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权柄 > 权柄第241部分阅读

权柄第241部分阅读


    ……

    秦雷走到灵堂门口,在门口发放白绳白布的军官赶紧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捧起一套绳布,这举动立刻招来了几位镇南将军的呵斥:“哪有让王爷也戴孝的?还不快收起来!”

    秦雷却置若罔闻,接过那套东西,将中间开个大洞的白布套在自己头上,再用根麻绳扎在腰上。

    “王爷这可使不得。与礼制不合啊!”楚落低声劝道。按照礼仪,只有晚辈给长辈、下级给上级戴孝地,秦雷贵为大秦双亲王,军队无可争议的统帅,怎能给自己麾下将领戴孝呢?

    “今天没有什么王爷统帅。”秦雷沉声道:“只有一个前来吊唁自己结义大哥地弟弟。”说完便径直走了进去。

    镇南军将领面露感激,顿时对王爷在敬畏之外,多了几分亲近之情。

    秦雷进去时,伯赏赛阳已经披麻戴孝。在抱着棺材嚎啕大哭,边上还跪着一男一女几个小孩,竟然也披麻戴孝,作死者家属打扮。

    “大秦武成亲王、大元帅王前来吊唁。”丧礼官高声唱出他的名号。

    伯赏赛阳这才在旁人的搀扶下,到给他预留的第一位的蒲团前跪下,带领一众孝子贤孙向秦雷叩首。

    秦雷接过石敢手中的篮子。将其中的果品祭物庄重摆于灵前,竟然一撩衣襟,破天荒地跪于地下,亲自奠酒,从袖子里拿出路上亲笔写的祭文,还没开始读,便已虎目含泪,悲从中来,仰天长叹一声道:“呜呼吾兄,不幸身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蒸尝!”一边悲声吟着。一边垂泪不已,边上也跟着无声哭泣起来。

    只听秦雷继续念道:“吊兄青少,弓马娴熟,文武兼备,名满京城;吊兄弱冠、即随父兄,镇守江北,护我南疆。吊兄壮年,南寇来袭,时值国难,腹背受敌,汝父汝兄,死守国门,伯赏一家,仅余吾兄,忠烈无双,功在社稷!吊兄天命,殚精竭虑,复我镇南,强我水军,力拒南寇,二十余载,护我南疆,佑我大秦!吊兄古稀,不顾高龄,率军南征,学我国耻,身虽蒙难,志必能酬!”

    “吊兄气概,吞吐日月;吊兄壮志,天地异色;吊兄毅力,矢志不渝;吊兄远虑,伏线千里;吊君弘才,文武筹略,浆轮神舟,挽强为弱!遥想当年,兄与愚第,促膝而坐,畅饮开怀,谈笑无忌。意气相投,捻土焚香,义结金兰,福祸与共。”

    “往昔一切,仿若昨日,音容犹在,兄已仙逝,一念至此,肝胆俱裂,俯地流血。我兄忠义,气贯长虹,命终三纪,名垂百世……哀君情切,愁肠千结;惟我肝胆,悲无断绝。昊天昏暗,三军怆然,今日大秦,再无颜色!”念到这,屋里已经是哭声一片,秦雷也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旁人怕他哀恸上身,赶紧上前搀扶,却被秦雷一下挣脱,起身踉跄着跑到棺材边,指天起誓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弟也不才,愿持长戟,破灭南楚,生擒诸烈,斩其狗头,祭奠吾兄,在天之灵!”

    说完又痛哭起来,杜鹃泣血般的嘶声道:“呜呼吾兄!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知音!呜呼痛哉!伏惟尚飨……”祭毕,伏地大哭,泪如涌泉,哀恸不已,几欲昏厥过去。

    石敢见状,赶紧将王爷搀扶起来。众将见他如此悲切,亦为感伤,心道:‘常听元帅说武成王重情重义,今日看来,老元帅看人真是分毫不差。’

    ……

    三天后,几位镇南将军请示日子下葬,哪知秦雷摇头道:“我已经命人做了冰棺,安放义兄的遗体。”

    “王爷的意思是……”几位将军轻声问道:“暂不下葬吗?”

    “对,暂不下葬。”秦雷斩钉截铁道:“等取到诸洪钧的狗头,让他给我老哥哥陪葬。”

    几位将军难以置信道:“若是一直杀不了诸烈,大帅就一直无法入土为安吗?”

    “不会的。”秦雷摇头道:“诸烈在孤王眼中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说着冷冷的扫一眼众人,冷冷道:“不用这样忐忑,我那老哥哥已经把一切都算计好了,若不是他被楚军地毒箭流矢所害,现在该哭的就是楚国人了!”

    “还请王爷明示。”众将大喜道。

    “说了就不灵了。”秦雷黑着脸道:“三天后大军出征,你等只需各司其职,奋勇杀敌,否则诸烈的狗头还是取不回来,伯赏元帅也就无法入土为安。”

    众将只好齐声应诺,各自去准备去了。

    见所有人都退下,秦雷这才缓缓道:“把他领过来吧!”

    便从后帐挪出一个披麻戴孝,满脸雀斑、五短身材的汉子,神色复杂的伏跪在秦雷面前,轻声道:“罪民李四亥叩见王爷……”

    秦雷端详着他那张国字脸,良久才低声道:“你瘦了很多……”在他印象中,李四亥应该是个乐呵呵!肉呼呼的死胖子,却不是这种愁苦模样。

    “岳父大人一直在督促我减肥习武。”李四亥垂首解释道:“就算是元帅地女婿,但李家后人的身份,总是会有很多麻烦的,所以我得有自保的能力。”

    “为什么不去南楚?”秦雷双目紧紧闭上,低声质问道:“我给你在南楚置好了地,准备好了新的身份,让你和月儿,还有你们的孩子,正大光明的生活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留在秦国,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活的这么痛苦、这么艰难呢?”

    “王爷的好意罪臣岂能不知?”李四亥仰起头,双目中泪花盈盈道:“可我姓李,是西城李家最后地血脉了。虽然我父亲谋反、家族覆灭,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我也痛恨不已。”说着使劲一叩首,伏地呜呜痛哭道:“可他总有千般不是,也是我地父亲;李家纵有万般罪过,也是我的宗族。我不能让父亲无后,家门灭绝啊!”

    秦雷默然,他这才知道,原来李四亥不愿更名改姓,是不想让李家地香火断了,不想让世上再没有曾经辉煌无比的西城李家了……

    这一刻,秦雷能感受到李四亥内心的痛苦和撕裂,也能体会到他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承受多少痛苦,才能坚持下去……

    “原来我一直不了解你。”秦雷叹口气,轻轻摇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婆孩子第一,轻松享乐第二,其余都不在乎的。”

    “我也不愿意这样,但我别无选择。”李四亥咧嘴笑一笑,恍然间,秦雷仿佛见到了当日那个小胖子。

    第十一卷 九九归一 第六七八章 浆轮神舟

    在战争开打之前,我们有必要预先了解一下秦楚双方的战略态势。

    从昭武十八年,两军在洞庭湖那次大战之后,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仗着浆轮船在逆水行舟中的速度优势,以及新式投石器的超级射程和火油弹的恐怖威力,利用‘接地后逆水而行,迅速拉开距离,以远程武器攻击’的有效战术,让楚军那些原本性能优越的战舰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着,自个的损失还不小。

    先进的武器装备,合理的战术战法,终于扯平了楚军在地利、训练和舰船上的优势,使秦军第一次有了在大江上与楚军较正面较量的底气。

    伯赏元帅和他的镇南军,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这一天,全军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干劲十足。老元帅将浆轮船以二十艘为一组完成编队,组成若干小分队,一改往日龟缩不出的无奈,在千里江面上四处出击,肆意攻击楚国的舰艇船只。

    由于一时找不到对付浆轮船的办法,诸烈只好忍气吞声,命令各舰队不得擅自出战,暂避秦军的锋芒。

    秦军虽然一时气焰高涨,但也知道己方还不具备攻击对方军港的实力,便转而攻击江上的民用船只,不论国籍、部分用途,只要碰上就统统击沉——秦雷早已经昭告天下,不准秦国的任何船只入江,如果违反禁令,也会被当作敌船摧毁……其实这道旨意的背景。是楚国大量向江北输送鹿茸、麝香、茶叶、丝绸等货物,让秦雷对齐国地特种作战计划成本激增,已经快要支付不起高昂的收购费用,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这一嚣张举动,对于一直将长江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的楚国人来说,绝对是赤裸裸的侮辱与挑战!

    ……

    秦国天佑元年,迫于国内的民情汹涌。诸烈只好派出围剿部队,以密集队形从长江上游扫荡而下。企图让浆轮船地优势无从发挥。

    但伯赏元帅早有准备,他命精锐部队趁大雾南渡大江,在三江口靠南楚的一边潜伏。又亲自带队出现在楚军面前,短暂接触后便仓皇向下游逃窜,给人以猝不及防、方寸大乱地感觉。楚国果然中计,跟在后面穷追不舍,等追过三江口之后。镇南军的伏兵从大雾中杀出,重新抢占了上游,用投石砲发射火油弹攻击楚军。

    一直向东逃窜的秦军舰队也掉过头来,同样用砲石攻击楚军。此战楚军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秦军拥有地利和武器的优势,一上来便抢占了上风。

    但‘牛皮不是吹的、雪山不是堆的’,大楚水师能纵横长江二百年,绝对不只是因为对手太脓包!他们临危不惧。奋勇出击,力拒两面之地。诸烈命令舰队分作两支,一支以艨艟斗舰冲击下游的秦军舰队,另一支则用巨无霸般地楼船挡住江面,阻止上游的秦军靠近,并施放霹雳炮、迷魂砲制造大量烟雾,迷惑敌军的视线,使秦军投石砲的命中率大失水准,威力自然也同比下降。

    深谙水战的诸洪钧扬长避短,用最具冲击力的艨艟斗舰不顾一切的猛攻下游的秦军。用最高大坚固地楼船,抵挡住上游下来的秦军,化解了顾此失彼的危机——但也意味着缓慢笨重的巨型楼船,将成为上游秦军的活靶子。

    双方在江面上相互追逐,混战成一片,从早晨一直打到晚上。仍然激战不休。折损都很严重。渐渐的还是底蕴深厚地楚军占据了上风,眼看就要将秦军舰队反包围了。

    伯赏元帅知道自己还是心急了。便命人释放信号给埋伏在大江下游的秦有德部……秦有德立刻命令部下高举火把,猛敲锣鼓,挥舞着旌旗,缓缓逼近战场。

    诸烈见下游火光一片,杀声震天,以为伯赏别离又变出一支舰队,顿时便泄了气……目前的敌人对付起来已经很吃力了,要是再加入支舰队,自己就得被围歼了!便鸣金收兵,带领部队撤出战团,徐徐往湘江里退去了。

    刚与秦军分开不久,诸烈突然一拍大腿,‘哎呦’一声道:“我好蠢啊!秦军要是还有部队,早就可以投入战斗,何苦要等到这时候才拿出来呢?”便命令部队火速掉头,想要追上秦军,挽回颜面。

    楚军掉头不久,便与准备返回江北水城的秦军舰队迎头遇上,且恰恰正碰上了秦有德那所谓的‘援军’,这一看可把上柱国的鼻子给气歪了。

    诸烈没有想错,秦有德的‘部队’根本不是什么‘浆轮神舟’,而是二百余与浆轮船差不多大小的民船,甚至还有竹筏舢板之类的滥竽充数。

    “撕碎他们!”诸洪钧老羞成怒,向艨艟舰编队发出了攻击命令。

    谁知那些草船木筏竟然不躲不闪、掉过船头,如离弦的箭一般向楚军冲过来。

    “不好快闪开!”一见毫无抵抗力地敌军竟然不要命地冲上来,诸烈顿感大事不妙,赶紧下达了分散撤回的命令。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操船地秦军跳上小舟,点燃了船上满载的火油柴薪等易燃之物。二百余艘燃着熊熊大火的战舰便向楚国舰队冲了过去。

    楚军官兵顿时想起‘曹孟德兵败三江口’的典故,一接到命令便迫不及待的四散逃窜,阵型完全乱了套。

    秦军主力趁势掩杀过来,一直追赶到洞庭湖深处才罢休,共击沉敌舰一百余艘,重创了不可一世的大楚水师,终于取得了对楚作战的第一次大获全胜。

    ……

    虽然一次胜败无法彻底扭转双方的强弱对比,但其深远影响早已超脱了胜负的范畴,而是将楚军一直不愿承认的一个问题,彻彻底底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那就是比起秦军的浆轮船和投石砲,楚军的楼船战舰,已经太落后了……在起初的阻挡和最后的撤退过程中,这些移动缓慢的庞然大物,几乎被秦军尽数击沉,只有十来艘摇摇晃晃的回到港口,不经过彻底的大修,是不可能再出战了。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此役过后,秦军更加坚定了建造浆轮船的决心,他们几乎停建了其它所有的船型,集中一切力量生产这种不受水流限制的神奇战舰。尤其在加装可以快速升降的三面船帆之后,其顺水速度也超过了其它船只,更是让最保守的官兵,也成了它的拥趸。

    而痛定思痛的诸洪钧,终于无奈的放弃了坚持五十年之久的‘楼船必胜’理念。“不就是浆轮船吗?我们也会!”从密库中找出一份满是灰尘的图纸……那是多年前公良羽从秦国偷回来的浆轮船设计图,出于旧贵族的骄傲,他一直不屑于制造这种东西,直到今天迫不得已才拿出来。

    当然不可能拿来就用,他先命令手下船坞造出几艘样船,在经过反复试航,发现性能确实比原先的战船优越,这才下令量产。

    但上柱国大将军是十分固执的,即使在量产浆轮船后,他也是将其作为楼船舰队的补充,并没有立刻赋予它应有的地位。

    事实证明,事实就像最坚硬的石头,再固执的人也会碰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在之后的数年里,两军发生过大小数十次的战斗,每次都是两军的浆轮船打得不亦乐乎,其余舰艇就是想帮忙也跟不上。最后的胜负往往是看谁的浆轮船更多,与其它船只的关系不大。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威武耸峙的楼船,更像是观景的高台,完全失去了其战场威慑作用。尽管不清不愿,但面对着秦军越来越多、越来越先进的浆轮船,诸烈也只好不断扩大浆轮船的生产规模来应对……

    到天佑七天春天,尽管一直损耗不小,但楚军的浆轮船数量还是达到了八百艘,竟然超过秦国二百余艘。其代价便是其余船型的建造规模不得不一再缩减,甚至于天佑四年以后,竟然再无一艘楼船下水……尽管不愿承认,但楼船称王的时代,确实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秦雷所要面对的,就是那八百艘同样的浆轮船,虽然楚国投石砲的射程、威力、精确度都不如秦国,但在颠簸的水战中,这小小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武成王殿下的豪言壮语,是从哪里找到的底气?

    第十一卷 九九归一 第六七九章 时间的力量

    在确定了与楚军主力决战的战略方针后,秦雷向分别驻守在沿江防线的八支分舰队发出了召集令,集中了他能召集的所有精锐力量,包括镇南军的水军二十万,步军十万,浆轮战舰‘翻江龙’六百艘、其他辅助船只二百余艘,以及第一军的全体精锐,和能带出来的全部优秀将领,甚至在中都主持兵部的车胤国都被他招至麾下——此时的秦国境内,除了五万御林军防御中都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正规军了。就连押运粮草、维持秩序这些原本应该军队去做的事情,都是用一级征召令征集起来的团练预备役来代替。

    绝对算是空国出了……

    ……

    而诸烈这边,也因为干掉宿敌伯赏元帅而士气大振,正准备着一鼓作气,将严重威胁自己地位的秦国水军消灭掉,正巴不得来场大决战呢!

    上柱国相信,镇南水军之所以异军突起,一是浆轮船二是伯赏别离,那位老元帅的作用,甚至不亚于前者。既然他现在已经死了,诸洪钧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谁的水战能跟自己匹敌……

    迟早有这一仗,迟则生变,那就打吧!

    诸洪钧和秦雨田就像两个疯狂的赌徒,一个带了一千三百余艘战船,一个带了八百余艘,去进行一场天下无双的赌局。他们使用地筹码是无数财富建造而成的战舰。是活生生的人的生命,赌注是自己的荣誉,军队的生死,以及他们身后两个庞大帝国的国祚、土地、财富、人口……

    赢地人将拥有对方的一切,输地人将奉献出一切。这就是这个赌局吸引人的地方,没有人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