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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63部分阅读

    的地方。那位大人物就给了我一百贯,说让我安置家人……娘,你放心好了,孩儿绝不做为非作歹的事情。我已经拜托了老胖叔,请他待孩儿照顾您一段时间。药材也都买足了,所以娘也不用担心。等孩儿赚了钱,咱们就回老家,再买一块好地。到时候孩儿就陪着娘,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好不好?”

    “好,好,当然好!”

    老妇咧开嘴,快活的笑了。

    不过笑容稍纵即逝,她突然紧张的问道:“阿棱,你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阚棱连忙说:“没有危险,娘你多心了!”

    可这话出口以后,心里面却咯噔一颤。郑言庆日间的言语,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也许会有危险,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阚棱不时个怕死的人。可如果他死了,娘又该怎么办呢?

    要不然……逃跑?

    反正郑言庆已经把钱给他了!他可以连夜带着老娘离开掖县,找个荒山僻壤之地藏起来就是。即便那郑言庆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这念头一起来,就再也抹不去。

    老妇轻声道:“阿棱啊,若是没有危险,人家怎可能给你这么多的银钱?要不然,你把钱还给人家。娘宁可病死,也不想你发生意外。你爹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若出了事情,我如何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父亲?”

    “娘,真的没有危险。”

    “若没有危险,是不是有人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也不是……”

    阚棱有点急了,脱口而出道:“娘,孩儿不瞒你。那个人大大的有名,就是娘以前和我提起过的鹅公子,半缘君,郑言庆郑公子。他负责押运粮草,需要一个武艺高强的人保护……娘,你也知道,我从小跟着青牛观的高爷爷练武。这一身的好本领,正苦于无处施展呢。

    再者说了,朝廷的粮草,谁敢拦截?

    这边有数万官军,抢劫粮草,岂不是自寻死路?所以,孩儿真的没危险,娘只管放心就是。”

    “哦,就是那个‘曲项向天歌’的鹅公子吗?”

    阚棱说:“就是他!”

    老妇脸上的笑容,顿时格外灿烂。

    “阿棱若是能跟随鹅公子,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前程……嗯,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娘,你稍等,我把药煎好。”

    老妇点点头,靠在被褥上,重又闭上了一双瞽目。

    反倒是阚棱有些心绪不宁。

    他想带着老娘连夜逃出掖县,可又觉得,若这样做了,他这一辈子,都别想抬头了!且不说那位郑公子有多大名气,单只是他出身郑氏门阀,就不是阚棱所能够与之抗衡,与之欺骗。

    他要是躲起来,除非一辈子隐姓埋名。

    否则若被郑言庆知晓了他,他的脸面何存?

    不行,不能逃走……

    阚棱这心绪,越发混乱起来。

    给老娘煎好了药,服侍老娘吃罢。他就躺在榻旁。闭目假寐。

    逃,还是不逃?

    这可真他娘的,是一个大问题!

    就是在这种极度不安的心绪之中,阚棱睡着了。

    迷迷糊糊,他觉得老娘在呼唤他的名字,连忙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阿棱,外面好像有车马停下来。”

    阚棱一怔,透过斗室的小床,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他连忙站起身,轻声道:“娘,我去看看。”

    说罢,阚棱披上外衣,顺手从门旁,抄起一柄连鞘的巨型长刀。

    差不多有160公分长短,直立起来,正到阚棱胸口。刀鞘狭长,是用黑鲨鱼皮鞣制而成,上面没有任何雕饰,古拙之中,透出一股森森杀气。近50公分长短的刀鞘,显得格外醒目。

    阚棱执刀走出房间,就见门外停着两辆车马。还有百余名官军护卫左右。

    为首跨坐一匹神骏白马上的少年,银甲白袍,头戴一枚银环,齿白唇红,显示出勃勃英姿。

    “郑公子?”

    阚棱一见来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是早晨,距离正午时分,还差了两个时辰呢。

    刚要开口询问,却见郑言庆翻身下马。

    “阚棱,带我去探望一下令堂。”

    “啊?”

    阚棱诧异看了一下郑言庆。不明白言庆为何要屈尊前来,探望他那瞽目老娘。不过,言庆既然来了,阚棱断然不可能把他赶走。且不说他欠了人家的银钱,从礼数上,也说不过去。

    于是,阚棱领着郑言庆走进了斗室之中。

    那刺鼻的气味,却未使得郑言庆流露半点不虞之色。

    他快步走到老夫人的跟前,自我介绍了一番,“老夫人,我是朝廷云骑尉,荥阳安远堂郑言庆。昨日与令郎在城中相遇,一见如故……令郎武艺高强,故而郑某心中甚喜爱之。今日前来,一是想要拜访老夫人,使老夫人莫要为他担心;二则是想要为老夫人诊脉,探视病情。”

    言庆在峨嵋山两年,虽说只是给孙思邈打杂,可耳闻目染之下,却也通晓不少的医理。他既然决意要招揽阚棱,当然不可能只打发一百贯铜钱就可以。倒不是说阚棱会不会反悔,他需要的时,阚棱全心全意的臣服,而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百贯可以买他的命,却买不来他的心。

    郑言庆不需要阚棱的命,他需要的是,阚棱的臣服。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有搜集猛将兄的嗜好。即便郑言庆前世经历丰富,见多识广,也无法免俗。

    他不记得,史书中有没有阚棱这么一个人物。

    但如果能收服此人的话,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大臂助。

    所以,郑言庆连夜召见了掖县医馆的医生,并详细的询问了,阚棱母亲的病情。

    加之他粗懂医理,略知皮毛。见到老夫人的时候,对她的病情,已经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

    一开始,阚棱还不是很相信,郑言庆真的懂医术。

    可是当言庆说出来的那些话语,和医馆的医生几乎一模一样的时候,阚棱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希翼之色。

    “郑……公子,敢问我娘的病情,可有希望?”

    他实在不晓得,该如何称呼郑言庆。言庆只是一个旅帅,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称呼将军、都尉,显然都不太合适。但若让阚棱唤言庆为‘主公’,他心里面,又未必真的情愿。

    我只是卖命给你而已……

    可主公这个称呼,则代表着无条件的臣服。

    郑言庆笑了笑,“老夫人的病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真难治。只需每十日服用一支野灵芝,同时加以适当的调养即可;说难治,这治疗的花销恐怕很大,非寻常人可承受。”

    和医馆里的坐堂,说的一模一样。

    阚棱不由得低下头。

    他何尝不知道,要好好调养,用野灵芝为药引?

    可问题是,他能撑住这样的花费吗?一支野灵芝,至少要十贯铜钱。十天一支,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三十贯。一百贯……也不过三四个月就折腾干净。这还不说其他的花销……即便是阚棱节衣缩食,拼命的赚钱,能维持住这野灵芝的供应就已困难,况乎适当调养?

    郑言庆没有理睬阚棱,而是握住了老夫人粗糙,略有些泥污的手。

    “老夫人,我有一个建议。

    这掖县虽然安稳,没什么响马盗贼,可终究地处偏远,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都有些不足。

    阚棱既然要跟着我,老夫人若不能得以安稳,只怕他也不会心安。

    所以郑某有一个想法,我命人送老夫人去巩县休养。那边即有人方便照顾,而且距离荥阳洛阳也都不算远,寻医馆也好,买药草也罢,都很容易。老夫人能颐养天年,阚棱也能安心做事。”

    阚棱闻听,顿时生出希翼。

    他向老夫人看去,而老夫人也在沉思。

    老夫人也许不识字,不懂诗词歌赋,更不要说读书。可几十年累积下来的生活经验,焉能体会不出,郑言庆的心意?

    这个小娃儿,想招揽阿棱!

    不过,这似乎并非一件坏事……

    这些年,阿棱为了照顾自己,也算是吃尽苦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低声下气的四处求医。老夫人嘴上不说,但是对阚棱遭遇的那些苦楚,她又怎可能不了解?

    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阿棱转运。

    这位郑公子虽然有做作之嫌,可毕竟是大户人家,名声在外,将来的前程,不可估量。阿棱若跟着他,说不得能做得一番事业。自己呢,也能有人照看,对阿棱而言,更免去许多麻烦。

    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情!

    老夫人说:“郑公子美意,老妇焉敢拒绝?

    我家阿棱日后就拜托郑公子多照顾……阿棱啊,你要好好跟随郑公子,莫要辜负了他这番心意。”

    阚棱说:“娘只管放心,孩儿一定好好做事。”

    “阚棱,我已嘱托黄文清县令,请他抽调出一些人手,护送老夫人前往巩县。

    车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程。你与老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军务繁忙,就先回营中。”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27章 春江花月夜

    正午方至,阚棱护送车仗出掖县三里。目送母亲随车仗离去,这才赶赴港口军营向言庆报到。

    郑言庆委任其为右扈从,意为亲随。

    由于如今是在军营中,言庆身为旅帅,也只是一个基层军官。按道理说,他没有达到配备扈从的地位。但他又是隋炀帝杨广亲封的云骑尉,按照爵位而言,他配备扈从也属于正当。

    言庆出身安远堂,所以就沿用了安远堂的常用名号:猛虎。

    雄大海为猛虎左扈从,阚棱为右扈从。

    再算上沈光这个跟随言庆最久的‘虎长’,昔日安远堂祖先,大将军郑伟组建的猛虎扈从,已初具雏形。这三个人,等同于是言庆的私兵。他们的俸禄并非源自朝廷,而是由郑言庆所支付。并且在宗团的名单里,不会显示他们的名字。若言庆功劳越大,他们地位越高。

    这也是自南北朝以来,世家最常用的一种手段。

    郑言庆一方面在掖县港口,一方面看护和接收从各地运送而来的辎重,另一方面,则加紧了对宗团的操练。他把周法尚调拨给他的二百官兵。与谢家三百宗团合并一处,日夜操演。

    谢科自幼熟读兵法,相比之下,言庆就显得有些不足。

    他不是一个精于治兵,善于调兵遣将的人。即便是苦读多年兵书,最多也就是能纸上谈兵。

    所以,郑言庆非常自觉的把自己的位置放低。

    这支五百人组成的护军,就以谢科谢映登为主将。言庆依旧充当军中司马的角色,协助谢科出谋划策,同时整治军纪。用郑言庆自己的话来讲:专业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由专业的人做。

    闲暇时,他就带着沈光三人,与掖县令黄文清,亦或者当地的名士游走周边。

    掖县,也就是后世的山东省莱州。

    这里的风景名胜不少,但在隋唐时期,最有名的莫过于掖县南边的云峰山。这云峰山,又名文峰山,不过更通俗一点的,则是根据它的山势形状,而名笔架山。山中岩石嶙峋,峰高、谷幽、林茂、景色如画。

    正值初春,苍松滴翠,百花吐艳。

    这笔架山的春桃,是三时绝景之一。言庆随着黄文清等人,畅游山中,倒也算是逍遥自在。

    不过。山中最有名的一处景致,也是黄文清着重介绍的一处景致,就是郑道昭石碑。

    这郑道昭是荥阳郑氏族人,曾在北魏年间楚人光州刺史,有‘北方之圣手’的名号。他在云峰山中,留下题刻十七处,均位于摩崖之上。在后世,郑道昭的名气或许比不得那些著名的书法家。然则他的碑刻文字,却广为流传。其中尤以日本书道学者,对郑道昭的碑刻视若珍宝。

    黄文清觉得,郑言庆既然是郑家子弟,虽说并非与郑道昭属于同一宗房,但却同为书法大家,肯定会对山中题刻产生兴趣。事实上,言庆也的确是对郑道昭的题刻生出浓厚的兴趣。

    后来干脆居于山中,整整十日,临摹碑帖,过的好不快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黄文清购买来的粮食,陆陆续续抵达掖县。先前向言庆借出的六百石军粮,也按期归还。粮食有了。再加上春耕开始,流民的数量,也没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郑言庆见军粮辎重调集完备,而麾下兵马也日渐配合完善,于是通报沙卑城。

    二月下旬,周法尚命郑言庆押送粮草,随海船前往沙卑城集结。

    同时,隋军抵达辽水河畔,向高句丽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沙卑城,亦即后世的辽宁省金县。

    位于黄海和渤海之间,海岸线曲折,港湾相连,滩涂广阔。这里是水军进击高句丽都城平壤的中继站,五百艘海船囤积于港湾内,旌旗招展,彩旗飘扬,遮天蔽日。三万排镩手,三万弩手,亦即从江南抽调而来的万余水手和宗团,几近八万人,整装待发,随时等候军令。

    言庆抵达沙卑城的时候,已经是二月末。

    水军前军、中军,都已经出发,向海浦出击。

    后军人马大约两万人,由周法尚坐镇指挥。言庆和谢科将粮草辎重送抵仓廪,立刻赶赴军帐报到。

    “郑旅帅,谢公子,你们来得正好。”

    周法尚看到言庆和谢科。非常高兴,“大将军已率部渡海出击,我亦在十日之后,领兵出征。

    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你二人前来,正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郑言庆闻听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沉。

    来护儿还是不想见他?

    此前,他带着郑醒、麦子仲等人,先期来到沙卑城,所以没有接见郑言庆,倒也能说得过去。而后,他又把言庆留在掖县,甚至连水军誓师大会也未曾让言庆参加,已经有些过分。

    而今,明知道郑言庆押送辎重前来,却自顾自率部出海。

    这显然是极其失礼的行为,若非他对言庆厌恶到极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很显然,他是算准了时间后,才让郑言庆前来沙卑城报到。言庆好歹也有云骑尉的官职,同时又是士林中极富盛名的名士。来护儿用这样的方法来怠慢郑言庆,甚至把他边缘化……没错。郑言庆是不想参与这场战事,可却不能代表,他可以接受来护儿这样程度的轻视。

    从他以咏鹅体而成名之后,何时遭受过这样的怠慢?

    想到这些,郑言庆眉头拧成了川字,清秀的面容,顿时浮起一层阴霾。

    周法尚如何看不出来言庆心里的不快,可无奈何来护儿听信郑醒一面之词,冯智玳抵达沙卑城之后,也多有诋毁之言。麦子仲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为人也很洒脱。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站出来为夺他所爱的情敌说话。特别是言庆带着裴翠云私奔,已重重的挫伤了麦子仲的感情。

    这种时候,他不站出来落井下石,已是大丈夫胸襟。

    于是乎,来护儿对郑言庆的感官越发恶劣。在他眼中,郑言庆不过是个少年得志,仗着有几分才情,故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特别是言庆在掖县和冯智玳发生冲突,更闯进冯氏军营,斩杀了冯家数十名乡勇,更坐实了郑言庆嚣张之名。来护儿,不喜欢他。

    周法尚虽然为郑言庆辩解了两句,可无奈何来护儿成见已深。

    他只能尽量来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毕竟他只是一个副总管,只是来护儿的副手,做不得主。

    若非为了等郑言庆,他早应该随军开拔。

    周法尚心里非常清楚,莫说郑言庆年少气盛,就算是成年人受此怠慢,恐怕也无法接受。言庆表现的很不错,如果换做一个真正的少年人,说不得就带领宗团,二话不说告辞离去。

    如若那样,来护儿可算是把人得罪狠了!

    “郑旅帅,来总管本想等你抵达后,亲自接见你。

    但由于军情紧急,辽东方面业已开战,他不得不率部渡海,准备攻击平壤。临行之前,来总管还委托我,向你表达歉意,并委任你为仓曹参军,十五日之后,随军渡海,于江坝水西岸扎营。

    这几日,你且留在这边,清查辎重粮草。

    十五日之后。随军出击,到时候就在江坝水西岸汇合。到时候,来总管将会亲自接见于你。”

    仓曹参军,顾名思义就是看守仓库的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