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振邦的车子赶到宝山殡仪馆的时候，殡仪馆大门口外面的停车场内，已经停满了各式汽车。来自燕北省、鲁东省、辽东省等等各个地方牌照。
清一色的奥迪、奔驰、纯黑色系。每一个车牌在当地都是吓人的存在。
在外面，露天坪内，十几个省部级高官都聚集在了一起，脸上都有些悲痛神情。
在旁边，来自总参，总装，以及军委直属的军牌车，更是整齐划一的排列，五六个挂着将星的军人，也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
此刻，聂振邦才算是真正的感受到了杨家的底蕴。前世也好，这一世也罢，杨家，能够屹立不倒。的确不是侥幸，光凭这一些人脉关系。门生故吏。杨家，的确是国内堪称前列的政治家族。
和董家董老爷子去世之后，董家一种沉闷和压抑的气氛不同。杨家这边的气氛，显得要轻松许多。毕竟，杨家第二代已经顺利进入了九鼎核心里面。这样一来，一个政治派系的核心就已经确定下来了。现在，杨老逝世，不过是正常的交替而已。
所以，整个杨家派系的人，并没有任何慌张，仅仅只是神态悲切而已。
聂振邦一进来。不少干部都望了过来，对于杨家的这个女婿，聂家的公子。众人都还是认识的。三十岁的副部级。聂振邦的前程，还是有不少干部十分看好的。不少人都微微的颌首点头。
走进病房内。此刻。水晶棺内，杨老整个人都被遮掩起来。鲜艳的党旗，披盖在身上，灵堂上方，黑底白字：‘沉痛哀悼杨宗保同志’两侧，挂着对联：‘两袖清风存正气；一腔热血为人民。’灵堂两侧，已经摆满了党和政府、国家领导人以及社会各界敬献的花圈。
在旁边的偏厅里，杨家三兄弟，以及，杨家的女眷，以及杨家第三代的七个兄弟都站在边上。
看到聂振邦进来，杨胜利三兄弟都抬起了头，微微点头一下，旁边，杨安邦、肖雅丽都站在后面，此刻正在安慰着哭得不成样子的杨安娜。
一见到聂振邦，安娜整个人就扑了上来，抽泣着道：“振邦，爷爷……爷爷他走了。”
聂振邦此刻，却也是紧紧的搂住了杨安娜的肩膀。低声安慰着道：“安娜，不哭，咱们不哭。我相信，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安娜哭的，是么？”
和董老的追悼会相比，杨老爷子的追悼会就显得隆重了许多，毕竟，董家目前在位的当权者里面，仅仅只有一位政治局的委员。而杨家，杨胜利则是九鼎核心之一。身份地位不同。体制内就是如此的现实。
三天的追悼会下来，杨老的灵柩送往宝山革命公墓火化后，安葬在宝山革命公墓里面。
……
全国政协大院内。杨胜利的住所里。
此刻，在客厅内，杨安邦三兄弟，再加上杨安娜和聂振邦。一大家子人都已经坐在了这里。
即便是杨家小家庭内的内部聚会。座位也很有讲究。中间，自然是岳父杨胜利的位子。左侧，却是杨家老大，杨安国。做为杨家第三代的佼佼者。可以说，杨安国的身份地位，已经基本确定了他未来在杨家的核心地位。这样，自然是坐在左侧，右侧则是杨安军，这里面，最为洒脱的是杨安邦，根本不走仕途也不进军队。而是从事商业经营。在座的，基本上都不会轻易得罪他，而且，杨安邦主动从商，等于是放弃了这种，权力的争夺。这样一来，就更是没有什么威胁了。
聂振邦和杨安娜则是坐在了侧面的沙发上。按理来说，聂家如今，在京城里，也算是有着足够分量的家族。一个军委副职领导。入局的人物。直系省部级也有两个。派系之内，也有不少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员。虽然，如今都已经到了要退的年纪。可是，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聂家是小门小户。完全投靠在杨家之下，参加这种会议，倒也说得过去。可是，现在，杨胜利却是堂而皇之，将聂振邦纳入进来。这说明。杨胜利内心里对聂振邦还是很认同的。
唯独旁边杨安国的面上有些不太舒服。作为杨家未来的主要核心。内定的继承人。在职务级别上，在工作能力上，却是和聂振邦有一些差距。杨安国很是高傲的心。却也是有些不平衡。
沉吟了一下，杨安国却是凝眉道：“爸，今天您把我们几个兄弟召集起来这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这句话，却是让聂振邦的神情也有些尴尬起来，杨安国话里有话，这里面的意思，谁都清楚，就连肖雅丽都皱起了眉头。虽说自己是杨家的媳妇不假。可是。自己还是聂家的外孙女不是。
随即，肖雅丽却是淡然道：“大哥，什么几个兄弟。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这么清楚吧。”
话音落下，杨胜利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些不满，自己这个长子，杨胜利很了解，能力是很不错。缺点什么的也不多。唯独就是缺少一些宽容大度。攀比之心太重了。
随即，杨胜利沉声道：“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我杨家，向来都是和睦共处立世，你们这么吵吵闹闹，成什么体统。”
说着，杨胜利却是环视了一下众人，沉声道：“老爷子过了之后，如今。国内的局面就比较的微妙了。”
这句话一说完，杨胜利却是刻意的停顿了一下，这么做，杨胜利就是想看看几个孩子之间的神态变化和领悟能力。
此刻，杨安国的眉头有些微皱，但是，并不是显得那么的凝重。
杨安军此刻却是一脸的茫然，反倒是杨安邦此刻的神情却是凝重起来。聂振邦此刻，也在沉思着。杨胜利的话语，肯定不是平白无故这么说的。当年，自家老爷子逝世的时候。聂振邦是深有体会的。如今。杨胜利肯定也不是无的放矢。
纵观整个国内。硕果仅存的一些开国元老里面，有份量的，就剩下了南老和李老。还有几位，要么，开国时期，也仅仅是沾上了高级干部的边缘，要么，家族不行，早已经没落了。
南老的地位是超然的，自然，这是不需要多说的。恐怕，杨胜利的问题还是放在李老上面，李家，在政府体系里面，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如今，随着杨老、董老的相继离世。这以后，在国内，能够震住他的，也就是南老了。
再加上沈总书记和袁总书记之间新老交替。沈修超要稳固地位，未来，肯定是要在体制内换血的。
这样一来，杨家的处境就显得很微妙了。以沈修超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和杨胜利有多少联合的。
“振邦，你有什么需要说的么？”突然，杨胜利却是开口说了起来。
这句话，却是让聂振邦有些愕然，同时，也摸不透杨胜利的态度了。岳父这么说，这是什么意思。原本，杨安国对自己就有些不满，这不是刻意要挑动起仇恨么？
可是，杨胜利一方面是长辈，另外一方面也是领导，聂振邦却是不好不说，随即道：“爸。我看，我们还是需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妙。老李家不是这么容易就屈服的人，李老，那更是经历了无数的起落和争斗走出来的。如今，我觉得，只能是和气生财为好。”
话音刚一落下，旁边，杨安国就冷哼一声，沉声道：“和气生财，以为自己是商人么？这是什么觉悟？”
这句话，却是让聂振邦的脸色也显得有些尴尬起来。旁边，杨安娜准备说话，聂振邦却是拖住了杨安娜。
倒是杨胜利，此刻却是微微颌首点头道：“和气生财，这个词，倒是用得不错。振邦，我希望你能记住了。”
……
这句话，说得很通俗，但是，却很贴切。事实上，这也是帝王心术的一种体现。如今，国内的局面，以杨家为首、聂家、董家再加上肖家和六家等几个家族的实力明显要强上不少。相反，李家在这一次，打压得比较厉害，这样一来，沈修超处于平衡的考虑。处于自己地位稳固的考虑，也会进行平衡。这一点，聂振邦都能够看到，李家自然是能够看到。
接下来，交流了一些事情之后，聂振邦却是站了起来，起身告辞。走出政协大院，杨安娜却是走了上来，低声道：“老公……，对不起啊。”
一听到这句话，聂振邦却是笑了起来，这丫头，还是那个性子。看不得自己受到一点的委屈。随即，聂振邦却是摇头道：“傻丫头，你说什么呢？夫妻之间，哪里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嘛。”
说着，聂振邦却是呵呵笑着道：“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不要再想了。明天，咱们回望海市吧。不在京城，不就行了么？”
杨安娜此刻却也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亲密的挽住了聂振邦的胳膊，点头道：“好，我们回望海。”
第0619章 两市扯皮
前往望海的飞机上，会客厅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旁边，是董婉和杨安娜两人。两女的精神都显得有些疲惫。两女都承受了很大的悲痛。亲人的去世，让两人的情绪很是低落。
沉默了半晌，聂振邦却是看着旁边的董婉道：“婉儿……要不，你就先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吧。从京城将治平接过来……”
聂振邦的话只说了一半。董婉却是抬起头来。看着聂振邦，毅然摆手道：“振邦，你不要说了。”
母子分离的痛苦，这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虽然，聂治平改名为董治平。可是。不管名字怎么变化。事实终归还是事实，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虽然，并不是永远的分离。只等董婉在国外安顿好了之后，就可以来往探视。可是，这种分离，同样也难以让人接受。
可是，董婉的性子看似温婉，实则无比的坚定和固执。否则，当年董婉也不会宁愿做小也要坚定的跟着聂振邦了。
此刻，董婉固执的一面再次的展现了出来，看着聂振邦，董婉却是低吟轻语道：“振邦，这一点苦难，我能够承受，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我只希望，这个等待，不要是一辈子才好。”
这句话，很沉重，也给了聂振邦很大的压力。或许，只有等到自己的面前，再无任何阻碍的时候。或许，只有等到真正没有再上升的余地的时候。才会和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吧。因为，那种时候，这些问题，将不会再成为政敌攻击的借口。就像是如今不少世家子弟一样。
想到这里，聂振邦却是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婉儿，请相信我。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的。”
说着，聂振邦却是沉声道：“婉儿，这一架专机。我的意思是，留给你和丽雪两人，我已经吩咐了腾龙那边，这架专机，在世界上几个主要的国家都做好了备案记录。以后，你们两姐妹回来也方便一些。在南太平洋上，丽雪在建设我们自己的家园。我想，那里一定会很美丽。”
如今，聂振邦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紧接着，乘务组的空乘已经走了进来。微笑着道：“聂先生，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您和夫人做好准备。”
随着聂振邦的飞机缓缓降落下来。聂振邦和杨安娜也都站了起来。杨安娜更是雨带梨花和董婉拥抱在了一起。低声道：“婉儿姐，对不起！”
董婉此刻，却是强颜欢笑，点头道：“傻丫头，有什么对不起的。这一切，我和丽雪都心甘情愿。你不一样为了振邦付出了这么多么？”
聂振邦和杨安娜走下飞机，而董婉则是在专机经过短暂的停留补充燃油之后，再次起飞，飞往东港，从那里，董婉将前往美利坚，和李丽雪汇合。
聂振邦和杨安娜一走出机场，在机场大门口，秘书李居朋就已经迎了上来，此刻，李居朋的神情显得有些严肃。接过了行李放在了聂振邦自己的车子后座之后。
司机老郭此刻也启动了车子。副驾驶上，李居朋已经转过了头道：“市长，飞天公司那边的调查，已经结束了。飞天公司董事长胡飞已经正式移交给了检察机关，另外，在胡家旺的问题上，如今，市里面，有两种态度。田旭江那边，旗帜鲜明的持反对意见。”
听到这句话，聂振邦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虽说，在京城里，岳父杨胜利以及沈总书记都提点过自己，可是该做的，还是要做。如果，单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罔顾国法于不顾，这不是聂振邦的性格。
沉吟了一下，聂振邦也点头道：“这个事情，等明天上班再说吧。这段时间，市里面，还有什么事情么？”
话音落下，李居朋的脸上却是显得有些为难，随即回答道：“市长，的确有这么一个事情，望海到漳东市的城际干道修筑，如今，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阶段了。可是，在望海市和漳东市两地之间，却是有大约十公里的路程却是没有修建。如今，漳东市和我们望海市这边，相互扯皮了。都不想修建这段。事情，也已经闹到了省里面去了。据说，乔书记很是恼火。拍了桌子了。”
望漳城际干道。这个项目，聂振邦是很清楚的。这还是乔易人担任省委副书记的时候，就定下来的项目。
目的是为了促进整个闽南省省域经济的发展。可是，如今，城际干道修到一半，眼看着，就要全线拉通了。这倒好。两个市之间扯皮了。相互推诿不说。反倒是停工了。这不是给乔易人添堵么？
这条城际干道，和现在诸多的国道、一级公路和高速公路采用的收费公路所不同的是，这是闽南省历史上第一条全免费的城际干道。采取的是，双向八车道的规模。
没有收费，自然，就没有了利益，从一开始，两个市之间的修建兴趣就不高。这完全是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
现在，出现这种扯皮的现象，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城际干道却是关系到望海市往东通往粤东地区的一条主要通道。这在望海的全局计划之中，是很关键的一个环节。
想到这里，聂振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声道：“这条路，没有修建的这一段，到底是属于哪方管辖的范围？”
旁边，李居朋听到聂振邦的话语，随即点头道：“这一段道路，位于漳东市章安区郭家洲镇，按照行政区划，的确是属于漳东市的辖区。可是，问题是，郭家洲镇，距离漳东市市区有两百公里，距离章安区县城也有八十公里。相反，距离我市思平区只有四十公里的距离。所以，郭家洲镇的水、电、通信等设施，都是从我们这边接过去的。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漳东市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望海都已经负担了郭家洲镇的这些市政设施。承担这一段道路的修筑也不是问题。可是，市里面，如今也没有哪位领导敢拍板说答应修筑这一段道路。”
听到李居朋的汇报，聂振邦也是感觉到有些头痛。的确是如此。倒不是说望海市拿不出这笔钱。主要的问题。还是在面子上，如果，答应下来了。那么，望海市，在这些地市里面，就会成为一个笑柄。市里领导，谁拍板，谁负责。谁就会被当成卖国贼一样的人物。这种政治风险，是没有哪个人会愿意承担的。
这是华夏官场，体制上的一种陋习。互相推诿责任。都不愿意承担，这种事情，在各个部门都存在，都有，行政效率低下，也和这种相互推诿有很大的关联。
沉吟了一下，聂振邦随即也点头道：“我知道了。先送我回家吧。”
……
第二天一大早，聂振邦刚一上班，一进入办公大楼，后面，常务副市长汪建华就已经跟了上来。
汪建华此刻也是主动的打着招呼道：“聂市长，回来了。”
聂振邦点了点头，道：“老汪，望漳公路的事情。漳东市马国辉那边是什么一个态度。”
聂振邦嘴巴里面的马国辉是漳东市市委书记。是漳东市的一把手。这个事情，只有马国辉点头答应了。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起望漳城际干道的事情。汪建华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在担任蒲州市市长期间，汪建华和马国辉也是打过交道的。随即，苦笑着道：“市长，马国辉这个人，你可能是没有接触过多少，这个人，在省里，那是出了名的难缠，资格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