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屹立在山巅之上的松树。挺拔不动。
握着病房的门把,他淡淡的垂首:“对不起,南宁。”微不可闻,宛如叹息。
“咔嚓”门被打开。
视线落在轻歌的身上,微微一沉。
想要说的话就哽咽在了喉咙。
四目相对,氤氲成殇。不知道是不是眼中的水汽模糊了整一个视线。眼前的人,苍白无比,像是脆弱的花骨朵。轻微一折就会凋谢。
怎么会这样。
所以,在她需要保护的时候,自己该死的,没有出现。还安然稳若的自顾自的逍遥。
是这样吗。
该死的认知。
直到她喊:“顾笙……”声音飘渺的像是穿越了几个世纪的绵长。
心中,像是被潮水浸湿一般的湿漉漉。那片固守的浅滩被全部的摧毁。翻天覆地的袭来。
有什么关系。即使你有喜欢的人了。即使你不再对着我微笑。有什么关系。
全部没关系的。
轻歌。
我依然可以守护着你。
依然可以做你的顾笙。
因为。
你就是我的劫。
曾经听过一句话:你用泥巴捏一座城,将我虚掷在青春的城堡中。
那我,就为你坚守这座城。
做你最后的归宿。
此生不悔。
斑斑驳驳,疏影心(10)
时光如沙海,那些斑驳耀眼迷人的光彩。都不过是一晃而逝的浮华。
有什么办法,留住它。
哪怕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坐在学校偏僻处的长凳上,双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衣襟。四月初的风还带着冬天的冷漠。凉薄,狂乱。
长发飘飘,纠缠着风乱舞。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眼角已湿,却硬是逞强的忍住。
任由蚂蚁啄噬心脏般,密密麻麻的疼扩散开来。
不能哭。万一顾笙回来,会不开心的。
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不顾一切的坐着。
直到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顾笙,只是担心轻歌。”像是安慰,声音柔和的像是三月之末的风。
或许是坚持太久了,崩溃了。或许是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在胸口,承受不住了。泪像是泉涌一般的倾泻而出。
她像是一只遍体鳞伤的野兽,眼中只剩灰暗:“为什么,为什么苏轻歌总是这样的幸运。”
“你告诉我啊,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加在我身上。”天空灰白,隐隐的带着一点晦涩。
她的眼中是满满的绝望,如漆黑的海一样的绵长无尽的黑暗。
北川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深刻的绝望,隐隐的挣扎。像是在呼救一般。第一次,他迟疑了,他开始怀疑,南宁的心思。
明明知道,顾笙的离开会让另一个人崩溃。为什么,还要这样的直接。
第一次,发现,他开始不懂南宁的心思了。很朦胧的感觉。雾里看花。
这样的认知,让北川害怕。
在他面前的南宁,在顾笙面前的南宁,在轻歌面前的南宁,都截然不同。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最初认识的南宁。
恐惧,彷徨。笼罩着身上每一个细胞。
直到林灵喊出那句话,这样的无奈,哀怨。像是撕扯着自己的灵魂,他看见血迹斑斑的她,“每一个人,都有被爱的权利,我不过是想爱顾笙,有错吗。”
那个端庄有礼,那个唯唯诺诺的林灵,在寒冷的风中大喊着。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冷风刮的自己的脸生疼。
北川震惊的不会说话。
从来都知道林灵的脆弱,却不知道,一个人苍白起来,会这样的彻底。
会这样的决然。
林灵就这样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有泪从手指的罅隙间泄露,落在地上散佚无痕。
低诉着无奈的故事。
哀悼着,无法深刻的爱情。
许是忧伤,许是愧疚……他低下身子,手掌放在她的头上,轻微的揉捏,目光沉沉,语气清然:“恩,我知道了。”这一刻,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语。
他不是顾笙,拥有让她快速恢复的力量。
他是北川,只是一个过客一般的路人。
如果这是南宁犯下的罪孽,那么,他愿意为了她来尽量的弥补。
狠狠的扑进北川的怀里,呜呜低鸣的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野兽,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舔舐着伤口。有声音传来,涩然无比,像是浸染了咸咸的海水:“让我……哭一会……就一会儿……”
默然应允。他的手拍着她的背。却发现,林灵像是一个受了惊的小兽,瑟瑟发抖。
他的眼中,悠远深长。那是无尽的隧道一般的沉沉的迷茫。
北川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南宁,正拿着从外面买来的早餐,准备为今天的事情道歉。
时间刚好,就定格在这一秒。南宁面无表情的移着脚步离开。眼里,是空洞的落寞。
而那份早餐,还温热。被遗弃在垃圾桶内。
天空很空旷。却灰色的让人觉得阴沉。
这样的日子,应该会持续到繁茂的盛夏吧。
没有人回答。
只剩下一群迁徙而来的候鸟,灰色的羽毛覆盖了每一个的骨骼,沉甸甸的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斑斑驳驳,疏影心(11)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幕上的蓝,深沉的会让人以为是海洋。
丝丝缕缕都晕染开的蓝。一直蔓延到了边际处,才化为淡淡的灰蓝。
是春天来了吧。
所有的生命都开始复苏。
顾笙替轻歌换了手上的药,转身拿了一个保温瓶,拧开。顿时一室的鱼香味。
“顾笙,你自己做的?”有点好奇。
顾笙撇撇嘴,有些埋怨道:“那是你从来没好好了解过我。”说着将一碗飘着葱花的香醇的鱼汤递给她:“鱼汤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轻歌调皮的吐吐舌头,心满意足的一口喝完,意犹未尽的啧啧嘴。
“还要喝?”他问。准备再给她倒一碗,眼中带着点点的笑意。
她点点头。
正喝着,门被打开,南宁手里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
“累死我了。”说着在旁边坐下,将饭盒打开,顿时一阵香味飘散开来。轻歌的眼睛顿时亮了。要知道每天吃医院的素菜素饭,是个人都会疯掉的。
拿着筷子准备美美的吃上一顿,手上一空。
哀怨的看着始作俑者。
顾笙:“你烧刚退,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轻歌:“就吃一点,就一点。”
“不行。”说着把饭盒推开些。
转头向身边的南宁求救,露出‘含情脉脉’的样子。意思是我真的很饿。南宁。
南宁不动声色的拿过来,淡定的说:“就吃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顾笙:“外地佬,你别给我拖后腿。”
南宁:“你的鱼也有脂肪,也是油腻的东西。”
顾笙:“……”
事实证明,在你的小团体中,一定有两个人是持反对意见的。就像顾笙和南宁。天生的活宝。
“咚咚”有人敲门的声音。顾笙站起身去开门:“应该是北川来了。”
打开门,他有些意外是林灵。“你怎么来了。声音清冷,不冷不淡。
林灵绽开一个微笑:“来看看轻歌的,她生病了。”像是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一般,她一如既往的温和。
顾笙点点头,帮她拎了有些重的水果篮,侧过身子让她进来。
“轻歌。还好吗?”她顺着她的床边坐下,关切的问。目光中微微的闪动。
轻歌含笑着点点头:“好多了,你别担心,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松了一口气般的,林灵握着轻歌的说,一脸的担忧的道:“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整天的担心你的情况呢。”
南宁眉毛一挑,冷笑道:“担心?前几天怎么不来呢?”一针见血,不留余地的质问。
林灵一愣,额上细汗密布。努力镇定下来才悠悠的道:“前几天有点忙,轻歌你不会怪我吧。”目光下垂,眼中隐隐的泪光扑扇。
轻歌颔首,“我知道了,没事的。”
她笑着抱着轻歌,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眼中的复杂被映衬的清晰无比。夹杂着一丝狠绝的意味。
病房外,南宁冷漠的看着林灵,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最好把你的小心思收回去,林灵。”
林灵一震,有些不理解的望着她,身子已经微微的颤抖:“你在说什么南宁。”
很柔弱的样子,目光期期艾艾,让人不忍伤害。
南宁冷笑,靠近她,目光清冷,像是能洞穿人的灵魂一般的犀利的目光让她莫名的恐惧。
“我在说什么,你不清楚吗?”
“为什么,南宁你这样讨厌我呢?”她问。委屈的低眸。像是快要哭出来。
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南宁不紧不慢的说:“一种是明着来的野兽,一种是暗地里出没的野兽,你说,哪一个更可怕。”
“高二那一年,轻歌桌子里的赃款,难道不是你放的。”南宁挑眉而笑。没有丝毫温度。目光狠绝的像是要彻底的撕碎她一般。
直到她走远,林灵才回过神来。狠狠的握住自己的衣襟,有泪倾泻而出。她恐惧的颤抖着。那是,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后的无地自容和无处可逃。
而那道期期艾艾的目光,顿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
像远海,海妖冰冷幽暗的眼神。
斑斑驳驳,疏影心(12)
穿过无数的岁月,你会不会忽然想起,稚嫩的自己,那糊涂的一笔涂鸦。
然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故事进行,不知预兆。
嫣然一逝的暧昧温暖,是失去,还是无尽的黑暗。
阳光很好,微凉的风带着些春天的暖意。夹杂着花香馥郁。幽幽扩展成一片沉沉的梦境一般的世界。
光芒四溢。温和和煦。
指尖透过阳光温热的温度,细细碎碎的全部落在地面上,形成光挂陆离的斑驳痕迹。他的眼睛里,似乎流浅着忧伤,那是灵魂深处的默然,无法倾诉的痛苦。
那样美好的少年,让人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仿佛连阳光都爱恋他,依恋的回荡在他的身侧。他棕色的眸子里,是旁人难以理解的哀伤。想去拥抱,却害怕被灼伤。
脚步缓慢,停驻在一棵香樟树下。看着眼前跌倒在地的小女孩,伸出手,将她小心的扶起,白衣翩翩,洁白的衣袖处惹了一丝尘埃。
“下次要看路知道吗?”他说,眉眼弯弯。眼神似暮秋一般的微凉。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他的身上似乎,真的存在海一般的深沉的哀伤。
小女孩站起身,抽噎了一下,终于停止了哭泣,有些好奇的望着眼前的大哥哥,细声细语的道:“谢谢哥哥。”
待她跑远,少年站起身子。目光苍茫。回忆处似乎想起了什么。风吹着香樟树,浓郁的绿荫像是墨水一般凝固在他白色的衬衣上。耳畔的风梵唱着只有他知道的惆怅。
“好疼,今天是第三次摔跤了。”少女撅着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少年无奈,上前将她扶起,笑得温浅:“你啊,就知道赖皮。”说着亲昵的往她鼻子上轻轻一刮。惹得少女嘿嘿的笑着。
“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告诉我哥哥。”少女不依不饶的说着。
少年笑得温柔,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一脸宠溺的说:“好啊,正好向你哥哥提亲。”
……
眼中落下一圈隐晦的阴影。
脚步挪动。
直到站定在‘恩遇’大学门口,口袋中的电话嗡嗡的想着,他接起,语气清然的道:“喂。”淡漠而疏远。
“墨儿啊。你到学校了吗?”很关切,语气小心翼翼。
他点点头。随即回答:“我到了,妈妈。”
“好好照顾自己,要是不开心就回来。”电话那头似乎很不放心一般。
眼眸微微下垂,波澜平静,在下一刻却耀目生辉,他淡淡的说:“怎么会呢,这里曾是她最向往的大学。”
切断的忙音。他兀自发呆。
迟迟没有向前。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顾笙你快点,轻歌今天出院。”
“知道了,外地佬,你就知道催我。”少年回过神,掠过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却阴沉的让人觉得难受。仿佛与上一刻的男生截然不同一般。
他跨着步子,与南宁和顾笙擦身而过。没有停留。
所以他没有看见身后的南宁牟然一愣。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喂,外地佬,你怎么了,快走啊。”顾笙在前面催着。
南宁喃喃自语的道:“顾笙,刚才那个人好像是……”欲言又止。
顾笙疑惑的问:“是谁啊?”
“是……安斯。”
两个人,顿时脸色大变。
斑斑驳驳,疏影心(13)
踏过黑暗,淌过水草缠绕的密集河流。你在哪一端,我亲爱的爱人。
为什么,看不见你的身影。--题记。
轻歌看着顾笙和南宁乱成一团,不由的轻笑出口:“你们这是干嘛啊,打劫?”每一个人身边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活宝出现。
把你的生活,发挥成淋漓尽致的混乱。
正在收拾东西的南宁,鄙视的看了一眼顾笙:“顾笙你个兔崽子,要是再和我作对,我就弄死你。”
一仰头,眯着眼道:“外地佬,你别嚣张了,我让北川收拾你。”
短暂的沉默,南宁自顾自的理东西,这样不正常的噤声,让顾笙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于是睁着迷茫的双眼望向轻歌。
轻歌点点头,用口型说:“吵架了。”
好奇宝宝理解的点点头。于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哎,别这样了。我再给你找一个。”这年头敢在老虎头上“虎摸”的就只有顾笙那个家伙了。
南宁的脸色变了变,淡定的说:“顾笙,你丫是不是活腻了。”
顾笙一愣,挪了挪脚步,远离灾难现场。
“喂,你不是说分手了吗?”捅捅轻歌,一脸的不悦。
轻歌:“……”她说的明明是吵架。
上天啊,收了这个妖孽吧。
走出了医院,轻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极了。在里面真的闷坏了。每天都闻着刺鼻的酒精味,她的头都要晕了。
“幸好你今天出院,赶得上明天的春游了。”顾笙背着她的包,愉快的笑着,嘴角弯弯,竟然有几分书生的气质。
“真的?”充满期待的问。
南宁凉飕飕的道:“煮的。”
轻歌:“……”
顾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回到学校,顾笙先回了社团练习,南宁陪着轻歌回寝室。
“哎南宁,你说明天我们要准备什么呢。”看着一脸兴奋的轻歌,南宁眉眼舒展,心情不错。特别是看着轻歌重新振作起来的眼神,这对她来说是无比的恩赐了。
和记忆最初的她,慢慢的叠加在一起。
哪怕是伪装的,也总比乱糟糟的精神自残要好。南宁这样想。
“待会一起出去购物?”南宁提议。
轻歌颔首。
只顾着聊天,不小心撞上了前来的人,轻歌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左手快要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大概又是撕裂了。
“轻歌,你没事吧?”南宁着急的查看她的身子。确定她没事之后,才悠悠的松了一口气。
耳畔响起一道声音:“对不起,你还好吗?”轻歌抬眼,四目相对,她微微失神。那个少年的脸,干净俊逸的让人恍惚。棕色眸子落了满眼温浅的光芒。似乎是正在平缓流动的小溪,安静,深沉。
她摇摇头,由着南宁扶起来。
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隐隐的那种感觉。
少年友好的伸出手,嘴角轻微的扬起一个半月形弧度,绅士有利。“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轻歌未曾看见南宁脸上浮现的一抹异样色彩。她只看见南宁面对那个陌生人,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呢?”
她一愣,这很反常。轻歌熟悉南宁的每一处。南宁是那种不会随便和别人搭讪的人,对于那种再好看的男生,都是懒得去搭理的。为什么今天会……
出神之际,少年淡淡的道:“安远墨。安静远方的墨色岩石。这就是我的名字。”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