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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196部分阅读

 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何等的骄横狂妄啊!

    但自从出关以后,进入了齐国地地面,一直庇佑着他的大秦神灵,终于不再灵验。他先是不听小五地劝谏,一味冒进,终于在牧野原上遭到赵无咎的伏击。而后又惊慌失措的率先撤退,导致几十万精锐一败涂地,如丧家之犬一般被齐军追杀几十里……

    他仿佛看到自己被秦雷撵下銮舆,在凄风冷雨中坐着板车、裹着被子向着无尽的黑暗驶去。

    这一去、一世英名尽丧;这一去、一生荣耀东流;这一去、竟然成了阶下之囚……

    当日辛稼奘和齐国水军出现大河上,陈烈风也带着五万精锐到了河边,与仓皇西窜的秦军迎头碰上。

    一方又惊又累军心涣散,一方以逸待劳士气高涨,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知道这一仗的结果……据史载,此役阵亡御林军八千、杂牌部队一万、民夫两万,余者六万余人尽皆被俘……其中便包括世祖烈皇帝陛下、英郡王秦霑殿下、禁军元帅马光祖、大内总管太监卓言等重要人物。

    是的,自打秦始皇创立皇帝这个职业起,第一个国家安好、自身却兵败被俘地皇帝出现了。

    但齐国并没有发现这随手一网,居然逮到一条超级大鱼。这有三方面原因:其一是昭武帝在牧野原下了銮舆丢了仪仗,又在过河前脱了龙袍,换上了普通衣裳,是以并不显眼,甚至连秦国俘虏中,也没有几个知道陛下与他们同在的。且齐国人压根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的俘获了敌国的国君,所以并没有过多盘查。

    第二条也是最重要的,为了掩护昭武帝的行迹,马光祖主动站了出来。表明自己禁军元帅兼御林将军的身份。为御林军的出现提供了合理地解释。这位资质平平、受尽嘲笑得禁军元帅,在关键时刻证明了他的忠诚。也让齐国人打消了最后一丝疑惑。

    恰在此时,又赶上齐国秋收在即,各地军屯的人手严重短缺。而那陈烈风本就是个粗人,能俘虏齐国禁军元帅便让他心满意足了,也不再细查其余的俘虏,便将其一股脑借给防区内的各州府,帮着收割军粮。

    所以我们才会在大名府夏津县地乌山村,看到武兆兄的身影……

    ……

    这些心思说起来纷纷杂杂,却只用了昭武帝……还是叫武兆吧……心中一闪念的功夫,那刘守备仍然端还着碗呢。见武兆面色灰败、神情萎靡,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刘守备只道他被吓坏了,气焰更加嚣张道:“喝!”

    这一声叫唤把武兆从魂不守舍中回来,双眼木然地望向刘守备,惨然一笑道:“喝就喝!”便端起那酒碗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去。辛辣的酒液刺激喉咙如刀割一般的痛,但武兆不再抗拒这种感觉。他需要这刺痛、这晕眩、这沉醉来麻痹心中那支离破碎的剧痛!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忧思难忘,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大声吟唱着,武兆醉倒了,没有看到对面那张老脸,写满了j计得逞的笑容。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五三章 雕

    天空中乌云密布,如泼墨一般,空气仿佛已经凝滞,仍然没有一丝风。

    厢房内,武兆已经醉卧在桌边。看到他如此不胜酒力,刘守备一咧嘴,露出一口稀疏的大黄牙,呵呵笑道:“这么怂啊!不过也好,给俺省功夫了。”再看一眼醉态可掬的武先生,刘守备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心中那个得意、那个难耐啊……就别提了。

    但他毕竟是个中老手了,不像毛头小子那般急色。反正猎物已经到手,也不急着进一步动作。斥退了仆役小厮,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珍藏的虎鞭人参酒,倒一盅‘吱溜’喝下去,又捧着个油滋滋的蹄髈,大口撕咬起来,总要吃饱喝足才好大显身手不是?

    虽然摆出一副老鸟模样,但刘守备毕竟是个热情的家伙,怎么忍心让武先生久等。三下五除二,便将个蹄髈消灭了个七七八八,还接连喝了七八杯虎骨酒,将肚子填饱、将血液点燃了。

    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刘守备颤巍巍起身,走到了武兆边上,伸出油腻腻的大手,将他的脸蛋子托了起来,仔细端详起来。许是醉酒的缘故,武先生惨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白里透红的,摸起来竟有些粉嫩的感觉,让刘守备爱不释手,用粗粝的手掌反复摩挲着……把武兆的腮帮子越磨越亮……大抵是沾了油的缘故罢。

    摸着摸着,口水便留下来了。一脸猪相的刘守备擦擦嘴巴上地哈喇子,挠头笑道:“真他奶奶的过瘾啊!这回绝对要胜过前一次!”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熊熊烈火,弯腰便把武兆打横抱了起来,一边端详半晌,一边情不自禁的用酒糟鼻子闻遍他的头脸,直到透不过气才抬头呸呸道:“他妈的。酒味真重……”

    话虽如此,却仍然对武兆爱不释手。将他抱到大床上小心搁下,那模样就像抱着自己的新娘,要多爱惜有多爱惜。

    ……

    刘守备把武兆搁在床上,极其熟练地将其衣裳扒掉,显然是‘善解人衣’的老前辈。

    武兆那一丝不挂地身子便坦露在刘守备面前。仔细打量着他白花花的捰体,刘守备啧啧有声的品鉴道:“真是细皮嫩肉啊……”说着把他的身子正过来翻过去,一丝不苟的检查一遍。掩不住的震惊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肌肤光滑的中年人,除了今天地鞭痕,再没有一点伤疤!”不由诚惶诚恐起来,扪心自问道:‘万一弄坏了不就是暴殄天物吗?让俺从哪再到第二个去?’

    但实在按捺不住‘见猎心喜’的瘙痒,思想斗争了好半天,他还是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这事儿办了!

    主意一定,刘守备便不再犹豫。他从床下拖出个带着松香味的木桶,再倒进去些热水,伸手进去试了试温度,着实被烫到一下。便一边向手上吹气,一边舀一瓢凉水进去。

    将木桶里的水温调试正好,他又从床底下拖出个大箱子。打开取出块洁白的棉布,放在水里浸透了,拧一拧,竟然开始给武兆擦拭身子。动作出奇的悉心细致,就连小鸟也不放过。

    待把武兆全身擦净后,他再从箱子里找出个精致的小铁盒,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些白色膏状的东西。取一些在手里搓开了,刘守备便将其均匀地涂抹在武先生的全身,同样连小鸟也不放。

    把这道工序做完。刘守备从他的‘百宝箱’中取出第三样东西。乃是一把锋利的剃刀,就着武兆那一身白沫。熟练的为其刮起了体毛……二十年前参军那会,他参的是火头军,干地就是给猪牛剃毛的差事,再加上这几年给人剃毛惯了,自然熟能生巧。虽比不得庖丁解牛,但也是驾轻就熟,不一会儿便将武兆的头发、胡须、眉毛、腿毛、汗毛、腋毛……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小鸟也没放过。

    再用湿布擦洗一遍,武兆兄的浑身上下便如去了壳的鸡蛋一般洁白光滑,把个刘守备喜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

    好半天才想起正事儿,刘守备从箱子里掏出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打开取出一支极细的画笔,再取出七八个瓶瓶罐罐,一溜摆在面前,那是不同颜色的染料。

    举着笔在染料罐上悬着,刘守备开始愁眉苦脸的构思起来……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知道看上去粗鲁不文的刘守备把总,乃是家传地年画艺人。他从八岁开始学习,在当兵前终于熟练掌握了这门艺术,并在多年后将其推陈出新为‘人体年画’!

    唯一不好地一点在于,他肚子里墨水有限,只会画些诸如‘春牛图、岁朝图、嘉穗图、戏婴图’之类的传统样式,并不能即兴创作。是以所谓地构思,也不过是将脑子里的样式排列组合罢了。

    好在刘守备是个干脆的人,他托着腮帮子寻思片刻,便敲定了构图,开始在武兆身上挥笔作画。虽然不会新花样,但胜在把老营生烂熟于胸,不一会儿便把武兆白嫩嫩的身子画的花花绿绿、满满当当。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个或是活灵活现、或是憨态可掬的大小动物,足有七只之多……乃是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中间一个大老鼠,腚上还有对鸳鸯鸟!

    这就叫绘描。先把用线条打底,接下来才好比着雕刻上去。

    抽出一把纯钢的百锻小刀,一丝不苟地比着刻画起来。一手雕刻、另一手也没闲着,只见他的左手用画笔。把不同的染料填进刀雕出来的口子,这样既能上色、又能止血,实在是一物两用。

    他的手法极为纯属,速度也是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完成了大半……

    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亮如白昼,紧接着一声闷雷炸响,把刘守备吓得一失手,雕刀便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雨声便响了起来……

    ……

    “大人,下雨了!”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喊道:“咱们场院上还堆满了稻子呢!”

    刘守备顿时从艺术世界中挣扎出来,恼火地喝骂道:“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雨!”依依不舍的放下雕刀,把那身女人衣裳往武兆身上一盖,便愤愤地起身走了出去……个人爱好虽然重要,但坏了差事可就再也没机会玩了。

    大门忽的打开,风雨声便裹挟着潮湿的气息冲了进来,刘守备接过手下递上的蓑衣,怒气冲冲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些猪猡都叫起来!”手下人赶紧下去传令。

    “真晦气!”刘守备紧了紧蓑衣的领子,怒骂一声。便大步买入雨幕之中。偌大的厅堂中,只留下玉体横陈、花花绿绿的武兆一人躺在那儿……

    ……

    “下雨了!”守卫举着火把冲进来,没人声地嚎丧道:“都快起来,把场院里的粮食收了!”

    劳累一天的战俘们困倦欲死,睡得跟死猪一般,那是这点动静可以吵起来的?

    火烧火燎的守卫顿时火冒三丈。一边尖叫道:“拆铺啦!都起来!”一边用带着铁箍的木棒劈头盖脸乱打一气:“妈的!还躺着,猪猡!”

    跟着这种有威势的喊声和棒打,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地空气里,很快地就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马蚤动起来。打呵欠,叹气,叫喊,找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地踏在别人身上,乱七八糟、鸡飞狗跳。

    “别穿了。淋不死你们这群秦兽!”撵鸭子一般地将囚犯赶出去。还不忘威胁“冲跑一粒粮食,统统三天别想吃饭!”

    半裸着、甚至赤裸着的战俘们被披着蓑衣的守卫撵到村东头地场院上。将一捆捆等待打场的稻子,往村西头的仓库里背去……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一般,浇得战俘们根本睁不开眼。背着稻捆在雨幕中跌跌撞撞,不时有人下饺子一般的跌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四周看守的齐兵虽然穿着蓑衣,却也看不清七尺以外的光景,只能胡乱舞划着棍子,在雨中没人声的大叫道:“都他妈起来!少一粒粮食就别想吃饭!”场面就像一千只鸭子下河一般混乱。

    大雨中,有俘虏动了心思,神不知鬼不觉的靠向路边,把稻捆往地上一扔,便往村外跑去……虽然没有事先商量、风雨如注之中也无法相互知会,但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扔到稻捆跑路的囚犯越来越多,他们都有一般的心思:哪怕逃出去也是人生地不熟,却也强似在这里被累死、饿死、折磨死!

    ‘咔嚓’,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把黑暗地夜空霎那照亮,也让那些趁夜色逃窜地身影纤毫毕现!

    “犯人逃跑啦!”眼尖的守卫顿时惊声尖叫起来。

    守卫们慌忙去追,但混乱地场面已经失控,所有的俘虏都扔下稻捆,开始四散逃窜起来!

    ……

    雷声过后黑暗再次降临,天地间又一次被雨幕遮盖。

    失去目标的齐军守卫,深深恐惧于混乱的局面,纷纷举起棍棒、拔出腰刀、见人就打、见人就砍,只要是不穿蓑衣的,统统都会遭到攻击。

    这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很快被凶悍的秦国俘虏察觉到,他们突然意识到,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反了!反了!弟兄们反了!”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五四章 陛下,要挺住啊!

    齐国兵士或逃或亡,把暴风骤雨中的乌山村,拱手让给了秦国战俘。

    重获自由的战俘们挨家挨户,搜查着漏网的齐兵。当然,还有最需要的食品和衣物,无论是残羹冷炙还是破衣烂衫,统统如获至宝,或吃或穿,绝不浪费。

    但一群大头兵住的地方,别指望有那么多现成吃食,要想填饱肚子,还得自己动手。战俘们往灶里填上柴火点着了,就把翻出来的粮食下了锅。有条件的还会把搜刮到的风鸡熏肉扔进去,便围着锅台蹲下,流着口水等饭熟。

    却也不是谁都像他们这样,那枯瘦老者卓太监与秦霑带着几十个人,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村里最大的院子,开始无头苍蝇似的四下寻找。纵使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人可都知道……自己要找的乃是皇帝陛下。

    ……

    一间间、一进进的寻找,但整个院子里黑咕隆咚,没有一个人。卓言他们不一会儿便到了最内里的院落,发现西厢房是亮着灯的。

    看着狂风中呼扇开合的房门,卓太监心头涌起一阵不安,缓缓抬手道:“都在这儿等着。”便颤巍巍往房间里走去。

    没走几步,却又站住回头道:“六殿下不妨同来。”这么大的干系,他可不能一人担着。

    秦霑本不想跟着。但里面乃是自己地君父,推脱是说不过去的。便点点头,紧了紧蓑衣,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道走到门口,只见屋内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晃动,晦明晦暗、影影绰绰,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十分的忐忑,但该来的终归要来。躲是躲不过的。六殿下和卓太监终究还是迈步进了房间,但见桌上是凉透了地酒席,床上是一片狼藉,似乎还躺着个穿红戴绿的……尼姑。

    之所以说是尼姑,是因为那是个光头;之所以不说是和尚,是因为似乎穿着女装。

    一看没有陛下地踪影,两人也就放了心。大步走进屋里,想看看有没有内间暗室什么的。

    卓言专心的在房间中四下巡梭寻找,但秦霑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床上那人所吸引,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见那人赤裸着躯体面朝下趴在床上,身上胡乱盖着件粉色的衣裙,遮不住白皙细长地四肢、雪白粉嫩屁股也露出了一瓣,上面竟雕着个栩栩如生的水鸟。

    “好逼真的鸭子啊……”秦霑不由赞叹道:“这人要是走起道来。腚上的鸭子就跟真游泳似的,活灵活现的。”

    被他的感叹吸引过来,卓言看一眼道:“那是鸳鸯。殿下。”说着掩嘴笑道:“老奴在宫里几十年,自以为什么出奇变态的都见过,今天才知道原来世界真大、自个地见识真少啊……”

    秦霑突然又有新发现:“好似是新刻上去的,你看工具还没收起来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卓言看到了那个大木箱子……以及箱子边上那堆黑灰色的毛发,他不由愣住了……无论从长短还是发色,那竟然与陛下的头发一模一样。

    身为陛下的贴身太监,他为昭武帝梳了整整三十年地头,自然不会认错。

    心中咯噔一声,卓言想到一种荒谬的可能。霍然抬头望向那全裸的‘女尼’,果然发现‘她’与陛下的身形完全一致,便已经了然了九成。

    伸手紧紧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卓言感觉自己的浑身冰凉,不由打个寒噤。哆嗦着回身走到门口。用一种瘆人的眼神望向看热闹的战俘,嘶声道:“滚!”湿透了的头发紧贴着干瘦的面颊。深陷地眼窝中却有一双状若厉鬼地眼睛,骇得众人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远离了卓老太监地实现。

    缓慢而坚定地关上大门,卓言一下子瘫软下来,若不是紧紧抓住门闩,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见他如此反常,秦霑奇怪问道:“你怎么了?还是陛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