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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聚好散第6部分阅读

杀吗?对他又何尝公平?曾经用心爱过,伤了她,他会比谁都痛,她为什么要怨?为什么该怨?

    给不起幸福了,就该放手!这句话深深敲进脑海。

    是啊,她已经给不起当初那样浓烈的幸福了,为什么不能让给得起的人去给?她很爱很爱他,难道不希望他过得好吗?

    如果,那时她看得开,笑着祝福他,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她不能面对的,不是背叛,而是韩的死。

    她不能原谅的,不是韩,而是自己。

    是她,害死了他。

    蹲在医院回廊,她抱膝痛哭,释放压抑了一年的痛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韩……”一直到最后,她都没能来得及告诉他这句话。如果可以重新再来,她不会让他看见她的眼泪与怨怼,她会坦然放手让他走,祝福他的真爱,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还活着……

    为什么,人总要到一切都无法挽回,才来痛彻顿悟?

    只要他好,她真的愿意付出一切来成全──韩,你听到了吗?

    终曲

    惊醒!

    一抹银亮划过寂静夜空,映照得室内短暂一阵明亮,而后,是连玻璃也为之震动的巨响。

    原来,是雷声惊醒了她。

    又要下雨了吗?这一回,没有韩,也没有杨品璿了,只有她,孤单一人。

    坐起身,周遭暗得没有光亮,有一瞬间她茫然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脑中最后的记忆,是医院。

    她坐起身,赤脚踩在地面上,推开窗,狂风吹得窗帘一阵狂舞,豆大的雨水打进窗台,地毯迅速湿了一片,狂风豪雨几乎敲痛人的肌肤。

    倏地,她一愣。

    这情景──好熟悉。

    她浑身颤抖,回身藉由微弱的光线打量房内陈设,而后,脑海一阵晕眩,双脚虚软得站不住,跌坐在湿透的地毯上,吸不过气来。

    梦吗?只是──梦吗?

    那么真实得毛骨悚然的一切,会是梦?

    她还在这里,眼前的一景一物,都是她和韩亲手布置的,刻着“韩”字的环戒仍戴在她指间,电子时钟上清楚显示的数字,是韩出事的那一日!

    铃声划破寂静,一声声,回荡房内。

    她惊跳起来,心脏险些跃出胸口。

    瞪著作响的电话,一声声,宛如催魂──

    这一切,完全与那段真实而惊悚的梦境一模一样!

    她心惊,冷汗涔涔。

    她知道那通电话,是报讯,报来他的死讯!

    又要再重来一次吗?不要,她受够了──

    她捂住耳朵,不听。

    电话响了很久,归于岑寂。

    没一会儿,不死心地再度漫天作响,又岑寂。

    她缩在墙角,悲厉痛哭,泪流满面。

    这是梦!永远醒不来的恶梦!她还没醒吗?到底哪一段是梦、哪一段是真?她已经分不清楚了,意识完全错乱、崩溃。

    她是错了,不该让怨念蒙了心,老天到底要惩罚她多久,不断地在恶梦中轮回、再轮回,永远没有醒来的一天吗?

    “晚晚!”略带焦虑的叫唤传来,他一身的湿,神色慌张。打了电话,她不接,他还以为、以为她想不开,或者──发生了什么事。

    行色匆匆调头赶回来,却见她缩在角落,那模样足以将他的心撕碎一万次。

    她什么也听不见,陷入自己的情绪中,狂乱哀恸。

    “晚晚,是我。”他冲过去,紧紧抱住她。“你听见没有,晚晚,我回来了。”

    怀中剧烈颤抖的身躯僵住,仰起泪眸,彷佛不能置信,伸出同样发颤的双手抚上他,哭得嗓子痛哑,好半天不能发出声音。

    “我……在作梦吗?”这,是另一个梦境?

    “傻瓜!”那神情教他一瞬间心房揪痛得无法言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你听我说!”真也好,梦也好,她不在乎了!心急地抓着他,只想把来不及出口的话,全都告诉他。“韩,你去,没有关系,我不怨、不怪了。只要她能给你的幸福比我更多,那你就去找她,我会祝福你。”

    他怔愣,凝视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声音又低又哑,好似承载着某种沈得无法负荷的浓烈情绪。

    “我知道,也很确定。对不起,韩,我不该为难你,如果你的爱已经不纯粹了,那么我最后能为你做的,至少要成全你的快乐。我很感谢你曾经那样深爱我,所以,我希望你过得好,这样的心情不会随着你爱或不爱而有所改变,这是你教我的,给不起幸福了,就该放手。我可以放手,也愿意放手,去成全你的幸福,至少我还能确定你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依然好好的。”

    “笨蛋,你果然……是笨蛋!”俯下头,韩子霁狠狠地吻住她。

    “韩……”她微讶,喘息低呼。

    不理会她小小的挣扎,他激越地、狂热地探索娇躯,等不及回床上,等不及她准备好、甚至等不及剥除两人身上的衣物,便粗蛮地进入她。

    她倒吸了口气。在两性亲密上,他一直都是体贴且温柔,极少见他有这野性狂肆的一面,她微痛,几乎有些承受不住,痛楚中夹杂着有别于以往的颠狂快感,来得又快又急,她呻吟、娇喘。

    “晚晚、晚晚……”他低吼,疯狂地占有她、深入她,激狂缠绵。

    窗外,狂风暴雨;窗内,g情如火……

    事后,他们只是互拥着,没分开,亦不言语,在彼此怀中调整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抱起她进浴室,放热水、倒精油,掌心轻揉嫩肤,有韵律地为她按摩。

    她舒服地叹息。

    其实,这样就够了,他仍是爱她的,她还有什么好求呢?相爱一场,没有缘分白头到老,至少还能好聚好散。

    陪着她泡了一会儿澡,他取来架上的大浴巾,拭干她的身体,圈裹住抱回床上,依偎着。

    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没想过要离开你,晚晚。与她重逢是意外,心情仍受冲击,若要欺骗自己那不是爱,连你都说服不了。但是,我很坚定知道自己真正要相守一生的人是谁。我承认,我迷失过,抗拒不了那段因为遗憾而始终唯美的爱情,但是热情会慢慢沈淀,十年一同走来,那样累积的情感太深、太牢,在生命中盘根错节,就算是死,也无法抽离,你明白吗?你要给我一点时间,将当年来不及收回的感情,一点一点去稀释。”

    意外他会这么说,她抬眸凝视。“你不是──去找她?”

    “我是要去找她,把话说清楚,完整结束,所以才要你等我。但是我想了想,怕你一个人在家钻牛角尖,想打电话跟你说一声,你又怎么也不接,我怕你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让我悔恨莫及,半路心急地赶回来……”他叹了一口气。“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晚晚,我没忘,也没后悔过自己许下的誓言。”

    她,懂了。

    他或许一时对“初恋”还难以忘情,但是他想生死相许的人,是她。

    伸手,双掌停在他颊侧,定定凝视着他。“明年情人节,再去一次那间情人庙。”

    “好,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收回那句誓言,就算哪天不爱了,我也不要你死,我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这样,就够了。”

    他动容,哑声道:“傻瓜,发过的誓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

    “可以的!我们另立誓言,就算分手,也要祝福对方一切安好,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诅咒,神明会明白的。”

    他笑了。“我啊,怎么会爱上你这傻瓜。”傻得……让他好心疼。

    怜惜抚着她的发,轻声道:“我答应你。快睡吧,明天睁开眼,又是全新的一天。”

    不约而同,他说出熟悉又陌生的那句话。

    明天睁开眼,又是全新的一天。

    是巧合吗?又或者,这只是另一场梦境,下一回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医院,仍是孤单单一人?

    她沈下眼皮,在他怀中找到最舒适的角落,安睡。

    无所谓,她已经不在乎了,不介意哪段是真实、哪段是虚幻,何时又会醒来,她只想活在当下,在还能爱时真心地爱,分开时衷心祝福……

    醒来时,才能了无遗憾。

    后记

    我想,你们会打死我。

    我懂的,我相当有自知之明。

    为什么会想写这个看起来明明就是皮痒欠人打的故事?

    故事来源,应该是这样的。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为胡蝶也。自喻适至与,不知周也。俄而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典故出自《庄子·齐物论》,它的意思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很神经质又幻想力过盛的人,名字叫庄周,有一天他梦见自己变成蝴蝶,而且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货真价实的蝴蝶,美丽又马蚤包的蝴蝶,还以为自己本来就是蝴蝶,忘记自己是一个叫庄周的人类,每天挥动鲜艳的翅膀马蚤包到不能再马蚤包,还马蚤包得理所当然。

    不久之后,庄周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变回人类,没有斑斓鲜艳的翅膀可以马蚤包,有手有脚,全身没有一处不是那个叫庄周的呆瓜。于是他就想,不知道是我庄周作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作梦变成庄周呢?或者两个都不是,他只是个患有幻想症的精神病患者,只可惜古代没有精神科可挂,无从求证。“

    翻译完了。

    接下来你一定会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来乱的!

    请抽掉耍白烂的形容句,打个五折看看就好。

    这也是庄周教我的,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何必太执着?说不定明天我一觉醒来,发现我只是在作梦,根本没有写这本书,那认认真真开场文学大会考不是费时费力又费心?而你们,也可以省下想拿书砸死我的冲动,也许这本书从来就不曾存在过,砸人岂不是费时费力又费心?

    编编,也请你省下哀怨、吼人或者退稿等种种可能的动作,就直接让它出版,别抗拒了吧!来,跟着我念一遍,这一切都是幻觉,挣扎何苦来哉?费时费力又费心……

    原来我也是个想象力过盛又神经质的人。

    关于这个故事,何为真?何为幻?也许前者为真,后者为幻;也许后者为真,前者为幻;也或者两者皆真,更或者两者皆幻,谁知道呢?谁不是一直在作梦,不知何时会醒,目前拥有的何时会失去……

    重要的是,在拥有的当下认真活过一遍,它就是真。

    料想得到,看完这本书,少不得要有批斗男主角的声浪出现,但其实,忘记在哪里看过的一篇文章,说明全天下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男性,都曾经出轨,也许是心灵上的,也许是肉体上,只是大部分的男人能以理智掌控,没真的将心动付诸行动。

    听完之后,是不是很心惊?心寒?

    我刚开始是的,后来细想,这世上有太多诱惑,要说男人能从一而终,心念不动,除非他无欲无求,四大皆空了,那么如此期许他们,也实在是苛求了,重要的是,他们记得你们是另一半。

    而,本书的男主角只是比较诚实,面对了自己的感觉而已。

    要我说,我认为他是个相当任性、自我的男人,不爱时,他可以冷漠得很绝对,不将谁放在眼里,一旦让他爱上了,他却可以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为你付出。

    他是自私的,也或许说,他只是忠于自己的感觉。

    一如最初对向晚的无情。

    也一如动心之后,他调整步调,将距离当成考验,在他与向晚之间找出最和谐的共鸣。

    在这一点上,他做得很彻底。十年下来,他的付出绝不少于向晚,也或者说,在爱情的付出中,没有一把天平,能够正确衡量或计较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如果没有对等的平衡,单靠一方又怎么能长期维持?

    就像是玩两人三脚的游戏,当他踩出左脚时,你得踩出右脚,若无法同步,除非另一个人改变步调才能继续走下去,否则就得一再忍受跌倒的痛,直到伤痕累累,再也无法同路。

    谁不是如此呢?在爱情中,有几个人还能保有完整的自我?一旦付出了,势必要有所让步、迁就以及改变,包括脾气、包括习性、包括生活中许多造成磨擦的大小事件。

    这样听下来,两个不同成长环境、不同脾性的人,要牵手走一辈子,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即使最终无法同路,又为什么要有怨呢?

    相当喜欢书中的一句话:给不起幸福了,就该放手。

    当两人在一起时,能给对方满满的幸福,那是最美好的事情,如果这样的感觉已然不再,又为何不能坦然放手?

    看了太多的例子,曾经耳鬓厮磨,海誓山盟的爱侣,分手后怨声载道,相互指责、叫嚣,把对方批斗得体无完肤,更甚者硫酸、西瓜刀都出来了,不闹上社会版一夕成名不罢休。

    需要如此极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吗?

    若是他真有那么差,那么你当初是瞎了眼、盲了心吗?为何能如此地爱?又如果他是个值得被爱的男人,你也曾经爱过他的,他能过得好,你为什么不乐见?

    在爱情里,没有人不曾受过伤、流过泪,包括我,但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记得美好的片段,记得他给我的成长,谢谢他陪我走了这一段,不去刻意介怀那些争执的部分,即使旁人不以为然。

    因为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