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约莫有些年限了,但是即使到现在,还是让人觉得高贵素雅,不失豪门风范。
车子一路开到宅子里面,院子很大,青石铺就的地面泛着写青苔,里面也是绿树掩映,花香扑鼻。
下了车,一个女佣人就迎了上来,於皓南凤眸微闪,“太太在屋里么?”
“少爷,太太说今天天气好,让戚妈妈推着到前院晒太阳去了……”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将这些补品拿到屋里,这些燕窝,先炖一盅给太太……”於皓南低声吩咐着。
“是,少爷。”佣人拿了东西下去,罗杰也跟着下了车。
於皓南看了罗杰一眼,低眉一笑,“你也很久没看她了,一定很想她了,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罗杰的身子微微一震,就看见於皓南已经转身向着前面走去,微微一抿唇,便也跟了上去。
罗杰有时候会很怕於皓南,但是他知道,於皓南对他其实还不错,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有了那么一点的顾忌,毕竟没有人,希望平分自己的母爱,去分给别人。
穿过一片小梅林,往前,便是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开的正艳,扑面而来的淡淡幽香钻入鼻孔,芳香四溢的弥漫,一派好风光。
花丛深处,便看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背影,轮椅旁还站着一个女人。
“太太,今年的海棠花,似乎比往年开的更好呢,我一会让人过来剪几支插在您房里吧!”旁边的女人低声道。
轮椅上的女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开的比往年好又有什么用,看的人不过你我!”
女人的面容精致,虽然坐在轮椅上,却还是穿的雍容而得体,一个轻薄的毯子盖在她的腿上,白皙的脸上微微流露出一丝黯然,眼里还有些微的泪水似要溢出。
於皓南正好听见她的这句话,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即勾上一抹淡淡的微笑,朝着那个背影轻轻唤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轮椅上的女人的肩膀微微一颤,随即转过轮椅,便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正含笑着向她走来。
“皓儿,你回来了!”女人的声音有着略微的哽咽,她每天守着这个萧瑟的园子,了无生趣,唯一的儿子又因为工作忙,很少回来看她,这会子见到儿子,不禁情绪有些激动。
於皓南见母亲如此,不由得皱了皱眉,弯下身子,拉过女人虽然松弛却依然白皙修长的手指,淡淡笑道,“妈,听吴管家说,您最近身子不好,我很担心,来看看您……”
女人淡淡一笑,“嗨,哪有那么严重,就是前两天不小心……咳咳……着了点凉……”
她微微的抬起头看了站在那里的女人一眼,知又是阿戚打的电话,果然只有阿戚是最了解她的。
敌不过命
她是个很念旧的人,本名叫贺文芳,是贺家的长女,阿戚是她的陪嫁丫头,从她十三岁的时候便跟着她,她嫁入於家,她便跟着她到於家。舒骺豞匫
最后阿戚结了婚,离开过一段时间,不过二年,便又离了,从此后,便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她在心里对阿戚,算是姐妹,也算是知己。
她看了自己宝贝儿子一眼,伸出手轻轻抚上他俊逸的脸庞,眼眸一深,“又瘦了!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嗯?”
於皓南淡淡一笑,“妈,我是壮了,哪里是瘦了,我看您是想我了,所以才会觉得我瘦了!”
“嗯,是啊,儿子是壮了呢,呵呵,我能不想你吗?你这工作那么忙,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都怪你爸爸,走的那么早,害的你二十岁就被迫接任翼龙集团,如今转眼六年过去了,你总算没辜负你爸的期望,我真的很欣慰……”
贺文芳低低的说道,想起去世的丈夫,心里难免泛起一股心酸,不由得又掉下泪来。
“妈,你别再想那些事情了,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於皓南低声安慰道。
贺文芳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今天儿子难得回来,她该高兴才对,怎么哭起来了,想到这茬,她忙吩咐身边的女人,“阿戚,快去让厨房备点皓儿爱吃的菜,今天中午我要和皓儿好好吃顿家宴。”
阿戚应声笑着下去,贺文芳抬起头,看了身后站着的罗杰,微微一笑,“阿杰也来了呢!真好!”
罗杰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但是在於皓南的面前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道,“是的,太太。”
“阿杰,你也瘦了呢!”贺文芳含笑着说道,“皓儿工作那么忙,你作为他的助理,肯定也是很忙的吧!”
罗杰的身子一颤,“没有很忙,让太太操心了!”
三个人又随意说了几句话,罗杰便找了个理由退去了,只留下於皓南和贺文芳。
“皓儿,你今年二十六了吧!”贺文芳的手轻轻拂过一只开的正艳的海棠花,微微颔首,闻了一下,很香。
“嗯。”於皓南微微皱眉,贺文芳这么问,她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他仍然只是扶着她的轮椅,站在身边不怎么说话。
“皓儿,你都二十六了呢,真是难以想象,我的皓儿都二十六了!”贺文芳抬起头,拉住於皓南的手,表情温和,笑容淡淡。
“皓儿,你不知道,你爸爸……就是二十六岁的时候娶了我,我想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合适的女孩成家呢?你知道,妈妈身子不好,指不定哪天……”
“妈,我不允许你胡说,你会长命百岁的!”於皓南打断贺文芳的话,低声吼道。
“呵呵。”贺文芳深深看了儿子一眼,“皓儿,你爸爸当年,也说会陪我一生,但是还不是说去就去了,人有时候,真的敌不过命!”
於皓南看了母亲一眼,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他那个时候真的很想问一句,亲爱的妈妈,既然你如此怀念父亲,却为什么,还让我无休无止的去找那个男人!为什么!
不平
“妈,现在翼龙集团还不稳定,你知道,叔伯们在翼龙还是占有一部分股份,他们一直想办法挤兑我,我保证,我一定会给您找个好媳妇儿,好不好?”
於皓南低声安慰道,作为儿子,他心知母亲这几年的辛苦,也知道母亲的心中对一个男人痴心不改,而那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生父。舒骺豞匫
他也会恨,也会怪,他的爸爸有多么的爱这个女人,他都清清楚楚,可是他们举案齐眉二十多年,她母亲的心里,却一直爱着另外一个男人。
父亲走了,六年了,母亲六年来什么都不提,什么都不说,但是那眼里流露出的思念,却是看的他心疼,加上六年来贺文芳的身子也愈发的不好,他突然想成全她,所以他主动提出来要帮她找那个男人。
他违背自己的父亲,帮他的母亲找她曾经和现在或者会一直挚爱的男人,到底是孝,还是不孝。
可是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样子,他作为儿子真的不忍心,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母亲在遗憾中死去。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在嫁给自己父亲前,曾经是卢东旭的未婚妻,可是就在他们快要结婚前,出现了一个女人,扰乱了他们的关系,他们取消了订婚,从此形同陌路。
她恨那个女人抢走了她爱的男人,也恨自己没有牢牢的抓住他。
再然后,她才嫁给了於狄龙,生了於皓南,可是年轻时期的那种悲痛始终剪却不了,这是一处心结,她为此大半生都在恨,都在怨。
“皓儿,妈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不会让妈妈多操心的!”贺文芳温婉的笑,那张美丽的脸庞即使在岁月的摧残下仍然显得那么美丽。
“妈,我推您到处走走吧!”於皓南低声说着,便推了轮椅滑过长满青苔的青石板,慢慢的向前走着。
这么走了几分钟,两母子都没有说一句话,待於皓南准备推他回去的时候,她突然焦急的喊了他一句。
“妈,怎么了?”於皓南低声道。
“皓儿……有……他的消息吗?”贺文芳的语调有点迟疑,虽然儿子答应帮她找他,可是那个人毕竟是他所接受不了的人。
“没有消息,呵呵,他躲得很紧,不知道在逃避什么……”於皓南淡淡的笑了笑,感觉到贺文芳眼里闪过的一丝失望,他的心再次被深深的触动,为他的父亲,他那死了还要嘱咐他的亲生儿子好好照顾他心爱的女人的父亲,深深的不平。
“皓儿,爸爸这辈子,就只爱过你母亲一个女人,所以费尽心思的得到她,但是现在,我快要走了,才发现,爱一个人不是索取,而是看到她幸福……皓儿,答应爸爸,无论你母亲做错什么事情,想要做什么事情,你一定都不要怪她,而且要帮助她……”
父亲临终前的话,还是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父亲早就预见了这个女人会做什么,早就明白了,然后……放开了。
开到靡荼
厨房备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於皓南看到不由得淡笑,“戚妈妈,你当我是在外面都没饭吃呢,做了这样一大桌子!”
阿戚淡淡一笑,“我也是想着少爷难得回来一趟,必定是好吃的爱吃的全部做一道,少爷也好轮着能吃一遭,您不知道,您不在家,太太整天挂着您,就怕您吃不好!”
“阿戚……”贺文芳低低喊了一声,她可不想儿子在外面工作还挂念着自己,但是想想,如果儿子都不挂念自己,那谁还在乎自己呢?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挂念自己!
想到这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落寞,低声道,“阿戚,推我进屋换件衣服!”
於皓南在客厅等着,不一会儿,贺文芳就出来了,只是换了一件淡蓝色的长锦旗袍,薄薄的毯子仍然盖在腿间,看起来雍容而华贵。舒骺豞匫
这么多菜,两个人吃着的确是太浪费,最后阿戚还有罗杰便一同坐下来一起吃。
罗杰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抬起头看着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在他心中,这个女人是养了他的人,比那个抛弃他的女人更亲,在他心中,她就是她的母亲。
整顿饭吃的还算其乐融融,吃过饭,贺文芳在阿戚的百般叮嘱下被逼无奈去睡午觉,本来还是不愿意的,於皓南好生的答应她暂时不走,她才放了心去睡觉。
於皓南走在院子里,看见那一片开到靡荼的海棠花,突然眼眸一深,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很快,他的视线又再次柔和起来,点起一支烟,悠悠的吸着。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於皓南也不回头,仍然是慢条斯理的抽着手中的烟蒂。
“於总……”是罗杰的声音。
“怎么说的?”於皓南扬了扬眉,视线仍然留在不远处的那一片海棠花上,一丛一丛,淡粉和水红,掩映成一片耀眼的色泽,可是他突然觉得,那像一团火,灼灼的烧在心底,烧的他的心,微微的疼。
“顾小姐现在什么都没做,只是回家休息了,听说还有点余热未退,上午还请了一个医生去看……”罗杰低声说着,态度恳切。
他不知道於皓南为什么让他派人打探顾清诚的消息,但是他知道,於皓南对这个女人,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动心,可是他亦知道,於皓南不会娶那个女人,既然如此,被他这么玩着,对那个女人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折磨。
她的女儿被折磨,那就是为太太报了仇。
於皓南什么话都没说,手中的烟蒂吸完最后一口,丢在地上,veilisr的黑色皮鞋踩踏上去,狠狠的碾碎。
“备车,回去。”於皓南低声道。
“可是於总,你答应过太太……”
“我再说一遍,备车。”罗杰顿了顿,最终还是欠身微微的道,“是。”
罗杰离开,他想起贺文芳听见於皓南说等她醒来时她脸上动人的笑容,那样明艳,那样美丽,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会等她醒来,可是现在,他的儿子正要毫不留情的离她远去,下一次归来,犹未可知。
迟早你还是要来求我
开着车,罗杰还是从后视镜里不时的看一眼车后的於皓南,他微微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罗杰看了看表,才一点半钟,太太午睡,一般会睡到两点,太太起来之后,看不到於总,会伤心的吧。舒骺豞匫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车子开的更稳一点,好不吵醒后面睡着的男人。
约莫四十分钟,车子终于开到闹市区,於皓南没有说要回公司或者回别墅,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但是坐在后面的男人确实没有醒,像是睡熟了。
罗杰轻轻的将车子停下来,坐在那里静静的等候,看着手腕上的表,两点多了,太太醒了呢,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眼神微微恍惚了下。
“回公司。”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罗杰的心微微一震,随即低声道,“是。”
车子直径穿过繁华的闹市区,一路来到了翼龙集团,下了车,罗杰去停车,他直径的进入公司的大门。
这几天的确有点累,等电梯的空当,他按了按太阳|岤,听见“滴——”的一声,睁开眼睛,正要进去,却见一个女孩冒冒失失的从电梯里撞了出来,直径撞到了他身上。
他皱了皱眉,正想发怒,却听见女孩连连道歉,紧紧抿了抿嘴唇,他不再说话,只是直径上了电梯。
电梯的门关上,女孩冒冒失失的回过头来看了男人一眼,却只见到一个颀长高俊的背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走到办公室里,马上有细心的秘书送上一杯黑咖啡放在桌子上。他一共四个秘书,都在旁边的办公室里,个个都比较伶俐,都是罗杰为她精心挑选。
打开桌子前的一叠子文件,从里面再次抽出那几张穿着平常衣服,一身学生打扮的她的照片,不禁眉头一蹙,顾清诚,迟早你还是要来求我,迟早!
整整两天的功夫,顾清诚才觉得身体稍微好了一点,烧也退的差不多了,都快六月了,还有不到三个星期就是论文答辩,好在她的论文已经通过审批,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和修改。
她很忙,的确很忙,感觉自己都快成了陀螺,可偏生这个时候,明远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柯让她暂时回到学校好好做论文,她不同意,以她现在的心情,怎么还能安心的做论文,赵柯这么说了一次,见她坚持,便也不再提了。
一周的时间,如今只剩下五天,五天之内,如果他们找不到货源,明远纸业恐怕真的危在旦夕。
合作方那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竟然也知道了明远的近况,声称如果实在明远无力生产这批纸张,他们将被迫解约,还要让明远赔偿他们的公司损失。
这两天,顾清诚是一直躺在床上不知道情况,就算打电话給赵柯也问不出来什么,赵柯是有意想要瞒着她了,但是他哪里知道,这么瞒着她,只会让她更担心。
于是她的身体一好,马上就回到了公司。
女朋友
公司的境况没有一点点的好转,两天没见赵柯,竟然发现他消瘦憔悴了许多,顾清诚心里微微的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却什么都没说。舒骺豞匫
“顾小姐,对不起……”赵柯的心微微的疼了疼,他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这两天,几乎是打遍了所有的木材供源地,不是声称没有货,就是剩下的一些劣质的木材,根本无法满足合约方的要求。
他原本是想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把事情全部安排好,但是实际上,没有一点好转,他很没用,他知道,但是却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这般的没用。
“赵总监,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顾清诚凄然的一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绝美的样子让他的眼微微的闪了下,但是却也狠狠的疼了一下。
他看着她慢慢的踱步到窗前,看着阳光将她的影子照的透明,他突然想走过去,轻轻的将她揽进怀里,给她些许的温暖。
他想起那天在医院,护士怎么都不愿意让她出院,她眸光黑亮,神态自若的对护士道,“这个是我的男朋友,怎么成外人了?他会好好照顾我,我要出院!”
护士小姐,还有他自己都微微的愣了一愣,如此,护士小姐才有点疑惑的让他签了字。
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她男朋友的身份,真好,那一刻,他是她的男朋友。
“锵锵锵——”一阵敲门声传来,他微微一愣,思绪被打断,回过头来,却见是自己的助理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