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此大笑道:“好好好,那你们就去九泉下做鸳鸯吧。”
黑衣人的一句话点醒了顾琉萦,她心里猛的被什么击中。
顾琉萦转身看着神色毅然的安歧之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安歧之这个人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只是想起她们无亲无故他却舍命相救了两次,这其中缘由或许真的有可能是因为……
不是顾琉萦自大,而是她的光芒实在太强,且不说那些纨绔子弟,单单是田清。田清不过只见过她一面便立誓说非她不娶。
更甚至以身替她挡刀。
这些事爱吗?
若是,那安歧之对她呢?
突然顾琉萦怕知道答案,她给不起他们任何一个人要的东西。
她头脑一片混乱,现在的她还很虚弱。她的脑海里转过的是安歧之,田清和沈寒三个人,而后又是她的母后父皇和太子。
她突然有一丝迷茫,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顾琉萦独自出神的时候安歧之已经和黑衣人混战在了一起。
她想起田清为她挡刀的画面心里一疼。
她目光紧紧追随着安歧之,只见他的武器不再是折扇,而是一把软剑。
只是他的杀人手法依旧残忍,均是拦腰斩断。
顾琉萦本酷爱兵器,安歧之手上的软剑要是在以前见到她必是要想办法弄到手仔细研究一番的,可现在她完全没心情研究软剑。
安歧之手臂被一个黑衣人所伤,他的右臂今早本就受伤,武动起软剑本就有些力不从心,如今更是吃力了。
安歧之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抬起刀向他头上砍去,他一个侧身躲过,那把本该砍在他头上的刀现在砍在了另一个黑衣人身上。
一百来个黑衣人安歧之只拖住了一半左右,而其他的正向顾琉萦身边跑去。
顾琉萦看着向她冲来的黑衣人握紧了双拳,她指尖摩擦着手腕上的十指银丝,她想运气催动十指银丝,终究她虚弱得连一丝内力也无法运起。
顾琉萦有些绝望了,他看着安歧之脚上又负了伤,他虽尽力在往她这边来,但终究是来不及了。
即使来得及又能如何,如今的场面他们已经没有赢的余地了。
这暗杀本就是冲着顾琉萦来的,她想,她死了他应该就会没事了吧。
有些情她欠不起,他本不该救她的。
“顾琉萦!”
“小姐!”
安歧之没想到她会自己跳下去,他拼命在十个人的刀下救了她,她现在居然自己跳了崖。
同安歧之的大喊声外还有一批人,那便是刚赶到的锦卫军,只是他们一来看到的便是顾琉萦坠崖的那个画面。
安歧之软剑上运起了十成的内力,他周边的三十几个黑衣人全数被震开了几步。
他猛地飞身向崖边飞去。即便如此,他抓到的也只是顾琉萦的指尖。
他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知道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安歧之纵身跳下去的片刻身后却没有一丝的声音,因为没人没想到,他居然会不顾生死的跟随顾琉萦跳下去。
顾琉萦跳下去的时候没有看到锦卫军的到来,即便看到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四五十个黑衣人近在咫尺,即便他们来了也来不及救她。
与其死在别人手里,她宁愿选择自己跳下去。
还有一点便是,她以为他们只是想杀她,那么她死了他们也该放过安歧之了。
顾琉萦是的想法无关其它,只是因为安歧之拼死救了她两次,她没有理由要他跟她一起死。
能活下去都是好的。
可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跟随她跳下去。
安歧之看着离自己两米不到的顾琉萦猛的一用力使自己快速的下落,在他与顾琉萦距离不到半米时猛地伸出手拉住了她。
安歧之把她抱在怀里,闻着怀里淡淡的血腥味的女子突然想起自己在干什么。
他居然跟着她跳了下来。
原本他以为他对她不过是到了想要她的地步,却原来已经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了。
安歧之有些错愕自己的行为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已经跳了,只能一起死了。
“为什么?”
顾琉萦再次问了出来。她紧咬着下唇,这个变故对她来说太过震惊了,他们相识不过才三天。而更多的却是她在捉弄他。
安歧之突然妖娆一笑,道:“如果我们活下来了我便告诉你。”
还是一样的回答,可这次顾琉萦却红了眼眶。
“呀,顾姑娘是不是感动了啊,那答应在下做在下的第九十九房小妾吧。在下想姑娘以身相许很久了呢。”安歧之说的时候还特地对她眨眨眼,俨然是一副调戏轻浮的表情。
顾琉萦知道他不过是在逗他,可她却没有和他抬杠的心情,沉声道:“我们,怕是活不下去了吧。”
安歧之搂紧了顾琉萦,声音不再有戏谑,无比认真的道:“那样也好,至少,不用活得那么累,只是……”
是啊,不用活得那么累,这也是顾琉萦此时的想法。
第五十七章 喂血
安歧之比之顾琉萦醒的早些,他只感觉全身都快散架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找顾琉萦在哪,幸好他搂她搂得紧,他们两个摔落的位置并不远。
他看着顾琉萦全身是血,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不懂医,只会探鼻息。
他手缓慢又颤抖的伸向顾琉萦探她的鼻息。
气息虽弱但终究还有气息。
安歧之见此微微放了心,他本想传点内力给顾琉萦护住心脉,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了。
四周漆黑一片,头顶上可见皎洁的明月,他暗暗算着时日,看天上圆月西移,那么他们昏迷也不久,应该还没有到第二天。
看着天色也快天亮了。
他不知道他们落在山崖下哪里了,如今顾琉萦还未醒,他双脚又不能走动,内力一时也提不起来。
他用力把一旁的顾琉萦拉近在他身边,艰难的抱紧了她。
顾琉萦虽然没有受伤,可余毒刚发作完的她本就虚弱不堪,加之又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跌落了下来。
他们两人本来是以为必死无疑了,能活下来已属万幸。只是现在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唯一能期盼的便是有人经过,或者是他们的人能找到他们。
而若是敌人早一步找到了他们,那他们便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安歧之全身疼痛,他身体多处受伤,现在腿怕是废了,即便没废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
他看着怀里的顾琉萦,突然悠长的叹息一声:“定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自然是没有人回他的话,安歧之抬头看着那只能看着一点边角的月亮,借着月光发现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大坑里。
安歧之猜想应是悬崖下哪家猎户挖的坑用来捕捉猎物的。很不幸的是他们落入了坑中。
但这样也好,既然是别人挖的坑,必会有人力查看是否捕捉到了猎物。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安歧之迷迷糊糊的,身上的疼痛感让他睁开眼都觉得困难。
正在他快要再次昏迷过去的时候听着顾琉萦传来虚弱的声音:“水,水……”
她的声音很小,加之荒野处多虫鸣,但安歧之还是听了清楚,只是现在的情况他去哪给她找水,即便有水他也取不到,他现在可谓是寸步难移。
“水水……”
安歧之借着月光看着她嘴唇早已干裂开来,一时无法艰难的抬起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捡起不远处落的软剑。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臂狠狠的割开了一条口子。
顾琉萦感觉到有湿润的东西便条件反射的拼命吸取。
安歧之只觉得被顾琉萦吸血的地方又痒又疼,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言不出道不明。
他另一只手越发搂紧了顾琉萦,轻声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安歧之轻叹一口气,他本就因受伤流血过多,如今顾琉萦又拼命的吸他的血。他再也抑制不住的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顾琉萦在仔细的给他包扎伤口,只是他伤口太多,顾琉萦竟觉得怎么都包扎不完。
他看着她苍白不堪的脸心一疼。
反手握住她的手:“别包扎了,该流的血都已经流了,不用再包扎了。”
安歧之这才发现顾琉萦身上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了。看着手上脚上那些碎花的布料便知是她撕扯下的自己的衣裙。
顾琉萦闻言眼泪再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落在了他手上。
安歧之只觉冰凉的手顿时被灼热了。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晚我感觉口很渴,迷迷糊糊间不知道喝了什么。”顾琉萦抬起精致却苍白的小脸,眼泪红肿了一片。
安歧之望着顾琉萦的眼睛一时别开眼,声音虚弱不堪:“我刚醒。”
“是吗?”
顾琉萦昨晚虽然昏迷头脑不清醒,可她现在却无比清醒,在这样的地方,她能喝的还能是什么。
再者,她醒来时不自觉的摸着干裂的嘴角,那里的血还未风干完全。
安歧之不回答她也不再追问,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反而难堪。
顾琉萦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嘴角勾起一丝笑:“能死其实也挺好的。”
安歧之感同身受的点头。
顾琉萦侧过头看着安歧之,其实她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他:“现在怎么办?”
虽然是在问话,她却并不在乎答案是什么。
这时天已大亮,安歧之很清楚的看到周围的环境,这的确是一个大坑,应就是用来捕捉猎物的,幸好里面猎人没放什么猎物夹在里面。
“这应是人挖的坑,应该是猎户猎物用的,既然是猎户挖的,那么必是会有人来查看有没猎到货物,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安歧之虽赞同顾琉萦刚才说能死也是好的观点,可赞同并不代表他能死。
再累他都要撑下去,只有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他还有家仇国恨未报,他若就这么死了,他怎么有脸去见九泉下的父皇和母后。
顾琉萦则亦然,她活得累可也得撑下去,朝廷中还需要她。她若不回去,那太子则真的是无所忌惮了。
想死,不能死。这或许也是一种悲哀。
“你的腿能动吗?”
顾琉萦蹙眉看着安歧之那条伤了三刀的左腿,不知怎地她心里一疼。
她想,或许是因为他是为她而伤的吧。
安歧之闻言轻微移动了下自己的左腿,如他预想的那般,动不了。
安歧之摇摇头。
“那疼吗?”顾琉萦边说边查看他的伤势。
安歧之这才想起她是会医术的,本想说疼的,谁知顾琉萦猛地一把按住了他的伤口。
安歧之大叫一声,原本他是很虚弱的,但这一声大叫声音着实小不了。
“又不是废了,怎么会不疼。”
安歧之略有些恶狠狠的瞪着顾琉萦,心道这个女人下手真狠。
顾琉萦恶狠狠的瞪回去:“别乱动乱叫,否则就真的废了。”
安歧之闻言果然安静了下来,腿废了对他而言还不如死了。一个习武之人没了腿跟没了手是一样的。
“伤了三刀,不过还好都未伤到筋骨,只是流血过多。”说到血的时候顾琉萦一顿,随即又道,“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要完全医好,以我的能力至少要一个月,前提是药材齐全。”
第五十八章 采花大盗花无颜
安歧之不知道顾琉萦的医术如何,但她却信任她。
有一种信任是无条件的。
安歧之望着顾琉萦仔细为他查看伤势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在悸动,这种感觉,他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他不排斥这种非感觉,反而还很喜欢。
安歧之有些艰难的抬起右手轻微的替顾琉萦捋着额前的碎发。其实,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现在甚至连长相都看不清了。
“你哪里受伤了?”
顾琉萦感觉到安歧之的手轻柔的在她脸上轻抚着,她有些反感但还是没有挥开他的手,淡淡答道:“我没受什么伤,不过是由于余毒发作后身体虚弱罢了。”
顾琉萦想起他纵身随她跳下悬崖后紧紧的搂着她,在最后落地的时候他用自己做了人肉垫,她又如何会受多重的伤。
想到此顾琉萦轻叹一声。
安歧之见此凝视着顾琉萦良久无语。顾琉萦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目光,本想说些什么的,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顾琉萦正想别开脸的时候安歧之却突然笑了,一如三天前他刚来陌路逢君那时那般。
顾琉萦见此也会心的笑了。
一时间消了尴尬,就如他们是多年的朋友那般,就如他们并不在大坑里那般。
“还是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吧。”安歧之忽然悠悠的说道 。
“等吧,只能等了。”顾琉萦长叹一声。
语毕沉默良久,安歧之终究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琉萦有些错愕也有些了然。
她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但对她身份疑惑的人却不少。
顾琉萦不答反问:“那,你又是什么人?”
安歧之从破烂不堪的衣袖里掏出一把折扇,只是他的手受伤了,本想潇洒的表现一番的,结果却不复往昔的风流态,折扇居然一不小心就跌落在了地上。
顾琉萦忍不住噗呲一笑,安歧之脸皮着实够厚,捡起折扇丝毫不觉得尴尬,清咳两声,摇着折扇装腔作势道:“我就是江南鼎鼎有名的采花大盗花无颜。”
这江南哪有什么花无颜一说,这名字不过是他昨天早上吓田清用的,现在随口便说了出来。
顾琉萦自然不信,不过也无妨,他的身份她并不是很好奇,因为她若是大难不死活了下来必是要回宫的,这里的一切她都不需要了解的太多。
不想亦是不愿。少些牵挂总是好的。
顾琉萦假装相信了他的话,附和道:“哦,原来你就是江南采花大盗花无颜啊。小女子早闻您的大名
,却不想今日居然得以一见,幸会幸会。”
安歧自己有些错愕,他胡乱编的一个身份,原本以为她会问她怎么不知道江南有个采花大盗花无颜的。却不想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他还高。
她不点破他自然也懒得说破,收起折扇问道:“你呢?”
顾琉萦淡淡一笑:“我啊,我就是江南大大有名的陌路逢君的掌柜。怎么样,很有名气是不是。唉,其实我也不想太出名的,没办法,谁让我太漂亮了。”
顾琉萦作势无奈的摇摇头,似乎真的在怨自己太漂亮了。
其实一个人太漂亮了真的不好,就如她。若是她只有一张平凡的面孔便不会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
安歧之忽的靠近了顾琉萦,他故意呼出热气在她脸上引得顾琉萦脸色忽的变潮红了。
顾琉萦用手挣扎着向后退,并不是怕他,只是条件反射。
“江南第一美女遇到了江南第一采花大盗,两人还是孤男孤女的在一起,你说会发生点什么呢?”
安歧之眼光灼灼,似乎要看穿顾琉萦的心一般。
这个大坑不是很大,顾琉萦退了几步便再没了退路。
看着安歧之的眼神,其实她是怕的。
安歧之看着顾琉萦略有些惶恐的眼神忽然变了脸色,恢复了往昔风流妖娆的笑,道:“原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怕嘛。我还以为你刀剑不入呢。”
顾琉萦闻言过神来,知道他不过是在逗她玩,心里猛的松了口气。
“公子跟着小女子爬了这么远不累吗?”
安歧之回头看了下自己爬的距离,其实还好,不过一米的距离。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脚上,看着左脚心里一阵泛酸。
这伤居然是他为了一个女人受的。
他一向以风流不羁自居,这样的结果是他想不到的亦是从未想过的。
他想,要是冷叔知道这件事必是要好好的给他做思想工作了。
只是,即便没有冷竹在他身边提醒他,他也知道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责任。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顾琉萦太过用心了,有些东西必要趁机斩断。
不是他不想得到顾琉萦的心,只是有些东西他现在还得不起。
他可以不择手段的去得到顾琉萦的心甚至是她的人。
只是,他家仇国恨未报,她身份不明。
他本想过断了自己对顾琉萦的心思,他试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