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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单人床第1部分阅读

”办公室同事很豪爽地说。“吃不完冰起来就好,要吃再拿出来蒸。我家一人拿一个,每次都没两天就吃完了。”

    涂茹苦笑。二十四个包子,食量小的她每天当三餐吃,也得吃上一两个礼拜;因为她自己住,没有其他家人帮她。而且,她的冰箱非常迷你。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安静地把自己做的便当吃完,涂茹提起一袋十二个包子,尽量不引起注意地悄悄越过那几位还在高谈阔论的老师,往门口走。

    她纤瘦的身影一消失,几位老师便住口了。

    “你们猜,她要去哪里?”眼睛一转,老师甲问。

    没人回答。

    正理高中因为是所男校,一直以来都倾向聘请已婚、而且年纪不小的女老师,以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涂茹却一点都不像符合标准的样子,甚至有点太过年轻貌美。

    想必是有很硬的后台,才能以这样的身份进来正理工作吧──虽然,做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也不是老师。

    “她还拿了一袋包子,不知道要给谁?”老师乙也提问。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三人,眼神都开始闪烁。她们多年来已经训练有素,对于八卦,有着动物性的敏锐。

    “我跟去看看。”丙老师说。

    随即,一个已经有点趋近梨型的身影,以非常出人意料的矫健身手,迅速且无声地追了出去。

    丙老师一路跟着涂茹进了行政大楼,一直到二楼的……训导主任办公室外面,眼睁睁看着涂茹敲了门,然后,那个从一进正理、全校老师都想帮忙作媒、却莫名其妙去娶了个议员的训导主任项名海,开门出来。

    涂茹把包子交给项名海,低声说了几句话。

    项名海点头,收下。

    两人虽然没有交谈很久,涂茹把东西交给项名海之后,就立刻离开了。可是,远远跟在后面偷看的这位大婶,却马上感受到有什么不对劲。

    项主任的寡言是远近驰名的,他和涂茹却好像颇为熟稔。涂茹不但拿包子来给项主任,项主任在涂茹离开之后,还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她走远。

    光是这样,跟在后面有间谍特质的老师,便可以自行分析情报,组织出许多许多惊人的内幕八卦。

    “外遇!”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后,辅导室中立刻出现了惊呼。“项主任不是才结婚没多久吗?”

    “我就说嘛,项主任那么斯文的人,娶个凶巴巴的议员,根本就不搭。”负责担任八卦追追追角色的大婶丙老师,铁口直断的说。

    因为事关重大,大伙儿突然都沉默了,心中充满了挖掘到惊人八卦的紧张刺激感,让她们忐忑不安,又有着一丝黑暗的兴奋。

    项名海,品格像是崭新的不锈钢、毫无瑕疵、光可鉴人的项主任!

    跟神秘的涂小姐!不管怎么问,都问不出任何有趣的八卦、也不说自己有没有男朋友的涂小姐!

    原来不是没有男友,而是不能说。

    不伦啊!没想到一向校风保守的正理高中也会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不伦事件,就在她们眼前上演。当事人之一,还天天与她们朝夕相处。

    “我觉得……”“我看……”“我想……”

    众人各自酝酿了半天,正要开口尽情挥洒自己的意见时,从门口进来的纤柔身影让她们立刻咬住唇,硬是把话吞了回去。

    涂茹大概刚刚去洗过脸,鹅蛋脸畔的头发还有些湿湿的。细眉秀目,眼睛虽不大,但笑起来弯弯的,红唇是饱满的菱形,和时下流行的大眼睛小嘴巴美女相去甚远。

    不可否认,涂茹有一种温婉的气质,也许这就是吸引男人的地方吧?否则,刚结婚没多久的项主任怎么会……

    眼看几位老师都以豹子锁定猎物的凌厉眼神盯着她,涂茹有点紧张起来。

    “有什么事吗?”涂茹柔声问。

    “那个……涂小姐……”刚刚一路尾随、之后匆忙赶回来当报马仔的周老师大着胆子问:“你跟项主任很熟吗?”

    涂茹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该怎么解释呢?她和项名海的关系……

    “你们是、是怎么认、认识的啊?”尽量装成轻描淡写的问句,却在结巴中透露了罕见的急切与尴尬。

    涂茹讶异了。难道这么快就有人知道了吗?她才来上班没多久而已。

    眼看那几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始终盯着她,丝毫不肯放松的样子,涂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是我先生……”

    “什么……项主任是你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尖锐的诧异嗓音打断。众人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简直想扑上去把她咬死似的。

    涂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岤。

    “他是我先生……的弟弟,我的小叔。”涂茹终于把话说完了,附带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

    越过震惊到无法动弹的八卦三人组,涂茹走回小小电脑间,关上玻璃门,重新回到她的工作岗位。

    虽然专心看着眼前荧幕上慢慢开启的网页,涂茹还是知道外面几个人依然或坐或站的死瞪着她,完全没听见午休结束的钟声。

    “她是项主任的……大嫂?”老师甲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项主任虽然低调,他的家世却是这些八卦老师们都耳热能详的。项主任的两个哥哥都是医生,涂茹若是他大嫂,那么……

    “那她不就是‘医师娘’了?”乙老师满脸不可置信。“怎么还那么省?”

    确实,涂茹一点也不像一般大众认知的医师娘。

    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首饰,穿着简单,换来换去就是那几套深色套装。每天上下班坐公车,中午吃的是自己带来的便当,还常常跟大家一起订购打了折扣的便宜东西,精打细算。

    怎么看,都完完全全是个节俭而朴素的女子。

    这样的人,居然是医生的老婆!该怎么说呢?人不可貌相吗?

    自诩眼光精准过人的甲乙丙三位老师,终于承认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第二章

    秋高气爽,十一月的天空有着灿烂温暖的秋阳。

    正如几年前,他们相遇的时刻……

    周末晚上,耿家的晚餐桌上,全员到齐。

    “相亲?你要去相亲?”小耿于介两岁的弟弟闻言,大惊失色,差点连手上的筷子都掉到桌子上。

    “吃饭不要大呼小叫。”耿父冷着脸教训儿子。

    一家四个人里,有三名外科医生,照理说应该忙得很少有机会同桌吃饭才对;只是耿父非常坚持,一个礼拜至少要有一餐是全家聚在一起的。

    此刻,这个难得的聚餐时间却被老大耿于介轻描淡写的报告,硬是炸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三十岁相什么亲!”弟弟耿于怀还是不敢置信。“应该说,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有人在搞相亲这一套。”

    “是阿姨要我去的。”耿于介低头喝汤,不再多解释。

    耿于怀也安静了片刻,没有异议了。

    其实这阿姨也只是母亲的远房表妹,平时并不常联络,但因为耿于介他们自幼丧母,对母系的亲戚都有一份特殊的孺慕,从来不曾违抗过任何要求。

    “可是三十岁……”

    “三十岁怎么样?我三十岁的时候,你大哥已经四岁,你也两岁了。”耿老医师瞪了儿子一眼。“‘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你听过没有?”

    “有、有。《战国策》嘛。”耿于怀摇摇头。“老爸,就算大哥二十、三十、四十没娶,也不会有人怪你的。何况医院里那么多机会,大哥还不是过目就忘,根本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耿老医师马上神色一凛,很认真地问:“真的吗?医院里有很多机会?怎么都没听你们说过?”

    “是真的。我知道的至少就有五个。不是托人来介绍,就是自己跑来想认识。”

    “哦?都是哪些人?”

    眼看弟弟跃跃欲试,忙不迭要出卖自己,耿于介使个警告的眼色,口中安抚着浓眉已经皱起来的父亲:“没有的事,爸,不要听他胡说。”

    “如果有不错的对象,也该开始留意了。像我刚说过的,我二十四岁的时候认识你们的妈,二十五岁就结婚了,然后……”

    “老爸,你刚说的是《战国策》,还有你三十岁时我跟老哥几岁,可是没讲到你跟妈什么时候结婚。”

    “住口!”耿老医师发怒了。“谁教你顶嘴的!没家教!”

    眼看父亲跟二弟又开始例行的“联络感情”,耿于介只是淡淡微笑,继续喝他的汤,置身事外。

    “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才清静没多久,耿老医师教训完二儿子,又丝毫不肯放松地回头询问老大:“几岁了?家住哪里?是做什么的?”

    耿于介把从阿姨那边听来的资料一一报告,耿老医师锁着眉认真听着,一面点头。

    “嗯,还不错。你跟人家约什么时候?”耿老医师听完,严肃地下了结论:“有空带回来看看。需要的话,我挪个时间去拜访她父母。”

    “老爸!”老二耿于怀大概刚刚还没被骂怕,又哀号起来。“大哥只是去吃顿饭,你干嘛搞得好像已经准备要结婚了!”

    “相亲之后就决定结婚的,也不是没有,当年我跟你妈……”

    这次是兄弟两人都忍不住呻吟起来。

    虽然父兼母职,不过耿老医师一向是个严父,对于教养三个儿子非常一板一眼,废话不多,只是最近他们发现,父亲越来越啰嗦了。

    尤其讲到老伴、也就是他们早逝的母亲时,更是滔滔不绝,从最小的琐事开始讲起,可以讲个半天。问题是这些故事他们兄弟都从小听到大,可以说倒背如流,耿老医师还是重复好多次。

    “老爸越来越啰嗦了。是不是更年期啊?”饭后,耿于怀忍不住低声抱怨。

    “我觉得……爸是很想念妈妈吧。”面对皱着眉的弟弟,耿于介温和地说。

    遥望客厅里正在看已经娱乐化的电视新闻,依然腰杆挺直、一脸忧国忧民表情的父亲,兄弟两人顿时又落入沉默。

    母亲过世许多年了,父亲一直没有再娶。他们耿家始终缺少女主人,一家四口全是男生,阳刚气盛,没有普通家庭的温暖与柔和感。

    而他,身为三兄弟之首,其实早就下定决心,若是可能,他愿意尽早结婚,让这样的情况可以有所改变。

    说到底,耿于介的想法很传统。他希望遇到一个好女孩,和她共组家庭,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他有自信让妻小都生活得很好,不虞匮乏。

    可是,不知道是个性的问题,还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在医院里,仰慕他的人从学姐、同辈、护士小姐到病人家属,时有所闻,真正让他有机会认识并且深入交往的,却不多。

    可能是长相吧。他的五官都是父亲的翻版,浓眉俊目,鼻子直挺,还微微有些鹰勾,抿起嘴时看起来很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一样相似的五官,在他二弟身上,就精致柔和许多。所以不知情的外人通常都直接认定,耿于介是个严肃至极的人。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电话。阿姨找你。”长相虽精致柔和,但其实有点没耐性的耿于怀按了电话,连从沙发上起身都懒,直接把无线话筒对哥哥丢过去。

    “不要乱丢!掉到地上摔坏怎么办!”老爸又骂入口。

    “不会啦,大哥一定接得到。”

    这就是大家对耿于介的既定印象。反正不管再大的难题,往耿于介那里一丢,就不用担心了。他一定能搞定。

    “于介,明天我们约中午要吃饭,你记得吧?”阿姨有点紧张。“你不会临时被call去医院吧?”

    “不会的,约好要去,我就一定会到。”耿于介保证着。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阿姨还忍不住又加一句:“这个女孩子是我朋友的女儿。我看过几次,真的很乖巧,也满漂亮的,只是内向一点;偏偏你也不是很爱讲话的人……唉。”

    耿于介失笑。“那我叫耿于怀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他比较会讲话。”

    “不行!绝对不行!”阿姨立刻激烈反对。

    做阿姨的很了解,要是让耿于怀也去了,万一──这“万一”的可能性还真是满大的──变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岂不就糟了?

    耿于介的个性从来不争不抢,弟弟们要的,二话不说就让出去。其他什么都好说,难道连相亲对象都要让吗?开什么玩笑!

    “你听清楚没有?不能带于怀去,就你自己一个人。”阿姨紧张得连说好几次。“你自己来!就当来跟阿姨、还有阿姨的朋友吃顿饭,好不好?”

    隔天,耿于介当然是独自去的。

    时至今日,他始终庆幸,当年他去赴了约、吃了那顿相亲饭。

    已经进入秋季,城市里的白天却还有着惊人的闷热。

    挥汗下了计程车,涂茹一抬头就看见餐厅里坐在窗边的耿于介。

    第一眼,涂茹没有细看他的外貌,而是被他低头看着杂志的样子给吸引。

    那么安静而笃定,好像身旁一切都与他无关,身旁来来往往的服务生或客人,都如同是默片的背景一样,完全不能干扰他。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看到自己,在纷扰中,寻求一方宁静之地。

    和耿于介同行的阿姨先看到涂茹,远远就对着她挥手。他也跟着抬头望来,让她的心重重的一跳!

    这会是真的吗?这个男人,职业是人人尊敬的医生,长得又这么好看……是她的相亲对像?

    她一向是个不甚起眼的女子,除了乖巧懂事之外,没有别的优点。平凡如她,就算在诸多爱情小说中读到梦幻般的情节,却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两位太太一见面就热络的寒暄起来,涂茹看着耿于介把桌上的杂志收起来,然后,温和地对她笑笑。

    他刚硬有如刀雕的脸部线条柔和了,眼眸荡漾着笑意,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让她的心口仿佛灌入微温的酒,头也有点晕了起来。

    “涂小姐吗?请坐。”温醇的嗓音低低响起,耿于介还很有礼貌地起身迎接。

    站在他身边,虽然只是片刻,那修长的身材却让她更加局促了。

    之后,整顿相亲饭,她都处在那样有点紧张、有点慌乱的状况下。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耿于介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又问了哪些问题,她怎么回答的……这些,她回想起来的时候,居然完完全全没有印象。

    唯一记得的,是他百~万\小!说时的侧面,和那抹淡然迎人的笑意。

    后来比较熟了一点之后,涂茹曾经问过他:“你那天到底在看什么书?看得好专心。”

    “z周刊。”他含笑回答。

    涂茹瞪大了眼。“骗人。”

    “是真的。”英俊的脸庞扬起有点调皮的笑意。“那一期有讲到我们医院,平常没空看,那天为了等某人,就顺便看了一下。”

    “讲你们医院怎样?”涂茹还是不信,偏着头,疑惑地问:“为什么医院会上八卦杂志?”

    “z周刊有派记者常驻我们急诊室,院方很头痛,开院务会议的时候还提出来讨论过因应措施。”

    涂茹仰头看着他,彼时,冬阳灿灿,他的眼眸泛着琥珀色的光芒。

    令人透不过气的家、母亲高亢的嗓音、父亲的冷漠……一切都仿佛淡去,只剩下他看着书的侧面、他温暖的眼眸……

    涂茹只觉得心口有股隐隐的牵动。也许这一次,她该努力一点,克服自己的害羞与退缩。

    而她的母亲显然也有着相同的心思。那个初识的饭局之后,涂太太打了好几通电话,向耿于介的阿姨殷切询问探听,到底耿于介对自己女儿的印象如何。

    得知男方的印象还不错以后,涂太太便开始从女儿这边下手。

    “耿医师有没有打电话给你?”涂太太自己明明像是在电话旁边生根了,不可能漏接任何一通电话,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埋首书中的女儿。“他有没有约你?有没有?”

    涂茹摇摇头。

    “你啊,就是这样,慢吞吞的,叫你讲几句话都讲不出来,这样怎么吸引人家注意呢?”涂太太一屁股坐在床角,开始不满地唠叨起来:“念到研究所毕业,都在当老师的入口,连跟人家应酬两句都不会。”

    涂茹继续沉默,试图暂时让耳朵功能失效。

    没想到母亲完全没打算结束的样子,口气一变,商量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