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夸过苏亦凡一次了，再多一次微软也不嫌多，大家都耐心听着，然后做出谦虚的姿态。
“……苏君的成绩，放眼整个世界来说，也是让人瞩目的。”反正夸人不要钱，中村昭德措辞比较夸张，这大概是受到欧美企业文化影响的缘故，“我们对苏君未来的作品都相当看好。”
苏亦凡笑着纠正道：“轻灵触动是一个完整的集体，每一款作品都不是我个人的成绩。”
说完苏亦凡还左右看看自己身边这几个人，这姿态让中村昭德非常感慨，他没想到眼前这少年如此年轻已经不会被成功轻易冲昏头脑了。在这之前，中村昭德根据轻灵触动最近网上的各种新闻，总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比较冲动的年轻人。
小野透在旁边忽然问道：“苏君对现在的日本市场有什么看法？”
苏亦凡耸肩：“这是一个特殊的市场，它的真正潜力来自于那些对自己的生活和时间不知道如何利用的玩家。恕我直言，之前xbox360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那种核心级的日式rpg中，想要争取一小部分核心玩家，实在是浪费资源的行为。”
小野透的眸子里流露出某种光芒：“那苏君对我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如果是在以前，还只是自己随便玩玩游戏的阶段，苏亦凡大概会轻易说出很多建议。但现在的苏亦凡看问题已经不在那个层面了，他微笑着回答说：“微软现在的问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说到这里，苏亦凡还看了一眼翻译赵明宣，见他点头表示翻译没压力后才继续说道：“……很多改变会触及其他团队的利益，所以这种话我是不能说的。”
中村昭德咳嗽了一声，对小野透说：“小野，不要这样冒犯苏君。”
苏亦凡在心里冷笑一声，心说你们这演戏也太浮夸了不是。虽然是美国企业的日本分公司，是个人都知道日本人的上下级制度森严，如果没有中村昭德授意，这个小野透怎么敢忽然问自己问题？
这恐怕是为了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目前日本微软的状况吧？
苏亦凡敲了敲桌子，他知道这么做不太礼貌，不过对着中村昭德显然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经过寥寥数语的交谈，他已经看得出中村昭德对自己的请求不止是独占游戏之类的那么简单。
“中村先生，如果您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负责翻译的赵明宣有点愕然地看了苏亦凡一眼，大概是在惊讶苏亦凡为什么有底气跟一位国际大公司的日本高管这么说话，但还是照实翻译了苏亦凡的话给中村昭德听。
中村昭德依然皱着眉头，不过对着苏亦凡的口气好像比较温和：“苏君，我们希望你们能够为widows7设计一款支持桌面的小游戏，我们会按照销量为贵公司支付费用。”
dos7是自xp之后微软力推的操作系统。虽然已经在网上有了各种试用版，真正的发售日期却是定在差不多三个星期之后。为了dows7在日本的发售，微软甚至请了人气声优特别为该操作系统献声，并由著名画师绘制了漂亮的“dows娘”，继承了日本地区一贯把所有形象都要娘化的优良传统。
苏亦凡知道微软这个地区差别的dows7推广计划已经策划了很久，为此还付出了不少努力。为什么会在还有三周dow7发售的时候忽然找到自己，提出这种要求？
“dows7的桌面扩展程序允许出现互动程序。”中村昭德见苏亦凡没吭声，还以为他不理解现在的状况，耐心为之解释道，“贵公司的互动游戏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我们希望在dows的桌面上也看到它。”
这就等于是希望苏亦凡套用《萌少女》的那一套东西，重新给微软定制一份全新游戏，只要角色不同，而且风格贴合dows系列的主题就好。
从微软如此主动的态度来看，这已经不仅仅是为日本地区定制游戏那么简单了，估计以后可能会随着dows7的发行遍布世界。这对轻灵触动来说，无异于世界上最好的推广方案。
看着面前的中村昭德那张严肃连，苏亦凡相信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中村先生，我跟您直接说吧……您完全可以找万代之类的公司，用日本最好的动漫形象来完成这个项目。”苏亦凡看着中村昭德，态度坦然，“为什么找我吗？互动技术不是重点，dows桌面不需要那么复杂的技术。”
中村昭德沉默了几秒钟没说话，他在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轻灵触动背后的这个少年不好对付。现在见到苏亦凡，中村昭德觉得果然不好对付，不过与自己想象中那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骄傲不同，眼前的少年反倒是因为冷静和理智而不好对付。
苏亦凡也不着急催促对方，今天的谈话基本上都在他和中村昭德之间进行，程水馨和杨冰冰都没有插话，她们相信苏亦凡的决定。
赵明宣和小野透的目光都看向中村昭德，很显然两人也都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
苏亦凡比任何人都有耐心，他低头喝水，看都不看中村昭德一眼。
…………
…………
过了好一会，中村昭德忽然叹了口气。
“苏君，我今天说的话，希望能够成为贵公司的商业秘密，不要泄露出去。”
中村昭德也是个聪明人，甚至都没说让不相干的人出去那种话，这种态度让苏亦凡对他还算有点好感。
“好的，我们会为您保守秘密。”
中村昭德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对苏亦凡说：“苏君，我知道贵公司有一种全系成像技术。”
苏亦凡点头：“是的。”
“我们想要贵公司为期一个月的，这种全息成像技术的独家授权。”
这个要求让苏亦凡为之一愣。
“独家授权？”
“是的，只有日本地区微软可以使用，其他公司和地区都不行。”
苏亦凡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中村昭德吸了一口气，用冷静而坚决地口吻说道：“我们会用这项技术支持明年的首相选举活动。”
这一刻苏亦凡一下子明白了中村昭德的全部打算。
日本微软业绩不好，如果再不得到政府支持，只会一直不上不下地继续尴尬着。那么根据现在日本政局的动荡情况来看，政治投资比广告宣传来得更划算。中村昭德和日本微软的大boss估计也是长期没有太大做为，这才决定放手一搏。
对于好奇心严重而又缺乏安全感的日本民众来说，竞选拉票活动已经很久没有推陈出新了，日本微软居然打起了全息投影帮助候选人拉票的主意，不得不说真是没妈的孩子思路广。苏亦凡仔细想想还真是觉得可行，如果全息投影能够根据不同地区录制出不同的讲演内容，然后同一时刻一起播放，至少在覆盖面积上能够胜过其他候选人吧？
正因为是放手一搏的政治投资，中村昭德才能为苏亦凡和轻灵触动争取来这么好的订单，一个dow7买一赠一的附加小游戏，简直能让轻灵触动不出几个月就成为全世界家喻户晓的明星公司。
这种诱惑，中村昭德相信苏亦凡不会拒绝。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上司和下属
中村昭德的话说完，不仅仅是苏亦凡陷入沉思，就算是平时一贯冷静的程水馨目光都变得凝重，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日本人。
毫无疑问，在程水馨所了解的层面下，日本人的投机主义者多如牛毛，却很少见到赌徒。
中村昭德已经坐到了日本微软娱乐部门的头把交椅位置，冒险对他来说显然并非最好的选择，他却愿意跟着日本微软的ceo一起做出这样一个大胆决定，可见这人绝没表面看上去那么死板严肃。
蔡绮昨天才说过自己非常佩服苏亦凡，而这一刻中村昭德的话就好像是在证明她说的没错一样，完全颠覆了蔡绮对国际大公司的认知。
苏亦凡这边几个人当中反应最平淡的反倒是杨冰冰，她对杨家很多事已经了解得很深了，对这种经济到了一定程度就要跟政治挂钩的情况一点都不意外。唯一让杨冰冰觉得比较惊讶的是中村昭德居然敢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对苏亦凡说出这种话，看来对方志在必得的心态十足。
苏亦凡没有像中村昭德期望的那样立刻作出决定，而是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这才张开眼睛看着中村昭德问道：“不知道中村先生对哪位候选人有信心？”
中村昭德见苏亦凡这么问，心中强自压抑的那份不安也变淡了不少，认真地对苏亦凡说道：“支持哪个候选人我们还在研究，但总体方案已经决定了。”
苏亦凡呵呵一笑：“其实以贵公司的立场来说，如果只是做技术支持，政治风险上应该也没那么大吧？”
中村昭德既然已经对苏亦凡坦白了，在这方面也不避讳：“是的，苏君说得对，我们只是一家国际公司，以软件和技术专利为基础提供各种服务。如果不给予直接的资金支持，即使失败了也没有什么。”
苏亦凡点点头：“所以如果我们只是给了微软一个月的独家技术使用授权，就更追究不到我们头上了？”
中村昭德点头。
这是承诺，但日本人骨子里的谨慎还是让中村昭德没有用语言说出口，只是做了一个动作。
苏亦凡对中村昭德这种小把戏也不在意，摇头道：“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这样的授权没有任何问题，但费用方面中村先生能够给我一个大概的报价吗？”
中村昭德一愣，他本以为捆绑了轻灵触动游戏的dwos7已经是最大筹码，所谓的授权费用只要意思意思就行了。没想到苏亦凡还是很认真地敲起自己的竹杠来了，一点都不含糊。
看得出来，对面这个少年之道自己有求于他，所以要价的时候也是放心大胆，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
坐在程水馨身边的蔡绮都要佩服死了，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在商业方面??方面的天赋至少跟蔡琰差不多，同龄人当中很少有能企及自己的。现在看苏亦凡居然一脸认真跟微软漫天要价，蔡绮觉得自己之前那二十来年的岁月都白活了。
“…………”
稍微沉默了一下，中村昭德终于明白了今天自己还是太着急，以至于亮出底牌后没办法从苏亦凡这里讨到便宜。
独家授权意味着只有自己能用，别人都不能用。中村昭德如果只是想要一个普通的全息成像授权自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一旦加上这个限制，哪怕是付出代价也要在所不惜。
“如果苏君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讨论一个你满意的数字。”中村昭德其实知道这个全息投影技术应该是来自谁，但他认为那个少女恐怕更难对付，苏亦凡已经算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突破口了。
苏亦凡微微颔首：“行，我希望中村先生能拿出诚意来。至于桌面游戏的细节问题，你可以与我们公司的负责人王健滔详细谈。”
中中村昭德现在都有点后悔直接来找苏亦凡见面了，他当初要是直接向王健滔提出要求，说不定还没这么高的代价呢……
无论如何，大家终于算是达成了大体上的一致，接下来就是各种细节磨牙问题了。苏亦凡让王健滔做主，自己则一言不发地看着王健滔跟中村昭德互相笑里藏刀。
整个谈判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在大家换了好几茬饮品后终于敲定了大部分细节。
由轻灵触动提供一份桌面互动游戏给微软，然后微软随之后的正式版dows7发售，先日本地区，然后全世界推广。扩展程序免费，但每发行一份微软会付给轻灵触动大约2美元。
扩展程序会有内置的收费系统，与微软现在的支付通道整合，轻灵触动负责提供付费内容，收入与微软按照8:2的比例分成。
轻灵触动可以在付费系统上连接到第三方支付通道，这一部分的收入微软不要求分成。
在不触及之前软件合作合同的前提下，轻灵触动为微软的游戏机提供游戏移植，并提供独家下载内容。
最终双方还确认了一份备忘录，最核心的问题当然是轻灵触动提供了明年大约五月份到六月份一个月时间的全息成像技术独家授权。根据合同，独家授权的时间可以在双方没有分歧的情况下顺延一个月。
这些问题看起来简单，其中涉及到了利益都是以十万美元为起步单位计算，能够只用不到三个小时就初步谈妥，已经算是双方效率非常了。
尽管微软方面看上去吃了大亏，中村昭德依然很高兴，他这次为了中国之行几乎透支了自己在日本微软的所有权力，目的当然是希望明年的政治投资能获得一定效果。
科技竞选的噱头对于现在缺乏主题的日本政治家们来说都有不小的吸引力，尤其是日本这样一个曾经自诩世界科技中心的国家。
谈判结束，苏亦凡起身与中村昭德握手。
“中村先生，希望日本微软能够发展顺利。”
这话苏亦凡说得很言不由衷，他知道美国微软和天朝微软不来找自己的主要原因就是人家活得太爽了，根本用不着自己雪中送炭。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日本微软主动爬过来也是实在没办法。自己占了便宜，而最终效果能不能如日本微软现在这几位高管所预期的那样还不好说。
握手跟中村昭德表示关系良好的同时，苏亦凡已经做好了决定，一旦合作结束，自己一定要摆脱微软的阴影笼罩。
这一刻自然谁也不知道苏亦凡心中所想，哪怕是程水馨都觉得很高兴，她没想到只是短短几个月后，自己竟然会参与到与世界上最厉害的软件公司的合作中。
这种梦一样的感觉有点不真实，但程水馨知道它是真的。
再没有几天之后，自己又要跟着杨冰冰飞去美国，去见一个跟微软联合创始人一样因财富闻名于世的老人。
蔡绮想先下楼去找孙忠算包场的费用，苏亦凡没给她这个机会，对王健滔使了个颜色，王健滔就乖乖去付钱了。
晚上由轻灵触动做东，又请了中村昭德一行人一顿晚饭。中村昭德虽然在日本身居高位，对中华料理还是很有兴趣的，吃得很开心。后来中村昭德喝了点酒，有点暴露本性地搂了小野透一把，小野透的反应不是那种很反感，一下子就暴露了两人的关系。
赵明宣在旁边不得不尴尬地打圆场：“那个……中村先生和小野小姐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希望大家也当作是个秘密保守一下。”
男上司和女下属……程水馨斜眼看了苏亦凡一眼，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贼。
吃完饭后，中村昭德已经有点多了，小野透一直不停地朝众人道歉，这副受气包的模样倒是很符合大家印象中的日本人形象。最后还是王健滔喊了车送中村昭德回去，蔡绮负责送苏亦凡等人。
今天的蔡绮很听话，一滴酒都没喝，苏亦凡觉得这样的她乖。
其实蔡绮今天表现得也挺兴奋的，搞定了日本微软，无论对方的需求是什么，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在车上蔡绮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苏亦凡，有些欲言又止。
程水馨虽然坐在后面，还是看得出蔡绮想说话，轻轻拍了下前面的座椅。
“怎么，有事？”
蔡绮犹豫一下，看着苏亦凡问道：“我们只有不到三个星期……时间上够用吗？”
大家都没想到蔡绮居然会关心工作方面的问题，一时间连杨冰冰都为之侧目，看着这个戴着墨镜一直不给人看自己真面目的女孩。
真还真是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感觉了，明明是被迫过来当小妹的，现在已经开始主动关心轻灵触动的公司问题了。
苏亦凡也有点没想到蔡绮居然会关心这个问题，他笑着解释道：“所有的动作捕捉数据都在我们手上，建模什么的也都是现成的。只要有人带队，两个星期做出成品不是问题。”
这段时间在轻灵触动的工作让蔡绮已经对这个行业有了挺深的了解，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剩下不能完成的部分都留给更新对吗？”
程水馨在后面也笑着说：“虽然微软的更新有点糟糕，还是挺多人愿意用的。”
问题得到了解释，蔡绮也就没多说什么，发动汽车先送程水馨去亲戚家。
接下来几天，中村昭德先是代表日本微软与轻灵触动签了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