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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客第267部分阅读

一名联邦战士的枪口下,两名帝国俘虏正艰难地抬起担架,准备率先撒离,六名轻伤员正在整理装备,以熊临泉为首的四人平端着重型枪械,警惕地盯着红色院墙某处,就是刚刚那只手攀住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院外那个人喊了两个字,那两个字很清晰地穿透风雨声,进入他们的耳朵。

    没有人会这样自报家门,是我?我是谁?你又他妈的是谁?你到底姓甚名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这不是哲学问题,是现实问题。

    然而至少有六个人听懂了这两个字,准确来说他们听出了这个声音出自某个家伙饱受三七牌香烟摧残的声带,他们曾经是那个英雄的七组队员,于是听出对方是那个曾经的英雄。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

    “是头儿!”

    一名队员震惊无比地喊弁声来。

    然后他下意识里放下枪,乐呵呵地踮起脚,隔着木板,对着雨中的院墙喊道:“头儿,是你啊?我让人马上把雷关了。”

    说完这句话,另一名队员非常自然地准备关闭炸药的电动开关,而第一个开口的队员把枪反背在肩头,兴奋地向楼梯口冲去。

    在这名队员走过熊临泉身边时,熊临泉重重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上,暴怒吼道:“你丫傻逼啊!”

    这声怒吼和这记巴掌让那些面露兴奋之色,准备和许乐会合的队员们醒了过来,他们这才想起他们的头儿……是个帝国人。

    分离了三年,雨中小院的重逢太过突然,以致这些队员们根本忘记了这件事情,被兴奋和喜悦冲昏了头脑,此时醒了过来,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难明,他们看着彼此的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操,我怎么就忘了他是个帝国人。”

    “我也操,你还忘了头儿他还是帝国的太子。”

    “我再操,刚才光想着头儿回来了,哪里还记得这些破事儿。”

    “我还操,我就想着有头儿在,咱们怎么也能逃出去,太惊喜就昏了。”

    熊临泉冷冷看着队员们,寒冷的目光逼着他们讷讷住嘴,才把手掌在裤边狠狠擦了两下,默默说了个操字,将脸上的尴尬之色隐藏起来。

    其实刚才在听到院墙外传来的那两个字后,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冲出去看看那家伙有没有缺胳膊掉腿,那双眼睛是不是还那么小。

    活的可好?

    ……

    除了那两名帝国俘虏,房间里其余人都从他们的反应中猜出院墙外那个人的身份,ntr小队的士兵们面面相觑,震惊于自己居然会遇到那个传说中的人物,担架上的东方玉斜也着眼看着熊临泉嘲笑道:“黑瞎子,你丫愣着干嘛?要向帝国皇族投降,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熊临泉低头看着手中的重枪,黝黑的脸挣的通红,低声咒骂了几句什么,走到窗边一拳砸开坚硬的挥木板,瞄准了那片红砖墙。

    红砖墙那边再次响起许乐的声音:“我这次来是要救一个人,他叫保罗,应该是你们俘虏的两个帝国士兵之一。”

    熊临泉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两名帝国俘虏,沉声问道:“你们谁叫保罗?”

    那名眼眸明亮,一路上显得特别胆大的帝国俘虏举起手来,他正是苏珊大妈唯一的儿子保罗。

    被俘虏了近两个月时间,保罗早就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之所以一直跟着这支联邦小队走而没有选择更冒险的动作,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机会,能够同归于尽的机会,然而这支联邦部队太过强悍,他一直没有找到这种机会。

    对于此时的情况变化,保罗有些莫名其妙,联想到那天在地窖里,这些联邦军人曾经说过,他们的头儿是个帝国人,那……难道此刻躲在红砖墙外的就是那个帝国人?为什么那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熊临泉透过窗户盯着雨中的红砖墙,心中充满愤怒的情绪。

    愤怒的来源或许是因为许乐忽然变成帝国人,这让他在情感上根本无法接受,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让七组,甚至是整个十七年,在这三年都要蒙受太多异样的目光和猜疑,或许是面对命运背叛感到无力。

    但更可能的原因应该是,三年不见的头儿忽然出现在战场上,居然不是来找七组的这些老人,而是要救那个叫保罗的帝国人!

    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就像他曾经对铁七师近卫营营长说过的那样,他坚信自己在战场上看到许乐后,绝对会第一个开枪。

    于是熊临泉暴怒对着那片红砖墙抠动了扳机!

    红砖墙片片碎裂,炸出深色的粉,在雨水里四处喷溅!

    密集射击声中,他狂喝道:“我操你祖奶奶!”

    ……

    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许乐在雨中就地一个标准翻滚,极为狼狈地缩着身体,躺在了污水湿泥之中,眼看着先前所处位置左手方那片红砖间,瞬间成为熊临泉枪下的废墟。

    逃离联邦整整三年时间,他想念那片故土整整三年,尤其是生活在上面的故人,他曾经无数次设想将来如果回到联邦,和那些家伙重逢时的场景,他甚至设想过这种重逢会发生在战场上,就像今天。

    然而在无数个想像画面里,许乐从来没有想到,他们,尤其是大熊这个家伙居然会真的对自己开枪。

    寒冷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顺着黑发流淌,却没有让他的心脏变得寒冷,反而在那处有某种野火开始燃烧,烫的他如一道闪电般从湿地上弹起,离开红色砖墙,走到雨地中!

    雨地开阔没有任何遮挡,只要院中一梭子弹射来,他的生命便会轻松结束,然而胸腹间燃烧的野尖,让他根本都想不到这些。

    他站在风雨之中,狠狠一把掀开雨帽,单手提着那把沉重的自制枪械,指着院中小楼暴怒骂道:

    “我操你祖奶奶的!你开啊!你开啊!你他妈打死我算了!”

    ……

    没有枪声响起。

    窗户旁的熊临泉瞪着眼睛,像看鬼一样看着在雨中暴跳如雷的那个家伙,食指死死地摁在扳机上,根本不敢有丝毫颤动。

    他震惊想到,原来三年不见,头儿发疯的时候还他妈的这么带种。

    房间里的监控光幕上出现许乐的身影,保罗震惊无比看着那张被雨水冲洗的暴怒的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让他大声对窗外喊道:“哥!快走!不要管我!”

    熊临泉愕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帝国俘虏,然后回头朝窗外还在提枪呵骂的许乐吼道:“原来老子抓的是帝国皇子,你觉得有可能放人!”

    保罗愕然,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帝国皇子?

    ……

    熊临泉对自己开枪了!

    许乐此时脑中一直不停在重复这句话,愤怒难以消除,反而越来越裂,他狠狠抹掉脸上冰凉的雨水,直接往小院闯了过去,对楼上骂道:

    “你们他妈的有种,再朝小爷我开几枪试试!”

    没有选择什么突袭手段,也没有举枪射击寻求压制,他就这样伴着满身风雨,提着沉重的枪,推开小院正门,就这样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走了进来。

    仿佛还是当年,仿佛他还是七组那个头儿。

    从小院正门到楼房,不知道布了多少炸药和圈套,许乐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吼了句:“都给我关了!”

    房间里的七组队员醒了过来,用最快的速度关掉所有装置,显得格外手忙脚乱,慌张无比。窗边的熊临泉端着枪,对着楼下瞄了又瞄,最终骂了句脏话,垂头丧气地放下了枪。

    七组和许乐的重逢,当时的场景就是这样荒唐。

    就是他妈的这么喜剧。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零五章 蓝色烟盒及东方的故人

    浑身湿诱的许乐推开门走了进来,雨水顺着湿嗒嗒的袖口不停往下滴。

    几名老七组队员的目光顺着水珠望向地面,下意识或者说刻意没有望向他的脸,因为紧张或者说不知该如何相见,于是不敢抬眼。

    房间里的气氛很怪异,有些紧张却不是生死相决的那种紧张,有些窒息却不是燃烧弹带来的窒息,而偏向某种阳光海岛碧海赤裸男人狂呼冲下山崖看谁更快之竞争带来的窒息感。

    许乐抹掉脸上的雨水,看着房间内众人微微一顿,把右手伸进上衣口袋里,似乎想要掏出什么东西。

    房间里的ntr队员骤然紧张,他们和那些七组队员们的感受完全不同,对他们来说,伴着风雨闯进小院的这个男人,是一个传奇人物,更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对方是一个帝国人。

    他们下意识里握紧手中的枪械,做出随时提起瞄准射击的准备。

    看到这一幕,那几名七组队员纯粹下意识里做出反应,迅速微移枪口,对准他们脚前的地板以做压制。

    “不用紧张。”

    许乐注意到房间里的局面,直接把手中拎着的枪扔到脚下,伸进上衣口袋的手拿出来时,多了个染着水痕的烟盒。

    “浇哥,珠子,山炮……”

    他望着几名熟悉的下属,带着难根压抑的情绪喊着他们的名字,然后从烟盒里掏出瘪瘪带着潮气的烟卷,挨个发了过去,甚至就连那些紧张端着枪的ntr队员也没有遗漏。

    那些没有七组背景的联邦士兵,看着递到面前的烟卷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办,尴尬片刻后讷讷然的接了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敢点,依旧小心翼翼双手持枪,警惕或者说迷惘地看着房间里的情形。

    老七组队员们却没有什么顾虑,山炮笑呵呵接过烟卷,潇洒一掀额前本来就极厚重如今被污垢变得更加厚重的刘海儿,点燃后美美吸了一口,却被湿后辛辣刺激的烟气呛的连声咳嗽。

    他赶紧从裤兜里掏出蓝色的烟盒,双手捧着根烟过去,同情说道:“头儿,抽这个,蓝盒三七,你应该很久没抽过了吧?”

    许乐怔了怔,接过那根久违的三七牌香烟,看着眼前不断晃着的乌黑厚发,想起把这种抽烟习惯强势打入七组的那位小爷,也想起很多年前那一百多个男人在战场上的过往。

    同浇哥,珠子一样,山炮也是那批从港都8384部队补充进七组的新成员之一,他的父亲是一名著名的大律师,家庭条件极为优渥。

    许乐还记得某次魔鬼训练后,这小子躲在草地里哭泣,像个受委屈的男孩儿控诉军营的条件太差,连烟也只能抽蓝盒三七这种廉价货。

    他点燃香烟,眯着眼睛吸了口,带着自嘲和怀念感慨道:“很多年没有人叫我头儿了。”

    听到这句话,队员们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们再次想起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想起那件震惊整个联邦的身世揭秘,忽然发现自己的表现实在是有些问题,很没有联邦军人应该有的态度。

    可是这个真的没法儿有,山炮皱着眉头,确认自己怎么也没办法把头儿当成敌人来对待,于是他望着房间众人嘿嘿一笑,拨燃手中的军用防火打火机,笑眯眯地凑到那些ntr队员身前,替他们把烟点燃。

    十来个男人点燃烟卷,站在原地用力吸着,缭缭青烟迅速散开,占据房间里每处角落,成功地冲散先前残存的那丝紧张陌生和对峙。

    在生死立现的危险战场上,这种棍柱燃烧物,永远都是拉近距离、融洽情绪的最好物资,那些如临大敌的ntr队员也终于放松下来,脸上开始露出真切的笑容,靠着墙壁和同伴轻声说着什么。

    窗外的风雨还在持续,像珍珠般的浑圆雨点击打在破璃上,击打在棒木板上,不停绽放,发出噗噗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众人的耳中,就像是一首轻扬明快的小提琴曲,令人极度放松。

    许乐把烟卷取下夹在指间,快速扫视一遍室内,在阴暗处看到担架上躺着名伤员,保罗就在担架后方,依然年轻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惊喜惘然的情绪,正试图站起来。

    他用悬在身畔的右手轻轻向下一按,示意保罗冷静,不要有太多动作,然后望着窗边的那个魁梧汉子,沉默片割后说道:

    “你清楚这片战区有多危险,带两个俘虏走起来更麻烦,不要跟我说什么战术手册之类的东西,如果你觉得伤员是个问题,我可以帮你。”

    雨点从熊临泉身后被砸碎的棒木板缝隙里钻进来,淋湿强健有力的双异,他却没有移动避雨的意思,从许乐进入房间后,一直站在窗边面无表情沉默看着他,没有过去拥抱,没有端起枪,没有接烟。

    “大熊,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说假话,也不会说废话,给我个面子,把保罗放了。他不是什么帝国皇子,他和他的母亲当年在帝国救过我,换句话说,他们曾经帮助过联邦,虽然不是有意而为,但我向你保证,他是个好人,他们全家都是好人。”

    熊临泉微微皱眉,心想这几句话听着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间阴暗角落里忽然响起一阵夸张的笑声。

    “真他妈的其乐融融啊!哈哈哈哈!”

    笑声很大很嚣张很冷甚至透着股怨恨的凄厉味道,顿时吸引住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人们愕然取下唇里的烟卷,望向那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演电影?温暖的重逢?你们这群傻逼,以为把眼睛蒙上,这个家伙就不是帝国人!”

    躺在担架上的东方玉身受重伤,这时候却不知道从哪里的力气,支撑着他支起身体斜靠着发潮的墙角,气喘吁吁看着众人,狠声骂道:“你们想干什么!投敌还是叛国?还是准备去抱帝国太子爷的大腿?”

    他艰难抬起手臂,指向站在窗边的熊临泉,厉声喝道:“熊临泉!你要敢和他做交易,除非现在马上毙了我,不然老子回去后,一定要操遍你全家十八代祖宗!”

    山炮被此人连番狠厉话语激的心头火起,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头,大声吼叫道:“东方!老子不管你的官阶,你要再敢骂头儿是帝国人,等你伤好了,老子绝对在你肚子上再捅三个眼!”

    东方玉那阵怨恨的笑声逼出了眼泪,胸腹处的伤口挣裂开来,开始渗出血水,看上去非常凄惨,

    他望着山炮轻蔑嘲笑道:“懦夫,你说不是他就不是?”

    山炮嘴唇微微翕动,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似哭似笑地咧了咧嘴,回头望向许乐,那眼神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小白兔,极可怜。

    许乐望向房间角落,直到此时,他才认出这名重伤员的身份,心头不禁生出一阵震惊和诸多强烈不解。

    东方玉多年前就是铁七师一团团长,与西门瑾同为杜少卿左膀右臂,战争持续多年,按照惯常轨迹,此人如今至少应该担任联邦某主力师指挥官,甚至掌握更高的指挥权,成为联邦军方新一代的将星。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前途无限光明的军官,现在会出现在最惨烈的西南战区小院中,躺在担架上咳嗽迸血,发着凄厉而怨恨的笑声。

    许乐当然记得当年正是自己逼迫杜少卿亲自惩罚此人,将他丢进新十七师ntr部队,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在阵亡率无比高的ntr里活了三年时间,更没有想到,早已贵为联邦前线第一人的杜少卿,居然一直没有把这个最忠诚的下属捞出去。

    “你说的对,不管承不承认,我都是帝国人,但我现在已经学会不把这种身份当作羞辱,因为帝国人不都是坏人,联邦人不都是好人。”

    三年前山麓百货商店里数瓶劣酒,两碗泡面,一番长谈,许乐早就已经没有了身世之惑,他眯着眼睛,望养担架上的东方玉,说道:

    “比如像你这样一个联邦人,居然无耻到在战场上对战友背后开枪,你觉得你有资格指责他人是懦夫?”

    房间里一片安静,东方玉倚靠墙壁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沉默片刻后冷漠回答道:“关于当年那件事情,我不想做什么解释,包括在ntr这几年,我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你们那个狗屎七组的厌恶,像你们这种兵匪,就算全部死光也不会换我来丝毫同情。”

    “但我付出了代价。”

    东方玉低头看着腹部渗出绷带的血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