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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猎天下第7部分阅读

笑道:“嫂子博古通今,却怎么忘了杨广的帝位,原本是他哥哥的,他要是不抢了来,又怎么轮到他做皇帝了?”文若尚未答话,鱼儿忽生出感概来:“这古往今来的帝王家,怎么最后都免不了为了那个位置争来斗去的呢?”于是几个人忽然都默然了,瞬间的沉默有些难堪,鱼儿也暗悔失言,忙又说些闲话来岔开。胤禛却道:“若不是唐太宗玄武门兵变,又哪里来大唐几百年盛世?但凡有能力,谁甘心屈居人下?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便是最谦仁的圣人,也要说‘须知兵器乃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这不得已的事情,并非帝王家专有,不过寻常人家寻常事,不如帝王家的事惹人关注而已。”

    文若闻言不由大大惊讶,她觉得胤禛有些变了,过往那样深沉内敛的胤禛,怎么会说出这番有些显露锋芒的话来,她瞧一眼胤祥,见他似乎也有同感,一时几个人都没有接四爷的话,胤禛轻轻一控马缰,马儿一阵小跑,顿时将众人甩在了身后,胤祥忙催马赶上,文若和鱼儿也随即跟上。

    再走得一会,扬州城已是近在眼前,四爷提马扬着马鞭道:“今儿已经晚了,咱们在城内找间客栈住一晚,明儿再去衙门。”鱼儿马上嚷道:“好!好!扬州城最著名的醉仙楼,咱们就去那儿好不好?”胤祥斥道:“瞧你兴头的!还是听四哥安排吧。”胤禛沉吟道:“醉仙楼太过出名,只怕有人认了出来,咱们不得清静。倒是姑苏桥头有家,叫做什么‘二十四桥’的,韵致倒很不错。”鱼儿嘟起了嘴,极不乐意,胤祥安慰她道:“等过了今日,咱们再摆驾醉仙楼,随你吃个尽兴,不是更好?”鱼儿方才高兴起来。

    于是几人便到了桥头,只见大大的四字写在红底金边的牌子上,串成一串高高悬在门口,金色流苏坠在下头,迎风飘展着,店里烛光映在水面,店内传出杯盏交碰声,唱曲儿的细细吟声,果然好个所在,文若不由神往,吟道:“二十四桥明月夜,”谁知鱼儿马上接口道:“夜半钟声到客船!”这一下,前面两位爷差点从桥上跌下去,连文若也笑的握住胸口道:“你……”,鱼儿笑道:“怎么嘛!这样不也挺通顺的?你说桥,我就说船,难道非要姑苏城外才有船啊?”十三爷一本正经道:“小鱼兄高见,小弟佩服!”说着,在桥上作了个揖,四爷忍着笑道:“难怪鱼儿如今越来越荒唐,上梁不正下梁歪!”鱼儿笑着说:“出嫁从夫么,我这可是正道。”文若脱口道:“那我可不惨了?”话一出口马上反悔,真想给自己两嘴巴。果见四爷冷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却听鱼儿道:“若姐姐,你要出嫁从夫,细哥哥那杀的死人的眼神你再练十年也练不出来呢,嘻嘻,我瞧你算了吧。”正好替文若解了围,此时便到了门口,店小二热情洋溢的接着:“几位客官,是要用餐还是住店哪?里面请!里面请!”又高声唱起来:“贵客四位,楼上雅间——”

    这间雅间是个吊角楼的样式,临空横出去,虚架在河面上。已是掌灯时分,从靠窗的座沿河堤望出去,只见远远近近的红灯笼一路伸展出去,岸上和水面交相辉映,河面上还有来往小船,偶尔还有拴着鱼鹰的渔船从桥下缓缓过去,是打渔归来的渔民,鱼鹰都懒洋洋地缩着头立在船头,仿佛也厌倦了一天的劳苦。文若看了几眼,不由心下赞叹,这个地方虽然比不上醉仙楼出名,可真是别有一番情调,便转过了头,轻笑着对四爷道:“四爷欣赏的地方,果然不同凡响,这里很有格调,我很喜欢。”

    胤禛瞧着她,微微笑了一笑,却没有说话。胤祥接口道:“如今景虽有,菜还没上,要有好菜好酒,才算的上好地方。”鱼儿撇了撇嘴:“还得有好女官儿,唱得好曲儿——”文若和胤禛都笑了出来,胤禛道:“喏,还在为那宛官怄气呢。”胤祥尴尬笑着:“不过是单请她唱过几场,值得这样么?”鱼儿做了个鬼脸,不理,拿了菜牌来点菜,文若暗暗看了眼胤禛,却见他也看自己,文若忙转开了眼去,心想,无法想象,四爷如果也玩戏子呢?又暗暗地否定了,他一定不会的。

    论古迹鱼儿有妙语 行酒令文若感悲音 下

    一时酒菜上齐。着名的扬州狮子头、三套鸭、鸡包鱼翅自然不免,可也并没多点,反而上了许多样别致小菜,文思豆腐羹,还有许多样并不知名目的,只教厨子将时鲜的做来,一时间玲琅满目,文若不由得食指大动。便又上酒,是坛二十年的陈酿香雪,封泥一去,立刻满室生香,胤祥立马叫道:“好酒!好酒!”那上酒的小二得意道:“客官真好见识,这坛子酒,一直藏在酒窖里,连老板自己都舍不得喝呢。前年州府衙门来了贵人,叫拣最好的酒上,都没舍得拿出来,可见得是专为几位贵客预备的呢,也不枉了这酒了。”嘴里说着,手上早已麻利地给众人甄上了。胤祥道:“哟,你这张嘴倒挺会说的么。”又转向四阿哥道:“四哥,我道你真是怕泄露行踪来着,敢情是拉我们来照顾生意来了。”

    胤禛示意小二下去,方道:“这里是自己人,当然不妨的。”鱼儿道:“细哥哥什么时候在这里开了馆子,也不早告诉一声。”胤祥笑道:“四哥开的馆子,只怕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便举起杯来,祝道:“承了四哥的面子,才有今天这好酒,可不能辜负了,来来来,让我们先干一杯。”胤禛微笑着举了杯,两名女子也举起杯来,略微饮了一口,果然觉得香得沁人,味道也很醇正。

    众人杯箸往来,鱼儿饮了酒,略有些酒意,便闹起来说这般喝酒没意思,不如行个酒令,几人都在兴头上,立马都同意,便吃干了杯中酒,要行酒令。独文若提心吊胆起来,这古时候的酒令,她可不会的,若是说起最简单的她却都不会,那岂不教人生疑,忙抢在前头道:“要说行酒令,咱们这里这几个人,要是也行那些素常有的,不是太俗了些么?依我说,要行,咱们行个新鲜的。”胤禛和胤祥还没说话,鱼儿已是拍手叫好起来:“若姐姐这主意好,素常那些,都玩的烦了,且又玩不过你们。没意思,咱们行个什么新鲜的令才好?”说着都看着文若,因主意是她提的,她必有法子出来。

    文若便挖空脑子想起来,两只小蜜蜂?肯定不成的;数青蛙?人太少,不成的;杀人游戏?不至于吧,也没法子喝酒……忽灵机一动,想出个法子来,便叫道:“小二——小二——拿十六颗骰子来,并四个骰盅。”小二一愣:“客官这是要赌酒吃么?那也要不了这许多呀?”众人心头都有同问,因此都望着文若,文若笑着道:“你别管,总之去找了来,爷不会少了你赏钱。”小二忙答应着去了,一路去一路心里还犯嘀咕,但也颇好奇,因此忙忙地隔壁茶馆里借了来。

    一时东西到齐,文若给每人分配了四只骰子一只骰盅,鱼儿摸着那骰盅咕哝道:“若姐姐也会玩这个?可恨胤祥从不许我赌。”胤禛并胤祥都好奇地瞧着文若,文若见了他们的表情,忍住笑道:“我们这个酒令,叫做说谎。”“说谎?”胤祥端起骰盅看了一眼,纳闷道:“这倒新鲜,怎么个玩法?”回头却见店小二还没走,立在门边,也伸长了脖子望着,便笑了:“你看什么?”那小二忙陪笑道:“小的也想图个新鲜,沾四爷十三爷的光,学个新鲜玩意儿。”胤祥道:“得,那你就看吧,实话说了,这新鲜,爷也还没学着呢,咱们都听着啊——”说着转了头过来,都听文若说规则。

    文若便细细地说明了,道:“说起来挺复杂,不如咱们试着玩一回,就都明白了。”于是便开始,几个人都摇了骰子,文若先说,掀开盅子看了下,见是二个六点,一个一点,一个二点,便盖下盅子,笑道:“我说七个二。”便到胤禛,他也看了一眼自己的盅子,略思索一下,道:“八个四吧。”又抬头向文若:“可使得?”文若忙道:“可以,可以,只要比我叫的大,都成。”便到胤祥,他看过了盅子,不假思索,叫道:“八个六。”就到鱼儿,鱼儿便皱了眉头,道:“我还可以叫些什么呢?都给你们说完了。”文若忙提醒她:“你若不相信,可以叫开。”鱼儿自言自语道:“若姐姐叫了七个二,她自己自然是二点多,细哥哥是四点,哼,我又没有许多六,哪来那么多六点?”便来了精神,叫道:“我不信,开吧!”

    文若笑道:“真开?”鱼儿伸手便开了盅子,叫道:“开!”于是胤禛、胤祥都开了,便看点子,文若却有二个六,一个一,共算三个;胤禛有一个六,两个一点,也是三个;胤祥有三个六点,也是三个;这样便有九个了,鱼儿却输了,该罚酒。于是众人都笑起来,鱼儿饮了酒,恨的拿筷子戳文若的手:“明明没有二点,偏偏叫二,害得人家喝酒。”胤祥笑道:“有点意思。”胤禛道:“骗人的把戏。”文若笑道:“名字就叫说谎,看谁会说谎罢了。”于是掷了又玩,几把下来,众人明白了其中诀窍,便越有意思起来。

    这把鱼儿却摇了个满堂彩,全是五点,心下高兴,暗道这回要弄个满座皆惊,第一轮过来,胤祥叫了七个五,她便偏不叫五,叫了个七个六,要他们慢慢加上去,下一轮自己才好叫,谁知文若一下子便叫了九个四,便到胤禛,胤禛点头笑道:“第二轮才都见真章了,你手上必定多四。我没有这样天生好牌同你斗,只好顺着你的。”于是便叫了十个四,便到胤祥,他却难了,思索道:“只不知道你多的是四还是一点,恩,我便赌这一把。”于是叫道:“十一个五!”鱼儿目瞪口呆,气道:“你怎么把我的牌叫了?”又苦恼起来,半天不叫,胤祥就催:“快些儿吧,不过一杯酒,反正今日你也喝得不少了。总是看这酒好,不舍得让别人喝了,每次都抢着自己喝。”说得胤禛和文若都笑起来,鱼儿瞪圆了双眼:“看这回谁喝?你不是赌若姐姐手上都是一点么?你既然叫了她没叫开,那必定是中了。我就不敢加上去?”便叫:“十二个五!”于是三个都拊掌笑起来:“鱼儿这回也懂得将计就计了,看来倒是孺子可教!”

    又到了文若,这局面已基本上都明白无虞了,鱼儿手上五点多,文若一点多,那么十二个五成都是有的,可是再往上加,就险的很了,且只能叫五,其它点子都已没得戏了。胤禛便笑看文若:“作茧自缚,套牢自己了吧?”鱼儿得意地瞧着文若,催道:“若姐姐,不就一杯酒吗?还不快些儿。”文若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一条道走到黑吧,十三个五!”到四爷了。

    胤禛环顾了胤祥和鱼儿一眼,看他俩均没有叫开的意思,都瞧着自己。遂摇头笑道:“这是把我逼到绝境了。我也不用叫了,自觉喝了酒便是。”于是端杯饮尽,鱼儿忙着揭开众人盅子,一面道:“细哥哥真是的,怎么就给若姐姐弄得缴械投降了呢?”一面看,但见文若果然四个一点,胤禛一二各一个,胤祥一三四五各一个,算起来刚好十三个。

    胤祥笑道:“果然开也是喝,不开也是喝,四哥有担当,不把这难题留给我。”胤禛也笑了:“我再叫上去,你们三个一起都叫开了,便似那兵临城下败局已定,何必等到战败引颈受戮,不如学楚霸王自刎乌江吧。”

    文若心头一惊,觉得这番话在这场景说起来,怎么有一点别样味道,便道:“今日玩到这里,也算尽兴了,再玩下去,倒没了意思,不如就此收了吧?”胤祥也道:“很是,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明日还有正事。”一时众人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见外面许多临河店铺也早关门了,冷冷清清,不复是初来那番热闹场景了。胤禛便道:“既如此,咱们便都歇息去吧。”便叫小二引着众人去客房安歇,又煮了醒酒的酸梅汤来给众人服下。

    一行四人都有些摇摇晃晃,胤祥扶着鱼儿在前面,脚步蹒跚地上楼,鱼儿耷拉着脑袋,靠在胤祥胸前,忽胤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便见鱼儿抬起头来,满脸晕红,伸粉拳捶打胤祥,文若便微微一笑,知必是他们夫妻间私密的调笑话儿。不经意间便看了看四爷,但见他也醉眼朦胧,嘴角也带着笑,便知他也看见方才那一幕。果然胤禛也伸过手来,揽了文若,轻轻在她耳边道:“一刻值千金。”文若红了脸,却不知怎么不假思索答了一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胤禛一愣,但却没有不豫,又问道:“那你争什么?”文若低声道:“心。”胤禛忽地站住了,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文若道:“那便用心来争。”文若心里那混乱便又长了起来,她只是默然。两个人相携着,慢慢地往楼上走去。

    房间是独立的,文若服侍四爷睡下,方回去自己房里,酒意已经退去几分,无比清醒起来,便看着那月亮由低到高,再由高到低,天边渐渐白了。

    筹钱粮四爷下江南 启轮回羹尧萌异心 上

    清晨,太阳金色的余光懒洋洋地洒在这温柔水乡之中,青石扳的街道弯弯曲曲,两旁鳞次分布着座座小搂,偶尔有酒招高悬,字体颇柔媚,一条请溪穿城而过,座座小桥分布其上,不时有乌篷船穿梭往来,整个扬州城都带着那江南水乡特有的昏黄明绿的色彩,走在城中的人,耳中偶尔听到是恬美柔软的吴侬乡音,更为这静谧古老的水乡平添了几分娇俏可人。如果说北京城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那这里无疑是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

    二十四桥客栈中,胤禛同胤祥一早便已起来,原本预备着先会同官舆,再去衙门,谁知打探的人说官舆却还没到扬州,过得一会儿更有年羹尧派人来回道因一路官员跪接送迎,行程耽搁许多,官舆仍要两日后才能到。四爷便道:“早就知有这些琐碎!”文若一面给四爷递上湿毛巾,一面道:“好在我们自己走了,省的那些子官惹了爷心烦。”四爷冷笑道:“这些子所谓父母官,除了送礼收礼,逢迎上司外,还都作了些什么!”文若看到他如此表情,不由想起历史上雍正的雷霆手段,低头想了一想,道:“四爷,贪官污吏,历朝历代都有,并非自我朝而始,也不可能在我朝而终。何况作人为官,都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吏治,又如同那久病的病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能慢慢来,却是急不得的。”四爷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些事情你不要管。”文若一惊,忙低了头,四爷见她如此表情,便不深责,拉了她手坐下,柔声道:“骑了这么久的马,可受的住?昨晚睡得还安稳吗?”文若笑道:“不妨呢。一路走的慢,不曾颠簸。昨儿喝了酒,倒头就睡着了。”四爷便笑着道:“一路看你骑马,倒也不错的,不愧是我满族的女子。”文若有点不好意思,道:“自幼儿跟着阿玛,骑射都不曾荒废。”四爷道:“哦?还会射箭?”文若道:“不过是玩意罢了,哪能跟爷们比呢。”

    官舆未到,四爷和十三爷却不肯闲着,便直接去了大堤查看,临走嘱咐两个丫头在客栈乖乖呆着,可是有鱼儿在,这话简直比耳边风飘的还快。两位爷前脚出门,鱼儿和文若后脚便溜了出去,两日来,几乎不曾把扬州城翻个天。文若心里一直很好奇传说中的扬州丽春院,便想进去瞧瞧,鱼儿死活不去,说是万一暴露身份,有污名节,不是玩的。文若暗自在心里叹气:究竟还是封建社会的女子,就连鱼儿仍是摆脱不了这些束缚。只好作罢。

    第三日,官舆果然来如期到达扬州城,扬州一众大小官员跪在城门口迎接,城内道路两旁更是围了无数百姓,想一窥天子后裔风范。谁知官舆到了城门,并未停下,只传下吩咐请大家起来,然后一路抬进府衙了,年羹尧自有诸多借口遣开外人,四爷十三爷顺顺利利换回官服,文若与鱼儿也变回了小侍卫,便往衙门来。扬州巡抚自是一番点头哈腰不消细说,寒暄一阵便进入正题,十三阿哥率先难,道:“李大人,这大堤自修成以来,每年朝廷都要拨下不少银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