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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问愁第3部分阅读

    不要!”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费力低喊。

    她顿住步伐,半回过身。“你介意?”

    “介……意,我相……当介意。”他不要问愁为了他而伤害自己,他担不起。

    “既然如此——”她笑容加深,皓腕一扬,手中立时多了把匕首,她眼也没眨,手起刀落,朝自己的胸前刺下,深深地。

    “问……愁……”君楚泱沈痛喊道。他已极力想阻止了,没想到她还是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两败俱伤。

    毒郎君震骇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你不是要我的身子吗?拿去啊!如果你对一具尸体还感兴趣的话,那就只管来拿!”她一步步走向他,直到在他面前站定,唇畔笑意都没褪去半分,但是在此刻看来,却凄诡迷魅得教人心悸。

    “你——你当真性烈若此?”宛如教人给扼住了喉咙,他几乎挤不出声音来。

    怎会爱上这样一名女子?竟倔傲得宁死也不向他臣服……

    “你想不到吧?”对于她不想给的,宁可毁掉都不给他,就算那是她的身体也一样!

    她知道他心痛,因为他爱她,有过无数女人,却独独恋上了她。

    问愁笑得讽刺。抽出匕首,飞溅红花眩惑了他的眼,就在那一刻,他失神悸痛的那一刻,匕首落下的位置,成了他的心坎。

    “你!”他惊愕地瞪住她,不敢相信。

    “你败在爱上我,见不得我死;但我不爱你,我不怕你死,所以你会死在我手中,懂了吗?”

    她利用了他的心痛,利用了他爱她的弱点。

    “下辈子千万别惹女人,尤其是一个冷血的女人,你惹不起。”

    “你……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死……于心爱的男人之手……”

    “那又如何?”带着绝美的笑容,她冷冷地看着他痛苦。

    “你……解药……难道不怕……他死……”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他痛苦地喘息。

    他话太多了。问愁面无表情地施力,将匕首压得更深,看着他断气,然后才轻吐出一句:“我会自己找。”

    她强撑住最后一缕神智,动手搜寻。

    对毒,她比毒郎君更拿手,她知道哪一瓶药解得了夜寻香之毒。

    她会救君楚泱。这一生,她就只爱过一个男人,她不会让他死!

    在力气罄尽前,她倒入君楚泱怀中。“服——下!”

    手一松,他掌心多了颗赤艳丹丸,在跌入黑暗之际,她依稀望见了他眸中的悲切。

    第五章

    椎心刺骨的痛,毫不留情地侵入每一根知觉神经,吞噬了她所有的感觉。

    问愁呻吟了声,撑起恍如千斤重的眼皮,一张写满忧虑的面容倒映眼底。

    “问愁——”他轻唤,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吓了她。

    “泱……”如丝如缕的音调,轻得不具重量,若不凝神细听便会消散风中。

    但是他听到了。

    那是心的共鸣,他听到了她未出口的忧切。

    “我很好,问愁。”

    她手指头连动都没有,但他却清楚她想做什么,轻柔地执起她的手,贴上他颊畔。“我在这里。”

    掌心传来真实的温暖,是他,他没事了。

    感觉自己又再度栖回他腿上,她唇畔逸出轻浅而满足的叹息,安心闭上了眼。

    “真好,我又是病人了——”

    再一次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的事。

    尖锐噬骨的痛依然没饶过她,而令她眷恋的守护,也依然没离开她。

    她没开口、没移动,只是盯住他专注的俊雅侧颜。

    察觉到来自于她的凝注目光,正在换药的君楚泱微抬起头。“弄痛你了吗?”

    她摇头,仍是一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君楚泱也不说什么,放任她去将他看个够,处理伤口的动作,放得更柔。

    她这回是伤在靠近心口的位置,不得已连兜衣也得褪下,她的身体几乎被他看得差不多了。

    处理完伤口,门也正好在这时被推开。

    “咦,问愁姑娘,你醒啦!”辛夷端着药进来,见着她显然很开心。“你都不知道,我家公子担心得要命呢!”

    是吗?他担心她?

    问愁仰首望向他。原本清华俊逸的脸容,如今多了几许憔悴……

    “我昏迷多久了?”

    “十来天啦!而且这十来天里,公子一直不眠不休地在照顾你,都没离开你半步呢……”

    “别多嘴,辛夷!”君楚泱轻斥。

    “噢。”辛夷悻悻然地闭上嘴。

    他只是感动嘛!

    在得知问愁姑娘为了救公子,不惜豁出性命后,他对她就全然改观了。原来问愁姑娘爱公子这么深,并不是他原先所以为的那么残忍无情。

    呃……也许她还是残忍无情啦,可是对公子至少是全心全意的。

    所以从今以后,他也要拿她当主母般敬重伺候。

    “问愁姑娘,起来喝药了。”

    “不要。”腻着君楚泱的大腿,不舍离开。

    君楚泱轻叹。“我可以抱着你。”

    如果是这样——“好。”

    君楚泱扶起她,谨慎地不去牵动伤口,让她安稳地偎靠在他胸怀,一手圈住她,辛夷赶紧将药端上,让君楚泱一匙匙的喂进她嘴里。

    “苦吗?”他瞧她皱紧了眉。

    辛夷倒也伶俐,反应迅速的捧来满盘蜜李。

    君楚泱正欲伸手去取——

    “我可不接受寻常的喂法。”她紧盯着他的唇,意思很明显。

    伸出的手顿在半途中,君楚泱在她露骨的暗示中微微窘红了脸。

    辛夷双唇抿得死紧,一副想笑又不敢放肆的模样。

    真好玩,他那个世人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公子,又被占便宜了。

    能够三言两语就令公子失去平日的镇静沉着,也只有问愁姑娘有这能耐了,愈想就愈觉得她和公子好相配!

    “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敢开我玩笑。”君楚泱一脸无奈,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问愁扬唇,笑得有点冷。“我这一生都在杀人,相当清楚如何入刀最致命,如何下手能保命,我知道我死不了。”

    “那万一失误呢?再也不许你这么做了,听到没有,问愁!”他忘不掉那一刻的震撼,忘不掉她不顾一切的决绝神色。

    虽然她嘴上说得笃定,但他知道,她其实没有绝对的把握,否则不会在那一记回眸中,对他笑得凄美而眷恋——

    她竟为了他,不惜以死相搏!

    一直都知道,问愁心底对他有着依恋,却不晓得,是那般的痴狂浓烈,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必须救你。”这就是答案,是她所有疯狂行为,最简单的解释。

    一名不在乎生死的女子,却深深执着于他的生与死。

    “傻瓜!”他闭上眼,首度真心而温柔地拥抱她。

    伤口有些儿疼,但她不在意,娇颜揉入他怀中,贪恋地掬取他柔暖的气息。

    他或许并不清楚,她并不是想调戏他,而是真的喜欢碰触他的感觉,喜欢他身上温煦祥和的气息。

    她讨厌白色,因为那样的纯净是她所没有的,只会让她更感到自身的污浊。

    师父头一回在她面前杀人时,她身上穿的,便是一袭象牙白的衣裳,飘逸得像是个小小仙女,她爱极了。

    可是当那些死去的人的血迹,渐渐染上她的衣裳,刺目凄艳的痕迹,令她惊悸。

    从那天之后,她再也不穿白衣。

    习惯杀人后,身上沾染血迹的次数多了,不知打何时起,她便只穿红衣,一身火艳的红,让她看来更加娇媚,也更加危险。

    她一直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白色,尤其见过毒郎君后,人人说他翩翩潇洒,她却只觉那身白衣令人作呕。

    遇到君楚泱时,他亦是一身不染纤尘的白,气质干挣得不像是尘世间的人,是那么的空灵飘逸,让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想拥有。

    同样是一身白衣,毒郎君让人看了刺眼,君楚泱却令她感到安逸舒服。

    于是,她明白了,她和毒郎君都是属于黑暗中的人,不配拥有那样纯洁的颜色,也因为这样,才会令她难以自已地深深恋上了她所没有的事物……

    习惯了她深刻而放肆的探视目光,君楚泱不再闪避,从容迎视她。“想什么?”

    “别走,我想抱着你。”

    “这样你不好睡——”

    “无所谓。”她不想放手。仰头轻问:“可以吗?”

    那瞬间,君楚泱心房泛起淡淡的疼意。

    任性如她,总是仅凭自身意愿行事,不在意世人眼光,就像当初逼迫他接受她一般。几时起,她竟也开始在乎他的感觉,询问他的意愿?他竟忽略了——

    “听话,躺下来休息。”停了下,他柔声补上一句:“我会陪着你。”

    有他这句话,她安心了。

    君楚泱在她身畔躺下,给予她所渴求的拥抱,看着她枕在他的胸臆,伴着他的心跳,勾起浅浅笑意,安然入梦。

    “你还在看什么?”君楚泱瞥了眼一脸傻呼呼的辛夷。

    “啊,没有、没有!你慢慢睡,我出去了。”辛夷慌忙回神,临去前还绊到椅脚,差点跌个五体投地。

    他那谨守礼教、比君子还要君子的公子真的开窍了耶,呜呜,真是太开心了!

    你慢慢睡?!这是什么怪异用词?

    君楚泱摇摇头,没去理会辛夷乱七八糟的心思,垂眸睇视着怀中的恬静娇颜。

    为他,她真的是改变甚多,原是刚烈如火的性子,待他却是百般迁就。

    真好,我又是病人了——

    这句话,一直深深烙在他脑海。无法解释,初初听闻的那一刻,心房竟沉沉揪紧,泛着淡淡酸楚的心动。

    那是他这一生不曾有过的感受,震慑于她不顾一切的痴狂眷爱。

    她就这么喜欢亲近他吗?她认为只有成为病人,才能得到他的关怀与柔情?

    那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罢了,她却认真至此。该说她痴,还是说她傻?

    他沉沉一叹。如此沉重的情,他该怎么还?

    在君楚泱悉心的照料下,问愁的伤逐渐痊愈。

    有时,她会不经意想起君楚泱曾说过的话——他俩若在一起,将带来无尽灾劫。

    也许他的话是对的,打他们相逢至今,总是灾难连连,大小麻烦不断,有一回投宿客栈还碰上黑店,差点完蛋。

    但是这些她都不管,她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就是上天也阻止不了她!

    望向走在前头的君楚泱,她三两步赶上,五指缠握住他。

    就算会死,她也绝不放手!

    君楚泱回眸,给了她浅浅一笑,温润掌心回握住细腻柔荑。

    “我们要去哪里?”

    他停下步伐,想了会儿。“找家免费的客栈,白吃白住,你觉得如何?”

    她偏头想了一下。“你很穷吗?”

    “那你介意我穷吗?”

    “不介意。”她只要有他陪着就好,才不在乎他有没有钱。

    “才不是这样!人家我公子只要点头,多得是人捧着大把银两求他收下——”辛夷忍不住跳出来,热心解说。

    “辛夷——”君楚泱失笑。“你又多话了。”

    “本来就是嘛!”辛夷咕哝。受公子恩惠的人那么多,要不是公子执意不收人家的谢礼,那些人可抢着双手捧上银两请他笑纳呢!

    “问愁姑娘,我告诉你哦,我们公子这个人哪,就是太淡泊名利了,老说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清高得不像话,所以……”辛夷改巴在问愁身边,滔滔不绝地小声说道。

    问愁淡瞥了一眼。

    自从重伤醒来之后,辛夷对她的态度变了好多,简直殷勤热切得不像话。

    除了君楚泱以外,她压根儿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对于辛夷的转变,她只觉得他好吵。

    阻止不了,君楚泱也懒得再说什么了,放任他那没大没小的书僮去大放厥辞。

    “你怎么受得了他?”她很疑惑地问道。简直吵得让人疯掉!

    明白她言下之意,君楚泱苦笑。“习惯了。”

    “你们在说什么?”辛夷又插上一句。

    “说你忠心护主。”这话简直是讽刺!

    “那当然!”辛夷沾沾自喜地点头。“还是问愁姑娘识货。”

    君楚泱抿着唇,偏开头,状似认真地看着墙上贴的告示,以免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你在看什么?”

    原本只是想掩饰失态,可这一看,倒也专注起来。

    问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柳家员外的独生女儿身染重疾,群医无策,征求妙手名医,若得痊愈,必重金酬谢。

    “我们的第一个免费客栈,好不好?”君楚泱轻声询问她的意见。

    “好。”去哪儿都无妨,只要有他。

    “那就这样决定了。辛夷,走了。”

    一对璧人携手走在前方,随后追上的辛夷则是喃喃自言:“什么免费的客栈,公子分明是菩萨心肠,又想济世救人了……”

    或许是看过太多大夫皆无功而返,柳家人在忧心失望下,对于上门指定看诊的大夫,也就意兴阑珊,不抱期待了。

    这就是君楚泱一行人受到冷落待遇的原因。

    身为医者,君楚泱相当能体谅病家的心情,也就好风度的没去计较,只是态度平和地要求让他先诊视过病情再说。

    半个时辰过去了,柳员外一直在等他整理出结论。“我女儿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意识不清,时而高烧发热?”

    “这——”君楚泱眉心微蹙,有些难以启齿。

    “到底怎样?没本事医治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辛夷听不下去,跳出来护主。“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有求于人,态度还这么恶劣。”

    “辛夷,不许无礼。”

    “本来就是。”辛夷低哝。就是这样他当初才坚持要跟出来,瞧,公子脾气就是太好,让人欺负了也不计较。

    问愁见他为难,索性自个儿上前一探究竟。

    由她眼中,君楚泱知道她已明白个中缘由。

    “急着知道你女儿的病情吗?这还不简单,我——”问愁冷笑,当她有这表情时,表示她心情很坏。他明白她是在气柳员外方才对他的无礼。

    他不着痕迹地握了握她的手,暗示地轻摇了下头。

    问愁顿了顿,才又接续道:“我和君大夫再研究一下就是了。”

    “不行就说,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个了。”

    问愁恼不过,正想开口,君楚泱赶紧将她拉开。

    “当心说话,问愁。”他压低了嗓音。

    “怕什么?他都看不起你了,你还给他留什么面子?”

    “事关女子闺誉。”

    “闺誉?”问愁冷讽。“她还有吗?”

    “别这样,我知道这毒你能解。”

    “君大神医不是很行吗?哪用得着我?”

    没错,他是解得了,可药材一时难以凑齐,柳姑娘恐怕等不到那时候,而且这药方一开出来,稍懂医理的人,一看便知,柳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

    问愁当然也心知肚明,她就是气不过!人家都摆明不给他好脸色看了,他还替人家顾虑这么多做什么?

    “他也是担心女儿,你就别计较这么多了。”

    “你这是在求我?”她娇媚地挑眉睇他。

    君楚泱无奈一叹。“对,是我求你。”

    “代价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要——”问愁俯近他耳畔,细说分明。

    君楚泱微愕,与她对视,见她笑得分外娇媚,俊颜没来由地染上淡淡红晕。

    “要不要随便你。反正她落到这步田地,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

    “什么?”他同意让人死了算了?真难得。他心肠软得一塌糊涂,要他见死不救,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说我答应你,快去救人。”

    看吧,她就说!

    “你们讨论好了没有?我女儿的病到底有没有希望?”柳员外等不及,扬声喊道。

    “死不了。”她懒懒哼应。“告诉你,今天是看在我未来相公的面子上,否则你女儿死定了!”

    “你是说——”柳员外惊喜地张大眼。这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女子,治得了千百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怪病?

    “要是医不好她,我这条命赔你。”

    “是是是!”柳员外不敢再怀疑,必恭必敬地道。“是我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