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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猎天下第14部分阅读

    不知道。”

    诗儿擦了下掉下来的泪,回道:“那时奴婢才知道了,格格在外面生了病,生死未卜,心里真是担心啊。”文若心下感激,握了她手,让她坐下:“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诗儿接着道:“后来查到李福晋那里了,然后戴总管回明了大福晋。人证物证都有,李福晋也没什么好分辨的,就命锁起来了。回头又给我们传了话,不让您知道,说是四爷吩咐的。”

    来龙去脉,文若至此总算明白了。不由替李氏惋惜,魇咒之说,她当然是不信的,可巧正好撞上了自己生病,也算是她运气太差了点。区区布偶,自然不足惧,可是接下来的,是什么呢?文若忽然想起那拉氏平时的淡漠和那天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凛冽杀机,心下竟害怕起来:“她连这般隐忍的功夫,也和四爷如出一辙,只怕真的逼她出手的话,狠辣也不在四爷之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格格你冷?”诗儿说着便替她披上了一件外衣,文若默默无言地站起来,看着窗外,早上还晴朗无云的天空此时却是乌云密布,“快下雨了……”文若自言自语道。

    过了两日,果然戴铎便带了人请文若去看新屋子,房里的人早知道了要搬新院子了,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眼巴巴地盼着,东西也早早地开始收拾了。总算盼到这一天,就等着文若一声令下。文若瞧着他们那盼望的样儿,不由笑道:“瞧把你们在这里拘的,咱们这就走吧。东西可看整齐了,别落了。”下面齐齐应着:“福晋放心,绝少不了一样!”

    于是戴铎便引着文若先往院子来,果然如那拉氏所说就在书房后面,隔了道围墙。是个小小的独立院落,和后院却隔的远了。因此越幽静,一道月拱门,进的院来,见左边是个小池塘,却不知道从哪里引的活水进来,只听得水声汩汩,从左上角的假山上倾泻而下,如一幕白帘。池塘上更有小桥横架,接通游廊,弯弯曲曲直通正殿。院中遍植蕉棠,虽无其他花卉点缀,但更显得这院落清爽大气,落落大方。

    文若顿时觉得精神一振,旁边秦顺儿察言观色,讨好道:“福晋可喜欢?这可是爷亲自吩咐赶赶儿的收拾出来的。”文若笑而不答,径直往院中行去。却见正门并无一匾一字,诧异道:“怎么连匾额也无?”戴铎回道:“四爷说,福晋是有主见的人,一切听福晋安排。”文若微微一笑,心中有暖流趟过,想起初次见面时的意气之争,竟不料他却记在了心上。便道:“辛苦你了,戴总管!这院子很好。”戴铎也笑道:“福晋满意,爷高兴,咱们也跟着有福了!爷另外吩咐了,福晋自己布置屋子,需要什么,只管来取,若府里没有,一定现买了来。”

    于是文若便指挥着丫头嬷嬷们搬东西,布置屋子。直忙了半天,才略略地像个样子了。这会儿便坐在外面亭子里出神:“取个什么名儿好呢?”

    正在呆呆地出神,冷不防闪出个人来:“想什么呢?”文若抬头一看,却是四爷笑吟吟地看着她,便侧了侧身子,拉了四爷在旁边坐下,就势把头靠了他肩膀上,有一茬没一茬地道:“我在想着给这院子取个什么名儿呢?”四爷笑道:“这也值得费了这半天神?——瞧你,如今越连个礼也没了,可是我惯的。”文若听了,抬了头起来,笑道:“恃宠而娇,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了。”四爷哈哈一笑,“你自己倒也明白!”一面拉了她起来,“走,去瞧瞧你的屋子布置得怎么样了。”文若便起了身,两人同往屋里来。

    小小三间房舍一溜排开,里面却不曾隔断。只用各式屏风略作分割,大致的隔出书房、小厅并卧室来。进门便见一张大理石案,案上放满了各家名帖。左边满满一架书靠墙而立。正中墙上挂了大大一副“烟雨图”。四爷便停了脚步,微带笑意地瞧着文若:“这连书房都做出来了,你还打算考举子么?”文若瞪了他一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只有男人可以用书房么?”四爷哈哈笑道:“闺房中置书房,倒也有意思。你这书可有名么?”文若笑道:“名儿倒是有了!不过我那字可不敢拿出来献丑,不知道四爷肯不肯赏脸给我这小书房题副对联呢?”四爷颔道:“那你这书房面子却也不小了!”文若知他应允,满心欢喜,忙笔墨纸砚准备起来。四爷见她墨磨的匀了,方才提了笔,笑道:“你说,我写。”

    一时写毕,等那墨迹晾的干了,文若拿起来细细端详,见那字劲力浑厚,方正醇和,洋洋洒洒,浑然天成,越看越爱,不舍得放下。四爷笑道:“怎么?不满意?”文若道:“不是呢,”看看四爷,若有所思地道:“字好,人更好。”“你这是想说字如其人了?”四爷从文若手里接过那对联,念道:

    “雅韵留三味

    清心入四方”

    又瞧了瞧文若。也道:“这联也好。人更好。”文若笑道:“便叫它清心吧。”四爷念了两遍。“清心?”彷佛有所悟地扫了文若一眼。文若低头避开了他地眼光。心里想着:“他该明白地吧。”

    四爷把对联放下。朝门外喊了声:“秦顺儿!”侍立在门外地秦顺儿应声而入。“四爷有什么吩咐?”四爷指了指案上地对联。“把这个交给外面地人拿去裱了。等着用。”秦顺儿忙答应了。小心翼翼捧了那字出去。

    这里四爷便又百~万\小!说架上地书。忽然现了什么。顺手抽出两本来。似笑非笑瞧着文若:“这样。你也敢明目张胆放了书架上?”文若一看。正是《西厢记》和《金瓶梅》。笑了笑。道:“闺房中。放这些书不是正应景?”四爷无奈地道:“偏有这些歪道理。”踱步出来。往卧房看去。

    只见东边设着一张卧塌拔步床。上悬着水墨山水地纱帐。临窗一小几。搁着把古琴。焚着檀香。四爷见了那琴。便道:“那日听你弹过一回。只是当时那曲子实在太过悲了。今日可否再弹一曲?”文若嗔道:“不过要你写了副字。就不肯吃亏了。”胤禛笑道:“我四爷地字可不是白给地。”说罢便拣了位置坐下了。一副“请”地样子。

    文若无奈。只好坐了琴边。自己会地曲子实在有限。那些个古曲也是勉强充数。要弹是弹不好地。不如弹个新鲜地。想了想。手指抚上琴弦。“咚——”古琴悠扬含蓄地声音开始弥漫开来。曲调弹地是王菲地《新房客》。词却改了。用地是《诗经》中地淇澳和考槃两篇:

    “瞻彼淇澳

    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

    瞻彼淇澳

    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

    充耳绣莹

    考蹒在涧

    硕人之宽

    独寐寤言

    永矢弗谖

    如金如锡

    如圭如璧

    瑟兮僴兮

    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

    永矢弗告

    考槃在陆

    硕人之轴

    有匪君子

    绿竹如箦

    独寐寤宿

    永矢弗过

    有匪君子

    如琢如磨

    考槃在阿

    硕人之薖

    独寐寤歌

    永矢弗过

    有匪君子

    硕人之薖

    瑟兮僴兮

    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

    永矢弗告”

    一曲终,古琴的尾音仍缭绕不绝,两人均沉默了良久,彷佛都醉在那悠远的琴声中了。“这曲子从未听过,空灵悠远,却又有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与我往常听过的所有曲子都大不相似。倒是新奇的很。”胤禛眼光里带着惊异,起身到文若身旁坐下,一挥手,也拂动琴弦,虽是随手一拂,但流出的琴音却也非常好听,文若忙让道:“原来四爷才是此道高手,若儿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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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笑道:“你的琴的确弹的不怎么样,勉强挥出音律的效果罢了。不过你唱的好,这曲子和词,更是绝妙。可是你写的么?”

    文若低头道:“这曲子是我幼时一个教书的师傅教给我的,这词倒是我填的,不过好玩罢了,四爷见笑啦。”胤禛拉着她的右手,放在琴上,又将自己的左手放在琴的另一头,按着她方才的曲调弹了起来:“《诗经》中的淇澳篇,是在赞美主人公心中的那个男子,而考槃篇,却是一个独行的人在表明自己高洁的志向,若不得心中所想,情愿独立于世,也决不随波逐流。这篇经你这么一合,便像是一男一女在向对方倾述心迹,一个问,一个答,知己就在眼前呵,知否,知否……来,你也一起弹。”文若听他解释这两篇的妙处,早已意会,素手轻拂琴弦,和着他的节拍,将那曲子演化成了两人合奏,一时间心意交融,琴意相通,这双人合奏,竟比她自己弹时弹得好多了。

    “妙!妙!千古绝唱啊!“胤禛拍手站起身来,携了文若同往外间坐下:“你倒是怎么想起填的这样一词呢?”文若笑道:“原是因一个故事。”胤禛道:“什么故事?难道还有典故,说来我也听听。”文若一面替四爷斟了茶,一面道:“哪有什么典故,不过是杜撰的罢了。这是个关于江湖儿女的故事。”胤禛更觉得有趣了:“江湖儿女的故事你也知道?那我可更想听了。”

    文若浅浅一笑,心道:“神雕侠侣那样长的故事,讲起来可要了我的命啦,好在这只是独立的一小段。”便道:“这故事么,是一个江湖上非常有名的大侠的女儿,叫做郭襄,爱上了他父亲的故人之子杨过。这杨过于当时也早已是名满江湖,是一方大侠了。可是他早已心有所属,携着他心爱的人归隐山川,绝迹江湖啦。可郭襄痴心不改,以一个十六岁少女的稚龄,浪迹天涯,走遍名山大川,只为寻访杨过的下落。”

    文若说到这里,停了下,想看看胤禛是否有兴趣听下去,只见他正听得津津有味,只催道:“后来呢?”文若心中暗笑:“缺乏娱乐的古代太需要新鲜故事了。”便又讲道:“后来她来到了少室山。在这里,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子,这个男子来自西域,号称昆仑三圣。”胤禛皱眉道:“好大的口气!昆仑三圣?”

    文若笑笑,道:“就是这名字呢,给他惹来一身麻烦。”于是便把《倚天屠龙记》前面郭襄和何足道在少室山上相遇一节细细讲给他听,讲道精彩处,四爷也会拊掌赞叹,或到转折处,文若故意停顿,他便一定要问:“后来呢?”偶尔遇上他不苟同的,便要打断一两句,表下见解,于是听故事的人固然是兴致盎然,便是文若这讲故事的,也听到许多新奇观点,比起现代人读倚天来,这些观点也是新鲜有趣的,因此两人都各得其乐。

    便讲到何足道在山林中弹《考槃》,而郭襄答以《淇澳》,胤禛不由叹道:“弹无心,听有意,这两人本是天生一对,无奈造化弄人,偏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意。”文若也叹道:“是啊,深山空灵,琴音渺渺,曲终人散后,一个浪迹西域,一个堪破红尘……”胤禛忽惊讶道:“堪破红尘?你是说这郭襄后来……”文若心里暗叫糟糕,这下剧透了,这故事要无穷无尽讲下去了!胤禛却只一个劲儿揪着不放:“你快说说,这郭襄后来去哪儿了?怎么堪破红尘了?”

    文若无奈,只好道:“她浪迹江湖数十年,饱受风霜之苦,终于在她四十岁的时候顿悟出家,开宗立派,创立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峨嵋一脉。”胤禛叹道:“真是奇女子啊!若儿,这之后,一定还有很多故事是不是?对了,你刚才讲到他们俩在林中相遇,那后来那个昆仑三圣去少林寺了吗?”文若心中后悔不迭,真不该引出他的书虫来,这下自己要成说书先生啦!

    这时正好秦顺儿来请,说已摆饭了,请四爷和福晋过去用饭吧。文若正好趁此收蓬:“四爷,若儿讲了这半天,喉咙都说干啦,不如先去吃饭?四爷也好些日子没同一家子人好好吃饭了。”胤禛似乎还恋恋不舍那故事,踌躇道:“那好,便先过去吃饭吧。只这后文,以后慢慢儿的说给我听。”文若眼前一黑,心里叫苦,有气无力应着:“是,爷。”胤禛听她话里全无乐意,侧身来笑对她道:“能给四爷当说书先生那是你的福气!少给我不情不愿的!”文若撒娇道:“那也不能全凭爷乐意呀,也得我高兴的时候才讲!”胤禛无奈,敲了敲她额头:“好!依你!哪儿听来的歪门邪道,哼!”文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歪门邪道?您不也听得挺乐乎的么!下回看我专讲到关键地方卖关子,看到时候还歪门邪道不!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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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伏兵纳拉暗谋计 责刁奴文若新管家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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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若搬了新院子,陆续地又忙了好几日,把各色需要的匾额、对联拟了,都贴了上去。眼见一切布置妥当,文若也很满意自己的作品。那拉氏因见文若忙的差不多了,这日便带了戴铎并几个管家娘子过文若处来,交待府内事务。

    此时文若正在她的小书房中瞧着胤禛题的那幅字出神,忽听人报大福晋来了,忙出来迎。那拉氏带着众人,进得院来,顿觉凉风扑面,清香满地。抬眼便看见正门上一幅对联:

    “空庭水月清自在

    小径蕉棠近天然”

    正在细细品味,文若已是忙忙地赶了出来:“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屋里坐。”一面叫丫头们:“看坐,上茶。”那拉氏一笑,“我这可是给你上笼头来了——爷说的,‘快懒成个猫了’”说的文若也忍不住笑了:“哪里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不过天生是个闲人罢了。没那份心,更没那份能耐。”那拉氏道:“妹妹这可太谦了,就看你这院子布置的,也知不是个俗人。”

    说话间两人已是进了屋,文若忙让,跟着那拉氏来的也是家里下人的头儿,管家娘子的格分,文若也不敢怠慢了,也让她们坐。那拉氏笑道:“这个吴妈妈,以前便是四爷的奶妈,从宫里出来的,我也从不拿她当下人看。这个是巴尔图家的,也是管老了事的,打从四爷开府建衙就跟着咱们了。”文若忙一一的认了。那拉氏顿了顿,又道:“戴管家,自是不必说了,咱们姐妹看着里面,这外面的事儿全仗着他。这些年来,多亏了他——他也是头一个担着责任最辛苦的。”戴铎忙道:“大福晋说哪里话来?能替四爷、福晋办事,是奴才的福分。辛苦的话,实不敢当。”

    那拉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收敛了脸上笑意,对那两个管家娘子道:“如今四爷出来这么些年了,这府也是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也杂。说实话,我这一双眼睛两只手,还真是有点看不过来,忙不过来。一直想有个膀臂的,偏生……唉,你们也是知道的。”巴尔图家的忙道:“大福晋可别这么说,奴才多句嘴,这府里如今少说也有上千的人口,如果不是大福晋这般能耐,换成谁能把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点得这般周到妥帖?别的不说,就是爷,也省了好大的心不是!”

    那拉氏叹道:“越是这样,咱们越是要严谨着些。四爷外头办差,咱们里面更要一丝纰漏也不能出。来福儿的事,怨不得娘娘责怪,原是我的过失。——妹妹,你可别怨我旧事重提,是我疏忽,才累了你。”

    不待文若开口,接着道:“如今有了妹妹帮着我,我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吴妈妈,巴尔图家的,我这里可先把话说明了:你们也在这府里多年了,也知道府里的规矩。如今佟福晋当家,你们待她也要跟待我一样的。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们有一丝怠慢马虎,我可是不依的。要出个什么事,我脸上过不去,你们也讨不了好去!过去多少年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