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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不停的往前开,宽阔而平坦的路面无尽的延伸,风景不断变化,像人间诸事,变化无常。
“绯绯,生命是用来延续欢乐而不是用来悲伤的,快乐的生活才对得起你的父亲。”
林世奇的话由风送到我耳边,我低低的应了一声。
天空中飞翔的白鸽,轻轻啼叫,一盏盏明亮的桔色车灯,照射在大地上,到处充满了温暖与力量。
是的,悲欢离合总有时,失去这些经历那些,再艰难曲折,我终还有生命,去欣赏这些和经历那些。
感伤机场
楚辞就要走了,飞回加拿大。
总是如此,来去匆匆。
我坐在电脑前,想着那天在楼梯口上的撞见,就难过。
他怎么能够看到我和林世奇在一起时,那么的云淡风轻,那么的生疏,感觉连普通的朋友都不如。
我低叹一声,写不下去了,将qq空间上的这篇日记保存,趴在桌子上抱着头,倦怠地闭上眼。
“铃铃铃……来电是139……”
电话响了,我不去理会。
不一会,电话里播出爸爸的声音:“您好,这里是莫家,我陪妻子卖菜去了,有事请留言。”
我吓了一跳,嗖地直起身子。一定是妈妈弄的,被别人听到,估计会吓个半死,整一个午夜凶灵的桥断!
几秒后,电话里传来楚辞的声音:“绯绯,如果你今天有时间,就到飞机场送送我吧,不要对童年的玩伴这么冷漠,对了,我是今晚七点半的飞机。”
嘀——,电话挂了。
我愣住。
楚甜为什么忽然要求我去送机?记得过年他返回加拿大可没这么要求。
想起那天在楼梯口时,他说有事找我,后来又没说下去。难道是因为林世奇在场的关系?他真的是有事找我吗?什么事呢?
我走到大厅,看了看电话录音留言,轻叹了口气,删掉,然后将爸爸的录音改换成妈妈的,子女果然会遗传一些父母的性格特征,我遗传妈妈的长情,几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送机吗?
去吧,去吧……
机场里人来人往,人们排着队等着办登机手续,我一眼就看到了休息椅上提着旅行包的楚辞,我停下脚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胸口,十来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却看得不真切,人们在我的视线间,穿来穿去。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他,前方的他忽然掏出一支烟点了起来,我整个人一震。
楚辞抽烟?他是从来不抽烟的,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烟,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
踌躇了一下,我还是走了上去。
“楚辞——”我叫了一声。
他回头,微笑的站起来,手里还夹着刚点燃的烟。
我扫了一眼那支烟,张开嘴,却没有问。
“你真的来送机了。”他微笑。
我走到他面前,仰头,故作轻松地说:“天皇老子都可以不送,你,我哪敢不送呢?”
他笑:“我有那么专制可怕吗?”
我也笑,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结果,笑声停住时,换来一阵的沉默,我有点尴尬。
一串动听的音符从我的手提包里传出来。
谢天谢地,这时候我的手机居然响了。
“喂,我是莫绯绯。”迫不急待地接听,缓一下气氛。
“绯,我是世奇。”
“咦?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
“要你管!”
“听伯母说你去飞机场送楚辞。”陈述语气,这么说他是坚信。
“嗯哼,怎么?”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轻笑说:“我今天看到你的日记了,qq空间里的那篇。”
我勃然大怒!
“林世奇!你这个混蛋,我要起诉你!”我大吼。
“别这么凶恶,我只是进入你的空间又不是进入你的电脑,而且谁让你空间的问题那么白痴。”
“管你屁事!”
也许是我声音太大,机场里的人都回头看我,我大窘瞧了瞧楚辞,他也正注视着我,眼睛里有些某些情绪在流动。我还来不急多想,手机那边传来林世奇的叹息,“绯,你真的很爱他,不想再瞒着你了,让我有一种负罪感。”
“什么意思?”我虽奇怪,但依然生气。
林世奇又沉默了几秒,“实话告诉你,楚辞已经看过你一年前在他邮件草稿箱里写的那些信了。”
我震惊,“你告诉他的?”
“不,他自己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草稿信都被转移到重要文件夹里了,建档的时间是过年的前几天。”
我呆呆地拿着手机,头脑处于空白状态。
难怪过年时,楚辞会去我家拜年,但那时候我正和尚良试着交往。
看见楚辞在旁边,我转过身走开了几步,回避。
“你意思是,他想和我重修旧好吗?”我神经兮兮地问林世奇。
“我怎么知道!”他语气不耐:“总之,我要说的都说了,再见!”说完挂了电话。
我又发起呆来。想起上岛咖啡馆里与楚辞的见面,心一抽,难道楚辞是想与我重新开始?
不对啊,真是如此,为什么当时他没有说出来?
而且,如果是这样,当初他何苦固执的要和我分手?
总有一种感觉,有些什么,是我所不知道。
我理不清头绪。但心底却莫名的渴望,这也许是上天给的一个机会?
不管了,先告白再说。
天啊,莫绯绯,你这辈子的两次告白,都是对一个男人。
转头向楚辞一笑,刚要开口,他却先问:“林世奇的电话?”
“是的,那个,阿辞……”一年都没这么叫了,忽然觉得很别扭和不好意思。
“林世奇……倒是个不错的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他说,语调有点怪异。
我一愣,瞬间明白他误会了,于是失笑道:“不是的,我和他……”
这时楚辞的手机响起来,他打开手机接听。
女人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我的心一紧,然后听到楚辞和她说着一连串的英语,都是一些闲话家常,但言谈间可以知道他和这个女人关系很不错,而且楚辞还笑了,很开心的那种,最主要的是他的语气很温柔,我感觉有些头晕。
等到楚辞将手机挂了,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问:“你的女朋友?”
“算不上。”他放好手机,“绯,你和林世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还处于郁闷中,听到这话一下子气结,全然忘了一开始的打算,而是语气不善的反问:“那么你和这女的呢?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错愕,几秒后说:“年后回加拿大时,别人介绍的,一个华裔女子。”
我又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哦?听你们聊天的口气似乎关系很不错呀,发展得挺快嘛,也不告诉我这老朋友,保密得很呢!”
“我们关系是不错,不过还没有发展到可以相互认识对方老朋友的情况,而且我们彼此间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可保密。”
“那就是正在发展过程中啰?”我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听得出来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他注视着我:“绯,你……在吃醋?”
我怔了怔,是了,我现在和楚辞是什么关系?彼此只是普通朋友的普通朋友,有什么权利干涉他和哪个异性茭往,有什么权利斥问他们发展到什么地步?
整了整情绪,忐忑不安地问:“你……爱她吗?”
楚辞凝视着我,表情变得异常的认真,问:“那么——你当初爱尚良吗?”
我呆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见我不回答,楚辞轻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我对这个女子的感情,应该与你对尚良的感情差不多。”
我接口说:“是……尽量的适应彼此,爱上对方吗?”
他扭头看我:“原来那时候你与尚良是这种情感吗?”
我默然,当初我和尚良的确在努力的相互了解,并且积极培养感情,只是我被动,他主动。
那么,楚辞和那个女的,谁主动,谁被动?
他们认识时间不长,还有机会。我暗暗告诉自己,再次深吸一口气,对楚辞说:“阿辞,我……”
楚辞转头看向天顶,轻叹:“我想我们的情感和你们的情感是不同的。”
一声闷雷打在了我心上。
我们?他说——我们?!
感觉周身所有的力气在一点点地远离自己,我慢慢地扶着长椅坐了下去。
“绯绯?你怎么了?脸色发青。”楚辞弯腰凑过脸来。
我撇开头。
“忽然觉得有点冷。”我说。
“机场的空调是冷了一些,你体质也偏寒,有空去我爸的医院看看。”楚辞说。
“谢谢……”
“别客气,对了,你前面想说什么?”
“我想说……祝你幸福。”
“谢谢,你也要幸福。”他温和的笑。
“嗯……”我点点头,却无法回报他同样的笑容。
“绯,我想告诉你……”
这时候,上方传来登机的广播声,刺耳得让我恢复了些力气。
“嗯?你刚才说什么?”我望着他。
“我是说……”
我的手机这时又响了起来,是妈妈。
“妈?什么事?啊——什么?林世奇来家里了?知道了,一会儿我马上回去,你让他等一等。”我头一下子大起来,那家伙在搞什么啊,居然亲自把我落在租房里的东西给运回家,搞得我妈不知怎么处理那些东西,任着他帮搬进搬出。
我关掉电话,正对上楚辞意味不明的眼神,正想开口说话,中央广播再次响起,催促着。
“天,时间快到了。”我看到时钟。
“是的。”楚辞提起行礼,站直身子:“绯……我走了。”
“嗯……”我也站起来:“一路顺风。”
“谢谢。”
突然感觉到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快走几步跟上他。
“啊!阿辞,你刚才对我说了什么?”
“祝你和林世奇幸福。”
我茫然地站在那儿,觉得心里空空的,听见自己词不达意的问:“你会和那个电话女子结婚吗?”
“也许……”
“阿辞……再见。”
“再见。”
楚辞终于跨进了检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没有回头,突然的,很突然的我就哭了起来。
楚辞,你,我始终没有放下,多么的失败。
一岁已足够沧桑
有时候,我们无法放下一个人,究竟是为什么呢?
当时我一定傻傻的吧?楚辞。
那时候,我一声不响地飞去加拿大找你,一定把你吓倒了吧?正如大三那年,你一声不响的来找我,吓了我一跳一样。
我们的爱情,从开始到结束有着惊人的相似:
从小到大,无不熟悉,却在分离三年后,于大三相见的刹那交出了彼此的心,又在分离五年后,再重逢时结束了我们的爱情。
千山万水,我为你奔赴而去,却无法让美好延续。
戏幕的拉开由你,大幕的落下却由我来做。
——你看,上天多么神奇的控制着剧情。
分手之后,我哭了没多久,就开始沉浸于酒吧,学会了抽烟。失恋那一年的热闹与落寞,可以写成一篇不长的颓废小说。
楚辞,你瞧,没有你在身旁盯着,我的新生活和新世界全部变了样。
但是我谁都没有说,我隐藏得那么好,估计只有酒吧的霓虹灯会识破我。
楚辞,你为什么要回来!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眼前!
我是那么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平和的面对你,自然的说话,小心的让心情不起任何波澜,因为我有结婚作为挡箭牌。但没料到,这惟一的防盾后来也没有了,你偏偏又一次一次的出现在我眼前,真是让我好难过。
楚辞,你是多么的残忍啊。
我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将日记写完,蓝黑色的字迹分布在一条条的线格子上,带来某种久违的怀念,墨水与纸张共同散发出的味儿给房间更增加了几分蓝调色彩。所以我一直避免书写日记,因为手写下的点点滴滴,比电脑字的方方正正更容易让人惆怅与感伤。
但是,有林世奇这个计算机疯子存在,我不得不重新体验质朴的书法。谁让我有写日记的习惯,都写了十几年了。有些习惯要丢掉真是不容易,就像某种感情一样根深蒂固。
靠着椅背想着和楚辞过去的种种,为什么,只有他,让记忆拥有那么深的震撼?
也许青梅竹马,若非两小无猜,便是平淡如水,一旦滋生情蔓,便会开出彼岸之花,几分艳丽就有几分荒凉。
抑或是,应了那句:因为谁都没有错,所以难以忘怀?
我摔摔头站起来走出房间,得出去找工作了。
大厅里堆放着我还没有弄整齐的行礼,又开始头痛起来。林世奇这家伙,他到底是怎么说服房东的?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把我的东西搬了出来。也不问问我的意见,毕竟是我的东西啊,而且很多行礼都是打算丢掉或者卖掉的,比如旧衣服,比如不需要的杂志和报纸,不仅搬运起来麻烦,沉重不堪,放在家里也很碍事。
不过从机场回来,看到他汗流浃背的在这些行礼间勤奋着,那么的卖力,实在不好指责他什么。
这些还不算,让我最无法忍受的是他留下来吃饭也就算了,当妈妈拿来爸爸的睡衣让他洗个澡时,他居然一点也不推托,y god,他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鄙视。
呃——我不是一直都知道他脸皮很厚的吗?
我扶墙苦笑,不得不说,一想到林世奇,所有悲春伤秋的情绪都消失无踪。可是,换来的却是烦躁和郁闷,以及撞头的冲动。
我揉了揉太阳|岤,拿起一份报纸,抽出招聘的那一张放进包里,走到阳台,看到妈妈坐在爸爸的那张藤椅上,拿着爸爸以前穿的旧大衣,多余的在上面缝缝补补,眼神很温存。
我走上去,“妈,我去上班了。”
“嗯。”妈妈头也不抬,专心地缝着。
我鼻子有点发酸,走上前,半蹲下去抱着妈妈,将头埋在她的双膝上,爸爸的大衣紧贴在我和妈妈之间,很暖和,还带着樟脑丸的味道。
“妈妈,你还有我。”
妈妈伸手摸着我的头,像小时候那样,“晚上回来吃饭吗?”
我抬起头,看到妈妈眼中满满的期盼,轻声道:“当然回啊,不回我去哪呢。”
妈妈点点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爸爸的衣服上。
感觉眼里一片水雾朦胧,急忙转身,妈妈忽然在背后叫我。
“出去带把伞,晚上也许会下雨。”
我应了一声,提起包拿了伞,出了门。
下楼时,展开招聘信息来看,仍旧没有适合的工作,我能做的工作,年龄要求都是在19—25岁,我老了;年龄条件放宽到30岁以下的,招的都是行业精英,我不合格。
叹气,将报纸丢入垃圾筒。
我的农学学士去给农民干活比较靠谱,但是,农民哪里敢聘我,都是自家人下地种菜的。而且我这年纪,农民也不敢要我呀,哪天结婚了来个婚假或产期,菜地还不是得他们来看,何必多此一举。
无聊的挨着街头一家一家的逛商店打发时间,顺便看看有哪家门口贴着招聘信息。但是同样的,营业员都要年轻的。
对着一家商店的玻璃门瞅了瞅,反光下自己的脸还算光滑,眼角也还没看到皱纹,我不说出来,谁知道我28岁?
真讨厌,谁发明了身份证这种东西,让年纪无所遁形。
看看高楼上的大钟,还有很长时间才到晚上,啧,这时候怎么就过得那么慢?长大时又没见它慢一些。
走到广场公园找了张休息椅坐下,等着时间慢慢的流逝。
眼前人来人往,脚步匆匆,真是好羡慕他们,想起过年时对尚良抱怨工作的辛苦,不由感慨,如果可以,现在就是天天让我加班,也无所谓了。
坐了不多会,天真的下起了雨,我也懒得走,直接坐着就把伞撑了起来,听着雨点不断的落下,敲击着椅子,噼呖啪啦,噼呖啪啦,