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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48部分阅读

    所以无论从官方战绩,还是兵士间的口碑,两人都可谓是平分秋色,不分轩轾,只能等待下次再分个高下。

    ……

    秦雷这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些娱人娱己还可以下饭的轻松话题,但襄阳府里的公良羽就吃不下饭了。

    那日胡丞相最终还是借来山南教徒,驱逐了围在宫外的人群。本来挺好一件事。可那些山南乱匪借口防止乱民再次生事,将公良羽地‘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竟然软禁了他。

    而且不准任何人出入,送米粮的大车也被他们扣下,宫里已经十天没有补给了。这么热地天,菜蔬肉蛋之类的自然留不过宿,所以从六天前开始,他每天的御膳便是白饭就咸菜、咸菜就白饭。

    连吃了四天,他终于吃不下了。放下筷子,郁闷道:“朕想吃蛋炒饭……”

    一边伺候的小宫女温言安慰道:“陛下,等过两天运进菜来着,想吃什么都有了,您先凑合着用吧!”

    神武帝不乐意了,用力一拍桌子,尖声道:“朕乃天子,贵有四海。普天之下,皆乃吾土!朕乃全天下最富有的人,怎么能吃……吃咸菜呢?”

    最近他经常这样间歇性发作,小宫女也见惯了,不慌不忙道:“陛下早年尝言,真龙百变。既有龙翔九天,也有潜龙在渊。潜龙在渊时便要卧薪尝胆,方能再次翱翔九天之上。”说着轻轻拿起玉箸,哄孩子一般道:“陛下,卧薪尝胆了。”

    公良羽闻言接过筷子,犹犹豫豫地端起白饭,但怎么也下不去筷子夹那酱油里腌的咸菜。委委屈屈地扒口白饭,嚼在嘴里坚决道:“反正朕不吃咸菜。”

    宫女微笑道:“那这样吧!”说着伸出白皙的小手,接过公良羽手中的饭碗放在桌上,又端起那咸菜碟子。用筷子挡住咸菜。便唏哩哗啦地把碟子中的酱油,倒进了公良羽的饭碗里。

    等所有白饭都被染成酱色。小宫女便放下咸菜碟子,楚楚可怜地将饭碗奉到公良羽面前,卑声道:“请陛下用膳。”

    公良羽接过来,打量半天,惨笑道:“朕看是酱油拌饭……”但好歹也满足了他不吃咸菜的要求,犹犹豫豫地扒一口到嘴中,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难吃,而且特对他现在见不得荤腥的胃口。再加上着实饿坏了,便大口大口的扒了起来。

    小宫女见他终于肯吃饭,送一口气之余,更多的是心酸。她是跟着公良羽从楚国出来的老人,对他地一切了如指掌。想他身份何等高贵,即使交游各国,也无不是权臣显贵的座上宾,可谓骑得五花马、穿得千金裘、食得百味珍,说不尽的风流潇洒,道不完的富贵豪奢。谁想到短短数月时间,竟落到酱油拌饭的地步……

    小宫女正在胡思乱想间,殿门无风自动,眨眼间一个褐衣老者出现在两人面前。

    公良羽正吃着饭,被老头这一晃点,一口没咽下去,便噎在了喉咙里,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险些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噎死的皇帝。

    小宫女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好半天才把神武帝救回来。拿毛巾擦了擦满脸的鼻涕泪水,公良羽气愤道:“你不知敲门,起码也得有个脚步声吧?”

    柴叔本来有顶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便施展出了名唤‘蚂蚱草上飞’的盖世轻功,正得意自己宝刀不老时,却不想吓到了小主人。老脸难得尴尬一下,便挥手把包括小宫女在内的所有人撵了出去。

    不一会,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公良羽郁闷道:“这样很没有体统哎!应该朕斥退他们才是。”

    褐衣老者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一样地东西,放在自己喉咙上,这才发出嘶嘶的说话声:“襄阳湖地事败了,三个护法全死了,二十万大军也没有了。”他早年喉管受过很严重的创伤,必须要用那个哨子样东西顶着喉咙才能说出话来。

    公良羽‘啊’一声。不信道:“二十万人啊?就是一群猪,也能把那破寨子拱开了吧!朕不信!”

    褐衣老者解释道:“有两次都差点打下来,但秦雷两次增兵,又给搅黄了。”

    除了‘人’和‘肉’字,公良羽最听不得地就是‘秦雷’两个字,闻言怒喝道:“秦雷,朕与你誓不两立!”说着起身焦躁道:“若是连这个差事都完不成。朕怎么有脸回去!不行朕不回去了。”

    褐衣老者柴叔还要劝,公良羽却什么也听不进去。背着手兜圈子,嘴上还嘟囔道:“朕不回去了,朕为什么要回去,朕是大华的皇帝,朕哪也不去。”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动作也越来越夸张。

    老柴深吸一口气。大步迈上前,一把揪住公良云辞的衣襟,满脸愤怒地瞪着他,嘶声道:“醒醒吧!就算是梦,也总有醒过来的一天吧!”

    公良羽仿佛受了很大的侮辱,恼火道:“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朕!”说着伸出双手去掰着老柴铁钳般的枯手,却掰不动分毫。

    老柴看他一脸癫狂地样子,终于按捺不住憋了两个月的怒火。抬手“啪!啪!”两声脆响,打了公良羽正反两记耳光。

    公良羽一下子呆住了,火辣辣地感觉从面颊传来,那种又麻又钻心的感觉是疼吗?也许吧!活了二十三年,终于知道什么是疼了。

    那种被冒犯、被伤害的感觉可真难受啊!让他一下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当那个令人作呕的三皇兄压在他身上时、当他的母妃被那个二皇兄强犦后投井自尽时,当秦雷在玉带河边恶毒的辱骂他时,原来这就是疼啊!他感觉脑壳快要裂开,歇斯底里地摇头嘶喊道:“朕贵为真龙天子,触之者死!来人那,给我把这老太监拖下去,碎尸万段……”

    ‘啪啪’,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将他的面颊打得血红。老柴那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醒醒吧!这个皇帝瘾过得够长够过瘾的了。该醒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能把自己就这样浪费在这里!”

    公良羽分毫不让道:“胡说。哪有当皇帝当够了的,朕一辈子都不会过瘾,朕下辈子还要继续当!”

    老柴仿佛打顺手了一般,‘啪啪’又是两个耳光,公良羽那曾经俊俏无比的脸蛋,也渐渐肿了起来。

    这下公良羽彻底老实了,双手捂住自己的面颊,喃喃道:“你还敢打我……你还敢打我……”

    老柴却是个一不做二不休地性子,伸出鹰爪般的铁手,一把抓住公良羽头上的帝王朝天冠,一用力,便将那冠拽了下来。没了冠的束缚,公良羽的头发一下子披散开来,配上他那消瘦苍白的面孔,吊死鬼一般可怖。

    但他无暇自己地形象,伸手便去抢夺那个珠光宝气地朝天冠。老柴不给,他就用自己那锋利的长指甲,把老柴的手臂挖的一道一道的血印。老柴一咬牙,恨声道:“我砸了这个害人的玩意!”说着劈手将那个价值不菲的帝王冠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东西上面雕金镶玉,虽然模样精致无比,可也着实脆弱无比。在老柴含恨一摔之下,登时四分五裂,上面镶嵌的珠子也滚得到处都是。

    公良羽惨叫一声,赶紧趴下去捡,把大些地碎片拢在一起。手被尖利地碎片扎出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但他毫不在意,魔障了一般,哆哆嗦啰嗦地往一块拼。

    “成了成了……”好不容易将几块破玉片凑到一块,他欣喜若狂的自言道。还没等他高兴完,一只大脚凌空踏下来,正跺在公良羽拼成地碎片上,玉屑四溅,彻底粉碎,再也没有拼在一起的可能。

    公良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一时竟忘了呼吸……只有泪水噗噗地落下,怎么也停不住。

    老柴也蹲下,拿起公良羽血淋淋的双手,细心的为他将扎进肉中的碎屑挑了出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拔掉瓶塞。不要钱地往公良羽手上撒去。上完药,老柴又将自己地袍子撕成一条条,给公良羽包扎好双手。

    公良羽呆呆地看着老柴做这一切,无论是为他挑刺、还是为他上药包扎时,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那双手是别人的一般。

    直到柴叔把这一切做完,俯身跪在他面前时。公良羽才‘哇’的一声,使劲抱住柴叔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公良羽这一哭就是半个时辰,哭得是海枯石烂,地动山摇,就连宫外面地山南匪徒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当他哭完,许久不曾有过的清晰思路终于重新回到他地大脑中。

    望着地上兀自金光闪闪的碎片,公良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怅然起身。低头看看身上金黄铯的龙袍,胸口那团盘龙张着大口,仿佛在无声的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可怜可笑。

    往日里不穿龙袍睡不着觉的神武帝陛下,第一次感觉这身衣服看起来那么地碍眼、穿起来那么的别扭,伸手想把它脱掉,却怎么也找不到方法解开那些复杂的襟扣,试了几下便禁不住心头的业火,拽住龙袍的前襟。使劲全身力气一扯,哧拉一声,便把胸前那只嘲笑过自己的盘龙撕成了两半,衣服也自然解开了。

    脱下撕成破烂的龙袍扔在地上,顿时感觉一阵轻松,望着地上已成破烂的昔日穿戴。公良羽喃喃道:“人生一个梦,醒来方知万事空……”

    说完大笑三声,这才洒然道:“就当是南柯一梦吧!”

    说完望着地上一脸欣喜地老柴,淡淡道:“自己张嘴一百下,就起来吧!这次不怪你了。”

    老柴仿佛早知如此,点点头便伸出右手,毫无保留的反复抽在自己的左右面颊上。没几下,他的脸便青紫起来,不一会,鼻孔嘴角都流出血来。但老柴依旧以固定的频率、固定的力道反复往自己脸上扇着自己耳光。仿佛脖子上长地不是脸。而是一个大冬瓜一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公良羽看了一会。便失去了兴趣,对房间外面清声道:“更衣。”

    那个小宫女闻言赶紧跑进来,见两人的样子,也不敢多问,福了福便去里间取衣服。正走着,便听到公良羽久违的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羽扇纶巾。”

    小宫女闻言,颤抖着转身,终于发现公良羽青肿猪头上的那对眸子,久违的闪闪发亮。殿下终于清醒了,小宫女热泪盈眶的使劲点头,这才去衣柜最底下,翻腾出那身同样久违的行头。抱出来,给公良羽细心的换上。

    等公良羽戴好青丝绶的头巾,拿上九种禽鸟羽毛做成地羽扇,老柴也自残完毕,重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若不是烂肿的面颊,简直跟没事人一样。

    两个猪头便站在那说话。公良羽轻摇羽扇,沉声道:“我们基本达到了最初地目地,虽然没能如愿波及西秦全境,但西秦南方没有十几年是恢复不过元气来了。”顿了顿,他轻笑道:“以十几年的边境安宁作回国的见面礼,孤还是挺得起腰杆的。”

    见他恢复正常,柴叔也恢复了往日惜字如金的风格,站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公良羽也不以为意,把羽扇一转,朝小宫女问道:“那个女人还活着吧?”小宫女点点头,轻声道:“活得好好的。”

    公良羽听了,点头咬牙道:“给文彦博送信吧!告诉他,他一直要找的人,在我们手里,让他自己掂量着办吧!”这话确实对褐衣老者柴叔说得。

    老柴点点头,公良羽又道:“再给李浑发信,孤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现在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顿了顿,他攥紧羽扇,冰冷道:“浆轮船和秦雷,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孤就把他交通我们大楚密谍的证据捅出去,到时候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老柴轰然领命,刚要离去。公良羽却一摆羽扇,挡住了他的去路,老柴不解地望向他,只听公良羽呵呵笑道:“同去同去,孤一刻也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呆了!”

    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八三章 三声叹息

    昭武十七年六月二十二,今日已是秦雷抵达襄阳城下的第七天了。

    在杨文宇的陪同下巡视完营寨,已是日近中午。两人便回到中军帐用餐。军中的伙食很简单,即使复兴衙门的补给源源不绝,也不可能像平时那样食不厌精了。

    大块的酱牛肉、整只的烤大雁、青葱炒三菇,还有一大碗炖的稀烂的肘子肉,加上亮灿灿的红汤,吃起来分外下饭。

    两人也着实有些饿了,低头西里呼噜猛吃一阵,待感觉有几分饱了,才抬起头来说话。舀一碗莼菜蛋花汤,压一压油腻,秦雷轻声问道:“给朝廷的报喜折子写好了吗?”

    杨文宇咽下口中最后一块大饼,再喝口纯菜汤冲一下,点头道:“昨天夜里拟好了。”说着让亲兵从帐后取出给秦雷过目。

    秦雷擦擦手,接过奏章细细看了起来。过一会,秦雷沉吟道:“朝廷给的期限是七月底,孤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杨文宇想了想,点头道:“城内断粮快一个月了,组织几次突围都被咱们挡了回去。山南败匪和当地教徒又针锋相对,为了抢夺口粮,爆发血战也是常有的事。而且教徒内部盛传他们的佛女是被佛子害死的,再加上那佛子登基后自顾自己骄奢滛逸,根本不管教民的死活,与原来的佛女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教徒们对伪帝的信任已经降到冰点了。”

    顿了顿。杨文宇总结道:“综合这些迹象,末将认为差不多六月底七月初即可光复南方全境了。”

    秦雷似笑非笑道:“这么说奏折上地数字还满保守的嘛!”

    杨文宇也看出秦雷有别的意思,便试探问道:“王爷意下如何?”

    秦雷呵呵笑道:“文宇啊!提前完成也没人给咱们奖赏,而且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所以孤认为还是稳着点吧!”

    杨文宇苦笑道:“王爷乃是老成持重之言,但军情如火。岂可是以随便拖延的?”

    秦雷见他误会了,不慌不忙解释道:“这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孤的意思是上报的时间拖后点。”

    杨文宇想了想,确实不影响作战,这才点头道:“单凭王爷吩咐,不知些什么日子合适?”

    秦雷沉吟道:“既然朝廷给了七月底,不用白不用,就写七月二十五日前吧!”他有一种预感,南方光复的消息传到朝廷之日。就是自己被召回之时,然而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完,断不能没头没尾地就此回朝。

    杨文宇点头应下,又问道:“那战果呢?两倍还是三倍?”

    “两倍就行了,再多了孤都臊得慌。”

    ……

    有些凑巧的是,镇南军地奏报和公良羽的密信几乎前后脚的摆到京都两位大佬的书案前。

    李浑是不看信的,所有文书都是幕僚读给他听。当面容清矍的蓝衫幕僚拿着两封信,问他想先听哪一封时。大刀金马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李老头闷声道:“哪个都不想听。奶奶地,没个好消息。”

    幕僚笑笑,自己打开两封信,先大略一看,然后便把镇南军那封放在上面,微笑道:“那就先听不是那么糟的。东翁。南边的弥勒教已被大部分剿灭,其余的也悉数被压缩进襄樊两座城里去了,南方平定指日可待。”

    李浑揪着钢针般的白胡子,粗声问道:“报上来日子了吗?”

    幕僚点头道:“七月二十五日前。”

    李浑撇嘴道:“想不到这小子挺厉害的,老周啊!你这回可走眼了。”

    周姓幕僚却不惭愧,依旧云淡风轻道:“那位爷在南方的表现确实与在京城时判若云泥,让人所料不及,属下承认走眼了。”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看来他在李浑心中地位很高,若是别人敢这样不咸不淡的。估计老李头早发飙放狗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表示赞同道:“小狐狸尾巴藏得够深地,不过只要露出来一次。他就再也装不了小家犬了。”

    周先生心道,这是什么比喻啊!嘴上却附和道:“东翁所言甚是,既然这个秦家老五露出他的尾巴了,还是早切掉的好。”

    李浑揪着胡子沉吟道:“不要太早,等他离开镇南军再说,老夫不想跟我那亲家彻底闹翻。”

    周先生微笑道:“在镇南军中的伯赏元帅,确实如狮王一般,不好对付。”

    话题转移到伯赏别离身上,李浑微微恼火道:“我看这个老东西在大江边待久了,脑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