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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第25部分阅读

    人中间,我仍然可以看到石头城的火海。天空是石榴色的血红。仰面躺着,烟雾呛人,泼在空中的红光也像要扑过来似的。许多人在我们身边仓皇跑过。每当有人询问,为首的那个人总是压低声音说几句话,于是,也没有遇到拦阻。

    但渐渐的,噪杂声远了,空气变的清新起来。风更大了。

    这时候,一个老人的声音问:“是刘统领的二夫人吗?”

    为首的人说:“正是。二夫人快要生了。大夫来了没有?”

    “早来了。怎么那么不巧,石头城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小娘子生产的时候着火?”那人刚说完。我就听见“咚”的声音,像是有人落水。

    “来了?”船里面传出男子的话声。

    “是。”

    我被一双手臂抱了起来,等到了船舱内,灯光一明一灭,照出男人清秀双目。我这才惊喜叫出:“大哥。”王珏满脸长须,背着药箱,对我回眸一笑,眼内闪烁泪光:“陛下真受苦了……”

    王珏说完,还是跨出了船舱。只听他对那几个人说:“时间紧迫,诸位自己逃生吧。”

    为首那人说:“大人来往石头城好几年,在下今日才知陆大夫就是大人本人。我等为百~万#^^小!说效力,死不足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们挡一阵是一阵儿。大人赶快离开吧。”

    王珏重新回到船内,那小舟已经逆水行舟。船桨活动声中,王珏从容的坐下,摸了摸我的脉搏,也不忙于解释。

    我好像一直窒息于水面之下的,直到此时此缓过气来:“大哥,原来你早就接管了太平百~万#^^小!说?”

    王珏沉吟后跪下来,脸却离躺着的我很近。他慢慢的说:“不错。阿览去世以后,实际的太平百~万#^^小!说已经到了我的手里。当年淮王谋反之前,扬州的太平百~万#^^小!说消息不利。华鉴容越权查账之后,陛下也将情况告知阿览。破城之日,淮王同党的名单阿览事先看过。他怀疑太平百~万#^^小!说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此时就萌发取代之意。太平百~万#^^小!说本来是只有历代皇帝知晓的影子机构。其他大臣一概不闻。而百~万#^^小!说的规矩,只有上一级的人,才可以知晓下一级的底细。因此,除了皇上没人知道领袖是谁,对不对?”

    我点点头:“是。我一直以为,领袖还是荆州的上官遥。”

    王珏淡淡一笑:“上官遥在阿览去世的时候就已经重病。天下只有陛下和王览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在世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私塾先生而已。因此,阿览要我去接手上官的工作。因为他怀疑过王琪,所以我接管太平百~万#^^小!说也只能隐瞒陛下。这五六年来,我早就告别了桃源隐士的生活,以各种身份混迹于各地。每当陛下说我清闲,我也只能一笑,又能如何?”他的语气似乎在说平常家事,但细微处婉转顿挫,使人不得不为之感动。

    我接过话茬:“怪不得大哥你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

    王珏摇头:“因为太平百~万#^^小!说的体系千疮百孔,所以能够保护君王才是第一要则。原本在宫廷内部,是没有太平百~万#^^小!说成员的。但淮王事发以后,阿览亲自在宦官选择了一人守在陛下左右。他就是杨卫辰。”

    我心底顿时彻悟:“是他?现在他在哪里?”

    王珏答道:“卫辰的父亲原来为扬州的一名鸿儒。多年以前因为得罪淮王党羽,他无故失踪。从此全家坠入困境,卫辰才自愿净身入宫。阿览说,他第一次到昭阳殿见神慧。那天先帝派上书房的一个小太监前来传令。夏日炎炎,杨卫辰立于烈日之下纹丝不动且神态安宁,颈部扣子严严实实。他小小年纪,毫无浮躁之心。就给阿览留下好印象。内宫只有他可担此重任。”

    我回忆起来,初次见到王览,来传令的那个小太监给王览的笑脸。果然是杨卫辰!有的记忆清楚如昨日,但细节处不经人点拨,想不出来前因后果。杨卫辰为我亲信,首先是王览引荐。他沉默寡言而心思缜密。普宫内侍,无人可及。

    桨划水,声声快。我问:“他那天去通知庞颢了吗?”

    王珏说:“太平百~万#^^小!说人要想传递消息,有千万种办法。卫辰虽然通知了庞颢,他本人却没有离开宫殿。至今他还和宋彦隐匿在宫中。”

    我哑然:“宋彦还活着?”

    “应该是。那天卫辰推知宋彦会寡不敌众,所以在与柳昙大军交战之前,宋彦已经被他劝说离开。我现在也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我估计以杨卫辰的大智慧,如今内宫中才是首都最安全的。他们还会选择其他地方吗?”

    我无语,玉玺不翼而飞也该和他们有关。一步步回想,王珏当初的警告言犹在耳,但我因为意气用事忽略。现在后悔也晚了,我鼓起勇气说:“太平百~万#^^小!说终究没有盯住柳昙。这是我们命里劫数。”

    王珏情不自禁的用手捉住衣服的一角:“是啊。柳昙年轻时候为吴王挚友,但谁会想到,同时他也是淮王死党。现在推知,当年淮王在先帝面前进谗诬告,柳昙也起了不少作用。他这个人野心虽大,叛乱却不是时机。我得知宫变以后,为了营救陛下绞尽脑汁。没有想到他居然因为害怕内宫变乱,而把陛下放到百~万#^^小!说最有基础的石头城内。真是天助陛下!事先百~万#^^小!说的人到处放风说统领小妾恐怕早产。今夜我们先燃起大火,然后以统领住处着火为由,伺机营救了陛下。如果追兵不来,走水路两天就可以到扬州张石峻处。”

    我拉住王珏的手:“大哥,现在局势到底如何?”

    王珏苦笑:“国不能一日无君。没有了皇帝,还不是一团糟? 杨州以上北方各州全部拥戴华鉴容,指责建康挟持天子。建康和南方各州都跟随王琪,以为即使陛下重病不能理政,太子也是正统。双方僵持不下。大约顾念陛下安危,华鉴容至今按兵不动。四川的穆国公已经率领大军日夜兼程赶往建康。国公说他只相信陛下一人……”

    他话音刚落,头戴斗笠的船娘弯腰入了舱内。她先给我施礼,抬起脸来。是个气度高华的中年美妇。清光艳光,都包含于岁月赋予的平和神态之内。

    我叫出声:“流苏!”

    “隔了那么多年,陛下还记得妾身?”她微微一笑。随即收起笑容:“王郎,情况好像不妙。”

    王珏说:“怎么?还是追上来了?”

    她重重点头。

    王珏握了一下她的手:“既然如此,就按照原来的办法吧。马上就要到松林了,你陪着陛下等待接应。我去引开追兵。”

    流苏的眼睛瞬间变得莹然:“王郎……”她似有言语堵在胸中,接着却爽快的说:“好吧,王郎你放心。”

    小舟停泊在一处荒僻的松林,王珏抱着我下船,流苏搀扶住我。王珏没有和流苏告别,离开时将一个小瓶塞到我的手里,淡淡说:“陛下,这个药丸和水服下对你身体有好处。”

    流苏静静目送着王珏上船,轻舟荡过芦苇。不多久,从松林的间隙中,看见水面上驰过许多火把通明的大船,纷纷向着王珏小舟的方向驶去。

    这个时候,流苏才轻轻哽咽了一声:“王郎啊……”

    我的肚子开始疼了,忍不住弯腰。流苏连忙拿出腰间的水壶,催我把药服下:“陛下有身孕吗?”的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默认。虽然都是女人,但我仍然感到尴尬。她像母亲似的轻揉我的腰部,亲切的说:“嗯,妾身在扬州见过华公子。他那时还个是少年,整夜都会对着大红芍药发呆啊!”

    我慢慢吞下药丸,没有搭话。

    她又说:“能做母亲真好。”

    我问:“难道你不能做母亲吗?”

    她苦涩摇头:“妾十三岁为太平百~万#^^小!说所选时就服药,终身不能生育。十五岁被冠为花魁遇上王郎,虽然什么都给了他,却……再也无法给他一个孩子。所以王郎关心陛下母子,妾身也认为是天经地义。”

    我语塞,身为女子,我也体谅她的心情。皇权是什么样残酷的利刃呢?清白健康的女孩子只因为被选作一个耳目,就会失去为母亲的权利。

    我们两个在松林中等了漫长的时间。我一直对肚子里的孩子默念:求你不要出事。很快就平安了。大约是药丸的疗效,腹痛缓解了。

    流苏把我背到一棵大树下,对我说:“陛下,我们的人早应该到了。你身子不便,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妾身去去就来。”

    我知道她的潜台词,情况可能有了变故。短短几个时辰,我对她产生了依恋。她也好,韦娘也好,母后也好,都有着火中钻石的光芒。

    “你要小心。”我嘱咐。

    她应了一声,脚步轻快的向树林的另一端走去。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看不透的。树上栖息的猫头鹰眨巴着眼睛。我越等下去,就越担忧。没有比离开一个陷阱,又掉到另一个陷阱更可怕的事情了。

    当我把水壶里最后的水都喝光的时候,我决定走出松林。即使流苏不回来,在别人发现我之前我也要藏匿到安全的地方。

    松风冷笑中,我错觉自己是一个猎物。步履艰难,汗水湿透了背部。

    当我的脚被未知的藤蔓缠住的时候,我踉跄了一下。

    一双柔滑冰凉的手抱住了我:“你在这里……我可找到你了,陛下。”

    世上只有一个人把“陛下”二字叫成亲昵的称呼。我沉下心:“周远薰?”

    周远薰的脸上愉悦,担心,迷茫,精明,锐利融合在一起,只有一个词语形容:疯狂。

    因为松风里面的刺鼻气味,我涌出了泪水。

    随着眼泪,他疯狂的表情成了无数碎片。他拽着我,乏力的说:“我们走吧,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七十五 云月杂尘

    秋云凝重,天色昏黄。我跟着周远薰穿越过树林。他手里拿着一根半指宽的树枝,不时拨开杂草。我并不想跟他走,但是不得不走。如果他要害我,刚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就可以做,但是他没有。

    我要尽快走到安全的地方。我已经撑不了多久。就算为了两个孩子:被困在宫中的,和尚未出世的。也要尽力一搏。长久以来,我一直相信周远薰至少对我是爱的。所以,我只有选择他为我领路。

    走出一个山坳。周远薰才和我说话:“我们从陆上到华鉴容的大营约摸要走两天。你……,只怕是要三天。”

    “这里现在还是他们的地盘……”我忧心忡忡,惦记着流苏与王珏。的362e80d4df43

    周远薰哧笑:“乱世还有什么地盘?今天是这边的,明天就是那边的。我们马上要到一个镇上,你看看还会有多少人在?”

    果然,当我们到达一个市集的时候。商铺店家都紧闭大门。偶尔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擦身而过,也是扶老携幼,背着包裹。周远薰看我走不动,干脆把我抱了起来。他自幼习舞,身材看上去弱不禁风,但筋骨还是灵活敏捷。的

    “你这样子不行。”他皱眉说,四下找寻着什么。当他转身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秋天的阳光惨淡,周远薰用膝盖顶开了一扇虚掩的门。

    “谁啊……?”一个懒洋洋的女子话音问。我以为说话的人不会超过二十岁,可走出来的是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她上下打量我们,似笑非笑的对周远薰抛个媚眼:“呦,好俊的兄弟。可我这里只欢迎男客,不欢迎女客。”

    周远薰展颜一笑:“姐姐行个方便。我娘子身子不好。让她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也会给你银两。”

    那老妓扫了我一眼,默默点头。把我们领进她的屋子,给我一杯热茶。她端详我半天,收起娇嗲的腔调问:“你们也打算离开建康去杨州?”

    周远薰说:“大家不是都想离开建康?没几天这里就是战场了。姐姐你怎么不走?”

    老妓开玩笑的回答:“兵荒马乱的,我一个风尘女子上哪儿去?难道你有了自家的姐姐,还心疼你的老姐姐?”

    周远薰脸上一红。他虽然很见过世面,但对女人总是有点脱不去的腼腆。

    老妓往一个木盆里面倒了些水。蹲下去翻箱倒柜,语气凄楚起来:“我十三岁就做这营生。好不容易在这镇子混了七八年了,……这几日熟客都跑了。太平盛世到了头儿就是兵荒马乱真一点没有错。我们这种女人,走到哪里还不是给男人糟蹋?前几年相王死了,就丢下皇上孤儿寡母。哎,要是个男人当皇帝,哪有这么回事儿呢?”

    我们都不作声,她把几件半旧的衣服丢给我,细细的眉毛一挑:“这几件衣裳可不是白送的。”

    我点头,周远薰在桌上放下锭白银。一弹衣摆,走出了屋子。

    我好些日子没有洗澡了,但面对水盆。我为难的对那个老妓说:“请你出去好不好?”

    她捏着鼻子笑:“就不怕我出去勾搭你小男人?”

    我无可奈何。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身份的女人。在这紧张而可怜的逃命关头,遇上了一位,还真是新鲜的叫我不得不露出个笑。就算不好意思也顾不得了。

    老妓看着我自己动手脱去血迹斑斑的衬裙,小心的洗去污垢。她忽然轻声问我:“你是逃出来的吧?小白脸不是你丈夫,是不是?”

    我的手在身上停滞了,难道那么快就暴露了身份?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厉害?

    我瞟她一眼,故作轻松的继续擦洗:“你怎么知道?”

    “可不?我是吃风月饭的嘛。你们两个细皮白肉,怎么也不像该那么狼狈的人。我看你端得生就副好模样,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趁着现在建康人心惶惶和你弟弟私奔的吧?”她说得有些得意,翠绿色衣服上的桃色穗子摆个不停。

    我说:“差不离。”我咳嗽几声,周远薰的影子无声的移到窗前。

    老妓凑近我:“你这肚子快藏不住了。”

    我说:“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冒险啊。”我站起来擦干水珠,疏通头发。背着她穿上衣服,也没忘记把破衣服里面的那只荷包捡起来藏好。我看老妓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便道:“姐姐你见笑了。”

    她长叹一声:“笑不出来啰……我见了女人都笑不出来。我哪里有你的福气?你那个弟弟又爱你又怕你,怪可怜见的。”

    我不回答。周远薰爱我怕我?只怕还有恨我怨我。这个女人错了,又没有错。我确实是逃出来的。我的男人,也不是我的丈夫。离开了这个小镇,前方还不知有多少劫?

    出了镇子,我们汇集到一大群百姓中间。每个人都低头看路,似乎都不注意其他人物的存在。几乎无人交谈,大路的两旁有几道烟雾。我拖着步子走,周远薰不时左顾右盼。走了很久,我身上又出了虚汗。周远薰没有提议抱我。毕竟我们两个本来就长得显眼些。大白天他抱着我行路,惹人注目岂不是更加危险?

    饶是如此,终于还是有个十三四岁的垂髻少女和我们并肩,她对周远薰笑着说:“你们也到扬州。”

    周远薰默默点头。那个少女说:“我和爷爷也要到那里去。应该比我们家乡安全点是不是?川军已经快到了,肯定要打起来。我哥哥还在太尉军队里面呢。本来盼着打败北方人一家子就团聚了。可是……”

    她的爷爷打断她:“好啦好啦,你这女娃就是话多。”

    老人说:“连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也都遭殃了,听说下狱的人可不少。皇上病重,太子年龄又小。现在一笔糊涂账,草民们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少女一翻白眼:“当然是京都里面的那些老头子使坏?谁不知道太尉爷心爱陛下?要是不担心陛下,太尉早就攻下建康了。还要犹豫到川军来吗?”

    “你懂什么?”她爷爷作势要揍她,手却停在半空,只是对我们陪笑:“小孩子家混说的。”

    我拢拢头发:“老丈,就是小孩子家才好呢。”周远薰紧闭嘴唇。

    走了大半日,天近黄昏。我们和祖孙两人到了一处农舍。屋内空空,老人说:“这年景男人都出去打仗了。剩下的人哪有心思种庄稼?”

    屋旁有条溪水,周远薰用双手掬水给我喝。我们腹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