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在他身旁的地面跪坐下来,然后握住他一只手,“发生什么了……默菲哥的情况,不好吗?上次你说他不肯用药。……到底怎么了?不要这样。你这么笑、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那恐怖的笑就是你的眼泪。”
“亲爱的贝贺,你说的很诗意。这孩子生下来一定非常具有想象力。”
“你就直接说我笨吧,不要嘲弄我。”贝贺头贴在魔王腿上,合着眼,“有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有能力为你分担这一切呀。”
“卢斯,其实你是最善良的天使,但是谁也不知道。”
“我给你一切,因为我一时高兴。只要我愿意,亲爱的,我一样可以随时的、非常洒脱的把你全家先j后杀掉。”
“你不会那么做的。”贝贺摇摇头。
“是么?”魔王淡淡的问。
贝贺余光注意到那双眸的冰冷,不禁一抖。
路西法挑起贝贺的一缕发丝,在口中含着。
“……是的。”
“哦?那你为什么发抖呢?”魔王。
“好吧,就算你那么做,”贝贺垂下头去,发遮住了眼,“我仍然不会改变我的看法。卢斯,如果你让我杀了自己──哪怕不为任何原因只是觉得好玩,我一样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死。”
“这样的忠诚真让我感动──可怜的笨蛋。”
“不是忠诚。”贝贺喃喃的。
“那么你爱上我了?”
“也不是……不是g情。单纯是因为我一直看着你。”贝贺露出浅浅的笑容,“不是用眼睛,而是心。”
卓恩推开沙利耶的家门时,看见一双小小的靴子,很漂亮,是崭新的。
他第一时间便想到是谁来了。
沙利耶没像平时那般懒在卧室,而是出人意料的坐在餐桌旁──那桌子自房子租来起似乎从未用过,现在是一定刚刚被收拾干净、铺上崭新的桌布。
沙利耶说魔鬼不必吃饭,他也不像度玛那么喜欢零食,平日好象没有用餐过。
“卓恩?”又是过了半晌才发觉。
“打扰了吗?”
“没有,我在等着水果蛋糕呢。一起来吃吧。”沙利耶拉少年在身旁,“我想你恰恰有话要对我说。”
“这并不急。据度玛讲,你不是很讨厌甜食的?”
“怎么会。”沙利耶捏捏他肩膀。
“做好咯。” 随着声音,穿著大拖鞋的一双小脚丫进入房间,那个年幼的身体托着与自己极不相称的托盘,上面是一块硕大的、点缀漂亮的慕司蛋糕。
把它放在桌上,纪念的脸才从后面露出来。
“尝尝嘛。”小小天使害羞的看沙利耶,一边拿起餐刀把蛋糕切开,放在小碟子里面,恭恭敬敬摆到他们两个面前。
事实上,卓恩平时也不是很喜欢这类食品。不过在沙利耶不断以眼神的威胁下,他尝尝味道──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居然出自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之手吗?
“太棒了,亲爱的……”沙利耶。
“真的……?”纪念怯生生的,“那我也来吃一点好不好。”
“当然。”沙利耶。
那个肉嫩嫩的小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沙利耶膝盖,舔去他唇边的碎屑。
沙利耶举止良好,平日吃东西一定不会把食物残留在嘴边,这说明他有点紧张──就因为如此,他被一个不足桌子高的小小天使非礼了。
“对于百战不殆的情场高手,原来也存在着一物降一物的法则。”卓恩低喃。
“卓恩──你严肃一点。那纪念……”沙利耶。
“沙利……”纪念。
“我们再来亲一下。”两只异口同声。然后非常无视卓恩的,互相吻了脸颊。
“去泡茶咯。”纪念从沙利耶腿上跳下。
“还是我来吧。”沙利耶说。
“不,纪念来。”小天使说着已经跑回厨房。
“小心开水──”
“你们都很可爱。”卓恩道,“蛋糕真的不错。”
“是啊。”
“哦,两个宝贝不是都还给迷迦勒了?”
“我也很惊讶。今天纪念借口参加短期培训班偷偷从监护人叔叔那里跑来的。它先帮我修了指甲,之后又开始做蛋糕,桌子也是它收拾的。唉,可让一个小天使这么斥候,感觉简直跟虐待儿童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它喜欢你才来照顾你。”卓恩。
“哦,话说回来,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事?”沙利耶。
“即便是茵蔯,让默菲恢复原来的体质究竟会有多大把握?”
“先试试吧。”沙利耶额微蹙。
“如果行不通呢?沙利,这问题究竟还能回避多久。做为魔族你是清楚的,我再活一天或五十年对主人来说没有多大区别。是吧?”
“你想说什么。”沙利耶。
“是几率。”卓恩凝视他,“从某种角度来将,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是没有的。更何况主人坚持要我服用灵魂,只是想让我在最好的状态下进行魔性化。”
“你想要我在你体力没有恢复的情况下将你魔化是不是?我说过那是不行的。就跟严重贫血的人在不输血的条件做开膛手术一样没有希望。确实,没什么事全然无几率发生。你的意志坚强,你以为这样就有便有可能。但是那种你所谓的概率──可以算作误差忽略掉了。你放心,我绝不会照你想的那么做。”
“不,你不必做。其实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卓恩微笑,“我只要一点暗示,如果你连暗示也不想给我,那么就看着我的眼睛。魔性化,不一定非要魔族来执行,嗯?只需种媒介,比如说魔王的头发……”
不过,卓恩什么也没有得到。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和决定,魔王便不会惩罚我──呵呵,的确,”沙利耶神经质的一笑,“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办,这是路西命令。但是……如果你因被我魔性化而死,或者最终由于我没办法帮你魔性化而亡──对于我来说,那只是责任、错误或者路西的惩罚?只是这些问题吗?默菲斯托!”
“沙利……”
二人转身,发现纪念站在门旁。
“啊,对不起。”沙利耶的脸色瞬间转变,他接过纪念的托盘,牵它的手,“那么,我们一起来喝下午茶吧。”
“嗯!”
“……终究要消亡,这是万事万物都必走的路,有什么可伤心的呢?况且我其实是迷迦勒的敌人,所以对你来说,这难道不好么?”
蓝焰──或者说因为它自身的虚弱,现在已变为青灰色了。它飘动着接近迷迦勒的鼻下,又收回来。
“你要澄清两点事实。第一,你与梅丹佐在某些问题上难以和我达成一致,但我认为我们的基本立场还是一样的,不能用‘敌人'来形容。其二,梅丹佐在数千年前幻灭,事实上包括他共三位御座天使都消亡了,弥补职位的天使在短时间内力量无法达到我们的层次,如果你也死去,那么由七天使支撑的天界时空将变得非常不稳定。拉结尔,你肩上还有你必须承担的重任,你不可用这种借口推卸掉它。”迷迦勒道。
“我的重任,……这沉重的四枚羽翼呀……”一阵剧烈的咳嗽,“就算快挂掉了,我可没有赖帐的意思哟。我会坚守我的任务,继续这些──富有建设性的──工作。──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迷迦勒抬起头来,看眼前那幔帐飘飘如烟雾般的境界,“这是神的安排吗?”
“是宿命。”
“如果不是我们至高无上的主所决定,那么一切皆有可能改变。”
“从某些角度讲……”
“什么?”
“我预言了路西菲尔的堕落,梅丹佐的死亡。我拥有超越时空的视觉,所以也看见了自己泯灭,我所写下的‘未来'是不会错的。”
“你从没想过改变?”
“谁能跟命运反抗呢?想决定那些我们无法决定的,无非是增加痛苦罢了。没有人可以超越自己的。”
“这说法太片面了。”迷迦勒合上眼。
“呵呵……迷迦勒,你还是为我伤心了……有时候你真是很可爱的。就像那只三角羊。”
“那是什么东西?”
“秘密。”
迷迦勒清清嗓子,“拉结尔,虽说我们现在已允许天使间的繁殖行为。不过我以为,你这种位置还是注意一点作风更好。近年来一直申请天界向你求婚的魔族首相,该不会跟‘三角羊'有什么关系?”
清脆的笑。
迷迦勒又道:“出于形势来讲,这是桩不错婚姻,可以缓和两界诸多的紧张情绪。但考虑到你的健康状况,我并未答应。你的身体跟普通天使是不一样的。不过如果你希望──”
“不,算了,”拉结尔的蓝焰再次压到迷迦勒腕上,轻轻揉擦,“见不到他……也好。”
魔界。
“那是什么声音,贝贺?”魔王放下手中文件,抬额,“是那位高尚的处男首相大人么?”
“嗯。他来很久了。原以为是见卢斯的,但他只要我安排一块安静的地方……”
“像受了万年冤屈的女鬼一样,在隔壁墙角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
“嗯……我想是因为近日天界有关拉结尔殿病重的传闻。说起来,秘境天使长的身体真的很虚弱,好象从我在天界那会儿就经常生病了。”贝贺。
“若罗弗寇到他床上呆两日,问题就全解决了。”
“卢斯,你真是……”
“下流?”微笑。
“哎,可是也难怪首相会焦虑。以他的身份,实在没有办法到天界圣灵界而不被发觉。这种时候不能陪伴心爱的天使,确实会很痛苦的。”贝贺幽幽的。
“可爱的贝贺,你很习惯于为别人着想。可我更关心的是天界的时空,又一个活动不稳定期到了,拉结尔若坚持不住,干扰是会很大的。”路西法。
“空间的不稳定期,对天界会有什么些影响呢?”
“对天界的坏处与我无关。”路西法眯起眼,“只除去一个问题。”
这些日子卓恩与沙利耶并不经常见。
一来由于训练忙了──沙利耶大多数时间都躲在医务室的。
二来,他也不怎么再邀卓恩一起玩。甚至检查身体之类的事情都淡忘了(虽然那是魔王的任务),不过在卓恩看来这也好。
让沙利耶产生间发性健忘的直接原因是迷迦勒的小女儿。那只叫做纪念的粉嫩小天使每隔两三天便跑到他家里。不知为何,他们彼此吸引,很快变得难舍难分,忙于互相调戏。
路西法似乎一直很忙,上次走掉之后便没再来。
就在卓恩几乎又要开始怀疑一切是否是幻觉时,那个传说中,魔界智商最高的茵蔯出现了。
对于茵蔯,卓恩曾有过这样或那样的想象。
然而第一次见面,一向镇定的他也感到诧异了。
是否有必要对高智商这个概念重新定义呢?
茵蔯是个美人,这是不错的。浑身上下洋溢着异国风情。
“请进,我的孩子在家里,如果您要找他……”牧师父亲去应门时这样说的。
卓恩无法确定,为何他断定来者是找自己的。
之后,牧师去接一位教民打来的电话。空旷的房间,只剩下卓恩与茵蔯两个。
茵蔯的头发呈浅棕,在不同光线下,由淡茶色到橘红之间变来变去。眼睛的颜色亦然。
他的睫毛长长的,五官匀称,脸蛋的弧线都是恰到好处的。
卓恩就在楼梯上俯视,而当茵蔯抬起头。他们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你……”茵蔯
少许担心他把“默菲”二字说出来。
没有。
“你不是他。”那声音充满了悲伤,茵蔯缓缓摇着头,“不是他……”
不是他。
卓恩没有说话。
“默菲?”──当小埃初把他带到主人那里,路西法道。
“──默菲哥。”──沙利耶第一次见他,也这么称呼。
“默菲哥。”──那是度玛在遇上他后破口而出的。
“那么你就是复活的默菲。”──连迷迦勒也是这样认为的。
唯独茵蔯说:“你不是他,不是他……”
“我是谁?”
茵蔯仍盯着他,像一个痴呆的孩子。
卓恩已走过去,碰了他冰凉的手。
“茵……!”
“嗯……沙利。”
“我感觉到你来了,但是我没让你直接……”突然闯入的沙利耶将声音放低。
“是……69号呀。”茵蔯拿出一张地图,用三只手指将一副大镜框带到鼻梁。
“96号,亲爱的,你看反了,我住对面。”沙利耶挽住他的手臂,“跟我走。”
“沙利……好吧。可是,”茵蔯仍盯着卓恩,“你告诉我。”
“什么……?”
“这个人是谁?”
“……”
“这个人是谁呀!”
“怎么了?你的朋友们呢?”
──卓恩呆呆站着,直至父亲的话唤醒他。
“走了。”少年轻声答。
“哦。”父亲点点头,苍老的手指在一张报纸上寻找什么。
“爸爸。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的孩子。你赤裸着身体躺在雪地里──,我本以为,一个婴儿不可能经受那样的严寒,但你还活着。”牧师缓缓的说,“当我抱起你,发现你是健康的,不闹,也不哭。一双蓝色的眼静静望着我,如同在审判我。”
“我是……捡来的?”卓恩,“我原以为,是您已故远方亲戚的遗子……”
“我的信仰不允许我说谎,可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这两点有时候难以统一。”父亲道。
第二次见面,茵蔯的形象焕然一新。他把头发向后扎起,一双眼显得非常精明。
沙利耶站在自家的窗边,心不在焉的摸着下巴。
“最近是怎么了?注意力好象很不集中。”
──卓恩推门进入时,听见茵蔯说。
“注意力不集中──你一直如此的,居然反过来指责我,茵儿宝贝。”沙利耶笑道。
“那我适才说的你究竟听见了吗?”茵蔯
“有关我不是默菲吗?”卓恩打断他们。
“不。”茵蔯瞧向他,并不惊讶的,“是或不是,只有卓恩你自己最清楚了。”
不知怎的,茵蔯的语调是有些敌意的。
“是吗。”卓恩转移话题,“你的戒指很漂亮。”
“圣水晶制的,魔界是没有的。”茵蔯道,“我也认为它非常精致。是独一无二的。”
“很适合你。”
“过来吧,你躺下。”茵蔯
“躺下么。”卓恩。
“对,在床上。不要脱衣服。否则某些人会想杀了你。”沙利耶戏谑的。
茵蔯的指端拉开一片稍亮的透明色。
“魔鬼的x光片。”卓恩凝视自己的躯干,他的皮肤、肌肉、骨骼,逐渐一一显露,接着又如同被剔去,内脏最终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看上去,是人类的器官。这只是表面的同化,”茵蔯眯起眼,“因为它们已变得如那些物质界生物一般脆弱,所以不得不履行同样的功能。而只要──”
茵蔯的双臂和颈部忽然出现可怕的隆起,之后带刺的、金属颜色的藤蔓从他躯体内钻出,刺入卓恩的皮肤。
一种奇异的感受。
卓恩看见他的内脏快速变形──成为众多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古怪物体……
“这才是──它们本来的状态。”沙利耶说,“有什么感觉吗?”
“飘飘欲仙,就像吸食了毒品之后。”卓恩。
“这不是好现象。”茵蔯和沙利耶对视了一下,前者把藤蔓抽出,不再使用透视。
卓恩的身体恢复原状。他坐起。
“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至少证实了我的推断。默菲的灵魂并不是换了身体,而是残存部分分裂生成新肢,与首先接近的生物体同化。”沙利耶摸着前额,“这是魔族自我保护的最终机能。如果当时我早一步发现──”
“默菲死的时候,你在身边吗?”卓恩问。
“是呀……”沙利耶说,“你我、度玛、迷迦勒,和无数的天界军。”
“原来是迷迦勒干掉他的。”
“不。”摇头,沙利耶苦笑,“这个问题,我想你总会问的。不是迷迦勒,默菲,是我们……我和度玛亲手把你……”
──楼下传来剧烈的撞击门声。
他们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