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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第3部分阅读

来几分作诗的性质。妹妹说,是也不是?”

    夜华干脆操了手靠在旁边亭柱子上听我瞎扯。

    小糯米团子不明所以,呆呆调头来望我。我点他的额头嗔笑道:“天苍苍,野茫茫,一枝红杏要出墙。”再望那缪清公主,道:“妹妹说,应不应景?”

    她已傻了。俄顷,两行热泪顺着眼角直落下来。扑通一声,便跪到我跟前:“娘娘息怒,缪清,缪清不知是娘娘凤驾,缪清万不敢做娘娘的妹妹。缪清只是思慕君上,并不求君上能允缪清些什么。此番兄长要将缪清嫁去西海,那西海的二王子却是,却是个真正的纨绔。因婚期日近,缪清无法,得知君上将携小天孙来东海赴宴,才出此下策以舞相邀。缪清只愿生生世世跟随君上,便是做个婢女伺候君上,再不做它想,求娘娘成全。”

    原是这么回事。何其伤情又何其动人。我几欲唏嘘落泪。本想着天宫那么大,就让她分一个角落又如何。想了想,这却终究是夜华君的家事。她若不是这么情真意切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我一棒子打下去又有何妨。如今,却真真做不出了。情爱一事,本无道德可谈,对错可分,糯米团子尚小,日后可悉心教导。我却万万再不能这么助纣为虐了。想到这一层,便忍不住叹口气,抱起糯米团子要走。

    糯米团子委委屈屈死扒着美人靠:“娘亲你方才还说父君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宝贝甜蜜饯儿。别人来抢父君,你却又任由他们抢去,你说话不算话。”

    我一个头变两个大。

    夜华似笑非笑,上前一步挡住我的去路,撩起我一缕头发,缓缓开口道:“我是你的心肝儿?”

    我呵呵干笑,后退一步。

    他再近一步:“你的宝贝儿?”

    我笑得益发干,再退一步。

    他干脆把我封死在亭子角落里:“你的甜蜜饯儿?”

    此番我是干笑都笑不出来了,嘴里发苦,本上神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造了什么孽。

    我眼一闭心一横:“死相啦,你不是早知道么,却偏要人家说出来,真是坏死了。”

    我怀中的小糯米团子抖了一抖,面前的夜华亦抖了一抖。

    趁他们发愣的间隙,我将小糯米团子往那美人靠上一甩,丢盔弃甲,逃之夭夭。

    本上神此番,委实狼狈。

    第五章(1)

    因丢了迷谷枝桠,再则夜色又黑,能在入更前绕出东海已是近来积了大德,如此,我倒也并不指望天明之前可赶回青丘去。

    然东海乃是四面水路。我从四只爪子着地还是个狐狸时,就活在陆地上,自是看这四条路皆是模样一致,无甚区别。是以出得水上来,才发觉竟生生搞反了方向,将北方那条路误作了东方。

    现今耳目下,天上朗月皎皎。我坐在东海北岸的礁石上,委实有些发愁。

    原路返回,从东海泅回去固然不难,可再碰到那夜华君,面子上总不大好过。今夜便也只能在这北岸上生生受一晚,明早再做打算。

    人间四月芳菲,白日里倒还暖和,夜里却十分寒凉。身上衣裳甚单,海里腾腾的白气迫得我连打了三个喷嚏。终于还是跳下礁石来,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这林子不如折颜的好。那树枝高而嶙峋,铺下一层一层叶子来,挡风却是不错的。既然挡风不错,挡光自然也不错。是以九重天上虽挂了轮清月吐辉,林子里却伸手不见五指。我将缚眼的白绫取下来叠仔细了,再从袖子里摸出来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琢磨着找个三枝的树杈躺一夜了事。

    这林子着实杂乱,虽也是个走兽,又有夜明珠照明,我这眼睛却显见得比不过一般同类。才不过跌跌撞撞走了三丈路,不留意便滚进了脚底下一个大洞。

    四哥跟着折颜写书,四海八荒里曾搜罗了不少荒唐故事。

    有一回便是说东荒众山中一座叫焰空的孤山,山脚下立了个牌楼,牌楼下一个无底洞里,住了个美貌的妖孽。那妖孽虽烟视媚行,倒也是个善妖,却爱上一个修真的凡人,奈何那凡人一心飞升,扯出好一番饹馇事儿,到后来毁了自身修行,也连累了满山的性命。算是个训诫。

    如今坑了我的这大洞虽颇深,却绝计不该是那焰空山无底洞。可即便如此,洞底下也未必不会住个美貌痴情的妖孽。若能见上一见,将她点化了,送给四哥照管他那毕方鸟的坐骑,也算是此番出青丘的一趟善缘。

    想到这一层,我也就安下心来任身子往下坠。初时确确有些不适,坠到一半时倒还能调整出个舒坦姿势,算落得很有条理。

    半柱香过后,我双腿总算踏了实地。

    眼前豁然开朗。术法造的天幕上月朗星稀,下面一弯曲觞流水,水上还立了座草亭,比阿爹阿娘的狐狸洞略为宽敞些。

    草亭里正有一双男女作交颈鸳鸯。

    我本意是来寻个尚未作恶的妖孽点化,却不想活生生撞见别人闺房逗趣,委实尴尬。

    那男子因背对着我,看不清形貌。女子半张脸埋在男子肩窝,眉眼倒是好的。只是乍然看我从洞里灰扑扑落下来,难免有些惶恐。

    我朝她亲切一笑,以示安抚。她却直勾勾只管盯着我,倒叫我不好意思。因他两个是抱做一堆,那男子许是感受异常,便也侧身转头来看。

    隔了大半个水塘,这一眼,却让我譬如大夏天被活生生浇了一道热滚滚的烫猪油,又腻又惊。

    这许多年来刻意忘怀的一些旧事,纷纷从脑子里揭起来。

    他眉间似有千山万水,定定瞧着我,半晌道:“阿音”。

    我垂下眼皮,肃然道:“原是离镜鬼君,老身与鬼君早恩断义绝,阿音二字实当不得,还是烦请鬼君称老身的虚号罢。”

    他不说话,怀中的女子颤了两颤,倒让我望得分明。

    我委实不耐。然近年小字辈的神仙们与鬼族处得不错,总不能因了我私人的恩怨,毁了好容易建起来的情谊。有这么一层顾虑,脸色究竟不能做得太冷。

    他叹道:“阿音,你躲我躲了七万年,还准备继续躲下去?”口吻甚诚恳,仿似见不到我还颇遗憾,很是令人唏嘘。

    我委实好奇,明明我两个的关系已鱼死网破到了相见争如不见的境地,他倒如何再能说出这么一番体己话来的。

    再则,说我躲他,却实在是桩天大的冤案。虽说活的时间太长就容易忘事。我揉着太阳岤仔细回忆了一番,却依然觉得,七万年来我与他不能相见,绝不是我有心躲避,乃是缘分所致。

    七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东荒那方大泽沧海桑田二十个来回,也就到头了。

    七万年前某一日,前鬼君擎苍出外游猎,看上了九师兄令羽,将他绑去大紫明宫,要立为男后。因我那时和令羽一处,也就被顺道绑了去。

    我五万岁时拜墨渊学艺。墨渊座下从不收女弟子,阿娘便使了术法将我变作个男儿身,并胡乱命了司音这假名字。

    那时,人人皆知墨渊座下第十七个徒弟司音,乃是以绸扇为法器的一位神君。是墨渊上神极宠爱的小弟子。绝无人曾怀疑这司音原来却是个女神的。

    我与令羽虽同被绑架,却因我只是个顺道,管得自然也就松懈些。是以三顿饭之外,尚许四处走走,不出这大紫明宫,便并不妨事。

    后来我时常想,在大紫明宫的第三日午膳,许是不该吃那碗红烧肉的。如若我不吃那碗多出来的红烧肉,四海八荒到今天,未必就还是这同一番天地。

    那时,我午膳本已用毕,厨子却呈上来这碗命运的红烧肉,说是擎苍上午猎的一头山猪,割下来大腿专门蒸了两碗,一碗送去了令羽那里,一碗就顺道赏了我。我看它油光水滑,卖相甚好,也就客客气气,将一碗吃尽了。

    需知此前我已用过午膳,这一碗红烧肉算是加餐。是以饭后例行的散步,便少不得比平常多走两步路。便是多走的这两步路,让我初初遇到还是皇子的离镜,生生改了自己的运道。

    有千里之堤,溃于蚁岤之说;也有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之说。是以一碗红烧肉将我的人生路铺得坎坷无比,倒算不得荒唐。而今再回首,本上神却难免感叹一声,怅然得很。

    第五章(2)

    我尚且记得那日天方晴好,太阳远远照着,透过大紫明宫灰白的雾障,似个鸭蛋挂在天边。

    作陪的宫娥与我进言,御花园里有株寒月芙渠很稀罕,现下正开花了,神君若还觉着涨食,倒可以过去看看。又给我指了道儿。

    我摇着绸扇一路探过去,燕喃莺语,花柳复苏。因认路的本事不佳,半日都未寻到那稀罕的芙蕖。好在这御花园里虽是浅水假山,细细赏玩,也还得趣。

    我自娱自乐得正怡然,斜刺里却突然窜出来个少年。襟袍半敞,头发松松散着,眼神迷离,肩上还沾了几片花瓣。虽一副将将睡醒的形容,也分毫掩不了名花倾国的风姿。

    我估摸着许是那断袖鬼君的某位夫人,便略略向他点了点头。他呆了一呆,也不回礼,精神气似乎仍未收拾妥帖。我自是不与尚未睡醒的人计较,尽了礼数,便继续游园。待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却一把拽了我的袖子,神色郑重且惑然:“你这身衣裳颜色倒怪,不过也挺好看,哪里做的?”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巴巴瞅着他,说不上话。

    这身衣裳通体银紫,因连着几天白日穿入夜洗,颜色着实比新上身时暗淡了些,却也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委实算不上怪异。擎苍绑架我和令羽之前并未打过招呼,算是个突发事件,我也来不及准备换洗衣物。入得大紫明宫来,左右就这一身衣裳。他们备的衣物我又穿不惯,只好洗得勤些。

    面前少年拉着我转一圈又上下打量,恳切道:“我还没见过这样色彩的东西,正愁父王做寿找不到合称的祝礼,这倒是个稀罕物。小兄弟便算做个人情,将这身衣裳换给我罢。”话毕便拿住我,雪白肤色微微发红,羞赧且麻利地剥我衣服。

    虽化了个男儿身,可我终究是个黄花女神仙。遇到这等事,依照传统,再不济力也要反抗一番。

    彼时,我两个正立在一方莲池边,和风拂来,莲香怡人。

    我那挣扎虽未用上术法,只是空手赤膊的一挣一推,却不想中间一个转故,竟牵连得两人双双落进莲池。鬼族的耳朵素来尖,一声砸水响引来许多人看热闹。此事委实丢脸。他向我打个手势,我揣摩着是别上去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与他背靠背在水底一道蹲了。

    我们忧愁地蹲啊蹲,一直蹲到天黑。估摸着水上再没人了,才哆哆嗦嗦地爬上岸去。

    因有了这半日蹲缘,我两个竟冰释前嫌称起兄弟来,互换了名帖。

    这丽色少年委实与那断袖鬼君有干系,却不是他夫人,而是他亲生的第二个儿子。便是离镜。

    只记得当时,我讶然且唏嘘,原来身为一个断袖,他也是可以有儿子的。

    那之后,离镜便日日来邀我吃茶斗鸡饮酒。

    我却委实没精神。因新得了消息,说擎苍威逼,婚期就定在第二月的初三,令羽抵死不从,撞了三次柱子被救回来,见今又开始绝食。

    那时我人微力薄,莫说救了令羽一同逃出大紫明宫,只我一个人要逃出去,也困难得紧。因信任墨渊闭关出来后必会救我们出水火,我在这过得倒也并不十分难受。原想擎苍既对令羽思慕得很,那令羽的境况倒也无甚可操心,却哪知他会将自己弄得如此令人心忧。

    我日也忧夜也忧。

    离镜瞧着不耐,脾气一上来,将擎着的酒杯一砸,道:“这么件小事,你却宁肯日日做出一副愁苦的形容也不来找我帮忙,分明就不拿我当兄弟。却还要我巴巴地来问你。你不认我这个哥哥,我却偏是要认你这个弟弟。我管保二月初三前帮你将他运出宫就是。你对他有什么话,也好好写清,我今晚帮你带过去叫他放宽心。说是昨日他又投了一回湖。我倒从来不晓得,见今的神仙如此娇弱,投个湖也能溺得死。也只得我父王,竟还能将这看做天大的事。”

    ……我甚无语。不将此事叨扰于他,原是想他和擎苍终归父子,与他惹了麻烦,却不好。他既执意要帮忙,我便也只得生受了。

    因势必欠他一个人情,后来陪离镜饮酒,我便少不得更卖力些。

    原本饮酒我最怕与人行雅令。那时年少,玩心太重,正日里跟着几个糊涂师兄游手好闲斗鸡走狗,招摇过市徒做风流,诗文音律一概不通,每每行雅令我便是桌上被罚得最多的一个。行通令却是我最上手的,不管是掷骰子还是抽签、便是划个拳猜个数,我也能轻轻松松就拿个师门第一。

    这番我却是要讨好离镜,是以行雅令行得很愉快,只管张口乱说低头喝酒就是,行通令却行得抓耳挠腮。离镜很是乐呵。

    遂周详计划一番,决定初二夜里,将令羽偷出宫去。

    如此,我两个的关系简直一日千里,短短十日,便飙到了一万里。达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倒并不是我同他谈婚论嫁。却说是他的妹妹胭脂,不知怎的,看上了我。

    离镜这胭脂妹妹我见过一次,长得和他不像,大抵随母亲,却也是个清秀佳人。

    他兴高采烈,只道说亲上加亲。虽然我与他原本也没什么亲。然我这厢委实愁苦。我若生来便是个男儿身,倒也无甚可说,是个好事。但显见得我生下来时并不是个带把的公狐狸。与离镜说我一届粗人,着实配不上胭脂公主。他却只当我害羞,微微一笑了事。我委实悲情。

    一座大紫明宫,令羽在东隅苦苦支撑,我在西隅苦苦支撑,也算得和谐平衡。

    一日入梦,梦见令羽当真嫁了那断袖鬼君做王后,我也当真娶了胭脂。离镜亲热地挽着我,指着令羽道:“音弟,快唤声母后。”令羽则来牵我的手罩上他的腹部,头上顶了片金光,甚慈爱与我道:“几个月后,母后便要再为你们生下一窝小弟弟来,阿音,你欢喜不欢喜。”我僵着脸干笑:“欢喜。”

    待醒来时,贴身的中衣全被冷汗打湿透了。想要下床喝口凉水压惊,撩开帐子,却见离镜着了件白袍,悄无声息立在床头,炯炯地将我望着。

    我从床上滚了下去。

    彼时已三更,窗外月色虽不十分好,照亮这间小厢房却也够了。

    我趴在地上想,不怪不怪,他许是睡不着,来找我解闷。

    就果然见他蹲下来,沉吟半晌道:“阿音,我说与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我思忖着,他这时辰还不睡,却专程来我居处要同我说个秘密,显见得十分苦闷。我若不听,委实不够兄弟。便憋屈着点了一回头。

    他害羞道:“阿音,我欢喜你,想同你困觉。”

    我将将从地上爬起来,一头又栽了下去。

    第五章(3)

    据我所知,离镜因厌恶他老子的断袖行径,风月之事上素来十分正直。寝殿里储了许多美人,个个皆胸大腰细腿长。彼时我化的是个男儿身,虽颜色无甚变化,胸部却着实是平的。听罢他这番言论,受的惊吓可想而知。

    他自以为剖白心迹,已算是与我打了商量,就来剥我衣裳。我死命护着前襟。他恼怒道:“你既已默许,又这般扭捏作甚?”

    需知本神君那时没言语,万万不是默许,乃是傻了片刻。

    他初初见我便是扒我衣裳,也不过十数日便又来扒一回。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子,更何况彼时我大大小小也占个仙位,封了神君。

    实在忍无可忍,一个手刀砍出去,将他放倒在地。哪知晓力道施得过重,又恰巧砍在他颈后天柱岤,机缘巧合,他便昏了。重重压在我肚子上,从头到脚的酒气。

    如此,我琢磨着他方才那些作为皆是发酒疯,也就不大计较了。又想着地上究竟寒凉,遂抱了床被子,胡乱将他一裹,打了个卷儿推到床脚,自去床上睡了。

    翌日大清早,我两眼一睁便看见他,可怜兮兮地裹着昨夜那床被子趴在我床沿边边上,边皱眉边揉颈项:“我怎么睡在你这里?”

    我在胸中掂量一回,又掂量一回,缓缓道:“你昨夜喝了酒,三更跑到我房里,说欢喜我,要同我困觉。”

    他抓头发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乍青乍白,衬着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