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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奴妃第1部分阅读

    《高门奴妃》

    第一章

    婆子的声音因为劳累而暗哑晦涩,枯瘦腊黄的脸上是满满的汗,沿着那些打着褶的邹纹里流淌。室内,大红的花烛将夜晚照得恍若白昼,却带着血似的光晕。婆子长而瘦的手泛着青色的老光在那片红晕里透着骇人的色泽。

    “好痛,嬷嬷,我好痛。”

    百里念茹紧紧的揪着身下的锦被,汗水已经将里外的衣裳染湿浸透,苍白的脸几近透明,一双眸子,盛着满满的痛楚,泪水弥漫,似秋水濛濛,眼底至鬓角的地方那一块胭脂红单斑,随着她痛得极近扭曲的脸越发的狰狞。

    “少夫人,用力,再用力啊。”

    婆子嘴里还在叫着,手却伸在百里念茹双腿之间,将那已露出黑色发顶的婴儿推了回去。干瘦的脸上一双倒三角眼凶光呈现。

    “少夫人。”一双粗厚的手,抓住了百里念茹挣扎的手。||乳|娘,田嬷嬷一手拿了帕子去擦拭百里念茹额上的汗,一边轻声的安慰着,“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少夫人,你忍忍。”

    门咯吱一声响,恍若跃破海平面的朝阳,天空中的一抹白亮划断了屋内满室的红光,却在一瞬间后,又被隔断。

    “怎么还没好?老夫人在外都着急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百里念茹睁开浑沌的眼,吃力的看向那个俞走俞近的身影,“夏妈妈。”

    进来的是傅俯老夫人萧氏的管事妈妈夏妈妈,夏妈妈,看了眼床榻上,发髻凌乱,全身汗湿的百里念茹,上前擦去百里念茹新一轮冒出的汗,轻声道:“少夫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很快就会没事的。”

    又是一阵痛疼袭来,百里念茹绷得像张弓似的双腿,随着那痛忍不住的抖了抖,拼了命的往下使力,她感觉到孩子在往下钻,可是总是在钻到一半时,又退了回来。

    “孩子出来吧,娘求你了。”百里念茹嘶声喊着,同时腹部不顾一切的往下推坠,想要让孩子脱离她的身体。

    接生婆眼见得孩子的头要钻出,连忙慌了手脚上前,手按在那丛乌黑单发之上,使力的往回推了推。与此同时,一汪鲜红像流水一般淌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一个娇脆的声音猛的响了起来。槐瑶进屋便看到这一幕,瞪着接生的婆子怒斥道:“你为什么要将小少爷推回去?”

    接生的婆子脸色一白,目光紧张的看向田嬷嬷和夏妈妈,见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由得胆子一壮,瞪着槐瑶喝斥道:“你懂什么,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知道什么。”

    槐瑶还想再说,田嬷嬷喊了声,“槐瑶,还不将参汤端来给少夫人喝了。”

    槐瑶还想再说什么,夏妈妈松了百里念茹的手,走了过来,“槐瑶,少夫人都一天一夜了,再耽搁下去,怕是……”

    槐瑶恨恨的瞪了接生婆子一眼,小心的端了参汤往前,田嬷嬷一手扶了百里念茹的身子,一手接了槐瑶手里的参汤,“少夫人,喝口参汤吧,不然等会儿没力气。”

    百里念茹此刻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哪还想着要喝参汤,可是想着夏妈妈的话,自己已经在这产室呆了一天一夜了,孩子仍然没有出来,她也已经筋疲力尽,再不喝口参汤提提神,只怕再没力气继续。勉强着自己张了嘴,大口大口的喝着田嬷嬷放到唇边的参汤。

    槐瑶端了盆打湿了帕子,上前给百里念茹擦拭着浸满汗水的身子。双眼紧紧的关注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她适才明明看到那接生婆子,将已经探出头的孩子往回推,为什么夏妈妈和田嬷嬷都没看到?

    槐瑶想到西院里那个貌美如花的二夫人,冷不丁的一个激灵,是了,一定是二夫人买通了接生婆子,想要少夫人在这产房里一尸两命。槐瑶扔了手里的帕子,一个转身走到接生婆子身边道:“我来帮你吧。”

    接生婆翻了翻大白眼,挥了手去赶槐瑶,“去、去、你一个姑娘家能帮上什么忙。”

    槐瑶冷笑一声道:“我是一个姑娘家,可侍候人的事,我没少干。你只管做你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是。我在这候着。”

    “槐瑶。”田嬷嬷拔高了声音,“你今儿发的是哪门子的疯。”

    “嬷嬷。”槐瑶焦急的看向田嬷嬷,这俯里若说信得过谁,除了田嬷嬷再无旁人,只因田嬷嬷是将少夫人从小带到大的,是故,槐瑶急急的朝田嬷嬷使眼色,却不知那田嬷嬷是老眼昏花还是怎的,竟是丝毫不理会槐瑶的眼色,“还不快上来喂些水给少夫人。”

    就在这时,百里念茹感觉到腹部一紧,她屏着一口气,顺着那往下坠的感觉一个用力,下体处一松,似乎有什么滑出。而她自己则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就在昏迷前,她想着,生下了吗?为什么没有孩子的哭声。

    “生了。”

    接生婆子再料不到,只是一个转眼,几句话的功夫,百里念茹竟然将孩子生了下来,想起之前得到的吩咐,脸上不由得便生起几分惶恐,这可如何是好。再转眼看向榻上的孩子时,却是双目一亮,脸上生起一抹狂喜。

    那孩子一脸青紫,双眼紧闭,既不哭也不闹,躺在那动也不动。显见,是个死胎。

    “你还愣着,还不快帮小少爷净身。”槐瑶推着接生婆,目光直直的看向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婴儿,不都说婴儿生下来就会哭的吗?为什么小少爷却是双眼紧闭,动也不动?

    “弄什么弄啊,你没看到那孩子是个死的吗?”接生婆理也不理槐瑶,拿了眼光去看田嬷嬷和夏妈妈。

    恰在这时,屋外响起傅子承的问话声,“夏妈妈,生了没。”

    夏妈妈看了眼床上人事不知的百里念茹,又看了眼毫无生气的婴儿,扬了声道:“生了。”

    “生了?!”傅子承先是愣了愣,续而便高声道:“快将孩子抱出来给我看看。”

    “爷……”夏妈妈起身走到门边,将门微微的开了条缝,“是个死胎。”

    “死胎?!”傅子承俊雅的脸上勾起一抹不悦,拂了袖道:“晦气。”话落,转身便往西院走去。

    “嬷嬷。”榻上悠悠醒转的百里念茹抬了头去看田嬷嬷,“嬷嬷,我生了吗?”

    田嬷嬷回过身,目光如霜的盯着榻上虚弱的不堪一击的百里念茹,“生了。”

    “孩子呢?”百里念茹心头一喜,终于,她在这世上又有了血肉相连的亲人了,眼里顿时滑落了两行泪,她四处的撇了头去寻找孩子,为什么没有人将孩子抱上来给她看?为什么没有孩子的哭声。

    “少夫人,你要看孩子吗?”田嬷嬷微笑着看向百里念茹。

    “嬷嬷……”槐瑶惊惧的看着田嬷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田嬷嬷明知孩子死了还要抱给少夫人看?

    百里念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转了目光看向槐瑶,“槐瑶,孩子……”

    槐瑶摇了摇头。

    胸口处忽然便有了撕裂般的痛,百里念茹猛然便意识到不对,但她却仍直直的看向槐瑶,槐瑶眼里嚼了泪,撇了目光,不肯看向百里念茹,这一瞥目,她才恍然发觉,百里念茹的下身处,血正像流水似的沽沽的往外淌,那些厚重的被褥一瞬间便被染湿,染透。槐瑶惊慌失措的看向田嬷嬷,尖叫道:“快,快请大夫,少夫人……”

    “少夫人血崩了是吗?”田嬷嬷微微笑着看向槐瑶。

    “你……”槐瑶看着笑得极为阴悚碉嬷嬷,猛的拔了脚便往门口跑去,“来人,快来人。少夫人……”

    却不待她喊出下一句话,背心处一痛,她猛的回头,便看到田嬷嬷手里举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剪子,眉目凶恶的看着自己。不待槐瑶再出声,田嬷嬷手里的剪子再次狠狠的扎进槐瑶的胸口。

    “槐瑶……”

    床榻上看着这一切的百里念茹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惊呼,接生婆也被这一幕吓得躲到一旁。田嬷嬷看着软软倒在地上的槐瑶,冷冷的哼了一声,往回走。居高临下的看着百里念茹,笑了笑,“少夫人很想知道为什么吧?”见百里念茹不出声,她呵呵一笑,轻声道:“可惜我却不想说。”

    百里念茹直直的看着田嬷嬷“是不是温美玉?”

    田嬷嬷呵呵的笑了几声。

    百里念茹知她不会回答自己,她吃力掸了头看向另一侧,她的神智在慢慢的模糊,身子也越来越冷,她甚至听得到自己身下那如流水似的是流血声。孩子,她要看一眼孩子。

    “少夫人是想看孩子吗?”田嬷嬷笑眯眯的看着百里念茹,“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烛光摇曳,那一声又一声的“死了”如不断扩散的光晕一般,在眼前一层层的绵延。百里念茹在绝望中不甘的闭上了眼。

    ……

    “小妹,小妹。”

    连连的凄喊声中,百里念茹睁开了眼。她尖叫一声,想要往前,身子却被牢牢的缚住。

    灼目的阳光中,空气里满是血腥味,她站于午门之外的刑台上,刑台下围满了黑压压的看热闹麻木的人群。刑台之上,是,一百七十八口俯首就刑的镇国将军俯满门。那些软软的倒在木桩之下,有身无首的亲人脖子处,血像涌泉似的沽沽的冒个不停。

    “小妹,闭上眼,别看。”

    四哥,百里子言喊声才落,人头便已落地,他的身侧,是三姐,百里念仪。三姐的身侧是二哥百里子寒,二哥的身侧是大姐百里念芸,大姐的身侧是大兄百里子海,大兄的帝边是娘,娘的身边是父亲,百里华栋,这个曾经威震四方,一战成名,使得前秦与大凉数十年不敢来犯得堂一代名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死在他忠心护佑的皇帝手里。

    “四哥。”百里念茹发出一声如狼的嘶嚎,她满目赤红的看着百里子言,她的亲人,她所有的亲人都在这一天尽数死去,茫茫天地,只留下她孑然一人。

    轰隆隆一声,数九寒冬一声惊雷。

    百里念茹猛的仰首,老天,你也知道我百里一家满门忠义,我百里念茹无辜惨死,因此许我重生?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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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麻木的人群渐渐的散去,百里念茹缓缓扬首,唇角忽的便诡异的扬起了一抹弧度。监斩官是肃毅伯冯启范,这位曾与镇国将军交好,却又在镇国将军出事后第一个出来揭发的伯爷,眯了眼看向那个小小的人儿,不耐的对底下的人道:“罪犯之女,百里念茹削去贵藉典配为奴,三钱银子起拍,价高者而得。”

    “是,伯爷,小的这就去喊价。”

    只是他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即使是三钱银子,也没有人肯出这个价。到是有几家娼馆的老鸨上前来看了看,想着三钱银子怎么说也是个雏,买回去好好养两年,也能回个本。可却在看到百里念茹那覆盖了半张脸的胭脂斑时,打消了主意。

    “伯爷……”下人们讨好的看着肃毅伯,“这可如何是好,三钱银子也没人肯要啊。”

    百里念茹低垂了眉眼,眼角的余光却是将那个一身锦色莽袍华服的肃毅伯尽收眼内,她记得前世,就是这个人在萧氏将她买走之后,对前来相询的端木明华隐满了她的去处,使得端木明华错过了与她相遇的时间。

    抬了头,看着灰蒙蒙奠,百里念茹知道,再过片刻,当广场之人散去之时,萧氏便会来买走她,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错过与端木明华的相见。

    “铁捶大哥。”百里念茹轻声的喊着拖着那柄寒光闪闪大刀的行刑手,前世,这个曾受过父亲小恩的人趁着黑夜,收了父亲娘亲和兄长们的尸体。此刻,唯有托付他,才能在最佳的时间跟端木明华见上面。

    “六小姐。”铁捶讶然的看着百里念茹,他亲手砍下了恩人的脑袋,不管是自愿还是无奈,他都是凶手。眼前这个侥幸因为年纪未至,而逃过一劫的六小姐,在这时喊了他一声大哥。铁捶红了眼眶看着百里念茹,“六小姐。”因为难过,因为自责,他嗓音哽咽。

    “铁捶大哥,等会会有个贵妇人来将我买走,之后又会有位公子来寻我,你能不能告诉那位公子是谁将我买走的。”

    铁捶愕然的看着百里念茹,其实他早有想法,如果没人将这位六小姐买走,他等会便将她买下来,好生的养着,现在却听到百里念茹说会有人来买她。

    “你只需告诉那位公子,买走我的人是忠义候家的萧夫人就行了。”

    铁捶猛的便想起,镇国将军在出事前,俯里的六小姐已经与忠义候家的大公子议了亲。由忠义候来接走六小姐是再为恰当不过的。于是连连点头道:“小的知道了,小的会告诉那位公子的。”

    百里念茹感激的看了眼铁捶。铁捶却是避过了她的目光,目光呆直的看着已有卷刃的大刀,喉咙一痛,眼里便生起了热意,好在雨水太大,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雨声中,响起得得的马蹄声,一辆青蓬四轮马车在大雨中缓缓的朝刑台驶来。

    百里念茹看着那辆被雨水打得发白的马车,目光再一次默然的扫了眼台上遍布的亲人尸体,咽落眼里最后的两行泪,轻声道:“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念茹在这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驾车的车夫披着厚重的蓑衣,利落跌下马,取了用厚重的桐油布做成的雨伞撑开。车帘被撩起,一支修长白莹如玉的手伸了出来,未几一抹大红身影从车里走了出来。

    萧氏一身大红,百里念茹看着那片红,狠狠的咬住了唇。

    冯启范远远的便迎了上去,恭身行礼,“夫人,您来了。”

    萧氏抬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刑台,蹙了眉头,长长稻了口气,“伯爷,百里念茹未及笄,按我南燕律法,得以免刑,我想将她带走,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冯启范肥胖的脸上有了一抹谄媚的笑,胖胖的手指,指着百里念茹的方向,道:“她在那,夫人只要交了三钱银子,便可将人带走。”

    萧氏蹙了眉,“三钱银子。”

    冯启范扯了扯厚重的双颊,小声的道:“夫人,这是上面的意思。百里念茹发配为奴,定价三钱。”

    第三章

    百里念茹屏声敛气的跪于萧氏膝前,马车辘辘之中,偶有不平之处将她晃得左右摇摆,她却是咬了唇,将所有的力气凝于臂上,固定着身子。百里一族是武将,她或多或少便也学了几招花把式,虽不能征战杀敌,但也绝不是看起来的那般弱不禁风。

    她小心掸起眸,眼角的余光处看到萧氏满眸的不屑与讽笑,然却是稍纵即逝,随即一双如葱剥的莹润玉手伸到眼前扶起她,“可怜的茹儿。”

    萧氏沉沉稻了口气,似是感受到百里念茹的哀伤,话语之中竟有着淡淡的哽咽之声,“以后傅俯便是你的家。”

    听到萧氏的话,百里念茹重重的叩了一头,重到那个响头之后,额头随即起了一片青紫之色,语带哽音道:“奴婢谢夫人恩典。”

    萧氏,当朝皇后之嫡妹,太师之女,忠义候俯的一品诰命夫人。这样显赫的身份,却将一个被皇室废弃身份,典为奴婢的无盐女子许给了忠义候俯的嫡长子傅子承为妻。百里念茹沉沉的低了头,前世时,她一直愚蠢的以为是忠义候重情重义才会有这么黄的一举,当真是愚不可及啊!因为恼恨,她的身子瑟瑟的着。

    “傻孩子,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你与子承是自小便订了亲的。你会是我们忠义候夫的少夫人。”萧氏怜惜的声音轻轻响起。

    百里念茹猛的便想起前世难产而死的那个瞬间,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忠义候俯的少夫人!当真是笑话,她前世便是这般听了萧氏的话,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面对傅兰言的欺凌傅子承的不屑,她敛尽风华,不辩不争直至临死之前的那一天她还百般念着他们的恩,可恨啊,当真是可恨。忠义候俯……百里念茹微微的低了头,如星光般的眸子里嚼起一抹凉笑。

    “奴婢但凭夫人做主。”

    萧氏满意的缓了口气,这才手上略略用力将百里念茹扶了起来。

    天子脚下的燕京自有一番繁华,忠义候俯便在这派繁华之中闹中取静,占据了城东少半条街。街的对面是燕京城里久负盛名的雅文字斋以及一些老字号。

    “茹儿,我们到了。”萧氏轻声招呼着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