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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154部分阅读

    进了书房,两人如昨日一般。

    面对面坐下,裕王便兴致勃勃道:“今天再讲什么笑话?”沈默想一想,笑道:“既然陛下让我讲《孟子》,那我就讲一个夫妻俩用《孟子》打架的故事。”

    看一眼满脸期盼的裕王殿下,他便讲道:“说有个书生想要娶妾。

    妻子不高兴,便问他道:“一夫配一妇耳,娶妾见于何典?。

    丈夫振振有词道:“孟子云:“齐人有一妻一妾。

    可见妾自古有之矣。”

    裕王听了点头道:“确实有这个说法。

    沈默微微一笑道:“那妻淅不服与道!,若浊等说,我亦当再招二书生吃惟世。

    “为什么?谁允许你有三个丈夫的?,妻子便道:“《孟子》说的呀,“孟子论丈夫有三,曰“大丈夫”曰“小丈夫”曰“贱丈夫”说着不屑的打量书生一眼,道:“你么,勉强只能算个贱丈夫。!”裕王闻言抚掌大笑道:“这夫人好利的嘴巴,这笑话是沈先生从哪里听来的?”沈默淡淡一笑道:“所谓书百遍其义自见,下官百~万\小!说看多了,瞎琢磨出来的“想不到百~万\小!说还有这功效。”

    裕王笑道:“不瞒你说,孤总感觉那些经书枯燥无比,都是些陈词滥调,让人一听就想睡觉沈默笑笑道:“其实到了殿下这个层次,完全没必要死书了,咱们应该将书上的圣人之言,与身边发生的事情相互印证,得到属于自己的真谛,这才是真正的学问之道。”

    裕王听着似乎是这么回事儿,便问道:“那真谛是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

    沈默摇头道:“只有自己悟出来,小。

    说着微笑道:“这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您现在可以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我们俩共同讨论。”

    小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小一一一一,一一。

    一小,小,一“还真有”裕王闻言陷入沉思,过一会儿才轻声问道:“老子有一句话。

    吾有三德:“曰慈、曰简、曰不敢为天下先”这三德,吠其是“不敢为天下先”到底是什么意思?请先生指教。”

    这句话沈默在玉熙宫的墙上见过,还被嘉靖帝拿来说事儿,可见是皇帝推崇备至的格言。

    心说:“看来这位王爷也是有追求的”那追求便是讨的嘉靖的欢心,好战胜自己的弟弟,登上皇帝宝座。

    沈默还真怕他无欲无求,就想当个,太平王爷呢。

    便清清嗓子道:“老子的《道德经》不过寥寥数百言,却蕴含着天地至理”何谓至理?便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说着目光炯炯的望着裕王道:“于殿下而言。

    自然要以治国之道去体会。

    “先牛请讲。”

    裕王正襟危坐起来,只要是真正想知道的问题,那怜然会认真听的。

    “可以说这“三宝”是老子执政观的高度概括。

    一德曰“慈”是重视上对下的责任,为上位者,应该以仁慈的态度,去对待他的子民,这样才能让百姓归心。”

    沈默清声道:“而我儒家讲的是“忠孝”强调的是下对上的责任,只要臣子对国君忠诚孝顺”这一点已经强调了两千年,可结果怎样?汉唐宋元,数亡的还得亡,谁也没能国作永存下去。”

    “原因是什么?好比一个湖,如果没有江河雨水的不断注入,就算再大也会被晒干见底。

    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这个湖,如果国君不知爱民,只知索取。

    早晚有湖竭国败的一日;反之,如果国君能仁义爱民,老百姓定然拥戴,就像无数江河汇入大湖,国家只能越来越强盛,而永无衰败之虞!”说着看着裕王道:“陛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引入了道家。

    让儒道两家互补,不仅要求下对上的忠,还要求上对下的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百姓的拥护,才和长治久安,所以为君之道,第一条便是“爱民裕王点点头,道:小王谨记了。”

    “再说“俭”指的是朝廷厉行节检、少兴土木,尽量避免扰民;轻摇薄赋、减少行政支出、尽量留利于民,如果朝廷支配和耗费社会财富少一点。

    则百姓手中的财富就多一点,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如果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么谁还会造反呢?就算有人野心勃勃,恐怕还没起事。

    就被人扭送官府了吧。”

    沈默淡淡道:“事实上,只有让老百姓过舒坦了,他们才会真正的拥君爱国;如果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1日子都过不下去,那就离陈胜吴广张角黄巢这些人出现不远裕妾可常听高拱说,现在全国各地民不聊生,老百姓过得无比艰难,现在又听沈默这么说,不由寒毛直竖道:“不会,,不会要反了吧?”“一些地方已经造反了沈默淡淡道:“但现在只是局部小规模的,这说明事情尚有可为,但如果再这样下去一代人,那可真要出大事儿了。”

    裕王擦擦汗道:“确实要好好管一管了说着巴望着沈默道:“先生再说第三个吧。”

    “不敢为天下先”是指君王和朝廷退其身,不能争着站在百姓前面颐指气使、作威作福。”

    沈默沉声道:“老子认为“不能走在天下百姓前面,官吏不去役使指挥百姓,则百姓得以安宁”“不敢享乐在天下百姓之前,则官吏不敢与民争利,百姓得以富足”“不敢让百姓来顺从自己。

    而是自己顺从百姓,则百姓不受到管制和压迫,百姓独立自主的能力才得以裕王闻言笑道:“那按照老子的意思,“当官不为民做主,没脸吃那三石谷”这句好官儿的格言,似乎就有毛病了。”

    “不错!”沈默点点头道:“官员为民做主,则百姓会变得贫弱无能;百姓自己做主。

    才能自强和富裕。”

    “那还要官员干什么?”裕王问道。

    “保护。”

    沈默道:“保护百姓的安宁,保护他们自强和富裕的权力,必然会得到百姓真心的拥戴,这是个相互的关系,千百年来,为政者就是因为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王朝更替,殿下,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啊!”裕王肃然起敬道:“先生,学生受教了。”

    沈默便用这种一边讲笑话,一边讲道理的方法的窝教于乐,让裕王听得兴致盎然,又时常深深思考。

    顿觉这位老师实在不简单”其实沈默之所以这样教。

    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一味弄臣一般的插科打详讲笑话,固然能让裕王殿下无比喜欢自己,可绝不会从心底尊重自己;当然,如果一味枯燥的讲大道理,裕王更会感到乏味的,不会认为自己与其余的师傅有什么不同。

    只有用这样生动的授课方法,才能让裕王保持兴致,又不会觉着他这位师傅不学无术,,事实上,裕王很快迷上了他的课,一到了沈默的课,便兴致高涨、全神贯注;轮到别人的课。

    就无精打采,兴致缺缺,甚至还会为观点上的差异,与其余的师傅争辩,以此捍卫沈老师的尊严。

    如此一来,张居正还好说,殷士瞻和陈以勤便犯嘀咕了,这沈小、子是来砸咱们饭碗啊?陈以勤便道:“咱们教刮教他吧。”

    殷士瞻道:“怎么教?进去再说。”

    两人便摇着折扇走进大殿,一见沈默正和冯保聊得火热。

    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虽然顾忌着同僚的面子,不好跟沈默直接发作,却可以拿冯保开个玩笑,来个敲山震虎。

    两人便对视一眼,立刻打好了坏主意,就相视大笑不停。

    冯保果然被勾弓。

    陪着笑道:“二位师傅笑什么呢?”“路上殷大人给我讲了个笑话。”

    陈以勤擦着泪道:“实在是太好笑了。”

    “什备笑话如此好笑?”冯保笑道:“殷师傅可否说来听听?”殷士瞻性子忠厚,却说不出那么损的话来,便努努嘴道:“还是陈师傅说吧。”

    “好吧”陈以勤便笑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王爷,他的身边有一位能上天入地、武功极高的公公”说到这儿,陈以勤便停住了口,也坐下喝茶。

    冯保奇怪道:“然后呢?”“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位王爷,他的身边有一位能上天入地、武功极高的公公”陈以勤又重复一遍,这下可把冯保给弄郁闷了,道:“我是问,公公下面呢?”陈以勤促狭一笑。

    便一本正经道:“公公下面没了。”

    冯保的脸登时憋得如猪肝一般,笼在袖子里的双手,都攥得青筋暴起了”他虽然是个太监。

    却也是个有血性的青年,岂能容人如此戏弄?便眯着眼打量起陈以勤,看他大热的天,身上的官服却十分厚实,只能不停的摇着折扇降温。

    心头一动,便笑道:“早听说陈师傅对对子特别厉害,杂家有一上联,斗胆请教陈师傅。”

    “过奖过奖。”

    陈以勤大大咧咧道,冯保虽然有文化,但也就是个秀才水平,但跟他们这种大才比起来,实在是不够看,便点头道:“你讲吧。

    “老师傅,穿冬衣,持夏扇,数载春秋可曾虚度?”冯保便挂着僵硬的笑容道。

    陈以勤一听,哦。

    这是在讽刺我,一大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才是个小小的侍讲呢。

    他哪里肯让个太监耍笑了?正要找茬儿回敬一下,忽然明白这家伙是给自己出了一联,里面嵌了春、夏、秋、冬四季之名,心想这小子肚子里,果然有点儿墨水,便暗暗冷笑道:“好,看我怎么回敬你!,想到这儿小他淡淡一笑道:“下联有了,你可听好了小太监,雁南飞。

    来北京,那个东西可还在否?!”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殷士瞻也忍俊不禁,歪过头去嗤嗤直笑。

    沈默其实也想笑,但见冯保哭笑不的。

    十分难堪的样子,顾着方才的交情,便强自忍住了。

    晕啊,昨晚的一章现在才发,罪过罪过”(

    第五二九章又逢秋闱时

    97378第五二九章又逢秋闱时

    口。三

    冯保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些个人精。再撑下去也只能落个自讨没趣,拱拱手小声道:“奴婢去看看王爷起来没。”便悻悻而去。

    见冯保走了,陈以勤走到沈默边上道:“听闻状元郎在江南时,便有对穿肠的美誉,点评一下我这对子如何?”

    沈默哪能感受不到他言语中的挑衅,淡淡一笑道:“妙则妙矣,”自古文人相轻,不把他镇住了。还以为自己怕了他呢。

    “怎么了?”陈以勤问道:“还有半句是什么?”

    “有些实话,是不好实说的”沈默一语双关道:“说多了得罪

    这软中带刺的一句,直扎陈以勤的老脸,他“哼,一声,几次想要跟沈默顶扛几句。却都被殷士瞻拿话岔开,还用眼神暗示他,毕竟大家同殿为臣,还是要留些颜面的。吟·’广告陈以勤这才忍住了。不一会儿。裕王出来了,三人一起行礼,裕王还礼后,笑道:“今儿是七月节,师傅们中午留下吃个饭吧。”三人没法推辞,便都笑着答应下来。

    上课的时候,裕王关切的问沈默,李先生找到了么?沈默点点头道:“联系上了,已经过了山海关,不日便可以抵京。”裕王便十分高兴的起来。

    听了一会儿课,边上伺候的冯保。便小声道:“今儿个过节小先生咱们早点下课。跟王爷杀几局吧。奴婢最爱看你们下象棋了。”

    听下棋,裕王两眼立玄亮起来,他跟沈默可是棋逢对手哇”倒不是说他俩有多厉害,只是水平比较接近,输赢在一线之间,可以毫无顾忌的放手厮杀,下个痛快罢了。

    沈默知道冯保这是诚心要给陈以勤添堵,却不点破,对巴望着自己的裕王道:“恭敬不如从命。”

    裕王顿时大喜道:“冯保,快去摆棋!”

    “好嘞!”冯保眉开眼笑道。

    这一杀便是个昏天黑地,冯保在边上抓耳挠腮,见谁快输了便帮谁,让这俩人一直分不出个胜负来。最后都快成光杆老好了,只好认了平局。

    裕王直起腰来。意犹未尽道:“来来,再杀一盘!这次非要分出个胜负来!”

    沈默摇头笑道:“要是再杀一盘,陈师傅和殷师集就要直接“双炮无垫子,了。”便起身道:“还是改日再战吧。”

    沈默出去不久。陈以勤还没进来。冯保看了看桌上的座钟”那是沈默送给裕王的礼物”便叫道:“哎呀,已经快午时了,王爷。咱们还是先开席吧。”

    “这不好吧。”裕王道:“陈师傅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就对了。冯保腹诽一句,面上却一脸不赞同道:“陈师傅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一讲起来便长篇大论,没有两个时辰是没法结束的。”说着两手一摊道:“到时候您也饿着,沈师傅、殷师傅也饿着,又不好打断陈师傅的课。还不如吃饱喝足了,再慢慢讲呢。”

    裕王本来就耳朵根子软,闻言点头道:“好吧,就这样吧。”

    这时,陈以勤也进来了。高声道:“殿下。今天咱们讲“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裕妾便笑道:“不管孝不孝。先生,咱们都得去馔酒食了。”

    “呃,”陈以勤一时没反映过来道:“干什么去?”

    “王爷说,吃饭的时间到了。”冯保抢着回答,打开们,做出个请的动作。

    裕王原先还想看看陈师傅的意思,现在让冯保这么一弄。是不去也得去了,只好伸手延请道:“师傅请

    “哦呃”陈以勤脑子还没转过来,便稀里糊涂被请出了书房,被风一吹才反应过来,格老子地,这下可丢死人了。

    去往饭厅的路上,他脑子里便琢磨这事儿,不用说,那冯保肯安是罪魁祸首。再想想沈默,这家伙跟死太监一个鼻孔眼里出气,合起伙来作弄我吧,一定是这样的。

    坐到饭桌前时,陈以勤已经憋了一肚子气,非得撒出来不可小但想要找冯保时,却发现那死太监已经不见了人影,显然躲开去偷偷乐了。

    他是越想越生气,只好先拿沈默撒气,便开始拨肠刮肚的想法子,要报这一箭之仇。些凉菜冷拼端上来。给王爷和三位师傅下酒。

    当陈以勤的目光落在桌上时。他看到了一盘拌笋丝,便抢先尝了一口,竟一脸陶醉道:“好菜好菜,这一定是江南的嫩笋。”

    “哦,陈师傅何以见得?”

    “因为我们那里有个上联说得好。”陈以勤故意看沈默一眼道:“江南嫩笋,嘴尖皮薄肚腹空!”

    这屋里只有沈默一个江南人,且年纪最轻,自然是那“江南嫩笋,了,就连裕王爷听出来了,吃吃笑道:“先生说笑了。”

    老陈出招了,沈默自然得接着,他淡淡一笑道:“尝出产地来不算本事。我凭着一双眼睛,便能分辨什物是从哪来的

    “哦,倒要见识见识”陈以勤冷笑道。

    沈默便指着餐桌旁一盆棕树道“这颗老榨,定然是蜀西的。”

    “何以见的?”裕王笑道:“听说过西南各省都有生长的。”

    “臣有下联为证啊。”沈默呵呵一笑道:“蜀西老棕,梗长叶大

    “你!”这桌上点,陈以勤一个四川人,他脸上登时挂不住了,,明显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嘛!

    上午冯保对对子时,他也是这么想的,可见对自己迟迟不得升迁,已经形成怨念了。

    那边殷士瞻看俩人快掐起了,赶紧插话道:“对对子光你们俩热闹,我与殿下只能看热闹,实在没有意思,不如咱们行酒令吧。”

    “好。”大家都没有意见,自然由裕王殿下先行令,他想一想道:“就来析字酒令吧。”便笑道:“听我的起先山上有明光,不知是日光、月光?”

    这对沈默三个大才,自然毫无难度,殷士瞻便笑道:“堂上挂珠帘,不知是王家帘、朱家帘?”

    轮到沈默。他笑笑道:“有客到崩驿,不知是舍人、官人?”

    最后是陈以勤。他也不假思索道:“半夜生孩子,不只是子时、亥时?”

    见三位接令的都没难住,裕王只好喝一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