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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调第12部分阅读

    等级的想法是根本不可行的,如果你是中上层或中产阶级,要想成功地沦落,你必须下沉到很深的底层。但几乎没有人真正成功地沦落,就像没有人能卓有成效地进军名利场一样。不管你付出多少努力,就算你的谈吐没让你露馅,你的语法,你对服装,轿车或者精神生活的品味则会让你暴露元遗。光临贫民窟的上流社会人士往往成为贫民嘲笑的对象,因为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省掉“g”的发音,而混在上流社会里的贫民,则因为显出对如何吃洋姜一窍不通而犯下大错。

    当然,有很多人社会地位的降低根本不是故意的。通货膨胀。失业、停滞的经济。和下降的生产力使保罗。勃拉姆伯格所称的“美国阶级制度的欧洲化”,即“一个更僵化的社会结构,更严重的贫富不均”成为显而易见的事实。经过数十年的发展进步后,“美国大众现在发现他们自己……重重地摔了下来。”过去在社会顶层还有空地方,现在呢,勃拉姆伯格说,“不祥的是……似乎只有社会底层才有足够的栖身之地。”

    【贫民化趋势】

    令人悲观的是,可以说整个社会都陷入到沉沦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称之为贫民化趋势,这个词暗示了在发达的工业化社会里,每一样东西都将无一例外地趋于贫民化。贫民化趋势似乎是批量生产,批量销售。大规模通讯以及群众教育的不可避免的伴随物。一些重要征兆表现在畅销书书目、吸引每一个人(聪明、敏感和细致的人除外)的电影、购物城。以及人们像旅鼠般飞往知识文化匾乏的阳光地带。贫民化趋势是勃拉姆伯格所说的美国霍华德·约翰逊化的另一种说法。奥尔特加·加塞特在《大众的反抗》(1930)里说:“目前的时代特点是思想的平庸。尽管知道它的平庸,仍然任由它无处不在地强加给人们。”正如唐纳德·巴塞尔姆指出的,作为这个进程的结果,生活的酒变成了“给他力”(一种供运动员用的饮料,内含葡萄糖。柠檬酸、碳酸氢钠和氯化钾等。一译者注),这种说法是对埃兹拉·庞德较早时关于自动钢琴正迅速地替代萨福琴的观察的修订版。贫民化趋势是勤于思考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谈论的话题。

    看看杂志和报纸,贫民化趋势的证据随处可见,认真研究贫民化趋势的历史专业学生发现,早在四十年代《大西洋月刊》封面上的内容摘要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图片”。这是怎么回事呢?一个逻辑严密的批评家会从中得出这样的结论:过去的那些习惯于阅读文字的读者群正日渐消亡,或者因衰老而失明,而新的受教育者们决不可能以过去的方式重新形成一个读者层。看看报纸的面貌,我们会找到更多的贫民化趋势的证据。人类学家马斯洛·杜兹在1972年研究了这个国家的报纸后,发现二十年前在一千七百五十种日报里只有大约一百种辟有占星术专栏,而现在却有一千二百种。或者看看《新共和》杂志上的广告,从前,即使是广告商也认为这个杂志的读者是自由派人士,怀疑论者、无神论者。知识分子和有组织的投反对票的人组成。而下面是一则1982年出现的广告

    菲利斯·米歇尔牧师

    过去

    现在

    将来

    占星木

    扑克占卜

    心理测量仪

    三个问题一10美元。

    “高度准确”

    另一则广告针对《新共和》的“新”读者群,广告作者认为大概因为他们上的是美国的中学,所以连简单的数学运算都不会,所以对他们来说,一个必不可少的生活工具是

    小费运算表,钱包大小的卡片,帮助你迅速计算出百分之十五的小费。售价1美元。俄勒冈州,蒂拉穆克县,瑞什麦提克斯镇720信箱

    从近期占去四分之一版面的昂贵广告中,我们可以估计出,做广告的人一定认为《纽约时报》的读者也在趋于贫民化。这里要谈到的是带有“美国雄鹰”标志的纪念性皮带扣,这种银质的皮带扣以山为背景衬托出一只鹰,通常只会受到衣衫不整的牛仔或青少年喜爱。“这些皮带扣将会成为绝版,”广告上说,“一年之后它的金属铸模就将被永久销毁。”很容易看出这是个骗局,以前这种诈骗在《普通力学》的读者中曾经得手,人们很自然地会为“收藏品”的诱惑而动心。现在它针对的读者是经纪人,基金会管理人员,大学校长。学者,医生和律师。

    生意就是生意,我们可以很有把握地对此作出猜想。就在《纽约时报》的皮带扣丑闻四天之后,一向神圣不可侵犯的伦敦《泰晤士报》文学副刊上刊登了一项声明,再没有比这项声明更好的例子来说明贫民化趋势的了。这个周刊过去一直是极为讲究修辞和喜爱咬文嚼字的阶层的阵地,但让我们看看它的现在:

    泰晤士文学副刊的读者包括

    出版商、学者

    以及所有与文学界

    相关的人士。

    至此,还没什么大碍,除了在“泰晤士”后少了个“报”字以外,这个疏忽可以归咎于排版人员。但下面的可就差劲了:

    因此,它是理想的大众媒介,

    您可以在上面刊登广告,

    招聘高级管理人员和编辑。

    一旦你打听一下最近当地书店里发生的事情,你就会碰到类似的贫民化趋势的迹象。主要的倒不是那儿卖挂历。希奇猫的张贴画、问候卡和纸娃娃等,而是书的出售十分完美地阐明了罗杰·普莱斯的第一法则:“如果一样东西没人想要的话,就不会有人得到它。”过去你往往能随意订购任何已出版的书籍,并能在一周左右从书店里得到它。现在可不行了,令人震惊的是,就连最固执的人都与这样的事绝缘了。连锁书店——难道还有其它的方式吗?——不仅要付二美元的订购费,还要交书价一半的订金。他们试图使这些障碍合理化,于是给过去的“订购”重新取了个名字。为了突出此过程的艰难和服务的优质,他们称之为“特别订购”,这使它听起来偏离常规,艰难、甚至几乎不可能为之。这样做的效果很显着,顾客们受到鼓励一味地依赖畅销书书目,这让他们的兴趣仅仅停留在书店经理(也就是以前的书商)认为大量订购必会带来高额利润的东西上。

    顾客很快了解到,他再傻也不该走进一家书店后。问销售人员:“你有马修·阿诺德的《文化与无政府状态》吗?”或者“你有没有弗洛伊德的《文明与不满》?”既然你面前堆满了莱昂·尤里斯和安·兰德斯(均为美国通俗作家。译者注)的作品。为什么还要对上述东西感到好奇呢?在书界另一个贫民化趋势的例证是,国家图书奖正被美国图书奖取而代之,在名字上他们巧妙相似,而含义上却截然不同。过去的国家图书奖具有显而易见的评判审慎的优点,它由公正无私知识渊博的裁判们来裁决。而现在的美国图书奖则由出版商,编辑、广告商、销售人员和书店雇员来决定,它看中的不是书的质量是否优异,而是其流行度和市场潜力。书店新采用的“特别订购”的措施和图书奖的商业化,这两样新鲜事物,看起来不过是芝麻小事,但从文化角度考虑,简直是民族灾难。这些证据就存在于你的住所附近,证明了奥尔特加的令人悲观的研究结果:“大众捣碎了它周围一切与众不同的,一切优秀。独特、历炼和经典的东西。”

    这样说来,贫民阶级表面上看起来是失败者,事实上却是永远的赢家。奥尔特加在1930年写道,新兴的贫民阶级是“各个阶层的侵略者”,强行用他们的方式玷污迄今为止神圣不可侵犯的艺术。文化。复杂和微妙的领域。然而,时间却显示出,事实上贫民原地未动,并没有侵略任何阶级,倒是社会顶层自动下滑来使自己适应他们的需求,因为购买力越来越集中到贫民阶层手中。

    更进一步的贫民化趋势的证据(如果确实需要的话),是顾客们在商店、市场。银行和邮局的表现。排队——一个不论是东欧还是自由世界都存在的绝对可靠的贫民化信号——现在到处都很普遍。当工作人员抱着电话没完没了地闲聊或者莫名其妙地消失好一会几时,无精打采的客户们怀着动物般的耐心等待着。为什么不等呢?反正顾客早就习惯于把自己看作一个奴隶,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了,从来不抱怨。现在一个零售交易要比十年前多花三倍的时间,因为按规定得进行电脑收款操作,对此也无人反对。这样的耽搁越平常,越必要和越能被人接受,你知道,我们就变得越贫民化。同样平常和可以被接受的还有,相互寒喧和服务的消失,以及在各种各样的商店和商行里普遍实行的“自助”(好像是好事情似的)。事实上,自助是最贫民阶层式的。贫民喜欢这种做法是因为,它把买卖交易过程中遭人羞辱的危险降到了最低程度。对他们来说这样挺好,不过由于贫民化趋势,我们不得不全部表现得像垂头丧气的废物。

    过去不同的事物往往有不同的拥护者,那些去看《窈窕淑女》音乐剧的人决不会喜欢看电视《不同的打法》。而现在百老汇音乐剧定期在电视上做广告,就好像它们拥有同一群观众似的。并且,音乐剧的制作人请求那些公开声明不喜欢风趣、细腻、微妙和风格化的人来观看他们的作品。音乐剧《第四十二街》除了最贫民化的老套路之外,别尤其它引人之处。由于它的制作人不遗余力地在电视上大做宣传,因此它十分自然地吸引了一批与《三人同行》和《爱之舟》相同的观众。

    一个与贫民化趋势(不如说迅猛波及)相关的迹象是,两家优秀的纽约剧院被一家糟糕的饭店取代了。这件事发生于1982年的春天,碰巧那时柴克尔出租车(一种老式计程车。一译者注)的制造商发表声明,声称不再生产这种车子。这种车我认为是美国唯一最文明的出租车。同时,美国的啤酒酿造商使某些敏锐的人已知多年的事情公开化——美国啤酒业的贫民化趋势。酿造者特别提到他们减少了啤酒花的含量,因为啤酒花使啤酒带酒味和苦味。贫民喜欢清淡和微甜,因此,正如一个酿酒发言人所说,“近十年内,美国啤酒的苦味大概下降了百分之二十,整个酒味都变淡了。”朋友,这就是你我正在喝的酒,除了移居国外或者有足够的钱消费从德国或荷兰进口的啤酒外,别无选择。

    也许事情并不完全像奥登所说:

    知识失宠

    显见于每张面孔但是如果你对二战以来的建筑样式贫民化作过思考,你就会发现事情正在越来越糟。现在,一模一样的长方形砖盒子被用来做教堂、学校、医院、监狱、宿舍、汽车旅馆。消防站,或者商业写字楼。这种万用的砖盒于暗示了一点:不仅无人对用途的明显差异感兴趣,而且根本就没人对差异感兴趣。

    理所当然的,相当一段时间以前,公共建筑上文明的痕迹就消失了。现在你只能徒劳无功地去寻找橡树果。花环、栏杆、尖顶饰、三棱浅槽饰——所有这些过去常见的装饰,曾显示了一个比本地更大的世界和一个比实用更崇高的目的,如今都已无影无踪荡然无存了。让人伤心的是,我们确实罪有应得。在贫民化趋势支配下的社会,必然带来贫民化的建筑,这一点在金斯利·艾米斯的诗《阿伯达斯:中心广场》中得到了很好的刻划:在新皮靴旁,有一只工具箱

    旗杆插在上面,车轮外缘,和一个肮脏的

    大角塔式门道,一些东西像舷窗,

    埃文斯与瑞斯夫人第一次幽会的地方。

    博纳什屋,专卖绅士服装,

    雅各白风格。每道横梁都钉得牢牢的

    真正的木头,说实话,到处都是

    当他们

    在“三盏灯”餐厅吃午饭时

    她说“好吧”。

    他将她放在渍满污垢的大木墩旁

    城堡的木墩,也许有天会幸运地垮了

    上了《星期六晚邮报》,那时他们正鬼鬼祟祟

    从波特考度完倒霉的周未回来。

    一些建筑师的札记说,这是

    他们发现的最糟糕的市中心;但这是不是

    对它贬得太低?当它如此卖力地

    反映了心智永远的倾向?

    所有的爱都要求证明:心里有

    “某种东西”,因此

    与它自身分离。这两人

    大概找到了卡尔顿屋小巷,圣马克

    广场,和

    宏伟这边的一小块。你们呢?

    第九篇 冲破常规的另类人

    那么我们呢?我们属于哪个阶层,对于社会阶层造成的束缚,我们又怎样想呢?

    沿着艾米斯的诗可能有助于我们找到答案:诗里的那个叙述者来自哪一阶层?

    我们首先可以肯定他不是贫民,因为一个贫民的语言一定是毫无特色的。他也不是中产阶级,因为能发现阿伯达斯的公共建筑设施存在着严重问题并加以指责,而且毫不惧怕引起争议的人不可能来自中产阶级。他更不可能是个上层人物,因为他使用的语言是诗歌。诗歌的创作需要才华。学识和不懈的努力,而这些,上层人物是不具备的。他那犀利的目光。嘲讽式的幽默。对埃文斯和里斯夫人这对可怜的中产阶级人物的复杂并带有喜剧色彩的同情心,加上他对艺术的敏感,这一切都表朋他拥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我们不妨假设这个叙述者根本不属于任何一个阶层。他来自一个未曾命名的群类。我称之为另类(x类)一族。之所以把另类人归到某一“类”而不是哪一个阶层,是因为你不可能生下来就是一个另类,你的出身以及成长必然带有贫民或中产阶级的烙印。你只能通过转变而成为一个另类,或者,说得更清楚些,只有当你艰难地发现自己具备了另类的一些特质,尤其是好奇心和独创性这两种特质时,你才取得成为另类的资格。

    这样的发现是将你从阶层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唯一途径。加入另类往往需要你远离父母和家乡,放弃忍耐和克制之心。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城市中来的年轻人,专心致志地从事“艺术”,“写作”。“创造性工作”——任何一件能真正将他们从老板。主管的监督下解放出来的事情——这就是孜孜以求的另类。若是能成功地利用自己的才华,这些年轻人最终会成为羽翼丰满的另类。

    另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波希米亚人?”(过去对放荡不羁的艺术家的别称。译者注)这种老式说法可能使我们在脑海里对另类有了些概念,同样,“有才气的人”这种叫法也有助于我们的理解。

    有些另类是知识分子,但大部分却不是:他们当中有演员、音乐人、艺术家、体育明星、“着名人士”。富裕的嬉皮士。坚定的国外定居者和较有天赋的新闻从业人员。喜爱这些人的文章的聪明读者,一在作者栏里发现他们的名字就迫不及待地想往下读。

    另类是“自我培养”的人(这里借用了怀特·米尔的说法)。他们是自由职业者,从事着被社会学家称为“自治工作”的职业。如米尔所言,如果中产阶级“永远是别人的人”,那么另类根本不隶属于任何人。

    不受人管辖正是另类的一个显着特征。他们思想独立,不受社会习俗的约束,举止和行为都自由自在。他们热爱自己的工作,有敬业精神,工作没完成便决不放手。他们的脑子里根本没有“退休”这个词,这个概念只对那些受雇于人。为挣一份工资疲于奔命的人有意义,而那些人通常都鄙视自己的工作。

    做一个另类就如同拥有了上层人物所拥有的大部分自由和一部分权力,只是没有他们那么多钱。另类人可以算是“没钱的贵族”。

    只要熟识了另类的一些特征,就不难将他们辨认出来。先来看看他们的衣着和表情。另类完全按照自己喜爱的方式穿着打扮,他们从不刻意修饰以取悦于人,因为他们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