨了一剑,额上披下一道血痕;他生平残杀童子无数,而今第一次给几个幼童逼得大汗淋漓,狼狈非常。

    这青衣童把他逼至石壁,剑势一收,又叫道:“小四子,现在到你来打发打发了!”

    又一名青衣童持剑逼来,剑法居然是大开大合,是泰山派“开碑回天剑”,紫衣童退无可退,一枪掷去,青衣童回剑一架,剑招一慢,紫衣童趁机飞溜。

    但他忘了还有梅、兰、竹三剑。

    梅剑回剑一拦,拦住紫衣童,同时间竹剑的剑,己刺中了他的腿,紫衣童砰然跌下,兰剑一剑了结了他罪恶的生命。

    这紫衣童毙命之际,另一名紫衣童也在万分危急的时候。

    “逢打必败”邝无极已决心要赢这一仗,一根丈二长戟,给他使得虎虎生风,越使越猛,紫衣童越打越乏力,至最后简直没有力了。

    这紫衣童武功跟邝无极差不多,不过这时雷小屈已叫出“扯呼”,三名紫衣童俱已殁亡,致使这紫衣童的武功更因心惊大大打了个折扣。

    谁要是害怕,谁都无法全力施为。

    邝无极了无所惧,越战越勇,眼看二十招之内便可要这紫衣童送命,邝无极忽然有恻隐之心。

    他虽愤恨这些人无耻暗算,不是他见到紫衣童满目都是乞饶之色,又不能肯定这人的年龄,只见他身材细小,状若幼童,也不忍下杀手。

    邝无极硬生生把长戟一收,“兢喀”一声倒划在地上,拖出一串星火,指着紫衣童道:“你滚吧!”

    那紫衣童没料到邝无极忽然会放过他的,脸上先是狐疑,后是感激,居然扶枪跪地拜道:“谢谢大爷不杀之恩。”

    邝无极心想这回总算是打胜了一战,又没有杀人,心中忍不住高兴,就要过去扶起,忽然枪影一闪,长枪已急刺心胸!

    邝无极胸门大开,回戟不及,只得急闪,不料这一闪,已闪出悬崖,邝无极急想收步,紫衣童可手辣心狠,又一枪刺来,邝无极又是一让,身子已往崖下沉去!

    眼看邝无极就要粉身碎骨之际,邝无极却灵光乍现,手中丈二长戟戳出,“当”地刺入石壁中,邝无极的身于硬生生在长戟上托住。

    紫衣童怎肯放过,俯近崖边,又是一枪刺落。

    邝无极无戟挡架,又无法闪避,情急中左手抓住长枪,牢握不放。

    邝无极又怒又恨,只气自己一念之仁,便败了第一百二十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

    正在这时,四点青影掠来。

    紫衣童回枪不及,前面的悬崖,不能前扑,只好回身,只见四种不同的剑招同时袭来,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招架是好!

    四柄剑同时刺入他左右肩,左右腿,紫衣童大嚎一声,力一松弛,邝无极于崖下运力一拖,四童同时拔剑,四道血泉随着紫衣童的身影翻过邝无极头顶,直落向崖底去。邝无极惊心动魄,好一会才爬上来——毕竟他还有命,还可以败第一百二十八次。

    却在这时,雷小屈也中刀毙命。

    过剑门关,随右栈道,出凤翔,已入留坝县,这一行十三人正行在紫柏山上。

    只要翻过了这座紫关岭,北城便在望了。

    这两天来,无情就坐在轿子中,由“金银四剑童”抬着,走了最艰辛的一段路,而无情等与黄天星、邝无极、姬摇花、戚红菊等都相处得十分融洽。

    黄天星等人对无情又敬又佩,既惊奇他年少而艺高,足智而多谋,也同情他已废了腿,又迷惑于其眉字间的悲愤与忧虑。

    这些人中,特别关怀无情与那四位天真活泼的青衣童子的,要算是“飞仙”姬摇花,其次是“小天山燕”戚红菊与那三位剑婢。

    黄天星、邝无极、姚一江对无情自然也好,但男人对着男人,又不是深交,怎样好也不致于谈个不休。

    姬摇花本来就是亲切柔媚的妇人,她对无情特别关怀与照顾;戚红菊本来就心高气做,但她更同情废了腿的无情,她总觉得要是无情不断腿,必定更有大成!

    其实无情要是不断腿,他不一定能这般苦习轻功,暗器手法只怕也不一定能那么高,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戚红菊更喜欢那四个精灵的小孩子,尤其是那三个犹未完全长大成熟的梅剑、兰剑及竹剑,常常闹在一起,互相逗笑。

    但是大家心知肚明了一点,就是离得北城愈近,危险就愈迫近,“魔神”淳于洋力大无穷,威震四方,却比不上“魔仙”雷小屈机智狡诈,双爪索魂,至于“魔头”薛狐悲,在江湖传说里,要比“魔仙”更高更可怕,何况“魔头”之上还有魁首“魔姑”呢?

    “魔姑”姓甚名谁,江湖人无所知,唯其“四大巡使”,无情已亲手搏杀其一,单止这巡使的武功,已直逼淳于洋了。“魔头”薛狐悲“惊天动地疯魔拐杖”,江湖上人莫不闻名色变;他手下“修罗四妖”,善于暗器、易容、下毒、搏杀,名声也远较“魔仙”手下四童来得大!

    所以无情等人时时刻刻,无不在小心防范。

    第十八章 斗魔头

    无论怎样小心防范,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暮色已浓,月兔东升,是个凉爽的晚上。

    紫柏山上,这一群人怎么迫忙,也不想在黑夜赶路,所以就在山上扎营。

    野火生起,姚一江的暗器猎了两只野兔,邝无极戮死了一头野猪,烤肉的香味袅袅升绕,围过松柏间,在清爽的明月间飞绕。

    无情选了个干净的地方,端坐在一块大石上,在吃着干粮。

    戚红菊随手横了把笛子,在吹着古曲,一曲既毕,邝无极拍手笑道:“戚女侠吹得真好,吹得真好!”

    黄天星却眺望山下,半晌沉声道:“从前我来北城,匆匆在这里过宿,还可以看见山下远远的地方,就是那边,还有一簇簇灯火,现在,都没有啦,唉,也不知周世侄他们怎么了。”姚一江在他身侧,仿佛是老将军身旁的老部属一般,在此际少不免要说一两句安慰的话。

    “老堡主,您请放心,我想我们一定会赶得及的。北城既然有敌来犯,晚间怎会灯火通明呢!”姚一江尝试移开令人担忧的话题,笑问道:“从前老堡主跟谁来此地?”

    黄天星“呵”了一声,声音一片苍凉:“从前么……从前常跟西镇故镇主蓝敬天,南寨老寨主伍刚中来此,一齐访北城老城主周逢春,呵呵呵,到晚上一齐策马至此观望,纵论江湖,何等豪情……而今蓝敬天已先走一步,前几个月伍刚中也……唉,就只剩下我老黄一个,要是此番救不及周世侄,也不知他日阴曹地府里,何以见逢春老弟了……”

    姚一江不料这么一问,反而撩起黄天星的伤心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边的姬摇花轻轻走近无情的身侧,不惊尘烟一般地轻声问:“你要不要多吃一些?”

    无情猛地一醒,看见姬摇花在月色下像月宫的逍遥仙子,又像人间里的最温柔的小母亲,不禁心头一震,道:“我……我在想事情……”

    姬摇花摇首笑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要不要多吃一些。嗯?要不要?”

    无情苍白的脸颊,不禁一红,嗫嚅道:“姬姐姐…,抱歉……我没听……听清楚。”

    姬摇花却似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的,像小孩子掏出什么秘密的东西给大人瞧,她自背后腰间递出块烧兔腿,笑道:“哪,趁热,快吃了它。”

    月色下,松风轻摇,松柏山是个好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名胜,但通常名胜之地都没有这般幽静。

    无情望去,只见姬摇花的神情既像疼爱孩童的最母性的母亲,又像是天真烂漫最少女的女孩,奇怪的是两种女性的特征,都在她柔媚的笑靥里怒放,无情似看得痴了。

    很少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性的,因为,有一种特性已属难得,何况是两种皆有!

    无情也是人,甚至是很年轻的男人,他怎能完全无情呢?

    姬摇花和他并肩坐在石上谈,她的年纪比无情大了将近十年,像这种少年的心事,她是相当了解的。

    这种年龄的男子,有作为的多是趾高气扬,只会向情人倾吐其雄姿英发的轶事和可歌可泣的悲喜,却不会在松山下,月色下听情人的低诉。

    姬摇花准备听,可是无情跟一般的少男不同。

    无情没有倾诉,他也准备听。

    于是他们什么也没讲,都在仔细聆听。

    听那风如何吹动那发,听那低低且细细的呼息,看,看那水雾如何在月华下降落,听,听彼此的心跳是急是缓。

    姬摇花把无情当作孩子还是弟弟,甚或爱人?

    无情呢?他把姬摇花看作是母亲还是姐姐,甚或情人?

    总之这是两个天涯落魄的江湖人。

    还是姬摇花先说话,她的声音像那风穿过松针一般柔,一般和蔼:“你为什么不问我结过婚没有?”

    无情笑了,笑得很天真,很无邪:“这并不重要,是不是?”

    姬摇花也笑了,她的笑不仅可以摇花,就算是树,就算是山,也会一齐随之轻摇,更何况是心?然后她问:“可是我要问你。”

    无情奇异道:“问我?问我结过婚没有?”

    姬摇花啐道:“你呀你,怎会是!”

    无情脸上一热,笑:“那——那我猜不出。”

    姬摇花道:“你的腿……”

    无情的脸色倏然变了。

    姬摇花不再说下去,她看见无情慢慢别过脸,脸向山壁,看着漆黑的夜色,像一座充满心事的雕像。

    姬摇花垂首道:“要是我触伤了你,你不要见怪。你不必回答我的话。”

    过了好一会,无情的声音方从静夜里传来:“不。我会告诉你。”然后深深地望了姬摇花一眼,看见她抬目时深注的眸子,继续道:“因为我没跟别人说过,所以不知如何开始。”

    姬摇花“哦”了一声,然后静待他说话。

    无情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很遥远,声调也很奇怪:“我的故事很长,因为一共有十六年的血和汗,我的故事也很短,我的故事都很不好听。”

    “只要你说的,我都喜欢听,不管长或短。”

    “十六年前我是六岁的孩童,生长在一个富有之家,一家三十二口,父亲高中过,能文善武,诗才京城称绝。母亲一口细针,能绣出皇官御园里也无以培植出的花朵,而且一口绣针,能刺七十二岤道,百发百中能治病杀……”

    “那时我很快活,很天真,无忧无虑……然后,有一天晚上,十三个蒙面人,闯了进来……”

    无情脸色在夜色中变得煞白一片,接着又道:“尖叫、惨呼、鲜血、格杀、强犦……父亲在浴血中倒下了,中了一背的暗器……母亲俯视父亲,就在那时被擒,用最残酷的手法杀了……全家三十二口,鸡犬不留……”

    一个大胡子走过来,逼问我家里的藏宝和针诀,并向我施刑,就这样我的双腿……我没有哭,我不会哭……另一个瘦子哈哈大笑,飞起一脚把我踢到后院去……“

    “然后他们扬长而去,临走时放了一把大火,连走过来救火的邻居也一一被杀后,抛入火中——我是在草丛里,火海中,用这一双手,一步一步爬出来,然后晕在黑暗里的……”

    “我那时候之所以能爬出来,是因为我记往了他们的行为,记住这笔血海深仇,记住他们的这一晚……”

    无情的身子在冷风中抖索,突然看着双手,声音中断,呼吸急促地响了一会,然后才逐渐较为平复地道:“我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是个星光灿烂的星天……一个清矍的老人怜惜地抱着我——我记得很清楚。我知道他是好人,仿佛天生就是照顾我的人,于是我大声哭了,扯他拉他,问他官差爷爷们为何不替爹妈报仇?……”

    说到这里,无情冷笑了几声,然后道:“这老者告诉我说:没有用的,一般的差役只能欺善怕恶,管束良民罢了,遇到富豪土霸,或黑道高人,皇亲国戚,就没办法了。然后他说:我告诉你这些,你不会懂的。我说:我懂,我懂……”他老人家仿佛很惊讶,然后他告诉我说,天意使他遇着了我,他也是公门里的人,不过,还没有一个人他不敢抓的,也没有人他不敢杀的,只要是该杀的,他可以担得起来……他怜悯地问我:想不想我替你报仇?……“

    “我忽然不哭了,告诉他说:不想。他更惊讶。我说:求您教我本领,我要自己报仇。

    他开始时坚持不答应,我又哭了,而且是嚎陶大哭。……后来他看了看我已毁了的双腿,我说:您不答应我,不如不要救我更好。我不仅要自己报仇,而且要学到本领,和您一样,为天下人报仇。他笑了:想不到你这个年龄,能说出这种话。……“最后他答应了,并且告诉我,从此他悉心的培养我、教导我,也同时教导几位师弟……我迄今仍惊奇那时我年纪那么小会说那样的话……直至我长大后,才知道他老人家便是名动江湖的诸葛先生,渐渐的,我们师兄弟也成了武林中所称的‘四大名捕……”

    无情在夜色中无奈地笑了笑。

    风停了,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世界上一旦完全沉寂时,也不知它是在悲哀,还是在伤情。

    好一会儿,姬摇花才幽幽地一叹,说道:“那屠杀你家的强盗,最后都找到了吗?”

    无情木然在风中,然后扬了扬手,淡淡地道:“我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总有一天……所以,我每天都是在报仇,不止替自己,也替天下孤苦无告的人……他们就叫我无情,因为,我下手的确无情……”

    风静,人静。

    姬摇花的肩挨着无情,淡淡的香气袭人,无情心中一阵温馨。

    没有再说话,因为,此时已不需要言语。

    倏然,在静夜中,忽有马嘶自山腰传来,片刻已冲上山峰,又快又急!

    无情只说了一句话:“一共两骑。”

    邝无极与姚一江立时窜了出去,隐没于黑暗中。

    黑夜中两匹马四蹄飞,顷刻已冲上山坡;黑夜中尚且赶路如此惶急,就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两匹马同时出现,马高且壮,马上的人,十分精悍,且一脸惶急之色,一见山峰上居然有人,惶急登时变成疑惑。

    而在这时两道人影闪出,一左一右,包抄在马匹两旁,正是邝无极与姚一江。

    邝无极扬声问道:“来者何人?”

    一名黑衣壮汉怒道:“干你屁事!”

    姚一江带笑问道:“两位黑夜赶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