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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坏第4部分阅读

    脑中那抹想法,敛下的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好近的那张粉面。

    她墨睫颤抖,鼻翼鼓动,气息暖热。

    她的眸彷佛不敢看他,吮他唇瓣的力道却好重,诱哄不成,要迫他张嘴似的。

    她把他抱得好紧,隔着衣衫,他清楚感觉到她十指的力气,彷佛怕他挣脱。

    她怕他要毁约。

    明明担心害怕,不想让谁看出,遂以逗惹对方来掩饰自己的弱势——这是她一贯的伎俩,是吧?

    左胸化开某个点,一泉逼近疼痛的柔软涌现。

    他的心以某种怪异的、耐人寻味的方式疼痛着,抿着的唇不由得放弛,那抹丁香小舌随即钻进,这一次,他不再迟疑、不作抵拒,齿关乖乖打开,含住她送来的甜软,品尝她的味道。

    怀里的娇躯突然畏冷般发颤,寻求热源地密贴过来。

    他本能地收缩臂膀,一只大掌顺着她的背脊往上挪,托住她的后脑勺。

    四瓣唇过火地纠缠,耳鬓厮磨,她柔嫩肌肤被他粗犷面颊压出点点红痕,最后痒得她呵呵笑,脸容埋进他颈窝不断逸出笑音。

    “之前吻你,你都闷闷的不给亲,还要我使强、霸王硬上弓……这回你可懂得回报了,鄂爷……咱们三日之约,你也得信守承诺,对我乖顺些、依从些呀!”

    她以为今日领他来此,让他得到他要的,所以他才响应她的亲近吗?

    鄂奇峰费劲压下体内躁动。

    腹中火越烧越旺,往双腿间冲喷,害他必须咬紧牙关,重重咬住,经过一番调息后才能勉强稳住声音。

    “为什么不离开‘绮罗园’,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仍是清倌不是吗?要他三日?这种事向来都是姑娘家吃亏啊!

    她又笑,舒服地枕着他。

    “哪里有好人家?没有哪户好人家会要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而我也不需要男人来养……鄂爷,我身分虽低贱,只要自己仍属于自己,那就傲得起来。再说了,我一出生就在‘绮罗园’,金嬷嬷尽管势利,待我是好的,园子里的姐妹也像是我的家人。唉,大爷您说说,离开那里,奴家又该往哪里去?迷了路怎么办?”说到末句,她语带戏谑。

    鄂奇峰沉默片刻。

    她柔荑玩着他指上、掌上的硬茧子,他没抽回手。

    “……你从未遇见想托付终身的男子吗?”

    朱拂晓没立刻回话,小脑袋瓜懒懒地撑离他的颈窝。

    她今夜又醉酒了,眸光迷蒙,刚得到一个炽热深入的回吻,神魂仍轻飘飘,要不,她该会感觉到男人颈侧再明显不过的脉动。

    眨眨醉眸,她恍惚地翘着嘴角,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直、一直看着。

    他的眼中拢着能碰触她内心的东西,面庞刚正,眉间坚毅。

    他凝望她的方式啊,彷佛对她有着关怀,彷佛喜欢她、怜惜她,彷佛……彷佛他是那个“阿奇”……

    “阿奇……要不,你来娶我好了……我就嫁阿奇,跟阿奇骑白雪驹浪迹天涯去……”

    话顺口一出,那张深沈的男性面庞微起变化,目光如炬,盯得人无处躲藏。

    朱拂晓蓦地打了个颤,浑沌脑子顿觉清醒,如同夜风吹开掩月的乌云。

    她说了什么?

    她自怜自艾到要借醉装疯卖傻吗?

    朱拂晓,你可以再不象话些!

    自觉羞窘,她率先调开眸光,故作嘲弄地努努嘴。

    “放心,我不会逼鄂爷娶我,更不敢坏你姻缘。等咱们的事两清了,鄂爷想爱谁、想与谁白头到老,跟奴家可无关。”

    欲要收回的小手被他一把倒扣,她指尖泛凉,心头却炽热鼓动。

    “你想要的那个‘阿奇’,早已经不在。”他低沈道,粗糙掌心彻底感受到她全然异于他的纤细柔嫩。

    朱拂晓重新迎向他的注视,内心迷惘悸动。

    她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倘若“阿奇”真已不在,那他就别再用那种搅扰她心绪的眼神看她,那眼神太真、太直钻心底,杀伤力太大,总让她醉不醒,而她绝非他要的那个人……

    “你想要的姑娘也早已不在。”

    她鼓起勇气回堵一句,已抱着要面对他怒气的觉悟。

    哪知,鄂奇峰却仍深沈看着她,像是不放过她脸上每个细微表情,那些她想掩藏的、想自欺欺人的,他都要深进。

    “我知道。”他哑声道。

    她一怔,觉得自己陷入迷障,一时间不知如何再说。

    不知说什么好,那就干脆不说,要想抛却内心纷杂,做的比说的有用。

    纤背微挺,她又攻击起他的嘴,诱吻、索吻、啃吮、纠缠……然而这一次,那张男性丰唇不作任何抵御,迎合着她,并在她以为掌控了一切时开始反击,成功夺取主控权……

    她唇舌技巧美妙,最后却败给了他的耐力和体力,再有,他根本不需调气,因为他屏息的能耐惊人,被他缠上,她满面通红,险些没气。

    她被抽光力气般瘫在他臂弯里,再次把脸埋在他颈窝,不是贪懒,而是偷偷替自己多争取几口呼息。

    “你……你……”还是好喘,她心脏怦怦跳,从未这般急如擂鼓。

    鄂奇峰也没好到哪里去。

    身体火热,左胸的热流已化成岩浆,但思绪却是沈定许多,一些之前悬而未决的事,在这时都有了方向。

    十三年来,日日夜夜想着复仇,想着重建“秋家堡”,那些岁月早磨掉他原有的心性,如今的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也“迷路”了。

    然后,遇到她。

    他们各有各的忧伤,或者,同病该要相怜,既然遇上,就该认真对待。

    “我明日离开江北,三师弟那边还在等我消息。”他忽而道,沙哑嗓音微透g情余韵,大掌抚着她的发。

    闻言,朱拂晓抬起脸容。

    “你和寒爷谈出结果了?”

    他点点头。“寒春绪这边一旦安排好,另一边也该收网。”

    “你和寒爷谈完就要走了吗?”她双颊泛红,眉眸有些怔忡,想到万一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他……“一走了之,这算什么?”

    “我很快就回来。”他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持平,但神情好认真,直直看着她的眸。“你我之约,我定然守诺。朱姑娘……你等我。”

    他虽仍守礼地称她“朱姑娘”,而非直接唤她闺名,那张刚峻严肃的面庞却似刷过腼之色。

    朱拂晓定定与他相望,心湖被风撩起一波波涟漪,一时间思绪纷涌……不知因何,只觉他所说的“守诺”似乎没那么简单。

    “你、你最好别教我等太久,要是大爷迟迟不来履约,奴家心一横,可要算起利息加天数,届时就不是三天、五天能解决的事,若不让你好好服侍我个三年五载,岂能甘心?所以你……你好自为之!”

    说到最后,她有些语无伦次,只是不胡乱说些什么,心里会更沮丧忧虑。

    揪着他前襟的小手忽然抡成拳,搥了他胸膛一记。

    “鄂大爷,你要再欺我、骗我,我……我就拿自个儿当奖赏,另赠黄金百两,赏给任何一个有本事把你揪回到我面前的人!”

    她这话说得让鄂奇峰相当火大似的,他面色陡沈,目中烁辉。

    他头一俯,换他以恶霸之姿,用唇堵了她的小嘴。

    第六章  晓寒轻,霞颊印枕浓双华

    七日后。江北定山坡。

    正是十五月圆时,月盘亮晃晃地悬于天际,皎光似水银,倾天而下,覆盖夜色。

    “鄂爷!身后——”

    听到多年来已与自己养出绝佳默契的手下张声厉喊,骑在马背上的鄂奇峰蓦地伏低身躯,手中的刀头棍往后一挥,把朝他背心连射过来的两支短箭斩落。

    今夜,“千岁忧”来到定山坡接盘的人马,全暗中换成他的人,擒拿这些人的同时,三师弟宋玉虎那边亦同时行动,强攻他们建于大江支流隐密处的巢岤。

    分散攻之,出其不意,不允出丝毫差错。

    有暗箭连发,皆对准他!

    这只守在暗处的“黄雀”让他浑身凛然,血肉如遭天雷轰打,灼烫绷紧,绷得死紧,额角突跳,青筋浮现,牙关几要咬出血来。

    尽管看不到那人,他却知道对方是谁!

    “铁环!九全!这里交给你们两个!”他扬声喊,将完全掌握住的现场交给两名手下和其它人,马头一调,去追那个发暗箭的人。

    “鄂爷——”

    “鄂爷等等啊!”

    他胯下白雪驹如一道银箭,把一干手下远远甩在后头。

    是那个人,他追了十三年的人,二师弟陆竞高。

    江北山坡在月夜清辉下起起伏伏,他看到对方骑着白雪驹的身影,那匹白雪驹让他心头一痛,想起当年师父秋如晦精心驯养的那几匹宝马,那些马遭抢,“秋家堡”毁于大火,此时他见到的这一匹,或者是当年那些马的后代。

    越想,血气翻腾得越是激烈,他呼息大乱,狂风扫打面庞,力道十足,他两眼仍发狠死瞪着,眨也不眨。

    很怕追丢对方。

    很怕断了这条线索。

    很怕辜负师父和师娘、辜负翔凤和四师弟。

    很怕对不住十三年前死于贼匪刀尖下、以及不及逃出“秋家堡”大火的那些家仆和牧工们。

    他人生就这么一个包袱,就这一个目的,不能完成,他无法放过自己。

    对方策马入林,他此时跟进绝非明智之举,心中纵然清楚,但无法停下。

    一入林,树影遮天,月光几难透进。

    “飕”地厉响,他感受到波动,刀头棍“咄”地再次劈开近身的短箭。

    他凝神细听,两眼仔细环视,又有三根短箭射近,他千钧一发间尽数避过。

    然后,他察觉一事,每次在短箭发出之前,定有细微金属碰撞声,像在扳动机括的声响。

    铮——

    就是这声音!

    这一次,他没有先设法避开,却是朝那铮响发出的方向,掷出手中的刀头棍。

    他掷棍的手法老练精巧,像是在无尽草原上捕捉野马那样,在奔跑的野马群中掷出套杆子,将选定的那头好马稳稳套住。

    下一瞬,短箭射入胸膛,他闷哼了声。

    他感觉得出,箭簇刺得不算太深,与十三年前他胸口和腰侧所中的箭伤相比,这次伤口将会浅了些,只是……箭上有毒。

    他如愿地听到一声凄厉痛叫,证明他那一掷确实奏功……他重创对方了吗?

    该死!毒跑得太快!

    他四肢开始感到沉重,不觉疼痛,而是涌起无边无际的麻感,五感变得迟钝,眼前像被墨水泼过,整幕的黑……

    鄂奇峰知道自己仍在黑雾中,看不见,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如果这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是不是就不回头,一路摸黑走到底?

    不!还不够!他做得不够好!

    这么寒怆地去见师父、师娘,他要抬不起头。

    把燕妹留给三师弟,他相信三师弟会照顾好她的,但他曾在师父坟前立誓,必定手刃“秋家堡”叛徒,必定重振“秋家堡”声威。前一个誓言,他不确定是否办到了,而关于后一个誓言,难道要直接推到三师弟和燕妹身上,撒手不管吗?

    如此不负责任,他怎么有脸?!

    若见着翔凤,她刁钻性子一起,必然扬着眉睐他、嘲弄他,她会说——

    “师哥,你瞧你,累成这模样,什么事都办不好,呆头呆脑真惹人生气!”

    他会静静由着她骂,看着她红嫩脸蛋,看着她爱娇模样,她骂他,他心里快活,他想听她娇娇软软的斥骂——

    “这么累了吗?好吧……那就睡会儿,可不准你偷懒太久,还有好些事没做呀,你一直赖在这儿,我可要恼了。”

    “我守在你身旁,睡吧,好好睡,我等你睡醒,但最好别让我等太久……”

    “……要是大爷迟迟不来履约,奴家心一横,可要算起利息加天数,届时就不是三天、五天能解决的事……”

    最后那句,谁在对他说?

    不是翔凤……那娇脆女音更蛮、更媚,勾着凤眸,勾着似笑非笑的朱唇,有恨有恼,有什么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或者,一直都是那人在笑他、嘲弄他、斥骂他,一直是她……

    “鄂大爷,你要再欺我、骗我,我……我就拿自个儿当奖赏……赏给任何一个有本事把你揪回到我面前的人!”

    呼地大风狂扬,扫开浓雾,他看到那姑娘,紫衣迤逦于地,艳容带着惯有的挑衅,眸底却盈着温柔如水的月光。

    她伫足江畔,白雪驹在她身侧晃头摆尾,火萤点点,闪烁飘流。

    她嘲弄地翘起唇,在夏夜里轻笑,彷佛无声问着……你对我承诺了什么?一走了之,算什么呢?

    你等我!

    “朱姑娘——”雾散的江岸,他冲着她叫出。

    “九全,鄂爷胡乱嚷嚷些什么?你听出来了吗?”

    “咱管他嚷什么!快把小刀给我,箭一拔出,你就把解毒金创粉往口子上撒,给我使劲儿撒、用力撒,撒到黑血变红为止!总之死马当活马医了!”

    “是说……鄂爷还没死,不算‘死马’。”

    “那就他娘的快把他给老子弄活!”

    “你又是娘又是老子的,到底想怎样?”

    “……”

    对已故之人没能守住当年誓言,难道也要失信于生者?

    回看这一生,他鄂奇峰也真够失败。

    喉间犹漫苦味,涩然充斥胸中,他先是感到沉重,两肩、背脊、四肢……一道道枷锁上身,如被压在五指山下不得动弹,然后是虚无,周遭皆空,他昏杂的思绪终于也跟着空空如也。不想,方寸便定;不想,才能渐渐脱出……

    他醒在一处作梦也想不到的地方。

    晃一眼便确定是姑娘家的闺房。

    流苏垂纱的床帷,细致编织的凉竹丝垫,他枕的是嵌有寒玉的枕头,盖的是蚕丝被,朦胧纱帷外,床头花凳上摆着白瓷鼓灯,此时该为白日,灯未点上,无烛光烘托,绘在白瓷上的美人丹青显得有些黯淡,独自凭栏的美人侧颜像有幽思,与此刻倚窗而坐的紫衣女子竟有些相似。

    她持着红铜细烟管,任着薄荷味腾腾幽燃,却不见她抽个一口、两口……她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有脚步声响起,两个小丫鬟各端着托盘进来。

    “姑娘,该用午膳了,这两天您胃口不好,咱请厨房大娘煮了鲜鱼粥,只用嫩姜和海盐提味,很清淡鲜美,您多吃些。”润玉软软说着,边把餐具摆上,小心翼翼揭开盅盖,为主子盛粥,食物香气立即飘散开来。

    朱拂晓搁下烟管,徐慢走回桌边,幽然沈思的模样已不复见,她探出指,好不正经地挑勾润玉丫头滑嫩的下巴,嘻嘻笑。

    “我胃口哪里不好了?是你平常胃口太好,把自个儿吃得圆圆润润,润玉是拿自个儿的食量同我比吧?唉,我的润玉儿已经是个富泰小美人了呢!”

    “没富泰、没圆润!我没有啦!”连喝水也肥,那也不是她的错啊!

    “姑娘不要胡扯话题,该吃饭就得吃饭。”一旁的元玉跳出来主持公道。她托盘上端的是刚熬好的药汁,朱拂晓不由分说便接了过来,显然对那碗药比对美味鲜鱼粥有兴趣得多。

    “姑娘,我和润玉来喂药,您只管把粥吃了。”元玉柳眉有些倒竖。

    朱拂晓笑道:“怎么喂?他一直昏睡不醒,你和润玉难不成也要学我那招,把药含在口里,然后嘴对着嘴,一点一滴把药汁哺喂进去吗?唔……如果你们俩打算这么试试,那就尽管去试,换我休息一回也好。”

    闻言,润玉一脸惨白,大眼睛马上很没用地泛开雾气,一副可怜兮兮、为了主子随时准备从容就义的样儿。

    元玉鼓起腮帮子。“我就掰开他的嘴,把药直接灌进去,说不定还能呛醒他!”

    朱拂晓又笑,被两丫鬟逗得挺乐似的。

    她赶着小丫头俩用午饭去,还用所剩无几的信用作担保,保证喂完药后,肯定乖乖把一盅鲜鱼粥喝个底朝天。

    房中终又静下,她徐步靠近床榻,单袖撩开纱帷,一瞥,不禁怔然。

    榻上男人两眼清醒睁着,炯炯有神,专注望她。事实上,是过分专注了些。

    “哟,醒来了呀?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