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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第4部分阅读

    附身了。”

    “哦。”晴明脸上露出得意微笑,望着博雅。

    “昨晚忠辅来向我诉苦,听他说完来龙去脉,我就想这应该是你的分内事,所以今天才提着香鱼过来。”

    “说详细一点吧。”

    听晴明如此说,博雅开始呐呐讲解。

    二

    忠辅家世世代代以鸬鹚捕鱼为生。

    忠辅是第四代。今年虚岁六十二岁。

    在法成寺附近、鸭川靠西的地方,盖了一栋房子,和外孙女绫子同住。

    发妻于八年前过世了。

    膝下本来有个女儿,后来有男人往返忠辅家,那女儿又生下一个女儿。正是忠辅的外孙女绫子。

    忠辅的女儿——也就是绫子的母亲,于五年前绫子十四岁时,因传染病过世,享年三十六岁。

    绫子的父亲本来打算领养绫子,却在同一年也因传染病而过世。

    忠辅便和外孙女相依为命过了五年。

    忠辅身为鸬鹚匠,是个高手。

    由于能够一次操纵二十只以上鸬鹚,技艺过人,于是博得“千手忠辅”的赞词。

    朝廷允许他出入宫中,每逢公卿泛舟出游时,也经常请他同行,表演鸬鹚捕鱼。

    至今为止,也有公卿想聘他当私人鸬鹚匠,忠辅却一概拒绝,一直持续孤家捕鱼的生活。

    两个月前,忠辅察觉外孙女绫子似乎有了恋人。

    好象有男人时时往返绫子房间。

    忠辅和绫子分别睡在各自的房间。

    绫子满十四岁之前,爷孙两人同睡在一间房里,绫子母亲过世半年后,两人才分开各自睡在自己房间。一个多月前某天夜晚,忠辅发现绫子似乎偶尔不在自己房内。

    那天夜晚,忠辅于半夜突然醒来。

    外面正在下鱼。

    柔软湿润的雨丝似乎不停落在屋顶上。

    就寝前明明没有下雨,可能是半夜才下起雨的。

    时间约是刚过子时不久。

    ……怎么会突然醒来?

    忠辅感到很诧异,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水声。

    忠辅才猛然想起,原来在睡梦中也听到同样的水声。

    正是水声吵醒了忠辅。

    庭院沟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跃。

    忠辅自鸭川引水到自家庭院,挖了沟渠蓄水,再将捕回来的香鱼、鲫鱼、鲤鱼等等都养在沟渠里。

    起初,忠辅以为是沟渠里的鲤鱼或其它鱼在跳跃。

    想着想着,又打起盹来。似醒非醒时,再度听到水声。

    啪嗒!

    声音响起。

    也许是水獭或其它动物跑来,想偷吃沟渠里的鱼。要不然,便是鸬鹚溜出来跳到沟渠中了。

    忠辅起身打算到外面看看,于是点上灯火。

    简单整理一下身上的服装,正要出门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外孙女绫子呢?

    因为家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绫子……”

    忠辅先叫唤了一声,再打开外孙女的房门。

    本应在房里睡觉的绫子却不见踪影。

    昏暗狭窄的房间内,只见忠辅手中的烛光摇来晃去。

    本以为是到外面小解了,内心却总觉得不对劲。

    忠辅来到大门前,打开大门走到外面。

    一走出去,正好与绫子打了照面。

    绫子那对水汪汪的眼睛看了忠辅一眼,默默无言地进入屋里。

    大概在外面淋了雨,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绫子……”

    忠辅叫唤外孙女,绫子却不回应。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绫子不理会身后响起的唤声,径自走入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当天晚上仅是如此而已。

    第二天早上,忠辅向绫子问起昨晚的事,绫子却摇头不语,似乎完全没有记忆。态度和往常一样,令忠辅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睡得迷迷糊糊而做梦了。

    过几天,忠辅便忘记了这回事。

    忠辅再度遭遇类似经验时,是这件事过后的第十天夜晚。

    这晚和最初那晚一样。

    半夜突然醒来。

    醒来后听到水声。

    依然是自外面沟渠传来的声音。

    啪嗒!

    声音响起。

    那不是鱼在水中跳跃的声音。

    而是相当大的东西敲打水面时的声音。倾耳细听,忠辅又听到了。

    啪嗒!

    声音响起。

    忠辅想起十天前夜晚的事,于是不发出声响地爬起来。

    这回顾不得整理身上的服装,也没点上灯火,蹑手蹑脚摸到绫子房间打开房门。

    窗外月光隐约照射进来,忠辅朦朦胧胧地看见房内情景。房内空无一人。

    一股恶臭冲鼻而来。

    是动物的恶臭。

    伸手触摸被褥,忠辅发现被褥湿湿的。

    啪嗒!

    外面又传来声响。

    忠辅悄悄地来到门口,伸手抓住门闩。正想拉开门时又打消了主意。

    万一就这样把门拉开,在外面沟渠内弄出水声的人很可能会察觉。

    于是忠辅从后门出去。

    弯着腰、轻手轻脚绕过房子,来到庭院沟渠这方。

    躲在房子一角,偷偷探头。

    月光照射在庭院中。

    沟渠反映着月光,照见某个东西在水中晃动。

    白色东西——是一丝不挂的人体,而且是女人。

    女人的躯体浸泡在水深高达腰部的沟渠中,全神贯注凝视着水面。

    “绫子……”忠辅目瞪口呆地低唤。

    女人正是忠辅的外孙女绫子。

    绫子全身一丝不挂,浸泡在高达腰部以上的水中,双眼圆睁,瞪视着水面。

    月光映照在她身上。

    青白月光滑动在绫子白皙湿润的肌肤上,闪闪发光。

    很美的光景,却异乎寻常。

    况且,绫子口中竟然咬着一尾肥大香鱼。

    就在忠辅注视下,绫子发出声音,开始咯吱咯吱大吃大嚼起活生生的香鱼鱼头。

    那姿态真是令人惊奇骇异。

    吃完香鱼后,绫子伸舌舔去嘴唇四周的血迹。

    舌头长度约是平常的两倍以上。

    啪嗒!

    绫子埋头潜入水中,水面溅起月光飞沫。

    头部抬出水面时,绫子这一回咬着一尾鲤鱼。

    冷不防,一旁传来啪啪响声。是拍手称快声。

    忠辅移动视线,发现沟渠一旁站着个男人。

    是个中等身材、脖子细长的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狩衣、黑色裤裙。

    因此在夜色里忠辅才没察觉那男人的存在。

    “精彩,精彩……”男人面带微笑望着绫子。

    除了鼻子又大又尖以外,外貌并无引人注目的特征,给人平板没有表情的印象,眼睛却相当大。

    那男人面无表情,嘴唇往两侧一拉,不出声响地微笑着。

    “吃下……”

    男人低道。绫子听了又开始狼吞虎咽起口中的鲤鱼,连鱼鳞也不刮,便活生生地从鱼头开始吃起。

    忠辅看得毛骨悚然。

    绫子就那样在忠辅眼前不留鱼骨地吃掉一尾鲤鱼。

    绫子再度潜入水中。

    啪嗒一声,头抬出水面。

    口中咬着一尾香鱼。

    一尾肥大的香鱼。

    “绫子!”忠辅叫出声,从阴暗处现出身。

    绫子望向忠辅。

    刹时,绫子口中的香鱼大力跳跃了一下,掉到水中。

    从鸭川引进沟渠的水流,在出口处以竹编栅门堵着。这样可以让河水流出,又可以避免沟渠中的鱼逃出去。

    跳跃的香鱼越过竹编栅门,在栅门另一方细长水流中翻越。

    “气人!”绫子龇牙咧嘴,气愤地吐出一口不象是人的呼声。再抬起脸来,直直望向忠辅。

    “你在做什么?”

    忠辅问毕,绫子立即咬牙切齿,横眉竖目地望着忠辅。

    “原来是老头子出来了……”

    站在沟渠边缘、身穿黑色狩衣的男人开口。

    “下次再来吧……”

    男人说毕,掉转身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

    三

    “原来如此。”晴明先开口,兴致勃勃地眯眼望着博雅,道出感想,“听起来满有趣的。”

    “你别幸灾乐祸,晴明,当事者可不知如何是好呢。”

    博雅正经八百地回望着面带微笑的晴明。

    “再说下去呀,博雅。”

    “恩。”

    博雅说毕,又往前探出上半身。

    “第二天早上,绫子对于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完全不记得。”

    “然后呢……”

    “故事从这儿才要开始的。那时侯,忠辅才发觉一件事。”

    “什么事?”

    “绫子的腹中好象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喔。”

    “看上去似乎怀孕了,肚子也要挺出来了。”

    “唔。”

    “绫子母亲往昔也是这样,如果绫子也跟她母亲一般,因与男人偷期暗会而怀了孩子,忠辅肯定会很伤心。这也难怪,忠辅已经六十二岁了,也不知能照顾绫子多久。所以,忠辅暗想,如果是良缘,尽可能让绫子嫁给那男人,万一环境不允许,当个金屋藏娇的宠妾也可以……”

    “唔。”

    “结果啊,晴明……”

    “噢。”

    “对方似乎不是普通人。”

    “有可能。”

    “忠辅猜测那可能是妖物化身。”

    “喔。”

    “所以忠辅想了个点子。”

    “什么点子?”

    “反正问绫子大概也得不出答案,于是忠辅便想直接揭穿那男人的真面目。”

    “很有意思。”

    “你别幸灾乐祸!晴明!结果,忠辅决定伏击那男人,似乎每次都先到绫子房间,之后再带绫子到外面,让她吃沟渠中的鱼。”

    “唔。”

    “忠辅每晚都守夜不睡,打算等男人来的时候逮个正着;就算逮不着,也打算问清他目的何在。”

    “恩,恩。”

    “等呀等着,当晚那男人没来,第二天晚上男人也没出现。”

    “不过,最后还是来了吧。”

    “来了。”博雅回道。

    四

    忠辅一到夜晚便彻夜守侯。

    每当绫子睡着后,就翻身爬起,怀中藏着一把柴刀,屏气蹑息地坐在自己被褥上等待。

    然而,真的天天盼望那男人来时,却偏偏不出现。

    第一晚未生事端,不知不觉中,天色逐渐转白。

    第二晚、第三晚也一样安然无事。

    忠辅每天只能在天边逐渐发白后,趁机睡个片刻而已。

    直到第四晚快天亮时,忠辅开始怀疑那男人大概因为东窗事发,以后不会再来了。

    然后,是第五天晚上。

    忠辅一如前几夜,盘腿坐在自己被褥上,抱着胳膊静待来客。

    四周一片黑暗。

    眼前浮现出绫子最近急速膨胀起来的肚子,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黑暗中,隐约传来绫子的细微鼾声。

    听了一阵子,忠辅也感到有些困了,于是昏昏沉沉打起盹来。

    待外面饲养的那些鸬鹚嘁嘁喳喳吵起来,忠辅才睁开双眼,陡然清醒。

    不料,黑暗中竟传来敲门声。

    忠辅起身点上烛光。

    “忠辅大人……”

    门外有人呼唤。忠辅举着亮光开门,门外站着前几天看到的那男人。

    那个身穿黑色狩衣、黑色裤裙,眉清目秀的男人。

    身边跟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女娃随从。

    “你是……”忠辅问对方。

    “大家都叫我黑川主。”男人答道。

    忠辅举起亮光来照亮来客,仔细端详了男人和女娃。

    男人五官长得丰神俊美,却流露着某种无以形容的卑贱气质,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野兽腥味。

    将亮光朝向他时,他似乎感觉刺眼,把脸转向一边。

    至于女娃,定睛细看,可以发觉女娃嘴巴很大。令人不寒而栗。

    ……这果然不是人。

    忠辅猜测来客一定是妖物的化身。

    “黑川主大人,请问有何贵事?”忠辅问。

    “绫子姑娘真是美貌无双,所以我想迎娶为妻。”男人厚颜回答,吐出的气息带着鱼腥味。

    男人和女娃在黑暗中步行而来,手中却没提任何灯火。

    这不可能是人。

    忠辅先让来客进门,自己则绕到两人身后,手探入怀中握住柴刀。

    “绫子姑娘,你在吗?”

    忠辅不由分说,掏出柴刀用力砍向呼唤绫子的黑川主背部,却没有砍中的感觉。

    柴刀刀刃只砍到黑川主本来穿在身上的黑狩衣,那件狩衣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定睛一看,绫子的房门已经敞开,黑川主赤身捰体地站在绫子房间内。忠辅刚好可以看到黑川主背部。

    黑川主臀部长着一条乌黑粗大的尾巴。

    你这个东西!

    忠辅想跨出脚步,双脚却不能动弹。不只是双脚。结果,忠辅握着柴刀,就那样僵立在原地。

    绫子浮现满心欢喜的微笑,站了起来,似乎对忠辅僵立在一旁的事,完全视若无睹。

    绫子轻盈地褪去身上的衣服,裸露出全身。

    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令绫子那白皙的裸身一览无遗。

    两人就紧紧搂在一起。

    绫子拉着黑川主的手,诱引般地自己先横躺在被褥上。

    随后大约数时辰,两人在忠辅眼前纵情做出不堪入目的丑态。

    完事后,两人一丝不挂便走出门。

    外面传来水声。

    两人似乎在沟渠中捞鱼。

    回来时,两人手中都各自握着又肥又大的鲜鲤鱼。接着狼吞虎咽地吃起手中的鲤鱼,不留任何一根鱼骨、鱼尾、鱼鳞。

    “我会再来。”

    黑川主说毕转身离去,这时,忠辅的身体才恢复自由。

    忠辅奔到绫子身旁,绫子已呼呼睡着了。

    隔天早上绫子醒来时,依然什么都不记得。

    之后,男人每晚都会出现。

    每当男人将要出现之前,无论忠辅再如何抵抗,还是会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猛一瞧,男人已进入家里。

    男人和绫子每次都会做了不堪言状的丑态后,再一起到外面捞鱼,回来时再啃咬捕获的鲜鱼。

    男人回去后,隔天绫子醒来时,仍旧不记得前一晚发生的事。

    只见绫子的肚子愈来愈大……

    而且每晚都重复着同样过程。

    最后忠辅实在无法忍受,就到八条大路以西的郊区,找一名叫智应的方士。

    智应约两年前从关东地方来到京城定居,据说擅长替人断怪除妖。

    年约五十岁左右,目光炯炯,留着一把胡须,身材魁梧。

    “原来如此。”

    听了忠辅的描述,智应抚摩着胡子回说:“三天后的晚上,我会登门拜访。”

    三天后傍晚,智应如约来到忠辅家。

    由于事前商定,忠辅故意叫绫子出门办事,所以绫子不在家。

    房子一隅放有倒置的竹编大笼子,智应钻进笼内躲起来。

    躲入之前,智应先将香鱼烤熟、磨成粉末,洒在笼子四周。这些事前准备是智应亲自做的。

    夜晚子时,黑川主果然又出现了。

    一进门,黑川主便抽动鼻子。

    “咦?”黑川主微歪着头,“有其它人在?”

    喃喃说毕,立即目光锐利地环视四周。

    他应该看到了竹笼,却视而不见地瞥过。

    “原来是香鱼。”黑川主自以为是地喃喃自语。

    “绫子在吗?”问毕,便习以为常地跨进绫子房间。

    两人又在房内做出见不得人的行止时,智应才从竹笼内爬出来。

    如往常一样,忠辅全身不能动弹,但智应不愧是方士,可以自由活动。

    忠辅见智应偷偷潜入绫子房内,再见他自怀中取出一把短刀。

    黑川主毫无所知,忘情地凌辱绫子。

    黑尾巴不时拍打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声响。

    智应手中短刀的刀尖朝下,霍地用力戳刺,贯穿了黑川主的尾巴,固定在地板上。

    咆!黑川主发出野兽叫声,往上飞跃。

    但短刀贯穿尾巴且固定在地板上,黑川主跳不到多高,又立刻掉落下来。

    智应又从怀中取出绳索,不一会儿,便将黑川主捆绑起来。

    这时,忠辅的身体也恢复了自由。

    “绫子……”忠辅奔到外孙女身边。

    然而,绫子却保持着黑川主凌辱她时的姿势,纹风不动,双眼禁闭,鼻孔发出轻微鼾声。

    原来绫子还在睡梦中。

    “绫子!”忠辅呼唤外孙女,可是绫子依然不省人事。

    她仰躺在被褥上,一直熟睡着。

    “我抓住妖物了!”智应开口。

    “原来你设计陷害我,忠辅……”黑川主低吼,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