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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室生春第3部分阅读

    晏,然后殷少岩一转头,就看见远处陈靖扬的不善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

    “怎么了?”

    “没事。”被、被瞪了!

    我又没干嘛,瞪毛。

    殷少岩叼着香烟望天装无辜。

    陈靖扬脸色更加阴沉,转过脸对身边的余锦交代了几句。

    右护法余锦得令,径直朝殷少岩走了过来。

    “赵老师。”余锦先向赵诚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殷少岩说:“靖扬哥说差不多该走了。让我们先去停车场,他随后就到。还有,靖扬哥说,”小余扶了扶眼镜,做出一副惟妙惟肖的扑克脸,然后咬着后槽牙说,“‘把烟给我扔了。’”

    那一瞬间从眼镜小青年身上甚至能感觉到属于陈靖扬的威压。联想到季平那朵奇葩,殷少岩嘴角一抽,扶着小余的肩膀作佩服状:“你的演技比左护法好多了。”

    “左护法?”小余莫名。

    “没什么。小余子,咱摆驾回宫吧。”

    “烟!”

    “没点着啦。陈靖扬把我的糖都没收了,还不许人拿根烟啃一啃,这也太没天理了。”

    “这话对我说没用。”

    “不怕不怕,咱们才不怕他。”殷少岩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转头对赵诚摆手:“再见,殷少岩的经纪人。”

    “嗯,再联系。”

    殷少岩站了老半天着实有点累了,于是不客气地把大部分体重都压到小余身上,两个人朝墓地入口的立体停车场的方向挪去。

    走了两步,殷少岩忽然回头对赵诚说:“对了,关于你说的那件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

    吐槽归吐槽,关于今后的出路殷少岩也不是没有想过。顾虑太多,殷少岩真的需要好好地、好好地想一想,尤其是在经历了那样的横死之后。

    赵诚闻言眼睛一亮。本来以为已经被对方彻底拒绝了,没想到还有后话,着实喜出望外了一下:“好,我等你回音。”

    “是什么事呀?”小余同志不辞辛劳地搀着殷少岩问。

    “年轻人别管那么多。”

    “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同年的……”。

    “这是心理年龄和阅历的问题。”

    “¥+……”

    在车上等了一刻钟,陈靖扬和季平才摆脱掉一串火车似的记者坐了进来。

    殷少岩看到陈靖扬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往常的低气压,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陈靖扬皱起眉头,伸手从他嘴边抢过了烟,扔出窗外。殷少岩连拦都没来得及。

    “哥你乱丢垃圾……”殷少岩底气不足地抗议。

    “是谁先把垃圾放嘴里的?”

    “你把糖还我我就不啃香烟了……”

    “要我给你买个奶嘴么?”陈靖扬犀利地指出了问题的根源。

    “……”靠!

    殷少岩缩在角落里磨牙。

    9死结

    车内一时间没什么人说话。左右护法在前面作高深莫测状,大神端坐一旁面色不虞。殷少岩自忖陈靖扬不至于为一支烟跟自己生气,哪怕把一整包烟都嚼一嚼吞了,那也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应有的自由,所以尼桑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殷少岩也是很莫名。

    没有顺毛服务,也没有问自己晚饭想吃什么,这让殷少岩很不适应。本来有的一点点不爽也在沉闷的气氛里渐渐转变成了不安。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没有第一时间把烟扔了束手就擒,驳了兄长大人的面子?

    殷少岩拼命脑补,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吵架。不对,还没有发展到吵架的地步。但对殷少岩来说绝对是一项新鲜体验。

    在被大骗子赵诚拐走的第一年里,十九岁的殷少岩在一个室内情景喜剧里露过几次脸。

    他出演的是主角邻居家优秀但被宠坏了的独生子,是个带有“别人家的孩子”属性的搞笑角色。虽然经常被主角的母亲拿来当做范例同主角作比较,但真人每次趾高气扬的出场都会以灰溜溜的退场告终。搞笑角色通常需要夸张的表演,难度自然相应降低。然而殷少岩却在演这个角色的时候碰到了出道以来最大的难题。

    剧中的故事都是一地鸡毛式的日常琐事,充斥着邻里之间、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但是殷少岩死活演不出那种日常的松弛感,对着戏里的阿姨叫一声“妈”能让他整张脸僵得活像中了神经阻断毒素。尤其是那种被宠坏的孩子所特有的有恃无恐和任性妄为,由殷少岩演出来怎么看怎么不对头。导演讲戏讲得都快绝望了,也没能让殷少岩找到感觉。因为那种对一般人而言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对他来说却是十分遥远的存在。

    最后还是好人赵诚,拖着殷少岩到自己老家住了一星期,就近感受了一下所谓的一家和乐。那时赵诚出社会不久,在家也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酱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主,都是赵家二老在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殷少岩。对此殷少岩是又别扭又感激。托这一家三口的福,殷少岩之后的表演总算是步上了正轨,濒临暴走的导演也总算是被安抚了。

    眼下殷少岩碰上了一个新课题——尼桑浑身上下都在散发“我不高兴”的讯息,身为兄弟,应该做神马?

    要讨好一下把面子还给他吗?讲个冷笑话逗他开心?殷少岩觑着陈靖扬的脸色。

    殷少岩小时候,那是古惑仔和圣斗士横行的时代,在“男人应该靠拳头说话”思想的指导之下,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讨好”这个词,有什么矛盾都是直接掳袖子就上,何曾干过放下身段逗人开心那么细腻的活计。所以具体要怎么操作殷少岩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只能干看着陈靖扬线条完美的侧脸发呆。

    驳了人家的面子人生气了,那么就要把面子找回来才会开心,男人找回面子最迅捷最有效的方法是……

    眼看思路就要拐到奇怪的方向上去了,陈靖扬转过脸来问了一句:“好看吗?”

    殷少岩还不在状态,反射性地回了一句“好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不是要讨好尼桑吗,这就是个机会!不遗余力地赞美他!于是又补上一句:“哥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余锦同志正开着车呢,手一滑,活生生在国道上面开出了漂移效果。季平听到这话的时候就笑出了声,然后一边“哈哈哈哈”一边欢乐地撞上了车窗玻璃。

    殷少岩也是猝不及防差点滑下座位,陈靖扬眼疾手快地把他捞起来抱牢。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道理是,行车要系好安全带。

    “小余,开车专心点。”

    陈靖扬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殷少岩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有点诡异——自己完完全全地扑在陈靖扬怀里,半张脸贴在他胸前,鼻尖萦绕的全是疑似衣物柔顺剂的清新气味。

    “对不起。”余锦同志歉意地说。

    殷少岩挣了挣想要坐起来,没挣开。陈靖扬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哥?”

    陈靖扬就着这个姿势抱了几秒钟才慢慢松开手。殷少岩清晰地听见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等他坐正,陈靖扬又俯过身来帮他系好安全带。

    嗯?这算是和好了?和好了就好……

    殷少岩放宽心掏出手机上网,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某些问题。

    两位护法循例把人送到了公寓楼下。

    虽然陈靖扬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阴云密布,自己也在心里擅自认定危机已经解除,但突然变成两人独处的情况,殷少岩还是觉得有点无措。

    进了家门他就打算躲进自己房里去,没想到被陈靖扬拉住了:“坐下。”

    你想做甚!?

    殷少岩惴惴不安地在沙发上坐下。

    陈靖扬看到他一脸戒备的样子,脸色隐约又有黑回去的趋势。

    殷少岩眼见尼桑不知怎么的又不开心了,突然觉得有点心累。不想再娘们兮兮地揣测些有的没的,于是直接开口问道:“哥,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陈靖扬一愣,继而摇头:“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怎么了?”

    换成别人,或者如果在前世,对方要是说了“和你没关系”,殷少岩才懒得继续关心他为什么不开心,总之人类这种生物是很作的,关心是关心不过来的。

    但是现在既然成了人家的弟弟,那么就要有点职业素养,关心家人是身为家庭成员应该承担的责任。

    殷少岩在心里对自己的这套理论十分满意。

    陈靖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认识赵诚?”

    “今天才刚认识。”殷少岩“如实”回答。

    “一见如故?”

    “呃……还好吧……”殷少岩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用意,只好语焉不详地搪塞,“赵诚一个大老爷们哭起来像只兔子,挺好玩的。”

    “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啊。”尼桑若有所思地说。

    “……”殷少岩一口老血噎在胸前,吐不出咽不下。

    陈靖扬依旧是一副“我真相了”的表情。

    “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来的……”殷少岩一瞬间没了脾气,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只能一脸郁闷地看着陈靖扬。还以为尼桑心情不好,没想到转头又开始毫无心理障碍地消遣自己,这种战斗力与脑回路并非凡人可以企及。殷少岩觉得认认真真为尼桑的情绪而烦恼的自己简直是个笨蛋。

    “你在我面前从来不会笑得那么没有防备。”冷不丁陈靖扬来了这么一句,脸上的表情甚至有点……挫败?

    诶?什么情况?

    “但是赵诚刚刚认识你就能和他那么亲近。”

    尼桑你这像弃犬一样的奇怪气场是怎么回事!?

    “所以是我的问题,没能让你更信任我一点。”

    “哥……”

    殷少岩嗫喏,而后无言以对。

    敢情你闹大半天别扭就是为了这个。

    真是太言重了,甚至让殷少岩很汗颜。

    他要怎么回答?赵诚那是多年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在你面前不得不时时防备精神紧绷是为了演好弟弟这个角色?或者直说自己根本就不是那个值得你付出如此关心的弟弟?

    这是一个不可解的死结。

    殷少岩以前没觉得自己是那么一个拖泥带水道德感泛滥的人,但是每次面对陈靖扬的关怀,心中就会有一种内疚。睡前牛奶什么的,蓝色围裙什么的,固然很美好,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沉溺。虽然决定了以陈靖涵的身份活下去,其实殷少岩一直都没能全身心投入这一场戏,没能全盘接手他的人生。或许只是不敢而已。

    在陈靖扬面前,殷少岩注定有一份惶恐,注定无法做回真正的自己。

    好在陈靖扬没有说太多,只是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和赵诚讲了什么,讲那么开心?”

    “讲算命的事情。”殷少岩心还虚着呢,当然尽可能如实相告,“他说我骨骼清奇相貌不凡,是个万中无一的演艺奇才,倘若入行,必然一炮而红。”

    “敢来挖我们家的墙角,胆不小。”陈靖扬似乎不太待见赵诚。

    “然后我跟他说会考虑一下。”

    “你是认真的?”陈靖扬神情很严肃。

    “嗯。”殷少岩正视着陈靖扬点点头,“但是我需要你的许可,大哥。”

    殷少岩固然能够不管尼桑的意见一个人欢天喜地地去抛投露脸,但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许可,陈靖涵家人的许可。陈靖涵不像自己,他有家人,有未完成的学业,这个……擅自篡改别人的人生这种事,还是骗到受害者家里人的许可再做会比较有底气一点。

    你看,我哪有不信任你,我那么重视你的意见,有木有很开心?有木有?

    殷少岩用诚恳的眼神拼命地传递着如上信息。

    “我不同意。”陈靖扬大神说。

    10人生相谈

    “我不同意。”陈靖扬大神说。

    这个回答也算在意料之中。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有个弟弟,殷少岩一样不会乐意让他淌这趟浑水。

    不过这种共识达成的前提是双方都是了解详情的业内人士,而现在殷少岩作为一个无辜的追梦少年,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足。

    “为什么?”殷少岩眨着眼睛问,神情中掺入一两失落,三钱不解。

    “不为什么。好了,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

    这是故意刁难吧?这绝对是故意刁难吧!

    “就……展现出我的诚意,直到你同意为止?”反正腿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殷少岩一点不着急。

    “那么你要怎样展现诚意?”陈靖扬靠坐在沙发上,穿的还是跟新世纪教父似的一身黑,架着腿叉着双手,王八之气全开。

    这样的台词要是放到别的场合绝对是一方恶霸强占民女时必说的经典。展现诚意的最好方法?当然就是人情债肉来偿什么的了。

    殷少岩被自己的发散性思维雷了一下,连忙猛摇其头把这个念头甩开。

    诚意这种东西不是拍着胸脯表态就能证明的。你需要列出可行性一二三,时间表四五六,补救方案七□,来说明自己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有勇无谋……显然这不是对演艺圈一无所知的失忆少年陈靖涵能做到的事情。至于“因为喜欢啊”这种热血系的理由……从tk拎十个新人出来会有九个说自己喜欢演戏,剩下的那个……他说他喜欢唱歌。

    难道要发展到绝食明志?

    殷少岩很严肃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尤其尼桑做的家常菜还特别地……家常,换句肉麻的话说就是特别有家的感觉,对于吃惯外卖和泡面的死单身汉来说,要割舍掉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殷少岩缩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纠结拒绝吃糖醋小排和拒绝吃赤豆小丸子哪个行为比较能说明自己的高远志向,一旁的陈靖扬站起身,长腿一迈便越过了两人之间半米的距离,然后紧挨着殷少岩坐了下来。

    “为什么失了个忆你就变那么乖了呢?”陈靖扬漫不经心地开口,把殷少岩吓出一身白毛汗。

    “都是哥你教导有方、教导有方……”殷少岩缩啊缩,想坐得离尼桑远一点,可是这已经是沙发角落,退无可退。

    “而且好像很怕我?”

    “不敢不敢……”殷少岩不缩了。

    “其实我很好说话的啊。”陈靖扬一脸无辜地说,“你在我面前大可以任性一点。”

    任性?是说不念书去当演员也不要紧的意思吗?

    殷少岩还在琢磨陈靖扬的言下之意,后者一伸手就把他搂了个结结实实:

    “来,撒个娇试试,说不定我就同意了哦。”

    殷少岩裂了。

    撒娇你妹!说不定你妹!哦你妹啊!

    殷少岩的字典大概是残次品,缺的词汇不少,除了“讨好”,“撒娇”估计也不在其内。

    保持了一会儿原来的姿势,殷少岩终于崩溃了,转身扑到陈靖扬身上揪着他的领口咆哮:“哥你别玩我了好不好!认真一点!这是很严肃的人生大事!”

    “我很认真,也没有玩你。”虽然你确实很好玩——这话陈靖扬没有说出来,“走进这个行业就意味着,你会被剥夺隐私,牺牲一部分的自我,扮演一个接近大众心目中理想的幻象,然后独自承担幻象破灭的风险。我想你知道殷少岩是怎么死的。”

    殷少岩一怔,没想到话题还能扯到自己身上。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比任何人都知道。

    “所以站在一个兄长的立场我并不赞成你涉足娱乐圈。但是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不管是想玩玩还是真的想闯出名堂,我都不会干涉。”陈靖扬伸手揉乱殷少岩的头发,目光很柔软,“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大哥,你可以更信任我一点。”

    这是今天陈靖扬第二次提到“信任”这个词,分量和第一次却有一点不一样。

    殷少岩有点承受不来陈靖扬的注视,眼神四处乱飘,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尽量。”

    “好。”陈靖扬满意地点头。

    “……还有,”殷少岩转过脸来正视着陈靖扬,“我不是想玩玩,我的理想是……超越你……”最后三个字说得有点轻,但还算口齿清晰。

    陈靖扬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然后近乎微不可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