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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17部分阅读

对骑

    沈冰他们冲到大石后,发现秦雷背插羽箭趴在地上。

    秦雷见他们过来,郁闷道:“快给我拔下来,这玩意冲劲太大。”

    沈冰忙上前,狐疑的按住箭柄,试探问道:“真拔?”

    秦雷点点头,呲牙道:“放心,没扎进去。”

    沈冰这才一使劲把箭拔了出来。听到金属挂擦声,他才明白,殿下的盔甲一定经过特殊处理。

    几个护卫扶起秦雷,有人从背囊中取下一个竹筒,用火折子点燃引信,眨眼间那竹筒就飞到天上,爆开了。

    秦雷喘口气,问沈冰道:“情况怎么样?”

    沈冰稍微探出头,扫一眼,发现雪地上的卫士们把身子蜷在被射成蜂窝的战马尸体后,被密集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他缩回头对秦雷道:“基本上没事。”

    秦雷展颜笑道:“看来平时训练都没有偷懒。”方才秦雷听到弓弦声下马的动作,便是平日的一个训练科目。此时被卫士们用出,躲过了猝然的袭击。

    箭雨又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突然间没了声息。伏在地上的卫士们小心的抬头张望,发现原本林中若隐若现的箭手已经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卫士们护着秦雷起来。秦雷面色很不好看,对头就是为了迟滞自己的行进速度。但是那阵铺天盖地的箭雨却再明白不过的告诉秦雷:人家不在乎他的死活。

    活着也罢,死了也罢,都无所谓。

    秦雷被激怒了,他不能容忍再被人如此轻视下去了。

    隐忍,这是馆陶对他的教诲。可是自来到这个世界起便一直被轻视的秦雷不打算再忍了。

    他要用一场痛快淋漓的发泄,向皇帝、向中都的大人们宣告自己的存在。

    他就这样沉默的站着,表情前所未有的冷峻。沈冰他们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秦雷心中的杀意。

    北方地面微微震动,渐渐得越来越响。沈冰可以分辨这是三百铁骑踏雪突击的声音。他欣喜的对秦雷道:“殿下,来了。”

    秦雷点点头,眼睛望向北方的官道。那里已经被秦雷他们踩出了一条黑色的痕迹。

    一匹身披白色罩衣的战马飞奔着出现在秦雷视线中,马上的骑士也是白色的罩衣,风帽荡在脑后,黑铁头盔下的面容竟然被同样黑色的面具挡着,仅露出一双狼一样的眼睛。

    眨眼间,这个骑士的背后出现无数与他同样装束的骑士,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仅仅三百骑,竟然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秦雷对沈冰轻声道:“发飙进令。”沈冰掏出一面火红的令旗,朝南面猛地一挥。

    三百余骑毫不停留地从秦雷面前通过,暴烈地向南奔去。

    这时候,卫士们把没有被射到的军马归拢起来,统共不到二十匹。秦雷带着近卫翻身上马,紧紧追随刚驶过的铁骑而去。

    秦雷他们是轻骑,渐渐的追上了队伍,汇聚在一起。

    ……

    那支袭击秦雷的队伍本来就是临时被抽调来的,根本想不到目标身后会缀着一支骑兵。他们从容的撤出战场,登上等候在路旁的十几辆大车,然后嘻嘻哈哈地向西驶去。

    当还没有走出二十里,便被疯狂的白衣骑兵追上时。他们错愕了。然而他们的素质无疑是顶尖的。仅仅十几息时间,便完成了将马车聚在一起作为屏障。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自傲的了。

    但是当他们在马车后站好,还没来得及弯弓搭箭。一阵箭雨从对面笔直的射过来,带走十几条人命。

    竟然是弓骑,更准确说是弩骑。

    ……

    秦雷的骑兵们双手托着弩弓,在离车阵一百步时便射击。一波箭雨打得车阵中的敌人抬不起头。借着这个间隙,骑兵们又冲出三十步。然后把弩弓在马鞍上一挂,同时取下盾牌挡在胸前。

    随着对面一声大喊:“放!”上百支狼牙箭呼啸着射了过来。目标却不是马上的骑士。

    射人先射马!

    这些弓手的实力确实骇人,几乎全部命中巨大的马身。然而,又一次出乎意料的是,箭矢射在马的前身,竟然发出金铁交加的声音。大部分被弹开,小部分留在马身上,却只刺激着战马更疯狂地向前奔跑。

    只有七八支箭射中马眼,战马吃痛而起,把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马身上的罩衣掀开,赫然露出完整的鱼鳞铁甲。

    弓手们的瞳孔赫然缩小,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但是没有人退缩,他们只是更迅速的拉开长弓,更准确的射出第二箭。

    还有四十步。

    更近的距离,更准确的射击,留下了三十匹战马。全部是眼部中箭。

    白衣骑士没有哪怕一丝停顿,他们纷纷策马越过倒地的战马和同袍,动作灵活而整齐。

    冲到三十步时,骑士们纷纷弃盾,从马鞍另一侧摘起长枪,平举着伏在马背上进行最后的冲刺。

    第三波箭雨射到,呼啸着刺入战马的身体,这次的距离太近了,再好的铠甲也挡不住,五十余骑被掀翻在地。然而,还有二百余骑疯狂地冲到了弓手们面前。

    往日里,射完这一箭后,长枪手会上前替下这些宝贵的弓手,但是此时,他们因为某些人的阴谋,孤零零的暴露在骑兵的长枪下。

    弓手们纷纷弃弓,抽出腰间朴刀,准备做最后一搏。

    队伍后面的秦雷已经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是他仍仰天长啸道:“杀!!!!!”

    这一声嘶吼,抹去了骑兵们大脑中最后一丝理性。他们毫不迟疑的撞上拦路的车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后,车阵被撞成几段。发起冲击的战马冲出车阵后,没跑几步就轰然倒下,把身上的骑士甩出老远。

    后面的骑士从撞开的通道中杀入,局势终于崩溃。骑士们每一次长枪刺出,都会挑起一个弓手的身子,然后枪尖一抖,破布头一样甩出去。甚至不用出枪,只需要直直地冲过去,就可以把怒吼着迎上来的弓手横着撞飞出去,再用马蹄一踏,地上的人立刻肠穿肚烂,眼见不活。

    而弃弓的弓手们颓然发现自己用尽全力的劈砍只能斩破马上敌人的白衣,落在里面细密的铁甲上,印下一条白色的痕迹。仅此而已。

    斗志终于在无可比拟的差距下丧失,虽然没有人投降,手下却慢了许多,一边倒的屠杀开始了。

    阵后的秦雷忍住心里的不适,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命令。当不适感消失,他兀然发现自己终于服从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喊杀声渐渐平息,沈冰他们忙着去救治伤员,摔下马背的骑兵大部分受得是筋折骨断之类的硬伤,将养几个月仍然可以上阵。

    几骑战马过来,马上的骑士向秦雷行礼,一个粗粝的声音从最前面的骑士面具下发出:“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秦雷吐口浊气,对说话的骑士笑道:“勾忌,让你们戴面具是为了震慑对手,不是用来装深沉的。”

    叫勾忌的骑士只好摘下面具,露出一样英俊的脸,岔开话题问道:“殿下,这次暴露实力,会不会有不利后果?”

    秦雷冷笑道:“暴露实力?除了暴露我们是爆发户外,还能暴露什么?”

    秦雷见勾忌闻言面色一滞。轻笑道:“还是不带面具好,至少能看到表情。”

    勾忌刚想讪笑,秦雷有些低沉道:“三百装甲骑兵在一百步内冲击没有任何掩护兵力的弓兵。战损比却是一比一。我们凭什么让别人刮目相看?”

    第三卷 中都雨 第八二章 朝天子

    中都,一个月的大雪今早上终于停了。天刚蒙蒙亮,城门司、巡城司、京都府,乃至五城兵马司中涌出无数扛着扫帚的兵丁,在官长的督促下,来到贯穿京都中轴的神武大街扫除积雪。

    上万人一同扫雪的场面非常壮观,效率也很高。半个时辰便把五十里长,五丈宽的神武大街上几寸厚的积雪扫了个干干净净。扫除的积雪被堆到了沿街的民房中。

    大街刚打扫干净,外城五门洞开、皇城五门洞开、宫城五门洞开。无数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从兵营中开出,跑上神武大街后分成两列,每五步停留一个,转身背向大街,拄着长枪站立。转眼间封锁了整条神武大街。

    又一阵整齐而响亮的脚步声,两列身着明光铠,背挂猩红披风的御林军士从皇城中跑出,在每两个禁军中间便会停留一个御林军,他们面向大街持戈站立。

    与此同时,从河西河东两大营中开出的五万禁军也封锁了神武门外三十里路段。

    老百姓都乖乖的留在家里,他们已被告知,今日无论何人,只要出现在神武大街,一律当作不轨就地斩杀。

    何人当然不包括大秦的文武官员、王公贵戚们,他们在大街被封锁后不久,便纷纷从东西城骑马坐轿赶到神武大街,然后往明德门行去。

    有临街住户家的顽童从门缝中看到,便问自己的老爹:“不是所有人不得上街吗?”

    老爹瞪娃娃一眼,小声骂道:“小兔崽子,他们不是人。”

    ……

    被老爹评价为不是人的人们却也不好过。他们沿着神武大街出了明德门,又沿着官道向东三十里。把车马停在道边的树林后,便磨磨蹭蹭下车下马,按品级爵位站在道两边。

    北风抽冷子刮起,这些身体娇嫩的达官贵人们即使围着厚厚的裘皮,仍然觉得风往自个脖子里灌,一个个缩着脑袋,抄着手互相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虽然聊着,可那眼睛却时不时往东瞄去。

    但有人却老往相反的方向看,不过也没人敢说他什么。因为这位爷身着明黄八爪八龙袍,腰上还挂着金灿灿的天子授剑。正是大秦皇太子殿下是也。

    他身边一个穿紫色郡王袍的轻声对另一个穿蓝色王袍地道:“你说他能不能来?”这两位正是大秦的哲郡王三殿下与简郡王四殿下。

    老四轻笑道:“放心,那边说了,出动的可是神弓营。”

    老三惊道:“混蛋,不是说府卫军吗?这不要了小五的命吗?”他声音有些高,引得太子看过来。老三只好瞪老四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这时,一队骑兵自东方而来,皆举着金黄令旗齐声道:“圣驾将至,百官各归其位。圣驾将至,百官各归其位!”

    官员勋贵们听了,脖子也不缩了,手也不抄了。挺胸腆肚、眼观鼻鼻观脚尖的垂首站着,样子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片刻后,官道东方旌旗如林,一队队金甲骑兵身披猩红斗篷,盔瓒五彩羽毛,手持旗幡钺斧枪戟瓜伞盖扇等一应摆谱用具出现在远方。胯下骏马行的很慢,良久才到达站在队伍最头上的太子面前。

    太子回头望了最后一眼,然后横跨一步出列,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下。他背后的皇子亲王、国公侯爷、文武百官足足五千人也跟着齐齐跪下。

    “恭迎陛下……”

    摆仪仗的金甲骑兵足足有五千,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过完。这时,十二匹纯白骏马拉着巨大銮舆才出现。众人不敢抬头观看。只能一遍遍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在那个大秦最高贵的车驾里,一个身穿金黄九爪九龙袍的中年人坐在龙椅上。这中年人与太子长得非常像,都可以称得上英俊,只是他眉宇间有淡淡的阴鹜之气,眼神也锐利坚定。看上去远没有太子和蔼可亲,但那种惟我独尊的气质是太子所没有的。

    这就是大秦至尊昭武孝皇帝陛下,此时他正面色阴沉地听着地上跪着的老太监低声说着什么。

    等太监说完,昭武皇帝沉声问道:“谁干的?”

    老太监轻声道:“几方都有可能,李家嫌疑最大。”

    昭武皇帝右手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一字一句地问道:“老大有没有参与?”

    老太监声调不变的缓缓道:“那支弓队正是出自武勇郡王的中路军。”

    昭武皇帝一拍扶手,面色更加阴鹜,恨声道:“朕的儿子都被他们带坏了!”

    老太监想了想,欲言又止。

    昭武冷盯着他道:“你也要学他们跟朕耍花枪吗?”

    老太监忙叩首道:“陛下,老奴的命都是您的,怎么会欺瞒于您呢?”

    昭武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说!”

    老太监这才细声道:“以老奴看,这件事情玄机颇多,一时倒不能判定大殿下是否参与其中。”

    昭武盯着满脸皱纹的老太监看了半晌,良久才似笑非笑道:“你个老东西也开始为老大说话了?”

    老太监连忙叩首摇头道:“老奴只是就事论事,没有什么倾向。”

    昭武冷哼道:“但愿如此。”

    銮舆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昭武皇帝才想起一事,问道:“那孩子可来了?”

    老太监摇头道:“早些时候没来,现在不知如何。”

    昭武皇帝便不再问,站起身。老太监忙起身为他披上大氅,又取下案台上架着的天子佩剑给昭武挂在腰间。

    偌大的銮舆内,竟然只有昭武和老太监两个人。

    老太监推开门,昭武皇帝便走了出去,站在宽阔的龙台上睥睨着道两旁跪拜的百官贵人们。

    他的视线扫过几个儿子,老四正偷偷瞄着銮舆,发现皇帝看向这边,赶紧低下头,老实跪着。

    皇帝把视线移开,随着缓缓移动的銮舆,两旁的官员贵人们逐一映入他的眼帘。

    官员贵勋们按爵位品级自东向西排列,最东面的自然是太子,然后越往西品级越低。渐渐的皇帝眼里连一个穿紫服的都看不到了。有资格前来迎接皇帝的最低也是五品官。所以皇帝接下来看到的乃是满眼的红色官袍。

    这时候,跪在最末尾的那个人就异常显眼,因为他身着黑色团龙袍。像西瓜瓤上的种子一样。

    昭武皇帝有些讶异地问边上老太监:“朕怎么不记得有哪家亲戚尚黑色王袍?”

    老太监低眉顺目道:“回陛下的话,五皇子殿下尚黑。”

    昭武皇帝眉毛微微挑起,平静道:“是他。看来这孩子造化不小啊!”

    老太监依旧垂首道:“那也是托陛下洪福。”他知道皇帝指的是秦雷三番死里逃生。

    昭武皇帝面色怪异道:“希望他一直有这个造化。”

    说着话,銮舆驶过了秦雷跪拜的地方。虽然没抬头,秦雷还是能感觉上面有人在看自己。

    他自剿灭那一队弓手后,纵马奔驰了一天一夜,累毙了两匹骏马才在那队举令旗的骑士出现时赶到了这里。

    幸亏今日守卫这一路段的校尉,半年前在十里长亭见过秦雷。否则他根本进不了两道封锁线。

    跪在地上喘息的秦雷看着千辛万苦终于没有错过的銮舆,心中自嘲不已。

    那个独立自由的特种兵秦雷已经越来越淡化了,现在的这个乃是越来越纯粹的大秦五皇子殿下。

    随着銮舆回朝的还有伴驾的百官,他们等跪拜的皇子百官们起身后才文官坐车、武官骑马地跟上銮舆。

    文臣第一辆,是一辆青色的马车,乃是大秦丞相文彦博的座驾。

    武官第一匹,是一匹火红的骏马,上面那位须发皆白的威猛老者就是大秦太尉李浑。

    第三卷 中都雨 第八三章 各怀心思皇家人

    大秦的中央官员与上层贵族们跟随着昭武陛下的銮舆向神武门驶去。

    太子经过秦雷身边时,脸上的惊喜是真实的。他招呼秦雷上车,等到秦雷站在车下时,太子伸出了手。秦雷朝他灿烂的笑笑,也伸出手,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太子一发力,就把秦雷拉上去了。

    这一幕,被后面的官员贵戚看到,暗自咋舌两人的关系。

    紧跟在太子车驾后面的一辆王车中。简郡王四皇子把视线收回,关上车窗对正在烤火的三皇子怪叫道:“你看他俩的黏糊劲,真叫人浑身鸡皮疙瘩。”

    老三把手反复放在火盆上烘烤,眼皮也不抬地说道:“你别没话找话,先说说为什么骗我吧!”

    老四一阵烦躁,又把车窗打开一道缝,把脸凑过去。被刺骨的冷风一吹,这才感觉舒服些。他嘟囔道:“每次坐你的车都得热起一身痱子。”

    老三哼道:“你怎么不说坐你的车会冻掉鼻子呢?”

    一卵双生的两兄弟,竟然一个怕热一个怕冷。

    两个人又斗了会嘴,老三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神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