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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夫有方第3部分阅读

    厅内。

    “……相公。”听见脚步声,湘裙起身说道。

    他噙着一抹若无其事的笑,悠闲地跨步上前,可不见半点心虚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我想相公应该忙完就会过来,所以决定多等一会儿。”她低垂眼帘,语气柔婉,听不出半点怒气,彷佛真的不在意。

    “如果我今晚没来,你也会一直等下去?”瞿仲昂挑眉笑问。

    湘裙浅哂一下。“当然不是,只是正好没有睡意,便在这儿多坐一会儿,也能想一些事情。”

    “想些什么?”他在对面椅上坐下。

    她动作略带生涩地点燃小炉内的炭火,开始烧水。“其实挖空了脑袋,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瞿仲昂观察着妻子的一举一动。

    “不过已经相当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湘裙涩笑一声。“意外发生之前的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无论是妻子还是媳妇儿的角色,甚至是璇玉的娘,没有一样胜任,心里不禁十分惭愧。”

    瞿仲昂目光深沉地看着坐在对面,正用茶匙将茶叶舀进茶壶中的妻子。“我倒不知道你懂得泡茶?”

    “相公说得没错,即使以前会,也全都忘了,所以这五天来,都向府里最懂得泡茶之道的账房先生请教,努力学习中……”她轻颔螓首。“若泡得不好,还请相公多多包涵。”

    他瞄着谈吐自若、有问有答的妻子,瞿仲昂不禁怀疑眼前的女子不是原本娶进门的那一个,而是在意外发生当时被掉包了。

    “过去的你可从来不曾想过亲手泡茶。”

    湘裙将烧好的水倒进陶壶中,不疾不徐地问:“那么请问相公,以前的我平日都做些什么?”

    “这要问你的贴身婢女了。”

    “意思就是相公也不清楚了?”虽然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湘裙还是掩不住受伤的心情,这个男人根本不曾花心思来了解自己,应该是最亲近的夫妻,彼此的心却距离得很遥远。

    瞿仲昂将手肘搁在案上,支着下颚,不认为有错。“这有什么不对吗?”让妻儿过好日子,便已尽到身为丈夫的责任。

    “确实没什么不对,因为对现在的我来说,也不记得相公除了在宫里处理公务,回到府里,都是怎么打发时间,或闲暇之余喜欢做些什么……”她勉强打起精神,重新振作。“所以才会希望……不,应该说请求才对,请求相公每天晚上能一起喝杯茶,聊聊一天发生的事也好。”

    “你的请求就只有这个?”他淡嘲地问。

    她在杯中倒了茶汤,然后奉茶。“我认为相公一点都不了解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就像我也不了解相公一样,虽说是夫妻,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所以我决定从这个地方开始改变。”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提出大胆建议的女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与其说吓到,不如说不敢置信这是从妻子口中说出来的。

    湘裙见他不发一语,又开口问道:“相公意下如何?”

    “好,除非有要事值宿在宫里,否则喝杯茶的时间自然可以抽得出空来。”瞿仲昂倒想见识一下,她有何本事“改变”两人之间的夫妻关系。

    她盈盈一笑。“多谢相公。”

    “这茶汤……过于苦涩,泡得时间太久了。”他搁下杯子说。

    “是,下次会注意的。”湘裙温顺地回道。

    瞿仲昂听着妻子不慌不忙地应对,不像过去总是手足无措,像是害怕在自己面前犯错似的,心中不禁有些迷惑,到底现在这副沈静自若的模样才是她的本性,或是意外发生之前的那一个才是。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也啜了一口茶汤,果然有点苦。

    “都这么多天,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沉吟地问。

    “也并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湘裙也很诚实地回答,就因为很难用言语形容,所以无法说得更真切。“这几天想了又想,与其浑浑噩噩地一天过一天,还不如从头来过。”

    “怎么个从头来过?”想起王太医也曾这么说道,瞿仲昂不禁挑起一道眉梢,倒想听听看她有何高见。

    “自然是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媳妇,以及真正尽到为人母的本分。”这回她绝对要当得很称职。

    湘裙感受到她在这个家有多孤立无援,尽管遗忘了过去,还是本能地厌恶起那股无力挣脱命运摆布的挫败感,所以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只要有心,一定有机会扭转整个情势。

    闻言,瞿仲昂头一回认真审视坐在面前的女人,和娶进门来已经七年,性子一向温吞软弱、毫无主见的妻子,绝对不是同一个,可是分明又是同一个,并非他人所冒充。

    “你有这份决心是好事。”他倒想看看妻子会怎么做。

    湘裙看得出相公眼中的困惑,以及淡嘲,像是不相信自己办得到,让她有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

    “我会做给相公看的。”她信心满满地说。

    他被妻子脸上闪耀的光芒给吸引了,不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除了欲/望,还有男性权威受到挑战的危机感,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

    被一双看似嘲谑、但又兴致勃勃的男性瞳眸凝望着,湘裙低头喝茶来掩饰脸上的红潮。

    “咳,相公说过从小就能梦见将要发生的事,那么可有一点头绪?”她随口找了话题聊着。

    “目前都没有。”这也是瞿仲昂不解之处,因为事先完全没有一点征兆,就连意外发生之后,也不曾得到启示。

    闻言,她有些沮丧。

    瞿仲昂搁下手上的杯子。“夜深了,也该歇着了。”

    “那么请相公先回房,我想再坐一会儿。”湘裙还没有睡意。

    “若我今晚想睡在这儿呢?”他噙了抹笑试探。

    她先是一怔,接着会意过来,顿时脸蛋都快冒烟了。

    “今、今晚?”

    “没错,咱们可是夫妻。”瞿仲昂可不想再被拒绝。

    见妻子满脸通红、慌张失措的举动,这一点倒是没变,就算忘记过去,对于夫妻之间的亲密举动,完全不像个已经成亲七年,甚至已经是当娘的妇人,依旧相当羞涩。

    湘裙有些惊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尖。“如果只是……过夜……当然可以……”

    “意思是不能碰你?”他不满地问。

    “我跟相公之间……还不够了解……”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瞿仲昂沉下俊脸。“这算是什么理由?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不了解彼此并不重要。”

    “可是对我很重要。”听他这么说,让湘裙很失望,一颗心又往下沉。

    “记得意外发生之前的你,每回见到我进房,可是相当高兴。”瞿仲昂绕过案桌,走向妻子。

    闻言,湘裙也跟着起身,娇躯不由得绷紧戒备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你也不记得自己有多爱我?”他戏谑地笑问。

    “相公是在取笑我?”湘裙颊上的红潮渐渐褪去。

    “当然不是,只是说出事实罢了。”瞿仲昂又上前两步。

    她相信以前的自己很轻易就爱上这个男人,也渴望得到他的心,可是结果呢?看他的态度便知道,不但没有爱上她,甚至无心了解她,所以这次要照着自己的意思来走。

    “那么……只好请相公见谅。”湘裙告诉自己在这个男人愿意反省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闻言,瞿仲昂目光透着犀利,又朝她走了两步。“无论你是否记得以前的事,都不可能一辈子拒绝我。”

    两人就这么绕着案桌,一个进、一个退,一个攻、一个守。

    “这一点我当然明白……”湘裙轻咬着下唇,发现背部不知何时抵着梁柱,已经无路可退了。

    湘裙也知晓做妻子的不能拒绝丈夫的求欢,可是有了肌肤之亲也改变不了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个男人依然不会正视自己的存在,不在乎她的感受,这才是最悲哀的事。

    “除非我休了你,否则咱们永远都是夫妻,这一点你必须记住。”瞪着执意不肯让他亲近的妻子,瞿仲昂有些不悦。

    她可以感觉到两人靠得好近,娇躯跟着轻颤不已,即便忘记所有的记忆,身子似平还记得以往的欢爱,渴望着能被相公疼爱呵护。

    但是没有心,一切都是枉然。

    其实湘裙只不过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多用点心在自己身上,愿意去了解做妻子的想法,还有心事,这样错了吗?

    “还请相公见谅。”她绝不能轻易妥协。

    又是见谅!这摆明了是给他软钉子碰,瞿仲昂不禁眯起俊眸,也被激怒了,既然这是妻子想要的,那就成全她。

    “好,我回自己房里歇着。”他不禁气闷地走了。

    见相公拂袖而去,湘裙深深地叹了口气,要依了他很容易,可是那个男人还是会以为她跟过去一样好说话、事事顺从他,一切都不会改变。

    所以她必须坚持下去才行。

    辗转反侧一夜,湘裙索性早早就起来。

    她揉着因为没有睡好,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岤,不等婢女进房伺候,便自己试着动手梳头穿衣,从现在开始,不想再当个只会忍气吞声、默默哭泣的女人,更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了。

    湘裙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要先从什么地方做起呢?对了……”

    于是,她凭着几天前走过的模糊印象,再加上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顺利地找到璇玉的寝房了。

    望着熟睡中的小脸,湘裙不禁感到内疚,这是她的亲生骨肉,自己可以不记得任何人,唯一不该忘记的就是儿子。

    “这回娘一定要好好记住你。”她轻声喃道。

    她坐在床沿,用指腹轻抚着璇玉的睡脸,不放过每一寸,要重新认识他的长相,再牢牢地记在心里。

    “嗯……娘……”璇玉软软地唤着。

    “吵醒你了?”她漾开笑脸问。

    “娘笑了……”璇玉揉了揉眼皮,有些惊讶。

    “娘笑了很奇怪吗?”抱住扑进怀中的小小身子,湘裙不禁失笑地问。

    “因为娘以前总是闷闷不乐的,也很少笑,就算笑了也不会笑得很开心……”他从母亲胸前仰起脸蛋,眉心那颗红痣让五官更显得精巧细致。

    她赶紧露出大大的笑脸。“娘以后不会再闷闷不乐,会每天笑得很开心,所以璇玉不用替娘担心。”

    “我知道娘有很多烦心的事,所以才会这样,以后我会保护娘,不会再让娘被欺负了。”璇玉像个大人,郑重地承诺。

    “那就拜托你了。”湘裙在儿子嫩颊上亲了好几下。

    “好,交给我。”小脑袋用力点了点。

    “呵呵……”母子俩又搂又抱。

    待奶娘端着洗脸水推门进房,想看看小主子是不是醒了,见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张灿烂的笑脸,顿时愣了一下。

    “少夫人?”她可是第一次见到少夫人笑得这么开心,差点认不出来了。

    她一脸笑吟吟地说:“我是来陪璇玉用膳的……刚刚来这儿的路上,总觉得有点熟悉,似乎以前经常走。”

    “少夫人以前确实常来这儿陪小少爷。”只不过都是抱着儿子,然后一个人愁眉深锁,见她笑的机会很少,奶娘在心中多加了几句。

    璇玉掀被下了床。“娘帮我梳头。”

    “梳头?娘以前都帮你梳吗?”

    “对。”他拿了梳子过来。

    她接过梳子,一时不知该从何着手。“先让娘想想看……嗯……”

    于是,湘裙试着梳理儿子柔软的头发,然后在头顶梳个髻,发现自己的双手有自己的意识般,慢慢熟练起来。

    湘裙一脸惊喜。“好像想起一点点……”

    “娘以前也是这么梳的……”璇玉两手摆在膝上,乖乖地坐好。“我最喜欢让娘梳头了。”

    这句话让湘裙一把抱住他,在儿子细嫩的面颊上磨蹭着。“娘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璇玉了……”

    “我也最喜欢娘了!”璇玉满是稚气地笑着。

    “娘真的很高兴生下你……”这是她的亲生骨肉啊。

    她要更努力更坚强才行!湘裙期许地思忖。

    待璇玉盥洗之后,奶娘也正好端着早膳进门,在案上摆好。

    “奶娘,我今天要陪娘,不练字了。”璇玉突然很严肃地说道。

    “可是教书先生会不高兴……”奶娘有些为难。

    “你要陪娘,等练完字也不迟。”湘裙笑说。

    “我今天一定要陪在娘身边。”他还是很坚持要这么做。

    “为什么?”

    璇玉看着母亲半晌,吐出令人费解的话——

    “因为……舅舅要来了,所以我要在娘身边,要保护娘。”

    第4章(1)

    晌午过后,一辆马车远道而来。

    就见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中等身材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依他身上的衣饰打扮,可以看出豪奢之气。

    “快上去敲门!”

    随行的奴才连忙步上石阶,用力敲着瞿府大门。

    “来了!来了!”门房一面跑一面吆喝,当他拉开大门,一眼就认出来客是少夫人的二哥,表情马上冷淡下来。“原来是舅老爷!”

    阮兆铭轻哼一声,不跟下人一般见识,径自越过门房就往里头走。

    “舅老爷请留步……”门房可不能让他随便乱闯。

    他迭声地嚷着:“你们少夫人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要是小妹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和瞿家的关系也就断了。“我现在就要见她……”

    “少夫人没事……舅老爷请留步……”门房最讨厌这些财大气粗的阮家人,一点规矩也不懂。

    两名人高马大的守卫面无表情地拦住阮兆铭,不让他再往前走。

    “让开!”阮兆铭斥道。

    管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一旁,拱起双手,语调听来不卑不亢,无论来人是谁,都谨守主子所下的命令,能成为当朝首辅官宅内的管事,也不是泛泛之辈。

    “舅老爷别慌,少夫人只不过受了点小伤,已经没事了,小的这就命人带舅老爷过去,万一惊扰到我家老爷和老夫人,那么少夫人的处境也会很为难。”话虽这么说,管事心里很清楚阮家人在乎的不是出嫁的女儿,而是瞿府这座靠山,千万不能得罪了。

    “方才是、是我太心急了,快命人带路吧。”阮兆铭才想到是自己有求于人,马上收敛起嚣张的气焰,要是让亲家老爷不高兴,也别想妹婿会再出手帮忙,那可就严重了。

    “舅老爷这边请!”说着,管事便朝名奴才使了个眼色。

    奴才躬了下身,领着阮兆铭往少夫人居住的院落走去。

    而在府邸的另一头。

    当湘裙听到青儿前来禀报,说娘家二哥前来探视,委实愣了一下,因为真让璇玉猜中,他的舅舅来了。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她看着黏了自己一个上午,才刚练完毛笔字,正困得躺在床上午睡的儿子,还是想不透。

    青儿见主子还在发呆,不得不唤一声:“少夫人?”

    “我这就过去,不过……”湘裙有些迟疑,因为她完全不记得娘家的亲人。“只有等见了面再说。”

    她顺手拂了下落在颊畔的发丝,深吸了口气,这才去见“二哥”。

    当湘裙来到内厅,马上好奇地打量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希望能勾起一些有关过去的记忆。

    “小妹,你没事吧?”阮兆铭放下茶杯,上前几步,上下审视一番,想确认她是否完好无缺。“听说你出了意外,爹娘和大哥他们可是担心得不得了……”

    湘裙端详着二哥的面容,体型不胖也不瘦、长相普通,全靠上好的锦缎所制作的圆领襕衫和腰间镶着翠玉的革带来衬托出几分富贵模样,瞧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很好,只是受了点小伤,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他松了一大口气。“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那可怎么办?咱们阮家全靠小妹一个,千万不能有事。”

    她又看着阮兆铭半晌,再确认一次。“你真是我二哥?”

    “你、你说什么?”阮兆铭大惊失色地问。

    “因为那天发生的意外,醒来之后我完全忘记以前的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