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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29部分阅读

    满。

    秦雷有些感慨道:“那些庙堂之上的国之良弼说个话之乎者也、办个事云山雾罩。论起效率,远比不上你朱郎中啊!”

    听到王爷夸赞,朱贵胆子有些放开,试探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雷笑道:“但讲无妨。”

    朱贵这才小声道:“属下观秦都司乃是大才……”声如蚊鸣,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的一般。

    秦雷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朱贵嗫喏几下,又重复道:“属下观秦都司乃是大才……”

    秦雷眉头微皱,并不接话。而是冷冷地看着有些畏缩的朱贵。

    朱贵倒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引起王爷不快,若是不往下说,不就白当小人了吗?他一咬牙,跪在秦雷面前,清晰道:“属下以为秦都司在民情司有些大材小用了。”

    秦雷听了,顿时火气上头,猛地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盏高高震起,摔落在地毯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朱贵一身,他却不敢动弹,只能硬撑着。

    秦雷拍完桌子,却没有如朱贵想象中的蹦脚骂娘,而是沉声道:“你很聪明啊!朱贵。是不是以为,再不济也能在本王心里留下个犯言直谏地耿直印象,才这么说的呀?”

    朱贵见秦雷年纪轻轻,料他再多智近妖也不可能看遍人情冷暖、阅尽世间沧桑。确有欺他少不经事之意。万没料到秦雷真是个两世为人的活妖精,竟把他那点小心思看的通透。

    朱贵再也不敢耍弄心机,叩首涩声道:“属下确实动了心机,因为属下怕错过这个机会便再无胆量说了。”

    秦雷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把朱贵看的毛骨悚然。直到眼睛发涩,秦雷才拂袖道:“那就永远烂在肚子吧!”

    秦雷把目光投向远方。借机活动下眼珠。嘴上淡淡道:“你们的一切孤都看在眼中,孤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发现你们的问题、为你们解决掉,这是孤王的本分。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要说地事情是否超出自己的本分?”

    朱贵颓然道:“确实如此。”

    秦雷点点头,把视线投回朱贵身上,温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尽好自己的本分,等你将来独当方面时。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朱贵听出秦雷弦外之音,激动叩首道:“属下必定终生谨记‘本分’二字。”

    秦雷正色道:“这句话本王记下了,只要你不违背,孤便保你个一生无忧。”

    朱贵算是被秦雷这一番连吓唬带咋呼,彻底降服了。秦雷见等不到秦奇,又对朱贵温言几句,便离了铁扣胡同。

    上得车来,秦泗水轻声问道:“王爷。咱们去哪?”秦雷捏着下巴寻思道:“要不去看看石老板的青楼?”秦泗水赶忙凑趣道:“那就去看看石老板把姑娘们训的怎样了?”

    秦雷听了,愁眉道:“这些日子流连街头巷尾,已经被老头子叫去骂的狗血喷头了。若是再去那种地方,我这‘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头衔、就该变成‘不知羞耻、道德败坏’了。”

    秦泗水贼眉鼠眼地笑道:“咱们可以路过嘛!在外面经过总没有问题吧!”

    秦雷拍拍泗水的肩,呵呵笑道:“泗水,你是一肚子坏水。看来孤得赶紧放你差。不然会被你带坏了的。”

    两人正在胡扯一气,车门被敲响,秦泗水赶紧敛住笑容,沉声问道:“什么事?”声音颇有几番威严。

    外面响起石敢的声音:“启禀王爷,沈统领发了红色信号。”

    红色信号乃是隆郡王体系的最高级信号,目前只有两三人有资格发出、一旦出现在天空,就意味着情况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所有看到的人都必须一面通禀王府,一面全速赶过去。

    除非他在执行黑色王命。

    秦雷心中‘咯嘣’一声,面上却仍平静似水、沉声道:“赶过去。”

    秦泗水拉开前窗,急促吩咐道:“向信号方向赶。”驾车的侍卫一扬手中地马鞭。高声道:“主人家。您坐稳了。”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紧跟着‘咴咴’的马嘶声。马车便急速奔跑起来。

    疾驰中,车厢有些颠簸。秦雷却毫无知觉,他的心神全沉浸在对未知事件的猜测上……

    二月初三,沈冰奉命监视玉带河上的四季仙画舫。初四日,回报该画舫整日门窗不透,一应吃食用度皆在半夜由一小船送到。初八子时来报,简郡王竟然真的登上了那艘画舫,两个时辰才下来。秦雷便决定,于今天夜里发动突袭,强行拿下画舫。他预料到画舫里可能有强大地护卫力量,特地派了马南一队前去协助。

    秦雷估计,两层高的画舫,里面的人还要活动,怎么也不会超过五十人。自己派出一百五十个训练有素的密谍,应该问题不大。为了帮他们引开注意力,秦雷今日一天都没有消停,引着无数盯梢的满城转悠。

    而且秦雷知道沈冰老成持重,发出红色信号,一定代表着与之相匹配的突发事件。秦雷想不到什么事情严重若斯,索性不想。对秦泗水吩咐道:“给石勇发消息,让他带人去小清河与玉带河的交界处,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河道给我拦上。”

    ……

    秦雷没有猜错,沈冰确实遇到大麻烦了。他得到秦雷亥时出击的命令后,便让奉命前来支援的马南带着两队人马在附近的据点养精蓄锐,准备午夜地突袭。他则带着几个手下化装成外乡嫖客,找了几个歌妓,在四季仙边上游玩监视起来。

    就在秦雷与朱贵谈话临近结束时,全神贯注监视画舫地沈冰发现不对劲了。八艘轻便快船从不同方向朝画舫驶来,不用几息时间就能形成合围之势。

    沈冰心道不好,一面吩咐手下回去叫人,一面带人朝画舫边隐蔽地凑了过去。

    此时画舫上的人也发现敌情,无奈画舫笨重、想跑却有些晚了。只得发出警讯地同时、准备全力迎敌。

    八艘快船转眼靠上船舷,十几只矛钩从船头站的大汉们手中甩出,搭在雕栏颇多的画舫上。快船船舱中便涌出许多手持分水刺、背挎长刀的赭衣汉子。这些人仿佛船上长大的一般,奔跑起来如履平地。到了紧绷着绳子的大汉身边,双手抓住绳子、几个交错,便荡上画舫。

    岸上的沈冰心中震惊无比,虽然这些人很多地方不得要领、但无疑是在模仿黑衣卫的战法。

    画舫上的卫士却没见过这种套路,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十几个赭衣汉子攻上船来,双方喊杀着战成一团。随着越来越多的赭衣人爬到船上,战局已定。

    若是这些还不会让外表木讷,内心骄傲的沈冰发出红色信号。他摸出王爷赐给的黄铯竹筒,刚想拉着,突然见到一艘快船的船舱中,走出一个白衣男子。

    沈冰瞳孔一阵紧缩,与边上的人对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花眼。便毫不犹豫的放下黄铯竹筒,从怀中掏出唯一一个红色竹筒。边上手下对他的决定也毫无意义,凑过早已引燃的火折子,点着了竹筒的引信。

    ‘嗖’的一声,竹筒冲到了天上,也惊动了船上白衣飘飘的公子,当他愕然回首,只见到一团绚烂的红色烟花伴着清脆的爆响盛开在中都城的上空。

    霎那的惊愕瞬间消失不见,那张俊逸绝伦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轻声吩咐身边的绿衣蒙面女子道:“云裳,麻烦你了。”

    绿衣女子点点头,便踩着一边跪下的壮汉手中的绳索,站了上去。然后在那微微颤抖的绳索上又快又稳地跑了起来,就像刚才赭衣汉子们在船上如履平地一样。

    奔跑间,绿衣女子的裙角秀发向后飘起,宛如飞在水上一般。白衣公子望她无限美好的身段,微露痴迷地喃喃道:“云裳,你错怪云辞了,你才是我的最爱。”

    他竟然是太子朝思暮想、秦雷以为早已逃出中都的公良羽。

    秦雷查过城门司的关防记录,上面赫然记录着:昭武十七年二月二,申时三刻,华阳山人氏公良羽自西华门离京。

    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三四章 是否每个羽扇纶巾都会吐血

    小清河横贯南北城,东西向的玉带河乃是其支流,铁扣胡同就在两河所夹的三角地带上,离两河都不远。是以秦雷赶到时,正好从车窗看到那个绿衣女子掳着一个长腿女孩从船舱中退出。

    秦雷眼睛一下眯起来,那长腿女孩正是自己遍索京都都没找到的念瑶。但他的视线转瞬被另一条船上的白色身影夺走,秦雷‘霍’地站起来,失声道:“公良羽!”他终于知道沈冰发红色信号的理由了。

    在近两个月来京都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或明或暗、都能找到这个神秘莫测的白衣男子的身影。秦雷隐隐感觉这个同时结交几方势力、却又能轻易抽身的公良羽,背后一定大有文章。另一方面秦雷直觉此人会是自己的大敌,于是在隆郡王府追缉令中,公良云辞高居魁首。

    此时马南终于带着一彪手下分乘十艘小船出现在河面上。白衣飘飘的公良云辞轻摇羽扇,对身旁一个褐衣老者轻笑道:“这些北蛮子以为上了船就是水军,这回非要让他们吃吃苦头才行。”

    褐衣老者脸上深刻的皱纹微微扯动几下,算是笑了笑。有些浑浊的双目却转向另一边,那里,一位绿衣女子站在画舫上双臂一甩,将念瑶隔着水面抛了过来。一直老松般枯立的褐衣老者身形电射出去,兔起鹘落间接住下落的女孩。右脚一点船帮,在空中划了道优美地弧线。竟稳稳立在船头。

    绿衣女子见老者接住念瑶,便展开双臂、纵身从画舫跃下,轻巧的立在老者身边。

    公良云辞以羽扇击左手,赞叹道:“云裳好俊……的功夫。”

    被唤作云裳的女子却不领情,径直进了船舱。公良羽对褐衣老者讪笑道:“这样的女子第一次见,真好,呵呵!”

    老者面上的皱纹纹丝不动。只是视线不知飘到何方。

    ……

    公良羽的手下灵活而不失勇悍、仿佛天生适合在船上战斗,而画舫上地护卫们。虽然个个牛高马大、手头功夫不弱,但在颠簸的画舫上总是下盘不稳。被杀地落花流水、伤亡惨重。若不是快船上传来一声唿哨后,赭衣汉子潮水般退去,恐怕满船护卫会被屠戮一空。

    ……

    马南的船队离快船越来越近了,近得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的面孔。马南握了握手中唐刀,大喝道:“准备战斗!”船上的黑衣卫们举起手中弩弓,在颠簸的船上勉强瞄准。

    “放!”随着马南一声令下。卫士们纷纷扣下手中扳机,弩箭顿时激射出去、却漫天乱飞,大半没有落到对方船上。只有个倒霉鬼被从天落下的弩箭捅个正着,惨叫着跌落水中。

    公良羽右手将手中羽扇一撮,轻笑道:“若是秦国水军也这般水准,我国何愁。”说着羽扇挥出,却是指向水中。

    见了他这个动作,刚从画舫回到船上的赭衣汉子们纷纷脱去外衫。露出里面清一水地鹿皮水靠,又‘扑通扑通’跳下水中。

    一见那些鹿皮水靠,马南脸色骤变,失声叫道:“南楚水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船上黑衣卫也不由胆怯起来,有人就要往回划船。马南心中大急,若是让自己手下就这么逃了。姑且不说他们会遭到怎样的严惩,就是他马南也绝没好果子吃。更不提以后被王爷‘大用’了。

    马南提着刀站起来、嘶声喝道:“儿郎们,我们是在自己的国都!若是被异国的水鬼吓得落荒而逃,还有什么颜面站着撒尿?跟他们拼了!!”

    那些刚要逃跑的黑衣卫恍然意识到,这是在中都城、不是在大江里,若是就这么逃了,就是死也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便悉数放下船桨,重新拿起武器,准备与臭名昭著的南楚水鬼拼个你死我活。

    黑衣卫们趴在船沿,瞪大眼睛往水里看。希望发现潜水过来的南楚水鬼。无奈此时乃是二月天气。正是一年里玉带河最浑浊的时候。直到听见船底穿来沉闷的凿击声,马南他们才知道、南楚水鬼已经摸到船底了。

    秦雷在岸上看的大急。这样下去马南他们必然难逃灭顶之灾。他的思想激烈斗争一会,终于还是无法硬下心肠看一百多忠心手下在自己面前覆灭。

    秦雷让卫士把马车赶到江边,用最大的嗓门喊道:“公良羽,我是秦雷。说吧!你怎样才能放了我的兄弟们?”

    公良羽把羽扇往宽袖中一藏,有些得意的轻笑道:“我就说是人就有弱点嘛!这秦雷看上去肆无忌惮、荤腥不忌。但他一样有弱点。”

    褐衣老者依旧毫无反应,若不是方才他露了一手绝顶地功夫,真会让人误以为公良羽是在对一具干尸说话。

    公良羽仿佛早已习惯褐衣老者的缄默,仍自得其乐道:“秦雷的弱点就是他的那廉价的兄弟义气。殊不知为上者应视万民为草芥、视属下为走狗,丝毫都不能受其牵绊。”

    然后又抽出羽扇,轻摇几下道:“所以秦雷还不是本人的对手。”说完,又有些感慨道:“寂寞呀……寂寞……”

    褐衣老者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公良羽才从无边的自恋中解脱出来,见那些船已经快被凿沉。他慢悠悠对岸上道:“要放过你手下也不难。”说着伸出三个指头,潇洒道:“三个条件。”

    秦雷既然已经做了决断,便不再聒噪,咬牙挤出一个字:“说!”

    公良羽屈下一个指头,轻笑道:“我知道隆郡王心机深沉、算无遗策,定然在上游布下重兵、铁锁横江也说不定。”

    秦雷面无表情道:“撤了!”说完一挥手,秦泗水便从手中发射出一道绿色的焰火。

    公良羽点头笑道:“隆郡王果然豪爽,不知道第二个条件会不会答应的也这么干脆呢。”

    “讲!”

    公良羽面色突然阴沉下来,尖声道:“那日你我初次见面、我本想与你结为好友、把酒言欢,谁成想你竟然如此折辱于我!你知不知道,孤最恨别人用那种眼光看我!”说到最后,面色狰狞、声音刺耳,哪还有半点飘飘欲仙的气质。

    秦雷不声不响地听着,知道这兔爷为了出气、定然要当中折辱自己,也许自己要面临一个两难地抉择了。

    果然,有些癫狂模样的公良羽狠狠地把羽扇甩到水中,嘶声道:“我让你给我跪下磕头!否则就为你手下收尸吧!!”

    话音一落,秦雷还没有什么动静,船上已经跪倒一片,卫士们朝秦雷齐齐哭喊道:“殿下,不要答应啊!我们就死,也不能让人折辱与您啊!”

    方才进了船舱的绿衣女子也有些听不下去,出来对公良云辞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你与他们虽是敌对,如此对他们,我却是瞧不起的。”

    绿衣女子本是好心,无奈她从未说过什么软话,是以劝解起来倒像在骂人。公良羽听了,惨笑道:“好好好,连云裳你也瞧不起我!那我也不要谁瞧得起了。”转头对秦雷嘶吼道:“你这虚伪透顶的伪君子,你不是口口声声视手下为手足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为你的手足做到什么地步?”

    秦雷的表情出奇的淡定,任刺骨的江风把头发吹乱。他有些怜悯道:“孤王就是跪了,也没有谁会瞧不起。反而要夸一声殿下慈悲。可是你公良羽呢?就是受了孤这一跪,也是一个一辈子让人瞧不起的兔!爷!”

    公良羽被气得面皮由白转红、由红至紫,最后喉头一甜,竟是一口鲜血吐出,软倒在褐衣老者怀里。两眼无神地望着江面,喘息道:“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褐衣老者闻言长啸一声,便发出了凿船信号。

    江面上一片寂静,船上和岸上的人,都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只是不知下一刻,是听到岸上的人笑还是船上的人哭。

    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章 冰冷的江水

    南楚号称十万骑军、实际上拿得出手的只有不到两万王骑,在强大的秦骑兵眼里只是土鸡瓦狗而已。南楚号称五十万步军、但可堪一战的不足六成之数,在冠绝天下的齐步兵面前也没有丝毫胜算。

    但近百年来、南楚那幅员辽阔的国土上,却从未燃起过战火。无论是平原突击狂暴绝伦的大秦骑兵、还是攻城略地无所不可的东齐步军,都没能获得在文弱楚国一展彪悍的机会。

    盖因横贯整个神州的大江、把楚国隔在了南方,盖因南楚水军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