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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俊娘子第5部分阅读

    面前哭得像个小娃娃,还怕他受委屈呢,顿时心里既疼又甜。他重重哼声,抓起衣袖轻拭她泪花花的眉眸和颊面。

    他又道:“待天色暗下,我带你出去。晚膳后乖乖在雅轩里等我。知道吗?”

    她突然急了,按住他的手。“我还不能走,伦成渊等我答覆,他、他要——”

    “他姥姥的,叫他吃大粪去!”草莽气息徒炽,他峻目都快窜出三昧真火。

    “他疯他的,难道你真要应允他,真跟他奔了吗?!”

    她睦圆阵子。“你怎会知……”

    蓦地恍然大悟。“你方才就在柳湖亭台那儿!”

    这男人“偷偷摸摸”的“梁上君子功夫”精熟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以往便对她使过好几回,这般神不知鬼不觉,把伦成渊与她的对谈全听进耳了吧!

    “穆行谨不在此处,你多留无益,天黑立刻就走!”游石珍压抑吼声。

    天知道当他伏在暗处,静观他的女人和那个嘴上无毛的屁孩交锋,听到后者求亲之词如此行云流水说出,他为了不冲出去一掌拍死伦成渊,五指生生将一棵柳树

    拦腰掐断,忍到五脏六腑都纠结。

    “我知行谨不在‘绿柳水苑’,但伦成渊提到南边小岛,他说……从此他、行谨、我,三人谁也不离谁,行谨既不在此,很有可能先被带到那座小岛安置。”她语气是急,但思绪清明——

    “今日行水路来此,我从船上舫楼的四面方窗往外观望,发现舫船前后左右皆有长舟一路相随,远远瞧去,虽没能瞧清舟上之人,但看那装扮绝非一般船夫或渔家,倒跟守在外边的那群壮汉颇相似喵……那些人尽管替伦成渊办事,却非伦成渊的手下。我猜,或者行谨失踪那日,那几艘长舟亦是尾随着,他们也许使强打昏行谨,也许用迷香,然后再将行谨从舫船上偷渡到长舟喵,之后伦成渊任人搜尽舫船,自然寻不到半点纵迹。”

    “那群汉子确实有自己的头儿,那人的江湖浑号称作过江龙,在南方海域有些名气,不过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游石珍眉目阴黑,字字都像骏兽在刨蹄喷气。

    “伦成渊所提的那座南方岛是过江龙的老巢,眼下只知岛落在迷雾海域间,那地方外围常年罩雾,若无老手领路,要寻到怕是不易。”

    “所以你才想先混进他们当中,等待返岛的时机……”穆容华恍然大悟。

    没等他接话,她瞳心忽而一颤,问——

    “才短短几日,那些人怎肯轻易信你?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我拿身子去卖,自然有人相助。”拂过她的发,将那头青丝弄得更乱。

    “啊?!”分不清男人是说笑抑或认真,听那话,她登时懵了。

    游石珍突然又扯动她的发尾。

    “那座岛的事你别掺和,只要穆行谨在那儿,哥哥我保证还你一个十一弟。”她定定看他,眉间显露倔色,再开口时,语气里微透乞求——

    “若要他们尽快返岛,眼下是有一个办法。”

    游石珍哪里瞧不出她脑袋瓜里打什么该死主意!

    “你休想!”

    这女人,她嫁过他,还跟他私奔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他的,此时此刻竟敢求他让她跟别人再奔一次?!

    一女奔二夫,有她这么流氓的吗?!

    可惜女流氓不作声,两眼只管直勾勾凝望他。

    那眼神让他心惊,当她执拗性情一起,九头骡子加十头驴都拉不回。

    他很气,恨到真想揉碎她,将太过坚韧的东西揉得碎碎,吞进肚腹里了事。

    如此僵持的对视太迫人,穆大少有些受不住般低幽一叹——

    “游石珍……”

    这声低唤瞬间引发男人一连串动作!

    他突然放倒她。柳林草地湿软,饱含水气的泥土一旦沾身就不好掸开,而他根本不管是否会把她弄成泥猪,压住她就手来脚来,峻唇更没闲着,发狠乱吻。

    许是自觉理亏,对他感到歉疚,穆容华任他蛮横纠缠。

    舌根被吮得生疼,嘴里尝到血味,压着她的男人骤然打住。

    游石珍抵着她咻咻喘息,禁锢她的力量依旧强硬,精实身躯绷得隐隐颤抖。知道他很费力才稳下自己,她胸中暖潮大涌,长秀的指轻轻抚上他的脸。

    “游石珍,我不想那样做,不想去那座岛,但身为‘广丰号’穆大少的我一定要那样做,也一定要去的……我知道你懂我,你一直明白的,所以你还是会允我的。我也明白你牵挂我,就像我也禁不住要牵挂你一样……”

    她柔软的吐语让奋力调息的男人倏地张眸。

    他黑瞳亮得惊人,面庞却更形严峻。

    她无惧他地狱阎王般的阴黑脸,透暖指尖一遍遍抚过那刚硬轮廓,扬唇——

    “游石珍,穆容华一直是需要你的,你来到她的命中,让她已不能无你,但是……但是啊,她不能总依靠你,她到底还是穆家‘广丰号’的大少,是穆家长房的顶梁柱,她就是她,因你变得柔软了,但肩上应该扛的事务可也不能马虎。”

    她凝注的眼神是一种无形的枷锁,令人既恼又甜蜜。

    他被她锁住,明明恨得要命却又甜入心底,真糟真糟。

    游石珍一时间只觉浑身气血滚烫!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不不,是士可杀不可辱,唔……像也不对,是……是士为知己者死啊!

    没错,就是此般心境!

    当一个百般坚忍、千般刚毅又万般倔强的女子以柔水淌流般的语调说,说她一直是需要他这个男人的,游石珍敢以项上人头作赌,任谁听了女子的柔语,都要心花怒放到两眼发花的境地。

    女人捧着他的脸,委婉又坚定道——

    “我会答应伦成渊的要求,我会跟他去,然后我会回到你身边,即便我回不来,你也一定会把我带回来。”

    所以允我去吧,别再恼我、阻我。

    所以允她去了,尽管珍二爷内心有千万个不乐意。

    出海的消息很快传来。

    在她回覆伦成渊的求亲兼私奔之请,也才过去三天。

    但伦成渊之所以亟欲出海,是因南方岛上传来消息——

    遭受软禁的某人因逃不出,干脆绝食对抗,而人是铁、饭是钢,绝食的结果就是把自个儿弄病了。

    至于“某人”是谁,接到消息的小国舅爷尽管沉着脸、语焉不详,穆容华要想推敲出来,也是易如反掌。

    能提早前往南方岛当然大好,较头疼的是她不及做好完整部署,仅来得及将几封书信一并交由游石珍送到殷翼手里,其中有向叔父穆知信通报平安的手书,大半以上则是给“广丰号”几位大管事,请他们此期间多费心照看,待她返回。当中有一封还是特意写给宝绵丫头,就怕小姑娘再次以为主子遗弃她。

    至于伦成渊,应该也有不少事未决,但岛上的某人大病,这突发事件让他无法按照原订计划去走,一切唯有提前。

    “是赶了些,总之先过去,余下的田宅和其他身外物,有我的心腹管事代为处理,往后日子,总还能让你们过得舒舒服服……他见到你,肯定欢喜,一欢喜也就肯待下的,他若肯了,我也就欢喜了……”

    穆容华过了许久仍一直记得,当时三桅大船扬帆海上,伦成渊迎风立在船头甲板对她说这话时的神态,他最后一句宛如呢喃,霞红点点镶染眉睫,俊色偏邪,又透淡淡郁色,她竟被他的意绪触动,也想跟着叹息。

    不行!她必须坚定,要很坚定!

    伦成渊性情异常偏执,本性或者还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但她顾不得他。

    光看这艘出海的大船上,伦成渊自个儿的人手不到三分之一,不用猜也瞧得出,其他多数皆是“过江龙”的人马。

    船是人家的,岛也是人家的,伦成渊这“与虎谋皮”之计使得太不好,双方若一言不合起冲突,她必须先想法子保住行谨和自身。

    乱七八糟的事横在前头,唯一万幸的是,她有珍二。

    游石珍依旧恼她。

    她想,此事没那么容易善了,可能还会气她许久、许久。

    然而他一直是这样的,即便被她的“恶形恶状”、“恶言恶语”气到脸色铁青快呕血,他仍然顾惜她。

    所以尽管大船上非善类一堆,她得与“病得不轻”的伦成渊虚与委蛇,也得时时留意自己安危,然只要回眸顾见那黄发大汉的身影,尽管他瞥也未瞥她一眼,她的心便似落了锚,稳稳的,没有怕的。

    大船在茫茫海路荡了七日,在一阵浓雾中切进所谓的迷雾海域之间。

    风向诡谲,来回不定,于是三桅上的大帆尽数收起,雾中行船全靠人力。

    当船缓下准备泊靠,这场大雾来得莫名其妙也散得毫无道理,穆容华终于能一窥这座小岛的样貌,见到那位占岛为王的过江龙老大。

    说实话,不管是岛,抑或是人,皆令她心下大惊。

    “脚程快的话,不休息跑上整一日是能绕岛一周的,至于骑马就更快了。”说话的人突然笑了声。“不过咱们这儿不兴养马,毕竟用处不大嘛。”

    “那是。”

    答话时,她面上淡然,尽量不流露意绪。

    没料到这座岛竟如此葱绿,放眼望去尽得丰饶景致,她原以为会是奇岩遍布、有无数大小岩洞供人或船躲藏的地势,该是灰扑扑,而非这般绿油油。

    她同样没料到一群黑汉的头头,恶名昭彰的海贼老大,竟生得既矮且瘦,毫不起眼。过江龙年约四十,身长仅达她肩头,肤黝如炭,全身精瘦到仿佛仅剩皮贴着骨,略长的瘦脸上,一双微吊的眼显得特别狠锐。

    首日相见,他倒与她闲聊不少。

    穆容华发现他懂得甚多,天文地理、海上船事等等皆能说出一番道理,谈吐颇为风趣,若非配在他腰间的两排飞刀时不时晃出绿幽幽的光,时不时提点着她,自己真要以为对方仅是个好客又健谈的东道主。

    那一场谈话,攻与防皆似有若无,过江龙在最后冲她直笑,说得坦白——

    “穆大少虽为女子,无丝毫闺阁之气,实在希罕得很。伦成渊那小家伙带你来此,他其实志不在你,这事想必你心里也挺雪亮。咱先前就想,听说穆家大少生得俊俏秀逸,留这般的美人在岛上却晾着不用,那多不划算,不如跟姓伦的要了你,他过他的小日子,咱们过自个儿的……”略顿,低唔一声——

    “可跟你聊了天、说了笑,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这可如何是好?”

    “四海之内皆兄弟,能成朋友那也不错。”

    “欸欸,可惜我终究是个俗物,若你胸腩丰腴些、臀儿翘挺些,五官再媚、再艳些,咱过江龙即便赔了项上人头,也必得闯过你那道江。”

    他哈哈大笑,眼底的烁光无比认真。

    第6章(2)

    穆容华仍清清淡淡一张俊颜,直到被带进一处竹屋独处,她才允许自己倒坐在竹榻上,衣衫底下的薄身早已沁满冷汗。

    很轻易就见到穆行谨,在一处新建的、极其清幽的竹林小筑里。

    该是行谨病得有些脱形,而她毕竟已被带出海,逃跑不易,伦成渊才会如此干脆地让她见人。之前尚在中原的时候,他根本连行谨的名字也不提,任她旁敲侧击,他不否认亦不承认。

    而今是觉行谨见到她必然开怀,便想由她出面劝着,要行谨乖乖进食吧。

    结果行谨见到她,震愕、惊吓、怔傻、疑惑、恼怒种种情绪全跑过一遍,偏偏就是不开怀。

    “我真不敢相信,你……堂堂‘广丰号’主事,好歹水里来、火里去闯了那么多年,竟会傻到受人要胁?你、你既跟人私奔就奔得远些,回头管这些事干什么?你还凑合进来了?咱们家的穆大少,请问你脑袋瓜尚清明吗?知不知道这么做,你我一块儿落难,穆家‘广丰号’等同被砍了头?!”喘口气。

    “……还有你……你到底是女儿身,闯这种地方对吗?!”凹陷的面颊突显出两丸乌瞳特别圆大,死瞪着她。

    见十几天前还病得昏昏沉沉,今日却能指着她的鼻子开骂的穆行谨,穆容华高悬的一颗心终于归位,闷在胸房的那股气亦纡解不少。

    来到这座岛见到他的第一面,她生生被逼得两眼泛潮。

    那当真病到脱了形,苍白到她几要认不得他。

    她一次次轻唤中,他勉强掀睫,然后认出她。

    在那当下他气到唇直抖,颤声骂——

    “不是女儿家吗?明明是女儿家啊……来这儿……来这儿……作死吗?”

    虽有伦成渊遣来的仆婢仔细照料,她仍守在他身畔多日,而伦成渊就为行谨而来,自然哪儿也不去,同她一块儿守。

    有几次她支着额、睡眼昏寐间,瞥见少年执着行谨的手,挨在榻边看他看得入魔,终于这两日行谨状况稳下了,少年却不出现。

    这是什么既娇又傲的论谲情愫?

    她不由得想起那句——近君情怯。

    人事乱,情事亦乱,越想越乱,干脆全抛诸脑后。

    她的目的仅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再清楚不过——

    护行谨平安,带他回去。

    如此而已。

    “有人拿咱们家十一爷作赌,我自然要赌,还得想法子赌赢才行。你也说了,这水里来、火里去这么多年,多少关都闯过,岂能败在此地?”她将挣扎着欲要起身的穆行谨扶坐起来,与他松快说笑。

    穆行谨没好气地哼声,耳根倒有些红了,他蹭着双腿下榻。

    穆容华探袖扶他,他也不拒绝,大大方方拽住她的小臂,站起来活动筋骨。

    见他们往外走,两名忙着家务的仆婢立即放下手边事跟了来,却被穆行谨沉着脸冷冷瞪回去。

    “十一爷刚用过膳、喝了药,我陪他出去走走,不会走远。”穆容华打圆场。

    穆行谨一声不吭,掉头就走,显然此次遭劫,把他尖锐、愤恨的一面全引出来,才会逼得他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沉默抗拒。

    “你对我该要有信心些。落难有落难的做法,先保自身安全再想逃出之法,若逃不出去就乖乖待着,别忘你排十一,我可是老大,哥哥我总会寻到你的。”一顿,因“哥哥我”这个自称竟如此自然从口中吐出,唇角不禁翘起。又走几步之后,她徐沉道出重点——

    “所以往后万不可再这样蛮干。绝食不进,这算哪招?都已处在困势,岂能再伤自己?十一弟向来精明,怎会入了魔障看不清?”

    两人缓步走进一片绿竹林中,有风来回穿梭,沙沙叶响,徐徐竹鸣。

    她身边清瘦的男人深吸了口气,终才慢吞吞道……

    “……你是老大,自然听你的。往后我……再不那样了。”

    他这话听了该令人安心,穆容华却觉胃袋一沉。

    依行谨爱与她斗嘴、激辩的脾性,她以老大姿态自居又说教,他不回剌她两句怎会甘休……但,他却乖乖受了。

    “伦成渊出海不归一事应已传至家中长辈耳里。他身为家中独子,我想尚书大人绝不容许此事发生,若得知了也不敢张扬,定然先派人暗中追查。”她寻个话题欲引他多说些话——

    “来岛上之前,殷叔曾递来消息,查出户部尚书与当朝中书大执宰在政务上多有不合,若将伦成渊干下的事呈上朝堂,他身为国舅爷又是朝中大官之子,想一举定罪还是得依靠中书执宰在朝中之力。”她微耸肩头,似一派轻松——

    “当然,需耗出的银子少不了,但是啊,绝对能一吐怨气,你以为呢?”

    她侧眸瞧去,只见穆行谨喉结略动,眉眼辨不出神色。

    内心怪异感扩大,竟觉得……觉得……

    “行谨你是不是……唔!”嘴上突然多出一只巨掌!

    那人真不知从何处现身,明明肩宽腿长、手大脚大,精壮得不像话,却从来灵动如蛇、疾飞似豹,猛一来就从身后捣住她半张脸,不只她遭此“毒手”,连行谨也被捣得严严实实以防出声。

    随即一阵眼花,人已被拖至细竹形成的根丛后头。

    她与行谨两人四眼全瞪着黄发大汉。

    行谨也是个见事精明的,见穆大少瞠圆的眸底无丝毫慌惧,甚至还闪闪发亮,心中多少有底。但他仍摆出一脸嫌恶,挥掉捣嘴的大掌。

    游石珍要他噤声罢了,他不让他捣,哼哼,他还不想让他吻掌呢!

    这一边,穆容华亦拉下他的手,却未放开,以唇语询问——怎么了?

    游石珍以目光示意,才须臾,林中传来两人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